https://reurl.cc/1OaE9G Archaeology Magazine How to Build a Medieval Castle 如何建造一座中世紀城堡 Why are archaeologists constructing a thirteenth-century fortress in the forests of France? 為何考古學家們要在法國的森林裡建造一座十三世紀堡壘？ Features September/October 2025 By Ben O'Donnell 　　有時，建造一扇窗戶需要舉全村之力。2015年至2017年間，技藝精湛的石匠們精心雕 琢並斜切了拱門和四葉花飾，為蓋德隆城堡（Guédelon Castle）華麗的教堂塔樓打造了 一扇哥德式石窗框。剩下的就是安裝玻璃了。但問題仍然存在，現場工作的木匠、油漆匠 、鐵匠、籃框編織工、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都參與其中，共同努力解決。八年後，中世紀 城堡窗戶該裝什麼的問題幾乎已經解決了……或許吧。 　　幸運的是，蓋德隆城堡的四十名專業建築師和工匠團隊熱愛挑戰難題。這座城堡位於 勃艮地皮賽（Puisaye）一座廢棄的採石場內，位在巴黎東南方100英里，是世界上最全面 、持續時間最長的實驗考古計畫之一的所在地。在這類工作中，考古學家與熟練的工人合 作，驗證關於古人如何工作、生活和建造的假設，並透過現實世界的試驗填補學術知識的 空白。該計畫於1998年啟動，其任務明確：僅使用13世紀的工具、技術和材料建造一座13 世紀的城堡。中世紀考古學家將提供指導。他們希望，每個挑戰都能揭示一些歷史學家、 建築研究人員、考古學家以及城堡學家（castellologues 專門研究城堡的學者）未知的 秘密。 「在蓋德隆，我們正在尋找傳統考古學中消失的東西，」蓋德隆的石匠大師兼長期現場主 管弗洛里安．雷努奇（Florian Renucci）說道，他曾是索邦大學（sorbonne university ）的研究員。「實驗考古學意味著能賦予考古學家所做的事情生命。我們一直在觀察、聆 聽、感受。現在，透過我們的工作，城堡可以說話了。」 　　 圖：https://i.meee.com.tw/yCTV6Ph.jpg 蓋德隆城堡位於法國中北部的皮賽地區，是一座13世紀城堡的現代建築，其建造方式 僅沿用了中世紀建築師和工匠的建築材料和技術。經過數十年的努力，城堡的教堂塔樓 （左上）及其毗鄰的大廳的砌築工程現已完工。　 城堡述說的第一件事情是，窗戶不可能是玻璃做的。蓋德隆的工匠和科學顧問委員會 一直在中世紀文獻中搜尋線索，以了解十三世紀的建築師如何處理這些細節。在城堡虛構 的背景故事中，虛構的蓋德隆領主是一位精打細算的小貴族，他試圖在1228年建造一處住 宅，這使得他——以及如今蓋德隆的建築師——都受限於自己的經濟狀況。在那個時代， 玻璃極為昂貴，僅用於禮拜場所和皇家住所。研究團隊了解到，玻璃製品佔了建造一座大 教堂成本的一半。不幸的是，用於填裝較小型建築的窗框之任何材料，都沒有在考古記錄 中留下任何痕跡。 許多工匠穿著當時的服裝，最初嘗試用山羊皮材質的面板製作教堂塔樓的窗戶，因為 他們了解到這種材料曾用於同時代的建築——但這些面板會在冬季霜凍中變形，在夏季高 溫下裂開。隨後，團隊檢視了教皇宮（Palais des Papes 位在亞維儂，始建於1252年） 的一份建造材料價格清單。