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標題：I’m Lily Madwhip and Things Have Gone Terribly Wrong 原文網址：https://is.gd/dNmiyI 莉莉系列-18 抱歉，事情比較多所以這章拖有點久QQ 有誤再麻煩指正！ ------------------------------------------------------------------ 我叫莉莉˙麥德維，情況真的變得很糟。 毀滅是一個很嚴重的詞。你能想像一個身邊圍繞著詭異怪人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對一個十歲 小孩說她要把你毀掉嗎？我的意思是，殺掉是一回事，但是毀掉？這讓我想起有一次我父母 帶羅傑和我去參加我媽公司辦的感恩節派對，執行長的兒子查理˙巴特曼吃了超多火雞，連 我媽都說他太具有毀滅性了。你可能會以為就是火雞的肉被扒個精光，但其實更糟。查理就 像是四處掃蕩的鐵球──掃蕩火雞的鐵球。 因此，當黑卡蒂說她要毀掉我時，我腦中的畫面全是她跳到我身上把我撕碎，就像查理˙巴 特曼對那隻感恩節火雞做的事一樣。四處散落著骨頭和莉莉的碎片。 「可是我才十歲欸！」我喊著，眼眶開始濕潤。這是很爛的招，我知道，但對大人通常有用 。 黑卡蒂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我的眼淚。「哦，拜託。」她說。一邊對我揮手，就像是我和我爸 說我飽到吃不下盤子裡的四季豆時，他會做的動作。「妳真的以為哭就能打動我嗎？妳知道 我處理過多少像妳這樣的傢伙嗎？」天啊，她問題好多。 「三十八個？」我猜道。 她對我得意地笑了一下。「十一個。」 「喔。」不知為何，我以為人數會再多一點。實際上比我猜的還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得意 的。 「我能吃了她嗎，母親？」某人嘶啞地說。那是個坐在黑卡蒂腳邊的女士，她穿著一件和妖 怪女很像的黑色禮服，但她一直扭來扭去，好像很不舒服。不，我覺得蠕動這個詞更合適。 她在黑卡蒂的腳前方蠕動，顯然是她女兒。我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這位女士的腿不只是 很怪或彎曲，他們是一條腿。事實上，那根本不是腿，而是一條看起來很乾燥的尾巴，像是 巨蛇一樣。她有個蛇屁股，想到這個害我差點笑出來。從現在開始，我要叫她蛇屁股。 蛇屁股面對著我，但我不確定她是否在看著我，因為她沒有眼睛，只有一對幽暗空洞的眼窩 。她的嘴張得開開的，我能看見一對又尖又長的利齒伸了出來，在那之上還有另一排牙齒， 有點像鯊魚。好噁心，如果你去應聘一個噩夢保母，肯定就長她這樣。我爸媽總是說，要是 你把嘴巴開開，會有蒼蠅飛進去，但是我想蛇屁股應該很喜歡那樣吧。 「妳當然不能吃她。」黑卡蒂往那個女人的頭上搧了一掌。 蛇屁股渾身一顫，縮了起來。「妳幹嘛老是問我能不能吃他們？我知道，自從上一個出現在 這裡已經過了一千六百季，但是規則沒有變過。」黑卡蒂看著我，試圖要微笑，但她顯然並 不擅長這樣。「我們岔路的人沒有那麼不文明。」 不文明？這位太太，妳的女兒有個蛇屁股欸。我可不想明說這代表妳和蛇做了什麼，但要是 有人在動物園被抓到幹這種事，我不認為「文明」這個詞會出現在警察的報告中。 「為什麼我們不能放過彼此呢？」我問。「我根本不想要這樣，我只想去上學、跟席夢玩、 回家、練鼓、跟巴斯洽聊天、吃晚餐…。」