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莫建言的獨立辦公室，他沒料到還有旁人，硬生生將舌頭上的話語吞回腹內。定睛細 看，站在辦公桌旁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蔣萬安，社團裡小他一屆的學弟，身上的衣服還 是早上出門前那套T恤加牛仔褲。 「萬安...？你怎麼會在這裡？」 「居然是弘道學長、被你抓個正著啦。」萬安給他一個乖順的微笑，眉宇間藏不住笑意， 「原來社長說的搭檔是你，那我就放心了。」 ？？？ 「好了，既然人到齊了，我來說明一下這次的事件吧，」坐在辦公桌前的年輕男學生抬起 頭，東部青年道士團社長莫建言，看著他們兩人，兩手在胸前交疊，「弘道學長、還有萬 安，是這樣子的，這次要交辦給兩位的案件──」 ......他中午吃完飯後，手機突然收到社團的緊急簡訊，匆匆趕來，原本還想向莫建言抱 怨最近的工作量實在太大，見到萬安也在場後就乖乖閉上嘴。 「事情發生在H縣南端的富里鄉的西勢國小，據聞近日有多位學生在校園附近看見了一隻 詭異陌生的黑色大狗，嗯，說那東西是狗可能太早下定論，弘道學長、你怎麼了？」 弘道一臉厭惡，往後退了一步，「你說有學生看到『那個』，『那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 「普通的狗當然跟我們沒關係，如果是走丟的狗或流浪狗的話，視情況該找動保團體處理 ，也會有愛狗人士自發善心的照顧，有危險性的狗區公所會派人捕捉，但事情沒有那麼單 純。目擊的學生信誓旦旦，說那隻大黑狗『沒有頭』。」 「沒有頭？什麼意思？」萬安聽了忍不住發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隻狗沒有頭噢。弘道，你怎麼看？」 ......莫建言一定是故意cue他。「不怎麼樣，小屁孩、學生間的傳言不可當真，小孩子 為了引起大人注意，花樣可多了，他們在無聊下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你說有很多人看見 ，有學生家長或老師看到嗎，有拍照片、影片嗎？他們總有手機(smart phone)吧，有沒 有照片，眼見為憑。」 「有是有，你們看，校方所提供的照片，」莫建言似乎早就準備好資料，將筆電螢幕轉向 他們兩人，「可惜畫質不夠清晰，畫面一團漆黑，焦得跟老奶奶烤的蘋果派沒兩樣，實在 很難辨別那隻狗到底有沒有頭，說那團黑影是耿鬼或鬼斯通我都信，很難當作證據。」 「哼、都201X年，相片還能拍得那麼模糊，技術也是一絕。我很懷疑，事情有這麼巧、為 什麼不買好一點的手機，學校應該開一堂攝影入門吧。」 莫建言微微一笑，說道：「弘道，不行，靈異照片從來不能拍得太清晰，你能想像沒有『 神秘感』的靈異照片嗎，就像草莓奶茶用真的草莓去做，太陽餅裡有太陽，光想像就讓人 毛骨悚然，沒有遐想空間。認真點計較，那黑狗的動向不明，突然出現在學生眼前，及時 拍下照片已經很可貴了，不是所有人都拿iphone或單眼相機上學，也許你忽略他們只是國 小學生了？」 「社長、學長，我們先假定那隻狗真的沒有頭好了，怪異千奇百怪，多手多腳也不奇怪， 更何況『無頭』不是多稀奇的類型──愛爾蘭傳說中的無頭騎士，就是沒有頭的亡靈，相 傳無頭騎士駕著無頭的馬匹拉的馬車，腋下夾著自己的頭顱，在暗夜墓地裡奔馳，出現即 宣告人的死亡。」 「嗯、唔，我要說的不是那麼『不科學』的事情，傳說和神話經不起檢驗，攤在陽光下像 冰塊一樣很快就消融不見。我雖然不是科學實證主義者，但談論事情總要有立論基礎罷？ 像尼斯湖水怪和羅斯威爾事件只是傳聞，從未經過證實，弘道相信蜥蜴人嗎？」 「不信。」他答得斬釘截鐵。