他們了解到，這座最宏偉的城堡的一些窗戶曾經用塗有蜂蠟的 普通亞麻布覆蓋。蓋德隆的繪畫大師瓦萊麗．拉謝尼（Valerie Lacheny）在亞麻畫布上 裝飾了醒目的金色橡樹葉圖案，這些橡樹葉鑲嵌在栗色的半圓形中——這一圖案的靈感來 自法國東北部斯特拉斯堡大教堂（Strasbourg Cathedral）十二世紀的彩色玻璃。2025年 春天，三塊彩繪亞麻板擺放在她的工作室裡，等待著被固定在城堡木工坊設計的木框之間 ，以便與塔樓的石窗模具相配。每個框架的接合、銼磨、雕刻和組裝都需要耗時150個小時 。 　　 圖：https://i.meee.com.tw/O8ANPpC.jpg 裝飾精美的亞麻窗板（左）矗立在蓋德隆的畫家工作室，等待安裝到教堂塔樓。 斯特拉斯堡大教堂（中）十二世紀彩色玻璃上的圖案啟發了這些窗板的設計。 大廳前廳的一塊亞麻窗板（右）已經安裝到位。 同時，關於如何將亞麻布固定在窗框上的爭論愈演愈烈。蓋德隆的鐵匠們鍛造了訂做 的鐵釘，但正如木匠西蒙．馬利爾（Simon Malier）所解釋的那樣，這種固定亞麻布的方 法需要技巧，否則木頭會裂開。籃子編織工匠建議用牛角針將亞麻布縫進窗框。「這種工 作，需要團隊合作。」馬利爾說。無論哪種方法勝出，窗戶最終安裝好後，都會在打蠟的 亞麻布外層刷上亞麻籽油進行保護——這種方法可能有效，也可能無效。最近，馬利爾說 ，他、雷努奇和拉謝尼偶然發現了一段中世紀的文字，其中描述了一種令人垂涎的亞麻窗 飾，它「像水晶一樣」閃閃發光。「但我們沒有那個該死的配方！」他感嘆道。 「由於蓋德隆團隊在13世紀的勞動條件下工作，他們發現了當時人們正在摸索的技術 。」艾克斯-馬賽大學（Aix-Marseille University）的考古學家兼蓋德隆計畫科學委員會 成員尼可拉斯．福謝爾（Nicolas Faucherre）說道。「這就是為什麼蓋德隆城堡對考古學 家如此重要。」每個細節都必須考慮周全，沒有捷徑。該遺址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實驗考古 項目，可能永遠無法真正完成。 透過觀察城堡「中世紀」建造者的工作，考古學家和其他學者摒棄了舊觀念，並萌生了關 於那個時代的遺址是如何建造的新想法。他們解開了關於如何混合和燒製瓷磚用的陶瓷、 如何抹平石灰砂漿以固定結構並使其持久耐用，以及如何搭建鷹架以達到令人眩暈的高度 等謎團。有些發現可能看起來很深奧，但每個發現都可以幫助學者加深對數十處甚至數千 處中世紀遺址的理解。 圖：https://i.meee.com.tw/W9fcAQh.jpg 蓋德隆城堡（Guédelon Castle）位置 　　1995年，福謝爾和考古學家克里斯汀．科維西耶（Christian Corvisier）在研究位 於蓋德隆西北方5.5英里的聖法爾戈城堡（Saint-Fargeau Castle）時，發現了一些令人震 驚的發現。這座城堡建於15世紀至17世紀，但考古學家在其下方發現了一座規模較小、更 早的防禦工事的地基，帶有13世紀的特徵。城堡主人米歇爾．居約（Michel Guyot）對重 建這座早期建築的可能性十分感興趣。於是，他買下了特雷尼（Treigny）鎮蓋德隆森林中 一座廢棄的採石場，並與聯合創始人、年輕商人瑪麗蓮．馬丁（Maryline Martin）一起踏 上了重建之旅。他們決定，新建築並非照搬聖法爾戈城堡，而是保留其原有風格，大致參 考建於1270年左右、位於聖法爾戈以南兩英里處的拉蒂利城堡（Ratilly Castle）。 　　