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 瑪麗．達里厄斯克 <<小姐變成豬>> (modified 0 times) minHsiao [閱讀] 純 真 意 象 還 是 現 實 反 諷 ？ —— 讀 瑪麗‧達里厄斯克 《小姐變成豬》 1998.11.9. ╭════════════════════╮ ║本文為 minHsiao 所撰寫，享有法定著作權。║ ║保留作者 id，簽名檔，轉貼處等相關資訊條 ║ ║件下，開放各網站自由轉貼，無須認證。 :))║ ╰════════════════════╯ ‧ 《小姐變成豬》 (Truismes) 瑪麗‧達克厄斯克 (Marie Darrieussccq) ／著 邱瑞鑾 ／譯 皇冠 choice 4 1998.3. 初版一刷 定價 190 元 閱讀外文中譯作品，除了揣想原作作者的作品是否真值得一看，不妨找找那 些譯筆風格多少有點了解了的譯者，是否有了新譯作。他們的翻譯選書眼光，也 很值得參考。 例如曾獲得文學獎的黃有德小姐，譯筆清爽簡美，選書向來一流不會胡譯， 必有可看之處。像這本書的譯者邱瑞鑾小姐，到目前所譯的書尚少，但她選書的 眼光也著實不錯。我自第一本譯作《貓咪躲高高》（聯經）跟著一路看來，還不 曾失望過。 《小姐變成豬》的法文原典作者瑪麗‧達克厄斯克，依邱瑞鑾書前譯序，著 作時方二十八歲，是巴黎高等師範學院文學博士，目前為里爾大學教授，是個「 科班出身」的。過去似乎沒有為人所知的寫作經歷（就譯序得來的印象）。這本 書是某日她攬鏡自照，幻想「假如像我這樣的女孩子變成了豬、那會如何」，一 時動念寫就的。豈知初試啼聲，就震驚了全法國。 記得初次在報紙閱讀周報知道這本中譯書，原以為是個童話故事，再不就是 所謂「成人童話」。因為譯者邱瑞鑾的介紹文字，把內容重點放在「變豬之後， 以純真無邪的心看世界」，彷彿是個美化了、烏托邦式的故事。但是，看過了書 後，訝然覺得似乎不那麼「單純」。換言之，我這個先行的「讀前印象」，甚至 可以說是完全錯誤了。 中譯書上用了醒目的書帶，這樣寫著：「法國以每天狂賣 3000 本速度，銷 售已逾 30 萬冊」「高踞歐洲暢銷排行榜！電影改編拍攝中」「已被翻譯成 34 種以上語文版本」等等。若這些宣傳詞都是真的，這本書似乎真的不可不看。 另一些宣傳文字，是自邱瑞鑾的譯序裡摘錄下來的。碩大的字向讀者提示著 ：「以一種呼吸的頻率來讀這本小說，會讓人感受到一種生命的溫度！」。喔喔 。實在是太文藝腔了些，不太能了解。好像讀了這書，就像讀完聖修伯里的《小 王子》，會覺得很幸福地輕喘一口氣似的。…… 邱瑞鑾在譯序裡解釋：原著標題的 「Truismes」 ，直譯是「淺顯易懂的道 理」，但是字首的 truie 原意是「母豬」；後接的字尾 -isme 是「主義、理論 」之意。作者瑪麗是不是由這個好玩的雙關意念發想的，不得而知；但是直譯成 「母豬理論」之類，似乎更能傳達作者的寓意些罷。 書帶摘出譯序寥寥數語，可以大概看出譯者本身對這書的「想法」。——或 者，我想，說不定是出版社意圖叫譯者營造的、勾起「買書好奇心」的誤解？… … 「 1997 年法國文壇最炫的小說人物，大概算是瑪麗‧達克厄斯克筆下 的一隻母豬了。這隻善良、樂觀、懂得愛人的母豬，讓人重新尋回了最原始 的愛的方式。這種愛是不需要透過思考或追尋的，只要感受到自己呼吸的頻 率，你就懂得愛在那裡了。」 故事的主角是個年輕女孩，在法國一家香水化粧品美容沙龍之類的，經營每 況愈下的公司工作。不知怎麼，她發現近來自己的皮膚變得愈來愈粉紅潤澤、舉 手投足間不經意地風華萬種，明豔不可方物。雖說相對似是稍稍豐滿了些，身量 反而更是凹凸有致，玲瓏嬌俏。 公司老闆和男友奧雷諾，都疑心她「是不是懷孕了」。雖然肚子稍有隆起了 些，雖然去醫院檢查醫師也這麼懷疑，除了月經沒來、看見豬肉火腿類會想嘔吐 ，她自己倒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懷了孕。