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emprisenovel
標 題人妖的藝術--金庸作品批判--第一章,一
發信站IMS Netvigator (Tue Dec 26 11:53:14 2000)
轉信站Ptt!news.ntu!spring!news-peer.gip.net!news.gsl.net!gip.net!cpk-news-hu
第一章凡有自來水處人人讀金庸
一、金大俠“特種部隊“橫掃華人世界
在剛剛逝去的20世紀中,一位筆名叫做金庸的大俠,自50年代后
期至70 年代初期,揮動著“倚天長劍“,驅趕著一大批他創造出來
的江湖豪俠、武林怪杰,從彈丸之地的香港,殺向玲瓏剔透的澳門,
殺向秀麗的寶島台灣,殺向幅員遼闊的中國 大陸,殺向風情萬種的
東南亞各國,進而漂洋過海,橫跨歐美,鋪天蓋地殺向整個 華人世
界。
可笑的是,金大俠指揮的這些江湖豪俠、武林怪杰,几乎盡是些
聾子、瞎子、跛子、瘸子、癱子、呆子、瘋子、痴子、傻子……如此
等等,不一而足。就是這么一批生理上和心理上皆有嚴重缺陷和障礙
的殘疾人大軍,卻具有超常的戰斗力, 因此筆者姑且將這些怪異人
物稱作是金大俠手下的“特種部隊“。奇怪的是,這些特種部隊雖然
產生在地球上,但卻一個個賽似神兵天將,具有非凡的“特異功能“
:
飛雪連天射白鹿
笑書神俠倚碧鴛
這些“特種部隊“中的特種士兵,不僅活躍在金庸的十几部武俠
小說(其中還包括所謂的“歷史小說“)中,而且在金大俠那柄“倚
天長劍“的指引下,直殺上戲劇、電影、電視等等廣闊的大舞台,直
至乘坐信息高速公路上的世紀特快列車,殺入計算機國際互聯網絡…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金大俠揮動的那柄功能奇特的“倚天長劍“,
不過是一支筆,一支長不過半尺的筆!而就是這樣一支用來寫詩作文
的“倚天長劍“,卻為金大俠打下了萬里江山,立下了赫赫戰功,使
金大俠贏得了“武林盟主“的稱譽。毫不夸張地說,金大俠麾下的“
特種部隊“,其戰斗力絕不亞于美利堅合眾國投放于“沙漠風暴“的
高科技士兵,只不過兩者所馳騁的戰場不一樣,一個是在人們的精神
世界,而另一個則是在現實世界。
毋庸置疑,金庸先生創造了20世紀中國文學乃至于世界文學上的
神話,不僅金 大俠的名字叫響整個華人世界,而且他筆下各種類型
的豪俠、怪杰,也成為人們文化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逐漸侵
入并且占領人們精神世界的許多重要領域。金庸的名字已經隨著他的
作品走向了千家萬戶,金庸的作品更是泛濫成災!在現今中國大陸的
文壇上,僅以小說而論,一部長篇小說只要能夠發行5萬冊,就算業
績不俗;能發行20萬冊,就能稱得上是一種奇跡;而能夠發行100萬
冊的,恐怕比瀕臨滅絕的珍稀動物還要難覓蹤跡。
可是,金庸的小說卻居然一枝獨秀,長盛不衰,走紅海內外
。據有關研究金庸小說的人員估計,金庸小說的發行量是難以統計或
者准確地說 是無法統計的。在中國大陸小說發行量普遍萎縮的狀態
下,金庸小說的發行量不是以百萬冊計,甚至也不是以千萬冊計,而
是以億為計量單位。不僅正規的出版社出 過金庸的小說,而且“地
下游擊隊“也對金庸小說情有獨鐘,各類盜版的金庸小說 也同樣盛
行并且肆虐于圖書市場。
早在宋代,人們談到婉約派大家柳永的詞流行之廣,曾用這樣一
句話來形容:“凡有井水處,人人歌柳詞。“如果我們將這句話略微
改造一下來形容金庸小說的流行狀況,則可以說是“凡有自來水處,