「我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這裡只是一片森林，」如今已是蓋德隆莊園主人的馬丁說 道。「但我們運氣真好。」這片面積370英畝的森林歸蓋德隆所有，擁有充足的橡樹木材資 源，豐富的鐵紋砂岩礦脈可以滿足石匠和鐵匠的大部分需求，還有似乎取之不盡的彩色礦 物，供畫家提取顏料。「我簡直不敢想像，我們眼前有多少解決方案。」馬丁說。 圖：https://i.meee.com.tw/ArLYuIF.jpg 石匠在木質框架上建造教堂塔樓的天花板拱頂，沒有使用鐵或混凝土。　 在蓋德隆的最初幾年既艱苦又充滿活力，漫長的日子見證著石頭上的鑿痕、木材上的 斧頭劈痕以及速寫本上的筆觸。 11.5英尺厚的地基牆耗時三年建成，周長660英尺。許多 最初的工人都失業了，有些人過去曾遇到法律問題，他們被留在一個大多數工廠和採石場 都已關閉，甚至鐵路也早已停駛的地方。馬丁回憶說，採石工人會在傳給石匠的石頭上刻 上鼓勵的話。「只剩十塊了！只剩九塊了！」有些石頭上刻著銘文。1998年，工地向好奇 的遊客開放，現在每年有30萬人前來參觀，其中6萬人是學童。這座城堡以及蓋德隆的其他 所有設施都包含一個自給自足的企業，資金來自門票銷售、現場餐廳和禮品店。 在無數次失敗的實驗中，蓋德隆城堡終於開始崛起。2000年至2017年間，雷努奇和他 的團隊建造了四種不同風格的中世紀穹頂——主要是為了驗證他們的可行性——所有建造 均未使用任何的鋼筋或混凝土。到2010年，木匠們已將宏偉的木桁架吊裝到城堡的大廳和 起居區上方，很快，蓋德隆城堡的庭院中便建起了花園、馬厩、一座水磨坊和十間工坊。 圖：https://i.meee.com.tw/D33N6mL.jpg 石匠大師弗洛里安．雷努奇（Florian Renucci）使用十三世紀的圓規描繪拱門。 　　皮賽的天空像往常四月一樣，陰雨綿綿，但空氣中卻瀰漫著興奮的氣氛。蓋德隆城堡 幾週前才剛開放。石匠們用當地生產的亮橙色砂岩完成了城堡四座角塔中的兩座。桌子擺 放在大廳裡，位於高聳的橡木桶形拱頂下。畫家們用柳條藤蔓和圍繞石塊翩翩起舞的鮮花 裝飾了大廳的前廳。木匠們甚至在那裡裝了一扇亞麻窗——目前看來一切都很順利。城堡 牆外，一匹金色鬃毛的馬輕巧地拉著一輛空車，孩子們駐足觀看南側幕牆頂部的「松鼠籠 」——一個巨大的跑步機絞盤。在這個如同「倉鼠輪」般的巨型絞盤裡，石匠們兩人一組 ，費力地推動滑輪，將石塊和砂漿抬到他們正在完成的護牆上。 　　 　　雷努奇今天早上像往常一樣在城堡裡，但對於這位石匠大師來說，這可不是尋常的一 天。他要一遍又一遍地手繪草圖，與全國各地的考古學家一起排除障礙，每週召集工匠們 開會，聽取他們的最新進展和妙語，並監督所有施工和工藝流程。雷努奇曾參與修復巴黎 指標性的十六世紀橋樑——新橋（Pont Neuf），1998年，他第一次穿上了符合當時風格的 束腰外衣和披肩，以紀念他在蓋德隆的工作。今天，採石機的叮噹聲和鍛爐風箱的嗖嗖聲 告訴他，早晨的進展順利，所以他會繞著城堡走一圈，檢查進度。 　 圖：https://i.meee.com.tw/gf0Th9w.jpg 城堡磨坊中的水車旋轉著一個巨大的軸， 其設計遵循了在蓋德隆以東 160 英里的 Thervay 發現的一座十二世紀磨坊的設計。　　 他大步走出宏偉的雙塔主門樓，爬下教堂塔樓的外部地基。