我說了一大堆內容，但並不包含走進衣櫃裡被這 些怪人胡搞瞎搞。 黑卡蒂輕蔑的彈了一下舌頭。「預言顯示，會──」 不會吧，預言？「有預言？」我興奮地問。 「對，不要打斷我。」 「抱歉。」噢，天啊，我出現在預言裡面，耶咿咿咿！ 「預言──」她看著我等了一下，好像認為我會打斷她，但我很識相的。「顯示，會讓我失 去岔路主宰權的唯一可能，就是被切斷帷幕的刀所奪去性命。」 那那那那就是我，好激動。 「是這樣的，很久以前，我的子民在舊王國繁榮發展，形成了岔路，也就變成將凡人與我們 分隔的帷幕。有些被帷幕隔開的人多方嘗試想除掉我，但他們全都失敗了。」 等等…現在是在上歷史課嗎？我才剛從學校出來欸，我不需要再上課了。圍在黑卡蒂身邊的 人們都點頭聽著她說，只有蛇屁股撐著頭，一副已經聽過這個故事幾百遍的模樣，搞不好她 聽了上千遍。她似乎感覺到我在看她，便對我眨了眨空洞的眼窩，並舔舔嘴唇。不知為何， 我忍不住想著蛇要怎麼上廁所。 「當他們發現用盡吃奶的力氣也沒用時，他們便決定要運用自己僅有的智商。他們花了一百 年的時間才開始訓練出一個用來對付我的傢伙。由於他們對我如此無禮，我便將那人切成碎 片，灑落在大地上。我的伴侶在埋有他的土地上撒了鹽，如此一來，他連用來施肥都配不上 。」 這個訊息量有點大，我盯著地上的石頭瓦片。有些石頭很光滑，是深色的，有些顏色較淡， 卻比較粗糙。或許這個地方就是西洋棋盤的靈感來源？我以前會跟爸爸下西洋棋，但他說我 不可以下輸就掀棋盤跑走，所以我們就改下十字棋了。 「妳有在聽嗎？」我抬起頭，黑卡蒂正怒視著我。她身旁的那條黑狗彎起嘴角，露出嚇人的 牙齒。 「我有聽懂妳把那個人切成碎片灑鹽的部分，剩下的我完全聽不懂。」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所以我低頭便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暗自祈禱她不要走過來把我的頭扯掉。拜託，巴斯洽，要 是你聽得見我的話，救救我。 「噢，我的老天──」妖怪女從她母親身旁的座位起身走下來。「聽著，小妹妹，早在妳、 妳祖父母、妳阿祖、甚至任何遠古親戚出生之前，我的母親就注定要住在這個生死之間的岔 路了，但那些傢伙──妳的『天使們』──他們待在帷幕的一端，卻不喜歡與凡人分開，因 此他們開始想方設法要破除分隔。」她停頓了一下並看著我，伸出手。就像是在黑板上寫下 數學題目，卻沒有人自願答題時，老師會出現一副「有人在聽我說話嗎？」的樣子。 「好的。」我回答道，雖然其實我還是只聽懂一部份而已。為什麼天使會想要擺脫帷幕？我 們之前有個鄰居叫巴克利先生，他家窗戶上完全沒有任何窗簾或簾幕，所以每個走過或開車 經過的人都可以隨時往內看，欣賞巴克利先生在家走來走去吃晚餐、看電視或工作。我無法 想像每天都有人能隨便往家裡看，盯著你吃飯或只穿一條內褲看電視，巴克利先生經常這樣 ，超級無敵常。 妖怪女輕輕嘆了口氣，我猜她其實不是妖怪，但我已經忘記她從衣櫃跑出來時，跟我說她叫 的是什麼名字了，我記得是「奧」開頭的，奧諾啥啥的。 「妳的天使們一直在訓練妳去破除帷幕，這樣他們就能再次與凡人共存。」奧諾啥啥說。 「這樣…不好嗎？」我問。這樣我們是不是就真的能去天堂了？我聽過一首歌，叫做《天堂 在人間》，我還以為這並非字面上的意思，但或許很久以前，天堂和地獄是真的能去拜訪的 地方。我知道我爸認為地獄就在人間，因為我聽過他這樣形容俄亥俄州的哥倫布。 黑卡蒂從椅子上起身，她烏黑的長髮飛揚在空中，好像她身後有電風扇在吹一樣。其他人的 頭髮都沒有這樣，噢，我的老天爺，她有一頭魔法頭髮，好酷。