不管怎麼說，「美」了起來總沒錯。怎麼 回事，管它呢。 一回，越來越嬌美的她引起色心，被某個男客侵犯了。她告知老闆，反而勾 起老闆新的念頭，把她安置在更顯明的等位上。於是，所謂「美容沙龍」，背地 裡佯裝不知地，經營起「生張熟魏」的仲介式工作。她自己倒不覺得羞，只是自 然而然順著態勢走。像尋常生活一般自然。 自然的，她的顧客原來多是些女孩，漸漸轉成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客，絡繹 不絕。登時，她變成公司轉虧為盈的台柱。她倒是樂於如此，頗以「把別的女孩 比下」為傲。只是關心的還是她的身子：怎麼地身子愈發圓滿了起來，明顯地圓 筒般均勻地胖了，怎麼也減不下來。還好，青菜蘿蔔各有所愛，有的客人就是喜 愛她這樣肉肉的樣子，愛用背後式來性交，亢奮得像隻獸地嗚嗚直叫。 變形的過程，在不知覺的時日裡增減。她連食性都改變了，莫名覺得愛生吃 不削皮的馬鈴薯、想在草地或泥水裡打滾、看到豬肉食品就不自主作嘔。蠢肥的 樣子，變形的容貌，活脫就像個穿了衣服的母豬，早已招徠不到客人，處處淪為 別人取笑的話柄。故事裡她也並不覺得沮喪無助，只是自主脫走了。因緣際會結 識「月夜狼蹤」香水公司總裁伊樊，發現他竟是月圓就會蛻變的狼人。於是，兩 個亦人亦狼的愛侶，躲在法國一處；每逢月圓夜就叫外送披薩，一個吃披薩，另 一個吃送披薩的服務生。直到狼人被射殺，完全變成母豬的她索性逃往森林，成 為不折不扣的動物。 從這個故事大綱，大概很難理解宣傳書帶所謂「善良」、「愛」、「生命溫 度」的美好詞彙吧。就是已把全書看過一回的我，也還不明白。 書中，女孩的變身過程是漸進的，可察覺的，有各階段自我認知改變的。換 言之，瑪麗用極大力氣在描寫從「人」到「母豬」的轉折上。女孩原是不明白， 之後覺得奇怪，後來不斷適應，最終接受並享受「母豬」的新身分。若瑪麗只是 要以「母豬」的單純反襯「人」的複雜虛偽，似乎不必這麼大費周章哪。 若以某些流派的女性主義眼光來看，女孩在美容沙龍漸漸女體物化的工作， 到後來變成母豬樣而又被漸漸厭棄的過程，相信很有些詮譯可以討論。對於身體 變成性愛工具，敘述文句自然甚至「當然」，是代表了「女性對身體的充分自主 」還是「反諷顯示現實男性沙文社會對女體的醜惡宰制」？還是有怎麼樣更能涵 攝的解讀？有好多可以拿來爭論辨正的地方。 再者，所謂「善良」，指的是「合乎道德操守」，還是「單純本我、隨性而 為」？變身母豬的她和狼人伊樊，不停變換電話號碼，外叫披薩來吃人，在故事 裡沒有道德是非的掙扎，只有「因為想做所以做」的隨性。這樣的「善良」，是 為了反諷人類社會的矯情複雜，還是意味只有「隨欲自然、破棄文明」才是至善 ？…… 邱瑞鑾在譯序裡表示，原作為了傳達成為母豬後的單純動物思想，所用的法 國字彙力求簡易，且小說從頭到尾幾乎不分段。邱瑞鑾以為，這是「想要傳達一 種完全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東西」。但是為了「方便閱讀」云云，她「適切」地將 原文分了段落。 此舉的確是讓中譯本看來流暢易讀。但是，作者對原典的諸多設計，必然是 有其考量處，希望藉之傳達給讀者某種閱讀上的感受。一個力求忠實迻譯的譯者 ，似乎不該逕行改動作者的設計，才更是忠實地達到了轉譯代言的任務不是麼。 瑪麗寫這本書，想必「玩耍」得十分愉快。她或許沒有承載太多的設計和想 法，只是就著揣想把思索化成文字書寫下來而已。卻成了個夠開放的文本，可以 容納各式各樣的解讀方式。不管是不是「誤打誤撞」，這著實是個成功的創作。 -- 子夜時分 飛機升空 在白晝與黑夜之間 漂浮於雲海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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