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同步更新於CXC。 　　「如遇不可言之事，那便歸於信仰。」 　　　　　　　　　　　　　　　　　　　－－佚名。 　　這句話已然無法釐清是出自於書籍、歌曲，亦或是戲劇，但仍被世人深深銘記於心， 並傳頌至今。 　　沒有人可以精準地說出是何時開始的。 　　但大部分人一致同意這個說法。 　　在過去幾十年來，人類可見之事變得詭譎多端、神秘怪誕，許多事物漸漸無法用科學 解釋，無以名狀成為這些事物的代名詞。這些物事無法以一般的知識說明清楚，也未曾被 政府機關、國家組織證實。即使少數事件產生了輕重不同的傷亡，對此，政府機關做的也 只是消極地將現場封鎖，派駐研究人員至當地，但最終的結案報告裡的事件原因卻僅載明 了「不明」二字。 　　理所當然地，一開始人們會對此感到驚慌顫慄，尤其是當身邊有人－－甚至是自己， 因此而財物受損或受到人身安全的威脅時。久之，群體的驚恐情緒逐漸轉化為憤慨，直到 人們開始面對「沒有人能夠精準地解決這些事件」這項事實，末日論則開始被多次提起。 　　但數十年過去了，地球依然以23小時56分4秒一圈的速度自轉，人們活著並持續繁衍 下一代。同時，這些無以名狀的事一一發生，有些準備開始，有些漸漸消失，有些則持續 進行。 　　久而久之，人們開始被動地學習與之共存，即便無法和平相處，至少躲避也還是可以 辦到的。 　　這句「如遇不可言之事，那便歸於信仰」，就是在這段時間開始流傳的，如同人們對 這些奇妙現象的感嘆和面對現實的無奈。 　　- 　　「嚇！」 　　簡潔方正的一室套房響起了受驚的叫聲。 　　震懾恐懼的人這才睜開雙眼，霎時從單人床上坐了起來，他呼吸紊亂，冷汗濡溼了素 色T恤，在後背印出一圈深色印子。 　　顏丹豫急促喘氣，空著的手緊抓著棉被，捏得指節泛白。 　　直至氣息逐漸和緩下來，他才伸手去拿放在床頭櫃的智慧型手機，螢幕的顯示時間在 在提醒著他已經翹掉了早八的課，LINE則跳出兩三則關心他怎麼缺席的訊息提示。但事到 如今，儘管他很感謝才相識一月有餘，就與自己交好的幾位同學，可他卻沒能有心情好好 地回覆訊息。 　　方才的……或許可以說是，這兩週多以來的夢境如水草般，纏繞在他心頭。 　　每一天的夢境內容相同，卻每每都令他心驚膽顫，接連不斷的折磨也使他的睡眠品質 大幅下降。 　　那到底是什麼……到底想對我說什麼……。顏丹豫心裡不住思索，卻毫無頭緒。 　　夢境的開始，他獨自一人在一處幽暗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而他卻動彈不得，手腳 不受控制，連簡單的眨眼、吞口水都做不到，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維持呼吸狀態，但鼻 間還能感受到什麼，他便姑且理解為呼吸系統正持續運作。 　　四周空氣潮溼冷冽，帶有一股揮之不散的腥味，他能感覺到自己正赤腳踩在溼潤柔軟 的土地上，估計地上還會印有他的腳掌印，偶時會有小蟲從他的腳背經過，爬至腿部，但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無法除去令人心煩的搔癢感，也無法抬腳逃離這個不毛之地。 　　接著，他的眼前會出現一個光點，若不是這個光點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顏丹豫都以為 他自己只是闔上眼了。 　　光點微微散發著無法描述的顏色，卻照映不出任何周圍的景象，它看起來詭異、不祥 ，令人寒毛直豎，想崩潰大叫著轉身逃跑，直覺提醒著他這東西不妙、非常不妙。然而， 顏丹豫卻只能呆站著面對這個光點朝著他前進，光點前進的同時，更拖著一股低吟有力的 聲音由遠至近逼近，但是他無法聽清楚言語中的意思，那甚至不像是顏丹豫所知的任何一 個國家的語言。 　　顏丹豫頭正隱隱陣痛著，似乎是身體上在抗議著光點，而光點則依照著緩慢的速度前 進，他無法移開視線，只能絕望地盯著光點與自己的距離逐漸拉近。 　　少頃，顏丹豫發現那不是發光物，而是個人，附近並無任何光源，但他卻可以看清楚 這個人，使他心理上不能接受。 　　