人人讀金庸。“或者換言之,亦能成立:“凡有華人處,人人讀金庸
。“如果撇開時代的差異,宋代的柳永比之于當代的金庸則只能是小
巫見大巫了。
實事求是地說,金庸早已成為中國知名度最高的作家。現今黃皮
膚、黑頭發的華人作家(包括一切有華人血統的海內外作家以及外籍
華人作家在內),沒有哪一位用漢語寫作的作家能夠享有金庸如此之
高的知名度。同樣,近年來,海內外也較廣泛地掀起了金庸小說研究
的熱潮,并且出現了所謂的“金學“。金庸的小說不僅 被黃種人所
看重,同樣也被白種人、黑種人所看重。西方許多學者、文化人以及
漢學家們,對來勢洶涌的金庸小說感到非常震驚,并且在震驚之余,
紛紛對金庸小說 刮目相看,甚至將其作為中國文化的代表,這就導
致了外國人對中國文化的極大誤解,以為中國文化就是金庸小說這種
樣子。
在國內,痴迷于金庸小說的人恐怕更是難以數計,人們為此發明
了一個專有名詞,用“金迷“二字來簡要地概括這些在金庸小說中尋
得樂趣和精神慰藉的數以億計的普通大眾。
在現今的中國,只要你步入賣書的、藏書的和租書的地方,你就
會赫然瞥見金庸的小說多如牛毛,簡直是“萬書叢中一點紅“,且此
紅者,非一般的紅色可比,乃“大紅大紫“之紅。談金庸、說金庸的
人,無處不在,無時不有。僅以筆者的實際體驗而言,我的親戚、朋
友、同事以及在我的生活圈子中所能接觸到的各色各樣人物,就有許
多是“金迷“。他們對金庸小說的痴迷程度比喝醉了酒還要厲害。我
的姐夫,是位年輕的天文學家,現在是美國耶魯大學的訪問學者,早
在五年之前一聽起我打算寫一部批金庸的書時,立即毫不留情地表示
反對。我的女兒今年剛上初一,她這几年也喜歡看電視里播放的由金
庸小說改編的電視連續劇以及有關此類的光碟。
所有這些情況,都是鐵一樣的事實。作為一名中文系科班出身的
文化工作者, 我對金庸小說泛濫成災的現象感到十分懮慮,同時也
感到十分悲哀。我對金庸等人的武俠小說所持的態度是一貫的,用四
個字來表示,那就是“堅決反對“。
我是粉碎“四人幫“之后第一屆大學本科畢業生,1977年恢復高
考時,考入了安徽師范大學中文系,1982年大學畢業之后來到我的家
鄉安徽省肥東縣撮鎮中學任教。在長達六年半的中學教學生涯中,我
開始接觸了金庸等人的武俠小說。原因雖是偶然,但也可以說是一種
必然。當時我本人從來沒有看過金庸的武俠小說,但是我在教學過程
中,卻發現班上有相當一些學生迷上了金庸、梁羽生、古龍等人的武
俠小說,孩子們痴迷的程度宛如上了毒癮一般,其中尤以金庸小說對
孩子們產生的“毒癮“最大。這些孩子整天沉湎于金庸等人的武俠小
說,不僅廢寢忘食、樂此不 疲而且學業荒廢、無心讀書。
讓人費解的是,有些迷上了武俠小說的孩子們居然像堂‧吉訶德
迷上騎士小說那樣,沉醉于小說所描寫的幻想世界中,并且想做小說
中那些一個個具有神異功能的江湖豪俠、武林怪杰。
當時,出于教學工作的需要,也出于對青少年健康成長的責任心
,我覺得不應當讓孩子們將江湖豪俠、武林怪杰當作心目中的英雄人
物頂禮膜拜,更不應當將此類文學形象當作他們仿效的楷模,因為這
會給孩子們的成長帶來極為不利的影響,使孩子們的心靈產生扭曲,
以至于導致孩子們形成不正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
正是出于“救救孩子“的目的,我便利用自己當教師的“職權“
,在自己統治的小小“王國“里開展禁書活動。我向學生們公開地、
莊嚴地宣布:我要在40分鐘的課堂上對金庸等人的武俠小說正式說“
不“,嚴厲禁止任何學生在課堂上看任何武俠小說,凡是被我發現逮
個正著的,統統予以沒收!
