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紀文達纂輯《四庫》，爬剔百家，若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過目成誦，聚 一生精力萃成《提要》一書。而平日撰作，若序、記、碑、表之屬，不自珍惜， 未嘗存稿。或勸其著書，顧謂古今著作，燦然大備，要不出古人範圍，難矣。後 人自稱寫作過於古人，皆不自量力云。又東坡居士嘗言：“畫至於吳道子，而古 今之變，天下之能事畢矣。”然後六百年，又有八大、石濤。創作云乎哉！ 石師曰：“至人無法，非無法也；無法而法，乃為至法。”然則寫文又當何 法？文人遊戲，何所不至？集句為文，昔人有之，“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爰效前人，集唐宋八大家文，排次成跋，亦無法而法歟？無非借古人酒杯澆自 己塊壘，藉以禮敬前賢云爾。 自古聖人賢士皆非有求於聞用也（一），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 （二）。窮居而野處（三），蕭然如野人之家（四）。此二子者（五），皆奇男 子也（六），翠竹碧梧，鸞鵠停峙（七），而華屋玉食之念不存於胸中（八）。 當其初（九），天傾地壞（十），嘻笑之怒，甚乎裂眥；長歌之哀，過乎慟哭（ 十一）。閔其時之不平（十二），怨恨思慕（十三），即變姓名（十四），空無 所有（十五），著白帽布襦袴布裙（十六），而自肆於山水間（十七），胸中都 無一事（十八），乃知二人以瞋喜作佛事也（十九）。轍環天下（二十），然其 間與世俗相從（二十一），不顧人之是非（二十二），故合者尤寡（二十三）。 二人相與為金石交（二十四），以氣節自高（二十五）。行古人之道（二十 六），負特見之能，自立於不朽（二十七），出於尋常萬萬也（二十八）。其收 名也遠（二十九），而又取士大夫之材行完潔（三十），窮躓不能變其操（三十 一），不肯一失詘己以從時者（三十二），恆兀兀以窮年（三十三），而唯古人 之學（三十四）。至晚愈篤（三十五），而樂之終身不厭（三十六），是乃希世 拔俗（三十七），為深博無涯涘（三十八），能自拔起以追於古者（三十九）。 其文深閎傑異（四十），博辯雄偉（四十一），霈然有不可禦之勢（四十二 ），能深深而力取之以古聖賢人為法者（四十三），因時適變（四十四），不襲 蹈前人一言一句（四十五）。以為文者氣之所形（四十六），然而不煩於繩削而 自合也（四十七）。嘉言善狀（四十八），議論證據今古（四十九），本諸理（ 五十），則又使知天地事物之變（五十一）；知志乎道，而不知同乎俗（五十二 ），固將明其說於天下（五十三）。為詞章汎濫停蓄（五十四），沛然如川之方 至（五十五），充乎天地之間（五十六）。其為言也（五十七），詞簡而備（五 十八），精深華妙（五十九），垂諸文而為後世法（六十），而後得傳於無窮（ 六十一）。 近世之言理道者眾矣（六十二），焦心思於翰墨之間者不為不眾（六十三） ，多徇於外物而不安其守（六十四），雜而不貫（六十五）。二人者（六十六） ，其變固殊，其法固異（六十七），有不可及之歎（六十八）。以古準今（六十 九），其推而及遠（七十），蓋法者，所以適變也，不必盡同；道者，所以立本 也（七十一），終始如一（七十二）。勢不同而理同（七十三），此理之不易者 也。故二子者守此（七十四）。 