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洪掌櫃便揹著一布袋回返當鋪，然後對莫離道：「二當家，所需事物 皆在其中，你且看看合不合適，另外關於馬匹，我請人安排在南京城往東有一小縣句容， 往最大那條街上便可找到我當鋪分行，門外馬匹鞍上當有『司馬』二字，二當家見了直接 牽去便是。」說完便將背上布袋交給莫離。 莫離點頭後便打開布袋略一查看，接著問道：「內中物事已全，我們何時可以出發？」洪 掌櫃道：「貨物與領路小廝都已在外頭，二當家與姑娘隨時可以動身。」莫離道：「如此 ，那我們即刻啟程，琴姑娘。」說罷便將其中一套衣衫交給榆琴。 榆琴明白莫離的意思，便往後堂走去，不一會兒再出現時，已是一個粗布大褂的小廝模樣 ，頭上的髮髻已盡數取下，盤起的頭髮則藏在店小二帽中，唯獨臉蛋過於清麗，但想來並 無大礙。榆琴將華美紅衫放入布袋之中，隨即向莫離點頭，示意自己已準備就緒。 莫離道：「此番多謝洪掌櫃援手，掌櫃且將這紙條收著，日後與司馬家人聯繫時，可讓對 方替你交給總店帳房。」說罷便將剛剛所寫紙條交給洪掌櫃。 洪掌櫃一看那紙條，上頭寫著：「某某年七月，莫離於南京城洪福全處借三十兩銀，請總 店李帳房代為墊付。莫離。」司馬家內部人，向來稱司馬家總舵為「總店」，這紙條意思 是此處的花費可記在莫離帳上，當時一匹馬約二十兩銀，因此費用多是馬匹所需。 洪掌櫃大吃一驚，連忙將紙條塞還莫離道：「二當家，這可使不得！」莫離笑道：「掌櫃 莫要急著還我，做生意當是起起伏伏，有順風順水、亦有時運不濟之時，倘若掌櫃的用不 上這筆錢，那是掌櫃生意興隆，在下也代為高興，但若臨時有什麼緩急之情，儘可取出一 用。」接著續道：「在下東抓抓小賊，西剿剿馬匪，積蓄總算還攢下了一些，掌櫃大可不 必擔心。」 眼見莫離都說到這個份上，洪掌櫃只好收下，然後拱手道：「二當家仁義待人，小老兒也 不多說啦，盼兩位一路平安，有什麼需要儘管回這裡便是。」莫離拱手還禮道：「來日方 長，在下告辭！」隨後榆琴也是一禮，便隨莫離出門。 兩人隨著當鋪馬車一路前行，正行走間榆琴忽道：「莫二當家心懷仁義，令人好生敬佩。 」此話當是指方才與掌櫃之事。莫離苦笑道：「在下可給洪掌櫃帶來不少麻煩，琴姑娘瞧 此時已近正午，他的鋪子卻還未能開張，若不稍作補償，那可過意不去。」榆琴只是微笑 ，並不答話。 過不多時，兩人已行至上坊門前，所幸此時南京城門的守衛，重心多放在四面八方聚集而 來的武林人士，對這些尋常商賈並不特別嚴格，因此也未受什麼刁難便得以出城，出得城 門後莫離兩人向當鋪的領路人道了謝，隨即往東朝句容而行。 由於馬匹位於句容，所以此時還有一小段路得用走的，莫離道：「日後如何安排，琴姑娘 可有想法？」榆琴道：「奴家此時也尚無頭緒。」其實榆琴說得委婉，她自幼便待在輕煙 樓，偶爾陪客人出遊，也都是在南京城周圍，一出南京榆琴便再也無處可去。莫離有些遲 疑地開口道：「其實在下有個想法，就是不知琴姑娘意下如何？」榆琴道：「莫公子不妨 直言？」 莫離道：「琴姑娘可願來司馬家總舵？在那兒有許多人照看，琴姑娘即便獨自生活也不成 問題，待琴姑娘想好今後打算，再來計議也行。」榆琴問道：「奴家一名單身女子前去叨 擾，可會為貴門帶來麻煩？」莫離搖頭道：「司馬家宗主心懷天下，這幾年收羅了不少能 人異士，春秋時期這些人便稱為『食客』，乃是為司馬家動腦出力之人，在下等幾位當家 亦有推薦食客的權力，帶琴姑娘入門不成問題。」 