雷努奇舉著他的測量尺 ——既有現代的公分，也有13世紀石匠使用的寸和呎，幾乎與今天的完全相同——指著 蓋德隆最初城牆的一段。這裡的石塊精準地拼合，修整得非常光滑，與其他牆體的砌築 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起來，石匠似乎正在建造一座完全不同的城堡。「一開始，我們努 力把石頭做得非常均勻，非常有計劃，因為我們在石工學校學到，這是更好的方法。」 雷努奇說。但每塊石頭的切割和修整都要花兩天。在13世紀，石匠通常按工作週數而不是 切割的石塊來收取費用。精打細算的蓋德隆領主真的能負擔得起嗎？他有時間等待頭頂的 屋頂和保護家人的城牆嗎？ 正如他在蓋德隆研究生涯中無數次所做的那樣，雷努奇著眼於法國豐富的中世紀考古 學資源。在虛構的故事中，蓋德隆建於腓力二世（Philippe II Auguste 1180～1223年在 位）統治結束後不久，腓力二世是第一位自封為法蘭西國王的統治者。腓力二世執著地擴 張王位，將如今法國國旗下的大部分地區都納入其中，部分原因是他修建了指標性的腓立 比風格（Philippian style）的防禦工事，他的臣下紛紛效仿。法國現存約一百座這樣的 堡壘，這也是選擇1228年作為蓋德隆建城年份的主要原因。在巴黎西南部的杜爾當（Dourd- an），有一座腓立比風格城堡基本上未經任何改造，其建造時間僅比蓋德隆早幾年。雷努 奇注意到，杜爾當城堡的城牆表面砌有不規則且粗糙的石塊，這促使他改變了思緒。「當 我們改變方法時，我們一天就能砌出四塊石頭，」他說。「我們今天的思維方式是拿起你 的 iPhone 說『我可以在20小時內訂購木材或石材嗎？』建造蓋德隆城堡的主要挑戰是忘 記21世紀。」 雷努奇回到城堡，爬上螺旋樓梯，沿著城牆小徑，來到石匠們2025年的壓軸大戲—— 門樓的上層。在城門上方，石匠和木匠很快就會添加拱門、門楣、吊閘（portcullis）和 一個「殺人洞」（murder hole）——守軍可以透過這個洞向掠奪者投擲石塊和澆熱瀝青。 這個重達2000磅的吊閘設計只是猜測，十三世紀的原件已不復存在。福謝爾正在研究巴黎 的中世紀羅浮宮和法國南部的艾格莫爾城牆（Ramparts of Aigues-Mortes）以尋找靈感。 他對這些地方的吊閘配重機制如何運作感到困惑。但今年與蓋德隆團隊的交流幫助他構思 了這些機器。「我們永遠無法確定，但現在我們有義務製造一個可以移動的吊閘。」福謝 爾說。 　　那個「殺人洞」將保留純粹的裝飾性。「這是一座非常和平的城堡，」石匠亞尼夫． 甘米特（Yaniv Gammeter）笑著說。「這裡非常反對暴力。」事實上，像拉蒂利、德呂耶 斯和聖韋蘭的那些與蓋德隆規模相當的腓立比風格城堡，並沒有為應對激烈的戰爭做好準 備。「你可以把這些城堡看作是一種非常大的莊園。」甘米特說。「它們是權力的象徵， 但並非為了抵禦圍攻而建造的。」 圖：https://i.meee.com.tw/vLJ0Apz.jpg 大廳前廳的彩繪圖案（上圖）包括金色藤蔓、紅橙色花朵和編織絲帶圖案， 模仿了附近穆捷昂皮賽一座中世紀教堂的設計（上圖）。　 隨著蓋德隆城堡的發展，可能性也隨之增加。何必止步於一座城堡？十三世紀的人們 會繪畫、祈禱、耕作、磨麵粉、生病、康復，還會聆聽樹葉和鳥兒的鳴叫，了解當天的天 氣預報。如今，這些活動的痕跡幾乎無法透過挖掘找到，因此蓋德隆的工匠和研究人員必 須發揮創意。畫家拉謝尼用當地的礦石和植物材料調製了至少十七種顏料，其中一些是她 自己在森林裡發現的。