我看著她的頭髮，忍不住無 聲地讚嘆著。 「岔路就是一道分隔你和他們的牆，懂嗎？」她聽起來有點生氣。蛇屁股露出她的好幾排牙 齒，興奮地拍拍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自己隨時都要被「毀滅」掉了，查理˙巴特曼 掃掉整隻火雞的畫面再度出現在腦海，大鐵球來了，嗚嗚！不，等等，那是火車的聲音。鐵 球會發出什麼聲音？呃…，嗚吁，應該差不多。 「當妳在牆上搞出一個洞，妳就是在毀滅那道牆！」 她從座位上飄逸地下來，我發現她的腳根本沒碰到地板，她真的是飛下來的。我原本說她飄 逸地下來，只是想表達她優雅的移動方式，結果不是，她真的在飄。她用驚人的速度移動到 房間另一端，來到我的正前方，讓我有點退縮。我直覺性地繃起全身，以為她要捏我的手臂 ，但看來他們這邊不玩這種遊戲，大概只有羅傑會這樣做。 黑卡蒂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好冰。我想告訴她，但她卻把我從人群前拉走，沒有人起身過 來。棋盤房裡的人都坐在自己的石椅上，看著我們離開。我想他們不知道要跟著吧，或者是 她把人毀掉的畫面很噁心。噢，天啊，我幹嘛這樣想？我的膝蓋發軟，在她拉我時絆倒了。 我開始真的放聲大哭。 「妳在幹嘛？」黑卡蒂問，比起憤怒，她看起來更加煩躁。 我啜泣著說：「我不想像火雞一樣被幹掉！」 「什麼？」 「我不──」我抓住自己的手臂，想要掙脫她。「齁！不想要──呃！被毀掉！」天啊，她 抓得真的很緊。我六歲…或七歲的時候，我爸帶我跟羅傑去水公園，羅傑跟我盡情地玩了好 幾個小時的水，還溜了滑水道。陽光非常炙熱，每當離開水面我就想尖叫。我很怕要回家， 因為我知道一離開水池我就會被曬傷，但我爸很堅持，因為公園快要關門了，於是他最後直 接把我從水中扯出來送上車。我記得他握住我的手感覺像是鐵一樣。嗯，現在想想，應該像 是比較軟的金屬，大概是黃金？黃金應該滿軟的，雖然它也很重。沒錯，這聽起來就像我爸 一樣，又軟又重。但黑卡蒂的握力簡直讓我爸相形見拙。 黑卡蒂繼續把我拖過棋盤般的石頭地，並拉出房間，回到那些蜿蜒的走廊，就是奧諾啥啥和 我原本走過的路。我試圖要站直，但她飄得有夠快，我根本沒法站好。我的手臂開始疼痛， 因為全身的體重都掛在上面。我只有大概二十七公斤，但我還是覺得自己的手臂可能要整條 被扯下來了，她根本不會發現，繼續往前飄，我會倒在地上流血致死。 「我們可以──呃──停一下嗎？」我懇求道。她又長又美妙的魔法頭髮鞭在我的臉上，我 都不知道應該感到困擾還是榮幸。有誰能夠被魔法頭髮鞭臉啊？只有我，莉莉˙麥德維可以 。 「我要讓妳看看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我什麼都沒做！」我大吼。「我才剛到這裡欸！」 雖然有火炬，但這個地方還是又黑又嚇人。我們經過了形形色色的門，包含雜貨店後方冷凍 庫那種醜不拉基的金屬門，還有壯觀閃亮的木門，上頭有蜿蜒的銅製圖樣及樹葉。我想要掙 脫束縛，每一道門都去走看看，或許有門會通往澳洲。澳洲門肯定和其他門不一樣，因為它 會顛倒過來。黑卡蒂轉過一個彎，她拖著我到處走，害我一把撞在牆上。她緊握住我的手臂 ，疼痛襲上我的肩頭。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手臂還在原位，手臂啊，等我們逃離這裡…假設我 們能夠逃離這裡的話，我會給你奧利奧當作獎勵。三塊奧利奧，我保證。 走廊彎彎繞繞，她怎麼有辦法記住自己在哪裡啊？黑卡蒂在飄的時候也不斷和我說話，真愛 炫耀。