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降靈的神明描繪得太過高大上， 或許是受到後世體系化的宗教影響得太過了。 且不說希臘神話或北歐神話那種亂七八糟的諸神（只是「比人類強大」的一群）， 許多原始的記載， 那些降靈而來的神（佛教地位只排得上鬼王？基督教大概也只當成鬼？）， 需求的祭品往往是血腥殘酷的， 透過的手段是恐怖的（燔祭，但《舊約》的神一樣要燔祭）， 這些「神」能降禍降福， 而薩滿或乩童，這些特殊體質的傢伙，負責幫忙溝通。 而原始時代（沒有強大的法律的時代）， 溝通失敗下場甚至可能很慘，例如被活活燒死之類的。 （求雨失敗是有被燒死的，驅鬼失敗也有被殺的） 確實未必值得羨慕。 就只能說是「在某個很特殊的領域有天賦」 但「那種天賦很神秘卻也很危險」而已。 會羨慕的大抵是因爲其神秘感很特殊罕見而已。 舉個不太恰當的類比， 優秀的詩人，擅長寫出人心的細膩幽微，或許會讓一部份人羨慕， 但那除了他們的語言天賦外可能還更因為他們內心承擔的痛苦憂鬱， 對他們自己來說也是個吃力（心靈不穩定）不討好（未必能賺大錢）的事。 （不過反過來說，卻也不少文筆很差卻強寫一堆廢物靠文字混飯吃的傢伙， 就像有些明明不具備通靈能力卻假稱通靈來混飯吃的傢伙。） 另外除了溝通失敗那因他人而致的下場外， 或許也因這種特殊體質的緣故，或者是長期不堪鬼神之擾故， 或許精神狀態亦未必佳。 另外，也有些人類學家為求「中立」立場而把薩滿乩童等描述得太美好了： https://www.sohu.com/a/293278501_260616 我指的不是「不以太膚淺的自命科學來否決這些降靈術」， 避免太過自以為是的「科學」（這種自以為是的傢伙往往對科學方法徹底無知）， 這我也認同。 但一面倒地只對薩滿乩童等的通靈作正面描寫， 完全不提他們與惡靈溝通或者玩巫術害人乃至玩巫術失敗的事， 似乎就失之片面了。 （不過題外話，想起我上面那個文學類比， 實際上很多優秀的文學作品其內容往往是很負面很黑暗的， 反而那些寫什麼積極正向之類的蠢東西的文學性往往奇廢無比。） 據札奇斯欽所載，這些薩滿有的還可能特意提取凶死的屍骸， 供其作役使的惡靈。 https://i.imgur.com/ujwWEEw.jpg 當然這裡有趣的點在： 這些薩滿敢收集惡靈，顯然是自命藝高人膽大，他能操縱惡靈而不被惡靈害。 是否有出事的案例我就不知道了。 另外蒙古史料上， 倒是有種很有趣的，用鮓答石召喚龍神（某種動物靈？）來製造風雪的情況。 https://i.imgur.com/kCanuc3.jpg 具體來說有兩次事件： 一次是闊亦田之戰乃蠻不亦魯黑汗對成吉思汗時； 另一次是三峰山之戰蒙古拖雷對金時。 闊亦田之戰，乃蠻軍意圖召來暴風雪打擊成吉思汗軍， 暴風雪卻反過來襲擊了他們自己（成吉思汗命格太強？）， 導致他們敗給了成吉思汗。 https://i.imgur.com/3baTZiT.jpg https://i.imgur.com/wPMIa6i.jpg 三峰山之戰， 具體來說是拖雷的大迂迴反客為主的戰術漂亮。 讓本來具備人數優勢與主場優勢的金軍陷於被動。 然後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風雪之下， 抗寒能力不如蒙古軍的金軍，兵力優勢化為烏有，轉瞬遭蒙古軍摧毀。 當然，「理性」作戰術研究， 那就是分析窩闊台如何兵分兩路， 金軍何以決定等待殲滅拖雷的側擊軍而先不理窩闊台本軍，卻遭反客為主被毀。 不過理性研究以外， 那場大風雪，看起來在蒙古人當中是盛傳其事的： https://i.imgur.com/eddKbzG.jpg 按：《史集》說夏天是誇大其事了。《金史》記在冬。《金史‧完顏合達傳》 北軍果卻三峰之東北、西南......北兵卻。須臾雪大作，白霧蔽空，人不相覿。 時雪已三日，戰地多麻田，往往耕四五過，人馬所踐泥淖沒脛。軍士被甲骨僵 立雪中，槍槊結凍如椽，軍士有不食至三日者。北兵與河北軍合，四外圍之， 熾薪燔牛羊肉，更遞休息。乘金困憊，乃開鈞州路縱之走，而以生軍夾擊之。 金軍遂潰，聲如崩山，忽天氣開霽，日光皎然，金軍無一人得逃者。 這場戰役拖雷在路線決定與時機挑選都很漂亮， 徹底摧毀了金方一度燃起的中興的希望。 但拖雷打贏這麼漂亮的一場仗， 讓他更因另一場政治陰謀中而殞命（還是和薩滿降靈有關）， 這裡從略。 總之只是提一下這種召喚龍神來祈風雪害（敵）人的巫術， 似乎也和這些「帶天命」的薩滿有關。 「至少字面上來看」（這些史料都還是可批評：有可能都是偶然或裝神弄鬼） 玩成功可以給對手以大打擊，玩失敗可能反而打到自己。 不過召風雪感覺上不像是太邪惡的邪靈，只是「剛好」利用來打擊對手而已。 具體玩邪術的我得再多看書了。 但總之從文獻字面看來， 這些弄來風雪的龍神 看似也並不太在乎造成天候異變會不會對其他生命有傷害， 反正有術士成功作法，他們就造成風雪，真是單純。 另外附個《史集》裡有關兀良合部的描述以及有關通天人闊闊出的描述。 https://i.imgur.com/gbpaxX3.jpg -- Die Psyche erschafft taglich die Wirklichkeit. Ich kann diese Tatigkeit mit keinem andern Ausdruck als mit Phantasie bezeichnen. -- C. G. Ju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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