她一邊從烤爐裡取出一碗細膩的深赭石粉，一邊解釋說，櫻桃樹葉 上的腺體被壓碎、煮沸，製成糊狀，會產生一種紅黑色的色調。在他們的工作室裡，畫家 們穿梭於色彩繽紛的攪拌碗、陶瓷、亞麻布樣品以及盛有黃色、粉紅色、灰色和藍色粉末 的托盤之間。偶爾會有新的顏料不請自來。「有時，一個正在劈石頭的採石工人會過來， 說：『我發現了這個。』」拉謝尼說道，她正在研究這些發現是否對她的工作或城堡裡的 其他項目有用。 十二、十三世紀的壁畫鮮有倖存，但法國保存最完好的壁畫之一，可以在距離蓋德隆 僅兩英里的穆捷昂皮賽的聖彼得和聖保羅教堂找到。在天使、聖徒以及亞當和夏娃的畫像 周圍，中世紀的大師們用鮮豔的橙色花朵、灰藍色的星星和蜿蜒的金色藤蔓為牆壁增添了 活力。這些圖案啟發了拉謝尼對大廳前廳的裝飾。「它充滿活力，令人愉悅。」她說。 「我們談論的是黑暗時代，但中世紀其實也豐富多彩。」 中世紀也充滿噪音，而聲音對於十三世紀水磨坊的成功建造至關重要，這是蓋德隆最 艱鉅的實驗之一。 2008年，在法國東部瑟韋村附近的一次搶救性挖掘中發現了兩座中世紀 磨坊。其中一座磨坊保存了200塊木頭碎片，數量驚人。蓋德隆的木匠們以這些碎片為範本 ，花了兩年時間打造了自己的磨坊。它嘎嘎作響，但磨石幾乎沒有動靜。碾磨工匠康斯坦 丁．萊梅勒（Constantin Lemesle）決定讓它運轉，直到木頭開始斷裂。「如果我們不犯 錯，我們就無法理解這台機器。」他說。如果第一次嘗試的設計就能奏效，這台磨坊就能 生產足夠的麵粉，但卻無法獲得任何知識。最終，萊梅勒說，磨坊開始唱歌了。 　　過去十年，隨著蓋德隆磨坊等計畫的不斷發展，越來越多的科學家前來目睹和聆聽這 一切喧囂。里昂聖艾蒂安社會科學與人文中心（the Center of Social Sciences and Hu- manities, Lyon Saint-Étienne）的聲景考古學家米萊娜．帕爾多恩（Mylene Pardoen） 自2020年以來已23次造訪蓋德隆，她帶著各種麥克風，將麥克風插入磨石、開裂的採石場 石板和熔爐的火焰中。「十三世紀的聲音各不相同，每種材料都傳遞著訊息。」她說。 2023年，帕爾多恩幾乎完全依靠在蓋德隆收集的數據，創作了一段長達四分鐘的環繞聲重 建作品，重現了約於1170年建成的巴黎聖母院的建築遺址。　 圖：https://i.meee.com.tw/1b4Cyz1.jpg 一對工人在巨大的跑步機內跋涉，推動著一台滑輪， 將石塊和砂漿抬升到城堡幕牆的護牆上。 萊姆勒花了十一年時間反覆修理蓋德隆那台精密的碾磨穀物的機器，他可以想像整個 中世紀社區與磨坊的關係。領主在春季收取稅款，用於磨坊的運作。封地裡的農民可以烘 烤或購買豐盛營養的麵包，從而留出時間飼養動物和種植作物，這筆投資是為了在充滿活 力的夏天全身心地投入到田間勞動中。在雨水稀少的年份，麵粉只能靠畜力或人力來磨製 ，建造城堡等建築所需的人手也會減少。 蓋德隆的工作最能闡明中世紀時期群體和體系如何運作或瓦解。「我們正在將碎片拼 湊成一個大謎題，」法國中東部克隆尼修道院發掘工作的負責人、里昂第二大學（Lumiè -re University Lyon 2）的考古學家安妮．鮑德（Anne Baud）說。這座修道院規模宏大 ，其十二世紀的長方形教堂的拱頂高達近100英尺，是當時西歐最高的。在它之前，從未有 這樣的建築被建造過。「你可能會認為那裡肯定有成百上千的建築工人，但這是真的嗎？ 」在蓋德隆，她和其他考古學家觀察到，中世紀的勞動可能比當時的記載更精簡、更具合 作性、更同步。