這里順便插敘一下,當后來人類進入21世紀之后,著名文藝批評
家何滿子先生在看到一本名為“中學生讀寫之友“的雜志引導中學生
給金庸小說唱贊歌時,專門在《文學報》上撰寫了一篇題為《作孽啊
作孽!》的文章,憤怒地對這種現象進行 了猛烈的抨擊:一本標榜
為“中學生讀寫之友“的雜志,在《說不盡的金庸》的大題之下,刊
登了五個心智尚未成熟、尚無正確的文化判斷力的中學生給金庸的武
俠小說唱贊美詩的文章。雜志編輯給這五篇文章作了提要:什么“金
庸的小說情節曲折離奇,扣人心弦“呀;什么“金庸以高超的寫作技
巧和幽默的語言塑造了……韋小寶“呀; 什么“金庸小說與歷史緊
密結合“呀;什么“金大俠將骨子里的正氣和一腔熱血傾洒筆尖“呀
;什么“金庸的小說獨稱大宗(此語不通)“呀,等等。無以名之,
只能說是肉麻當有趣。中學生還幼稚,還不能辨別這類腐蝕靈魂的虛
假無聊的小說, 還情有可原;他們長大以后會悔恨當年為這些巧言
令色的東西所俘虜而浪費了若干大好的時光(當然也不免有些至死不
悟即心智永遠長不大的“老童生“)。可是,一本指導中學生自修的
“讀寫之友“的刊物究竟想把讀者指引到哪里去呢?(引自 《文學
報》2000年2月17日何滿子《作孽啊作孽!》一文)
可見,對于金庸小說給青少年造成的危害性,不只是我一個人有
切膚之感,我當年在中學當教師時禁止學生在上課時讀金庸等人的小
說,與十几年后何滿子先生的心情是完全一致的,雖然何滿子先生的
文章我是在十几年之后才讀到的,但實際上說出了我多少年想說而沒
有說出的心里話。何滿子先生在同一篇文章中還說道:傳媒已經多起
披露許多讀者迷戀武俠小說而受了毒害的例證。清查“法輪功“ 的
事件中有不少迷信歪理邪說的人是受了武俠小說的蠱惑而想入非非地
盲信邪教的。最近,撰文批判過武俠小說的社科院袁良駿教授通過《
中華讀書報》給我寄來了一位因兒子迷戀武俠小說而廢學打架淪為流
氓的血淚控訴,讀了真令人心驚肉跳。當然,武俠小說作者并未有意
培養邪教的候補教徒,他們寫作目的也不是編制流氓教科書;也不是
凡讀這些東西的中學生都會誤入歧途;但它們將產生何等消極有害的
作用卻不可忽視。好書多多,成長中的中學生時間有限,何必要鼓吹
這類低趣味的無聊玩意呢?(同上)何滿子先生說的何等好啊!我當
年禁書的動機就是擔心學生荒廢學業或者誤入歧途,只是金庸小說對
我的學生產生的魔力太大了。當年禁令歸禁令,學生們仍然忍不住時
常在課堂上偷看此類書籍,當然我就要經常予以沒收。久而久之,一
些書籍被沒收的學生對我恨之入骨,竟然給我起了個“秦始皇“的雅
號,可是我卻不為所動,出于一個教育工作者的責任感而照收不誤。
這樣,几年下來,我已經從學生的手中沒收了許多本武俠小說,其中
尤以金庸的武俠小說為最。當然,在收書之后 我卻多少有了點“私
心“,沒有像秦始皇那樣將所繳之書付之一炬,而是在工作之余開始
閱讀這些“戰利品“,想看看究竟書中寫的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對
青少年學生產生如此巨大的魔力。讀了這些書籍,我當時大致的印象
是:此類武俠小說雖 然故事情節離奇,具有一定的吸引力,然而畢
竟是舊時代的“遺產“,本質上體現 的是舊的人文精神。當時,我
比較蔑視此類作品,認為它們翻不起大浪,只能哄哄孩子而已。
后來,我考上了南京大學中文系的碩士研究生,畢業之后又來到
南京理工大學 從事文化工作。因為換了一個嶄新的環境,我早已對
過去在中學任教時的“禁書“ 一事淡忘了。可是,我做夢也沒想到
,近十來年,金庸的武俠小說愈來愈走紅,特別是在電腦網絡出現之
后的新時代,金庸的武俠小說成了風靡天下的寵物。尤其是5年之前
,我的女兒只是小學一、二年級的學生,便嚷著要看由金庸小說改編