別過來。顏丹豫心裡哀號著。 　　那人長相平凡無奇，是個過目即忘的長相，頭髮髒亂地蓋在頭頂，體格矮小，四肢削 瘦，兩側臉頰皆凹了進去，可清楚看見他的顴骨位置。從對方的穿著上，顏丹豫暫且判斷 眼前的這位「他」是個男性，身上穿著布滿灰塵與摺痕的老舊深黑西裝，鈕釦被完好地扣 著，袖口褲口可見破裂的痕跡與散落的絲線，但「他」的神色嚴肅並兩眼圓睜，怒氣沖沖 ，手腳不自然地扭動著，衝著顏丹豫嘴裡念念有詞。 　　那陣低吟就是「他」所發出的。顏丹豫意識到了這點。 　　顏丹豫依然動不了，他無法回應，亦無法後退遠離這名男子。 　　男子也並非是以雙腳著地走近他，而是以漂浮之姿靠近顏丹豫。這畫面滑稽詭異，打 破了顏丹豫的理智，他額際開始冒出冷汗，牙齒顫抖著，等待不祥降臨。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顏丹豫不知在心底大叫了多少次。 　　這段時間度秒如年，直到男子距離顏丹豫僅剩約半公尺，男子才不再前進，但這樣的 距離已經嚴重侵犯到了顏丹豫的社交空間，破舊衣服的霉味撲面而來，他心底震盪，男子 毫無章法地揮著手臂也令他感到不安，即使男子並未碰觸到他，甚至更像是穿透他而過。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他被迫聽著雙眉直豎的男子情緒激動地不斷念叨，聽著有如誦詩 ，又如念詞，如同邪教的咒語一般。 　　但他依舊不懂男子所說的是什麼，但心裡卻有個感覺。 　　不要聽。 　　這不是他該聽的東西。 　　他的身體、精神在牴觸。 　　可事與願違，男子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得顏丹豫認為男子幾乎是朝著他大罵。 　　顏丹豫覺得頭痛欲裂，雙眼乾澀，喉嚨緊痛，嘴裡似有鐵鏽味，不知道是哪一部分的 內臟也從身體內處傳來了難耐的痛楚。 　　終於，男子停止出聲，空間沉靜下來。然而，他仍保持著怒視、口微張的姿勢，矮瘦 的身子卻緩慢地側了過去。 　　意識到這是轉身的動作，顏丹豫像是得到了無盡的救贖，原有的痛苦也瞬間減去了大 半。 　　但少頃，腐敗的酸臭味襲來，顏丹豫心底喀登一下，他的身體此時冰冷起來，不祥的 警鐘在內心響起。 　　只見男子轉過身去，應是後腦勺的地方卻赫然掛著一張蠟黃面孔，那是張女人的臉， 雙眼泛著死白，不見瞳孔，鼻梁不自然地朝左歪去，面上皮膚腫脹，五官周圍滿是皺褶， 像是被水泡了許久似地，頭頂的烏黑髮絲被胡亂分成了左右兩邊，溼黏地掛在臉頰旁，有 幾許髮絲沾上了微開的小嘴，裡頭黑壓壓的，就如她墨黑的髮，如她身著的烏黑布料，如 除她以外的空間。 　　比起方才的男子，浮腫女子在視覺上給予的顫慄感更甚，對肉體的嚴重不適感加倍加 諸在顏丹豫身上，他胃液翻騰，咽喉乾緊，若不是只能感受，無法動作，他怕是早就弓背 吐了出來。 　　女子輕啟歪曲的雙唇，聲音如鈴清脆響起，她的念誦與適才憤怒的男聲不同，她語氣 如同邀請，溫順地念著顏丹豫所不知道的言語，但顏丹豫明瞭光是她的存在本身便如同毒 藥。 　　可是他無法動彈。 　　呼吸困難，冷汗直流，精神發散，顏丹豫漸漸無法思考。 　　在他覺得他可能會在這死去時，女子嘴角扯出了一個歪斜的笑容，露出的齒列凌亂褐 黃，似是嘲笑渺小無能的自己──而這便是顏丹豫能夠記起的最後一幕畫面。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他很清楚。 　　顏丹豫有氣無力地倒回床鋪，單人床靠牆，房間也不大，所以他偏頭便可見房間其餘三方的景，他毫無目的地讓目光在屋內躑躅，直至鬼使神差地發現被落在一隅的紙張。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5.198.201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ebptt.com/m.aspx?n=bbs/marvel/M.1675516170.A.20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