「我們獲得的經驗知識，與蓋德隆勞動者的經驗息息相關。」 圖：https://i.meee.com.tw/tu1idds.jpg 拉蒂利城堡建於1270年左右，距離蓋德隆兩英里，為新城堡的規劃提供了一個範本。 蓋德隆計畫及其工匠們已開始在法國各地的修復工作中留下自己的印記。2019年，巴 黎聖母院被燒毀，該團隊因其最引人注目的貢獻而被召集。雷努奇與蓋德隆的六名木匠一 起出發，幫助重建教堂屋頂的巨大木結構——「森林」（the Forest）。傳統觀點認為， 要複製原有的結構，需要砍伐並乾燥百年老橡樹。但蓋德隆的木匠們更了解狀況。幾年前 ，他們為蓋德隆的大廳建造了一個堅固的橡木桁架，並了解到，較小、較年輕的橡樹，新 鮮砍伐且濕潤，更易彎曲。工作人員帶來了六十把在他們城堡鍛造的特製中世紀斧頭，供 「森林」的木匠使用。「我為此感到非常自豪，」蓋德隆的老闆馬丁說。「夢想是需要大 家一起去實現的。」 　　沒人期待蓋德隆的遐想會很快結束。鮑德和雷努奇正在討論在即將建成的蓋德隆村建 造一座蓋德隆教堂的計劃，而這個計劃目前仍在規劃階段。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雷努奇 在拉蒂利城堡駐足，尋求靈感。他沿著石階的走向，拔除砂漿縫隙中的雜草，查看很久以 前採石場留下的痕跡和鷹架的孔洞。他開始忘記21世紀的時光，腦子裡想的都是城門、吊 閘，以及鬼鬼祟祟的守衛把它們推開又關上。城堡那扇有著數百年歷史、結節累累的橡木 門，上面佈滿了沉重的鐵閂和鎖，吸引了他的目光。「這種系統很有意思，」雷努奇沉思 著，拍下了一張他走過幾十次的入口的照片。「你來這裡是為了石頭，卻注意到了木頭。 這就是城堡的魔力所在。」 ** 圖輯： https://i.meee.com.tw/GwKW4LY.jpg https://i.meee.com.tw/lE5NapZ.jpg https://i.meee.com.tw/0J6Tv7Q.jpg https://i.meee.com.tw/JobZqVR.jpg https://i.meee.com.tw/a2vchUV.jpg https://i.meee.com.tw/nNc9byM.jpg https://i.meee.com.tw/axOValK.jpg https://i.meee.com.tw/2P7hHfU.jpg https://i.meee.com.tw/psk9uaQ.jpg 影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B7_P3CYHrc Blacksmiths at Work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1Ay9ADXoo Guédelon's Mighty Mill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_LEhQG7baA A Weaver's Craft 　　 -- 心得：實驗考古學，私心認為也有點浪漫的成分 無論是本篇的中世紀城堡，或是重建維京長船 甚至是依楔形文字泥板重現古巴比倫料理 光是在操作的過程中，就十分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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