當其取於心而注於手也（七十五），踔厲風發（七十六），放恣橫從（七十 七）。見蟲魚草木風雲鳥獸之狀類，往往探其奇怪（七十八）。其雄傑老成之風 （七十九），含英咀華（八十），必具海含地負（八十一）。山川者，特天地之 物也（八十二），龍虎變化不測（八十三）。四時之相推敓（八十四），山空月 明（八十五），幽泉怪石（八十六），青樹翠蔓（八十七），鳴蛙暫聽（八十八 ）。變化倏忽（八十九），目遇之而成色（九十）。操筆為戲（九十一），狀難 寫之景（九十二），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陰繁（九十三），鳥獸草木之生者 皆得其宜（九十四），使目新乎其所睹（九十五），而手隨至（九十六）。寓意 於物（九十七），創法新奇（九十八），但常行於所當行，常止於所不可不止（ 九十九），得異境焉（一零零）。其高出魏晉（一零一），是固不苟為炳炳烺烺 （一零二），固世之所耽嗜而不已也（一零三）。 要其歸（一零四），相勝以力（一零五），各極其長（一零六）。簡而有法 （一零七），以深遠閑淡為意（一零八）；風雲開闔（一零九），以超邁橫絕為 奇（一一零）。疏之欲其通（一一一），本之《易》以求其動（一一二），以求 其所謂清淨寂滅者（一一三），使機應於心（一一四），其氣充乎其中，而溢乎 其貌（一一五），則清冷之狀與目謀（一一六），淵然而靜者與心謀（一一七） ，蕭散簡遠（一一八），渾渾無涯（一一九），無所處而不當（一二零），可謂 閎其中而肆其外矣（一二一）。其學行宜為人師者也（一二二），後百千年（一 二三），又得宜為人師者為之師（一二四），庶幾得其志之所存（一二五）。君 子所以開後學也（一二六）。其世之不數，其人之難得如此（一二七）。 嗟夫（一二八）！有志乎古者希矣，志乎古必遺乎今（一二九）。古之人其 才非有以大過今之人也（一三零），以所觀乎今，考所學乎古（一三一），雖古 之去今遠矣（一三二），若二子者（一三三），喧傳萬口（一三四），天下想望 （一三五），超超乎其將追而不至也（一三六）。然而（一三七），其言可考， 其法可求（一三八），出新意於法度之中（一三九），而可借法以為解（一四零 ），以明持久而難得（一四一）；取成於心（一四二），使氣與性俱全，則出入 之際將不學而能（一四三）。非能為之為工，乃不能不為之為工也（一四四）。 考其平生所為（一四五），何可勝數（一四六）。而懶不自惜（一四七）， 歲月既深（一四八），十不存一（一四九）。今將集而並錄之，以遺後之君子（ 一五零），蓋三百年於此矣（一五一）。垂之百世而不泯（一五二），當為萬世 法也（一五三）。 凡吾所陳（一五四），議雖未中節（一五五），慮行道之猶非（一五六）， 因書予所得者於後（一五七），豈好為異論哉（一五八）。業甚淺近（一五九） ，甚不自是也（一六零），為他日之所尋繹（一六一）。如是而已（一六二）。 教而勿誅（一六三），則幸甚幸甚（一六四）。歲秋八月（一六五）。 澳門藝術博物館中國書畫館館長 陳浩星 （一） 韓愈《爭臣論》 （二） 蘇軾《留侯論》 （三） 韓愈《送李願歸盤谷序》 （四） 蘇轍《遺老齋記》 （五） 蘇轍《上樞密韓太尉書》 （六） 歐陽修《釋秘演詩集序》 （七） 韓愈《殿中少監馬君墓誌》 （八） 蘇轍《子瞻和陶淵明詩集引》 （九） 曾鞏《與孫司封書》 （十） 曾鞏《學舍記》 （十一） 柳宗元《對賀者》 （十二） 韓愈《爭臣論》 （十三） 韓愈《送高閑上人序》 （十四） 蘇轍《巢谷傳》 （十五） 