「三季之前，妳破壞了我的領域，我承認，是我大意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嘗試了， 或許我內心深處希望他們已經放棄了，已經接受帷幕的存在。沒想到…這個。」 她將我扔在地上，我的手臂快要痛死了，但老實說，我去年才出過一場車禍，還斷了一些肋 骨，情況糟糕多了。我能忍受手臂的痛，只要想想事情可以變得更糟就好啦！ 提到情況很糟糕…我眼前的走廊…嗯，這麼說好了，它看起來像是哥吉拉等級的查理˙巴特 曼看見感恩節火雞會出現的情況。原本光滑平整的地面變得悽悽慘慘戚戚，石頭幾乎變成了 樓梯，像是喝醉的設計師創造出來的樓梯。有一扇裝著水晶握把的木門飄在空中，和奶奶家 的門很像，它緩緩地在空中旋轉，彷彿要飄向外太空一樣。為什麼會有人想把門發射到外太 空？我不知道。四處都是碎掉的岩石和木板，全都違反地心引力，這讓我有點惱怒，因為我 是現場唯一有在遵守地心引力的人，真希望我沒有。 除了走廊被搞得像巴特曼來襲過一樣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就像是空的棋盤一 樣，不是那種綠色的。一些石頭和門板都垮下來了，彷彿我在往坑洞裡看，而不是一條走廊 ，這讓我感到有些暈眩。此外，還有一種呼嘯聲…不是狼嚎也不是風聲，而是有點像在校園 演奏會時，全體合唱團唱了《平安夜》，在大家開始拍手之前，演奏廳會有種嗡嗡聲，你會 不確定他們到底唱完了沒，因為聽起來好像人們還在唱，或者也可能是你的耳朵還在響，因 為你站在全班聲音最尖銳的女生旁邊。（猜猜是誰？咳咳，麗莎˙威爾區，咳咳。） 「看看妳幹的好事。」黑卡蒂說話的語調就和我媽發現黏在沙發下的口香糖時一樣。不知道 是不是有課程會訓練準媽媽如何用精準的語調說話？ 「這不是我做的。」我只能這麼說。況且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我根本沒來 過這裡。 黑卡蒂從我身邊漂過，張開雙臂在這一團混亂之上盤旋。「三季之前，妳沒有試圖要把另一 端的某人帶回去嗎？」 我得仔細想想。我有嗎？發生過了很多事──再說了，三季之前是多久以前？她肯定是指我 得應付那一堆天使還有該死的命運那時候。我不記得自己有試著帶人從…隨便哪裡回來啊。 有弗螺絲警官，但她已經死了，也維持死掉的狀態。唯一另一次我跟死人有牽扯是── 噢。 「妳是指羅傑嗎？」沒錯，薩邁爾試圖說服我防止羅傑變成馬鈴薯泥。他甚至設法把我送回 過去，讓我阻止車禍發生，但我沒有照做。「那不是我害的。」我告訴她。 「那是薩邁爾做的。」我咬牙切齒地說，想讓自己看起來很兇。「我有拒絕照他說的做啊。 」 「騙人！」黑卡蒂尖叫。她朝我飄來，像是恐怖的報喪女妖一樣。那是一種愛爾蘭的鬼，我 之前應該有解釋過。她又抓住我的手臂，將我舉到空中。 她在我耳邊嘶啞著說：「我應該讓妳體驗看看自己的世界分崩離析是什麼感覺。」下一刻， 我感覺自己像娃娃般被拋到空中，進入巴特曼走廊之上的一片虛無中。 噢噢噢噢噢噢天啊，我要穿越太空了。我每轉一圈，就能看見黑卡蒂盯著我看。我的胃整個 打結了，我不記得自己早餐吃了什麼，但我的肚子等等應該就會提醒我了。 黑卡蒂靜靜地看著我，滿面怒容。最後，她轉身飄離我的視線範圍內。我還在下墜…或是漂 浮。我剛剛說過自己想要飄起來，但我改變主意了，我想要回到走廊上把事情講清楚。希望 哈莉法護理師很快就會想起我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派搜救隊到衣櫃裡來找我，就像我看過 的一部電影，裡面的鬼綁架了一個小女孩，把她抓到鬼的世界，她媽媽身上綁著繩索，跟著 進入衣櫃去找她。