榆琴道：「這樣說來，奴家便是莫公子帶去的食客，可是奴家並沒有什麼高強本領？」莫 離笑道：「琴姑娘琴藝冠絕天下，怎能說是沒本領？身在江湖之中，有時並非只有武功才 能解決問題。」接著又搔著頭道：「不過...那兒大多是滿身臭汗味的漢子，女性並不多 ，而且生活較為簡樸，可能及不上輕煙樓的生活。」這也是莫離此前未開口提出此議的原 因。 榆琴搖頭道：「奴家不介意，如此，就先謝過莫公子了。」莫離大喜道：「太好啦！那待 此事過後...」隨即臉色一沉，像是想起什麼事般，然後道：「這可忘了，近日蘇州有件 大事迫在眉睫，在下須得盡速前往才行。」接著續道：「鎮江一帶確實也有司馬家的接頭 人...」榆琴道：「莫公子可要奴家先往鎮江？」 莫離道：「不過鎮江的人我並不熟識，在下不放心交給他們。」榆琴微笑道：「那麼，奴 家眼下也只好跟著莫公子去蘇州了。」意思彷彿是說，除了司馬家總舵，不管我去哪兒你 總是不放心。莫離臉上一紅，跟著道：「但在下此行可能有危險，琴姑娘可想清楚了？」 榆琴道：「莫公子且放寬心，倘若遇到危險，奴家便躲得遠遠的，等莫公子回來接我便是 。」 此後一路談談說說，不到半個時辰便已到句容。此時已然日落，兩人找了間幽靜客店，吃 些簡單的麵食來果腹。句容並非大城市，此店也較偏僻，因此並未有其他客人。榆琴道： 「如此說來，那養心樓三樓主便是要在四日後的深夜，對上官家動手？」莫離答道：「正 是，那兩人說到計畫如何時，將殺人說得輕描淡寫，在下既然知道了，便不能放他們下此 毒手。琴姑娘之事，在下也是此時才從他們口中得知。」 榆琴道：「奴家曾聽客人說過，上官世家似乎也是武林大家？」莫離道：「確是如此，百 餘年前武林道上曾有這樣一句話『上官聽刀，百里藏劍』，意思是說武林中有兩大家族， 於刀劍的造詣甚是不凡。傳聞上官家之人生有異能，對刀有異於常人的感受能力，更有人 說他們家的刀法高手能與刀對話，不過此事僅是江湖傳言，在下亦不知真假，如今上官家 仍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用刀名門。」 莫離接著道：「至於那百里世家...」微一猶豫後道：「百里家之人也多是用劍能手，此 外，百里家中還藏有世上多如繁星的劍法秘笈，因此武林人才傳言『百里藏劍』，不過百 里家已在武林銷聲匿跡，如今年輕一輩的人只怕便沒聽過了。」 榆琴喃喃道：「蒐藏萬千劍法的世家、能聽刀聲的刀客...這些武林奇聞確是有趣。」莫 離道：「琴姑娘若有興趣，在下日後亦可多說說這些年的所見所聞。」榆琴喜道：「正要 向莫二當家多多請教。」莫離笑道：「說來在下與百里家也有些淵源，不過這會兒可沒那 麼多時間閒談了，以後有機會再與琴姑娘分說。」隨即笑容一歛，續道：「今日琴姑娘一 事給我這程咬金搞砸，我擔心對方的計畫也會有變，想儘早前往蘇州，今晚可要辛苦琴姑 娘陪在下趕路了。」 榆琴點頭道：「莫公子不必顧忌，此前即便是深夜時分，奴家不也醒著彈琴給公子嗎？」 莫離笑道：「那說的也是。」兩人匆匆用過麵食，便即找到洪掌櫃準備好的馬匹，讓榆琴 坐在莫離身後，隨即策馬夜赴蘇州。 -- 本文也在Penana連載，歡迎蒞臨指教！ https://www.penana.com/story/103732/琴劍俠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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