蘇轍《丐者趙生傳》 （十六） 蘇轍《管幼安畫贊並引》 （十七） 韓愈《柳子厚墓誌銘》 （十八） 蘇軾《答秦太虛書》 （十九） 蘇軾《書南華長老重辯師逸事》 （二十） 韓愈《進學解》 （二十一） 蘇轍《遺老齋記》 （二十二） 韓愈《伯夷頌》 （二十三） 歐陽修《南陽縣君謝氏墓誌銘》 （二十四） 蘇轍《巢谷傳》 （二十五） 歐陽修《釋秘演詩集序》 （二十六） 韓愈《爭臣論》 （二十七） 曾鞏《王平甫文集序》 （二十八） 韓愈《論佛骨表》 （二十九） 韓愈《答劉正夫書》 （三十） 王安石《慈溪縣學記》 （三十一） 柳宗元《送元秀才下第東歸序》 （三十二） 王安石《送孫正之序》 （三十三） 韓愈《進學解》 （三十四） 王安石《答王景山書》 （三十五） 曾鞏《王平甫文集序》 （三十六） 蘇軾《寶繪堂記》 （三十七） 柳宗元《答元饒州論政理書》 （三十八） 韓愈《柳子厚墓誌銘》 （三十九） 曾鞏《王平甫文集序》 （四十） 柳宗元《非〈國語〉序》 （四十一） 歐陽修《黃夢升墓誌銘》 （四十二） 歐陽修《答吳充秀才書》 （四十三） 韓愈《答劉正夫書》 （四十四） 曾鞏《戰國策目錄序》 （四十五） 韓愈《南陽樊紹述墓誌銘》 （四十六） 蘇轍《上樞密韓太尉書》 （四十七） 韓愈《南陽樊紹述墓誌銘》 （四十八） 曾鞏《寄歐陽舍人書》 （四十九） 韓愈《柳子厚墓誌銘》 （五十） 柳宗元《非〈國語〉序》 （五十一） 曾鞏《宜黃縣縣學記》 （五十二） 曾鞏《贈黎安二生序》 （五十三） 曾鞏《戰國策目錄序》 （五十四） 韓愈《柳子厚墓誌銘》 （五十五） 蘇轍《子瞻和陶淵明詩集引》 （五十六） 蘇轍《上樞密韓太尉書》 （五十七） 韓愈《送孟東野序》 （五十八） 柳宗元《送元秀才下第東歸序》 （五十九） 蘇轍《子瞻和陶淵明詩集引》 （六十） 韓愈《答李翊書》 （六十一） 蘇洵《老翁井銘》 （六十二） 柳宗元《與呂道州溫論〈非〈國語〉書〉》 （六十三） 曾鞏《王平甫文集序》 （六十四） 曾鞏《列女傳目錄序》 （六十五） 韓愈《答呂毉山人書》 （六十六） 歐陽修《釋秘演詩集序》 （六十七） 曾鞏《戰國策目錄序》 （六十八） 曾鞏《醒心亭記》 （六十九） 王安石《上時政疏》 （七十） 曾鞏《列女傳目錄序》 （七十一） 曾鞏《戰國策目錄序》 （七十二） 歐陽修《朋黨論》 （七十三） 柳宗元《送薛存義序》 （七十四） 曾鞏《戰國策目錄序》 （七十五） 韓愈《答李翊書》 （七十六） 韓愈《柳子厚墓誌銘》 （七十七） 韓愈《南陽樊紹述墓誌銘》 （七十八） 歐陽修《梅聖俞詩集序》 （七十九） 柳宗元《楊評事文集後序》 （八十） 韓愈《進學解》 （八十一） 韓愈《南陽樊紹述墓誌銘》 （八十二） 柳宗元《非〈國語〉分中三川震》 （八十三） 韓愈《殿中少監馬君墓誌》 （八十四） 韓愈《送孟東野序》 （八十五） 蘇洵《老翁井記》 （八十六） 柳宗元《永州八記．始得西山宴遊記》 （八十七） 柳宗元《永州八記．