那是一部很可怕的電影，但巴斯洽說這種事不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是齁 ，巴斯洽？是齁？ 我持續跌落，直到我再也看不見走廊上火炬發出的光。 一切都變得黑暗寂靜，我想要對自己哼歌，才不會瘋掉，但我想不出一輩子在太空中漂浮時 ，應該要哼什麼樣的歌。《瘋狂火車》可能不錯。 突然，我重重摔下。我摔得很重，但撞到的東西也是硬的。我還是只能看見一片黑暗，但沒 過多久後，我聽見有人在磁磚地上走路的腳步聲，接著是門把的轉動聲及嘎吱聲，接著── 光！噢，我在地上。這是學校裡的護理室，哈莉法護理師看著躺在地上的我。嗨，哈莉法小 姐。我微笑著，因為我很高興能見到她。除非這是我快掛了而出現的幻覺。我在書上看到過 ，當人快死掉時，就會看見人生跑馬燈，或是隧道裡的一道光，或是開始出現幻想。 「妳還好嗎，莉莉？」她問，並彎下身來對我伸出手。 「我──」我不確定該說什麼。「──做了一場惡夢？」 她扶我起身，幫我拍拍身體，雖然沒有這個必要。我的手臂還在，我可以自己拍一拍，謝謝 妳。 所以，剛剛發生了什麼？我真的在做夢嗎？我現在是在做夢嗎？我像大家都會做的那樣捏了 自己，噢，真的很痛。 哈莉法護理師看著我。「休息夠了嗎？妳可以自己去上課嗎？」 「嗯，但是…。」 「怎麼了，親愛的？」 「我的手臂好痛。」真的很痛，超級痛。我的肩膀有種要燒起來的感覺，我不知道是因為自 己被有魔法頭髮的女人拖著走，還是因為我摔下床時扭到手臂了。 哈莉法護理師抓住我的手，將我的手臂翻過來。我手腕上的皮膚又紅又嚇人。有一次我幫我 爸做義大利麵，我沒戴手套就直接把爐子上的熱鍋拿下來。一定要記得戴手套，相信我。我 被燙到了，把義大利麵醬全撒在地上。爸爸幫我用水沖了手，但即便我們在上面敷了東西， 皮膚還是超級紅，就像我手腕上的顏色一樣。燙傷留下了印記，就像是我被烙印了一樣。看 起來像是一個圓圈，其中有條彎曲的線，中心還有一個尖尖的星形。 「這是什麼鬼？」她問。「有人把妳弄傷了嗎？」 「我不知道。」我說謊了。這是黑卡蒂弄的，她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記，那不是一場夢。 我試圖冷靜的撐過接下來的上課時間，哈莉法護理師幫我抹了一些藥膏，和我爸用的一樣， 並用一些繃帶將我的手腕纏起來。味道聞起來有點像是叢林，我從來沒去過叢林，但肯定就 和我想像中的叢林味很像。有老虎，還有又大又潮濕的長葉子。 席夢看見我手上的繃帶，問我發生了什麼。我跟她說我在吃早餐時燙傷了，她很佩服我自己 做早餐，我甚至不記得自己早餐吃了什麼。我恍恍惚惚的過完剩下的時間，我記得自己解了 一題數學，或是兩題。我們還上了音樂課，派蒂小姐帶我們唱了一些流行歌，但我實在無法 專注，所以我只好對嘴，假裝有在唱。我滿腦子都想著黑卡蒂女士、她的女兒蛇屁股跟奧諾 ，以及那些充滿衣櫃門的無盡走廊，還有空蕩蕩的王座室裡坐著那堆人。在我的腦海中，他 們的臉全都是扭曲的，並包裹起來，像是奧諾一樣。他們的眼睛融化在臉頰上，嘴巴咧成詭 異的角度，裡頭還有很多小牙齒。他們全都看著我，全都在對我笑，只有黑卡蒂除外。她很 生氣，而她美麗的魔法頭髮像小美人魚一樣飛舞著，雖然她不在水中。他們現在也在那裏嗎 ？盯著我看？ 我坐在回家的公車上，向窗外看著幻想中的人在路旁走著，他們的臉像蠟般融化了，我的手 臂痛得要命。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必須和巴斯洽說話。 當我回到家時，他正在臥室等我。