「至少不信51區和神秘主義者那套，我也不信雪山大腳怪， 你甭問了。」 「我倒是不會那麼快下結論，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萬安說道：「如果能給我充足時間 和裝備，到事發地點進行詳細調查的話，才能確定真偽，『無頭』是這樣、水怪是這樣、 大腳怪也是噢。」 「太棒了！社團就是要有你這種實事求是的精神。回到我們一開始的話題，頭和心臟是人 最重要的器官/部位，人沒有心臟，還能活著嗎？古有比干取出七竅玲瓏心，現代醫學有 所謂人工心臟，輔助心臟瓣膜輸送血液，但沒有頭呢？照理說沒有頭肯定死透了，你們聽 過無頭雞麥克(Mike the Headless Chicken)嗎？」 萬安搖搖頭。 莫建言打開chrome瀏覽器，開了維基分頁，上面有個斗大的黑白照片。 「噁、這是什麼？」萬安湊近一看，馬上露出嫌惡的表情。 「無頭雞麥克，網路上可以google到的資訊。一隻沒有頭仍然活了18個月的雞，農場主人 原本想宰了做盤中飧，不料在斬下頭顱時，意外沒傷到頸動脈，留下大部份腦幹，因此麥 克沒有死，還可以正常行走、進食。」 「噁，讓人覺得好不舒服，沒有頭還算活著嗎，為什麼不乾脆點殺掉，給牠一個痛快，比 這樣活著好。」 「事實上不只這起例子，幾年前網路上流傳過另外一組照片，同樣是因意外失去部份頭部 ，卻還能活蹦亂跳的雞隻。接下來就是重點了，顯然雞隻若經過精密的手術，以不危及性 命為前提，切除頭部後還能存活，這是可以大量複製和驗證的實驗，掌握訣竅後要做出幾 隻『無頭雞』都沒問題──那狗呢？」 「嗯...，實在很難想像狗沒有頭還活著，照社長說的無頭雞例子看來，如果是蟑螂或線 蟲之類的生物，也能在限定條件下切除頭部存活，海星甚至能從斷肢處長出一模一樣的自 己呢！但狗、或人類這種複雜動物，沒有頭肯定不活，哪怕少了一點頭都不行。」 「你說對了，我看到報告也覺得不可思議，再三跟支部確認情報正確無誤。西勢國小的學 生在傍晚『逢魔時刻』見到無頭的大黑狗，牠的動作迅捷，一閃即逝，常在校園附近徘徊 ，雖然沒有攻擊人，但已經在學生間引發恐慌怪談，看到的學生不只一位，雖然有人向學 校報告，校方卻沒有在第一時間處理，將消息壓著一陣子，直到訓導主任也親眼看到後， 校方才改變態度，通報支部，我們收到報告是一週前的事。」 「那支部應該派人過去處理了？」 「沒有呢，」莫建言苦笑道：「你們知道的，東部長期以來人手不足，加上富里鄉地處偏 僻，H市開車到那邊要三個小時以上，沒人想去，如果案件沒有立即危害的話，排程會排 在很後面。支部原本想評估狀況後，盡量排出有空的人員，可是事情在昨夜急轉直下，或 者該說今天凌晨，學校裡服役的替代役遭到不明動物攻擊，身上多處撕裂傷，緊急送醫治 療。」 「是那隻無頭狗幹的嗎？」 「應該是，或許。該役男受到過多驚嚇，不能肯定到底是什麼東西攻擊他，支部的人員今 天稍早到醫院探訪，他的傷勢雖然嚴重，但沒有生命危險，過幾天就能出院回家休養。我 們確認過他身上的傷口是被大型動物爪子抓傷，奇怪的是沒‧有‧咬‧痕‧，呵、沒有頭 當然不能咬人。」莫建言輕笑，繼續說道：「如果還有尖牙利齒的話，恐怕被咬下一大塊 肉也不足為奇，因為已經造成人員重傷，支部的態度轉趨積極，將其定調為C級事件，代 號『無頭犬』(Headless dog)，必須立刻派人前往調查。」 「只有我覺得非得鬧出人命，支部才加緊搜查進度，作事態度很不可取嗎？」 「一點也不奇怪，聽清楚了，以下是關於『無頭犬』事件的詳細報告──」 -- Sent from JPTT on my iPhone xs ma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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