至小丘西小石潭記》 （八十八） 歐陽修《西湖念語》 （八十九） 蘇轍《黃州快哉亭記》 （九十） 蘇軾《赤壁賦》 （九十一） 王安石《王平甫墓誌》 （九十二） 歐陽修《六一詩話》 （九十三） 歐陽修《醉翁亭記》 （九十四） 曾鞏《醒心亭記》 （九十五） 曾鞏《醒心亭記》 （九十六） 蘇軾《決壅蔽》 （九十七） 蘇軾《寶繪堂記》 （九十八） 蘇軾《上神宗皇帝書》 （九十九） 蘇軾《答謝民師書》 （一零零） 蘇軾《放鶴亭記》 （一零一） 韓愈《送孟東野序》 （一零二） 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 （一零三） 柳宗元《非〈國語〉序》 （一零四） 韓愈《讀荀》 （一零五） 蘇軾《上神宗皇帝書》 （一零六） 歐陽修《六一詩話》 （一零七） 歐陽修《尹師魯墓誌銘》 （一零八） 歐陽修《六一詩話》 （一零九） 蘇轍《黃州快哉亭記》 （一一零） 歐陽修《六一詩話》 （一一一） 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 （一一二） 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 （一一三） 韓愈《原道》 （一一四） 韓愈《送高閑上人序》 （一一五） 蘇轍《上樞密韓太尉書》 （一一六） 柳宗元《永州八記．鈷鉧潭西小丘記》 （一一七） 柳宗元《永州八記．鈷鉧潭西小丘記》 （一一八） 蘇軾《書黃子思詩集後》 （一一九） 韓愈《進學解》 （一二零） 韓愈《原道》 （一二一） 韓愈《進學解》 （一二二） 王安石《慈溪縣學記》 （一二三） 曾鞏《醒心亭記》 （一二四） 王安石《慈溪縣學記》 （一二五） 王安石《答王景山書》 （一二六） 柳宗元《答元饒州論政理書》 （一二七） 曾鞏《王平甫文集序》 （一二八） 蘇轍《子瞻和陶淵明詩集引》 （一二九） 韓愈《答李翊書》 （一三零） 蘇軾《稼說》 （一三一） 王安石《周禮義序》 （一三二） 曾鞏《黃宜縣縣學記》 （一三三） 柳宗元《與呂道州溫論 〈非〈國語〉書〉》 （一三四） 蘇軾《上神宗皇帝書》 （一三五） 蘇軾《上神宗皇帝書》 （一三六） 王安石《王逢原墓誌銘》 （一三七） 曾鞏《唐論》 （一三八） 曾鞏《黃宜縣縣學記》 （一三九） 蘇軾《書吳道子畫後》 （一四零） 蘇軾《決壅蔽》 （一四一） 蘇軾《上神宗皇帝書》 （一四二） 王安石《周禮義序》 （一四三） 蘇轍《丐者趙生傳》 （一四四） 蘇軾《江行唱和集敘》 （一四五） 蘇軾《范文正公文集敘》 （一四六） 歐陽修《豐樂亭記》 （一四七） 歐陽修《釋秘演詩集序》 （一四八） 蘇軾《上神宗皇帝書》 （一四九） 韓愈《御史臺上論天旱人饑狀》 （一五零） 蘇轍《子瞻和陶淵明詩集引》 （一五一） 蘇軾《潮州韓文公廟碑》 （一五二） 歐陽修《上范司諫書》 （一五三） 蘇軾《論封建》 （一五四） 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 （一五五） 韓愈《答呂毉山人書》 （一五六） 歐陽修《讀李翱文》 （一五七） 歐陽修《王彥章畫像記》 （一五八） 曾鞏《戰國策目錄序》 （一五九） 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 （一六零） 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 （一六一） 蘇軾《江行唱和集敘》 （一六二） 韓愈《師說》 （一六三） 王安石《上杜學士言開河書》 （一六四） 歐陽修《上范司諫書》 （一六五） 歐陽修《真州東園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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