我甚至沒有像爸爸喊說我回家了，就直接跑上樓，將巴斯 洽從畫畫桌上抓起來。他什麼都沒畫，但我知道要是他想的話，他就能畫。 莉莉。他在我的腦中說。怎麼了？我感覺到妳在學校，接著妳就…消失了。 「我看見她了，巴斯洽。」我說。「羅傑警告過我的那個女人，她住在帷幕裡。」 那不可能的，莉莉。帷幕不是一個地方。 「我到那裏去了，所以你才感覺不到我。我待在帷幕裡，那裡就像是迷宮一樣，到處都是門 。我記得，那邊有好多門，我很確定。」 迷宮。 「對，像是彌諾陶的迷宮。」我撥下手臂上的繃帶，給他看上頭的燒傷。「你看，我想她標 記了我。」 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盯著突起、痠痛的紅色圓形印記，上頭還有彎曲的線條和星星。「就──就在這裡，我的 手腕上。」 我相信妳，但我沒看見，莉莉。我很抱歉，無論那是什麼，都超出了我的能力之外。 我轉過頭，聽見門的嘎吱聲…是衣櫃門。嘔不，可能是奧諾。我迅速跑過去，將一些玩具推 在前面，還有樂高。我在地上撒滿樂高，要是她踩到了，就不會再走進來了，因為她都不穿 鞋子。還有我的書櫃！我想拉我的書櫃，但是上面擺滿了書，非常重。好吧，放棄書櫃。還 有其他東西嗎？ 「妳在幹嘛？」 我爸站在我房間的門口，看著我試圖把小櫃子拉去堵住衣櫃門。這也好重，可能比書櫃還重 ，可惡。 「我在防止妖怪女從衣櫃跑出來。」我解釋。 「噢，好哦。」爸爸的臉上又出現每次我和他說天使或鬼時的那種表情。你知道的，就是那 種「我生了兩個小孩，結果活下來的是這個？」的表情。我已經習慣了，就像他已經習慣我 經常做這種事。 「嗯，下樓來把妳的作業寫完，我要出門工作了。我把晚餐的東西都放在微波爐裡，妳餓的 時候就直接加熱，好嗎？」他轉身要離開。 什麼？ 「什麼叫做你要去工作？」我問。 爸爸停下腳步轉身。我現在才注意到，他穿著某種西裝，是一件深灰色的休閒西裝外套，加 上白襯衫。他甚至戴了一條黑領帶。我爸從不戴領帶。只有羅傑的葬禮除外，那天就連羅傑 都戴了領帶。 「妳睡著之後我才會回家，跟平常一樣啊。」 「你要去哪裡？」什麼叫做跟平常一樣？ 「我沒時間陪妳鬧了，莉莉。下樓來寫作業。給我抱一下，等我回家我會再來看看妳的。」 他張開雙臂要擁抱，我走上前抱住他，但我滿腦子困惑。自從羅傑出生後，我爸就沒有工作 過了，至少沒有過那種需要他打扮正式還在晚上出門的工作。他的工作一直都是照顧我們， 最近則加上寫輓歌。還有在樂團有演出時去演奏，但通常只有節日附近才會去。 爸爸親親我的頭頂，揉揉我的頭髮，並轉身走出房間。我聽見他吹著口哨走下樓，接著便是 前門被關上的聲音。他將車發動，開走了。 我仍站在房間，抱著我的娃娃，盯著空蕩蕩的房門口。 「巴斯洽，我爸要去哪裡？」我問。 去飯店工作啊。他說。怎麼了，莉莉？妳似乎…。 我的喉嚨被哽住了。「我媽什麼時候會回家？」 莉莉，發生什麼事了？巴斯洽聽起來很擔憂，我不喜歡巴斯洽擔憂的時候。羅傑跟妳母親在 去年的車禍中過世了，妳還記得那場車禍嗎？ 「不要是她。」我低語。我的胃部開始翻騰，感覺自己再度墜往太空。我握住灼熱疼痛的手 腕，鬆手放開巴斯洽。我再次聽見呼嘯聲，在黑卡蒂那被毀掉的走廊上方那片虛無中傳出的 聲音。但這次聽起來不像是兒童在唱歌，而像是笑聲…就像是在那被火炬點亮的房間中，所 有人都露出鯊魚般的尖牙大笑著，看著他們的主子一步步摧毀我的人生。 「不要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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