的港台影視片,這使我感到問題的嚴重性。真沒想到我十几年前就開
始“禁書“,可是金庸先生的大作居然闖入到我的家庭之中,成為揮
之不去的東西!說實話,我不想讓金大俠筆下那些江湖豪俠、武林怪
杰成為我女兒心目中的英雄,成為下一代仿效的楷模。如果我們的下
一代都去學習或者模樣金庸筆下的江湖豪俠、武林怪杰,那么在多少
年之后,等孩子們長大成人之后,我們的民族會成為什么樣子?很顯
然,我們的民族文化素質、道德素質和心理素質等等就會于無形之中
全面地下降,我們的精神世界就會變得乖離不堪,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也就會一團混亂而無章可循!從這個角度來講,金庸小說的泛濫成災
不只是通俗小說的問題,也不只是簡單的文化娛樂品和文化快餐的問
題,而是關系到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的問題。這絕非故意危言聳聽,
而是很實在的話。
因此,在5年前,我便萌生了寫一部書來專門批判金庸小說的念
頭,以便引起 世人的警覺。只是我當由于工作非常忙加之野心勃勃
地想創作一部自認為能夠傳 世的“長篇大作“,實在抽不出時間,
只得將此事暫時擱置下來。
可是,令我震驚的事情又再度發生。近几年金庸小說就像業績不
俗的某些原始股票那樣,價值在不斷飆升,其指數一路上揚,直指文
壇高峰。在1999年評出的《 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中,金庸的
《射雕英雄傳》和《鹿鼎記》兩部小說赫然 在列,簡直大有與魯迅
、茅盾等人的作品一比高低的勢頭。
這種情況說明了一個問題,金庸的小說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純
粹以娛樂為主 的通俗小說。金庸小說實際上已經從江湖和地攤成功
地擠入廟堂和宮殿,成了人們 心目中文學的“經典“。而事實上,
金庸小說的影響,也早已超出了文學的范疇,廣泛地滲透到哲學、歷
史、倫理、語言、教育、心理、藝術等諸多領域,成為海內外華人精
神世界的寵物。人們在如痴如醉地欣賞金庸的武俠小說時,卻“忘記
“了 此類作品中的封建性毒素,或者干脆就讓這些毒素來麻醉自己
的神經,并獲得精神上的一些快感。
當了解到這些情況時,我就下決心要寫一部批判金庸的書,便在
几年前廣泛搜集了金庸的全部小說作品,斷斷續續地著手進行一些資
料性的准備工作。請讀者朋友注意:當時,還壓根兒就根本沒有王朔
挑戰金庸那回事。只是因為忙于工作和事務,委實抽不出時間,此事
只好一拖再拖地耽擱下來。
不料到了1999年11月份,半途里殺出個程咬金來。王朔開始用“
飛刀式“的評 點公開挑戰金庸。這本來應當是件好事,可惜,王朔
罵金庸卻給人以醉翁之意不在 酒的感覺,有新聞炒作之嫌。于是一
場本應屬于嚴肅的文化斗爭竟然走了味,演變成了王朔先罵金庸、后
罵自己、再罵他人的無聊鬧劇,雖然此場鬧劇對金庸的作品有所沖擊
,但卻無法動搖金庸小說在中國大陸的根基。在這種情況下,本人不
得不 停下手頭正在創作的百萬字大部頭長篇小說,專門抽出時間,
靜下心來寫這本批判金庸小說的著作。本來,我打算寫批判金庸的書
應當說與王朔毫無關系,可是現在由于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本人若
要批金庸,還非得從王朔批金庸這件事談起不可,因為這是個繞不過
去的彎子。下面,筆者就先說一下自己對王朔挑戰金庸的一些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