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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atcookie (沒有腦袋的貓) 站內: HwangYih 標題: 夢華傳說(卷二十二)第百二十九章─鴛鴦異命 時間: Sat May 4 01:19:38 2002 ************************************* *                                   * *夢華傳說(卷二十二)第百二十九章─鴛鴦異命              * *                                   * *************************************   徐定疆以全力飛射,速度不下於一般的御氣之術,而且速度還越來越快,不用兩 個小時,已經趕到了落星湖。   但這時,二尊者早已與三尊者在百公里外碰面,徐定疆四面了望,滿腔的怒火這 才逐漸的平息下來,但對其他尊者的恨惡之心,卻一絲也沒有消滅。徐定疆望望下方 的大軍,蛇人果然集結於東岸沼澤處,人族部隊則在陳東立的率領下,依著陣勢排列 著,似乎也十分穩妥。徐定疆提不起勁與他們相會,轉個身,想再往都城前進,突然 間,徐定疆一愣,目光凝注在落星湖的西方不遠,面中露出了一抹惑然。   這時徐定疆距地面約莫有五千餘公尺,這是為了避免尊者們飛得更高,自己的形 跡還會先被發覺,所以雖然沒看到任何一個尊者,但卻能四面望得老遠,看清下方縮 小的山川河流。這時徐定疆正看到一個向落星湖飛奔的身影,算起時間,再過不久就 能與部隊相會。   既然這麼不隱形跡,這不該是任一方的探哨,而都城若派人來傳令,也不該自這 個方位前來,徐定疆想不通,便緩緩的往下飄落,想看清來人的身分。   待一看清,徐定疆不再遲疑,僅僅在一瞬間,已經飄落到了那個趕路的人面前, 一面悲痛的說:「前……前輩。」   那人白髮蒼蒼、兩鬢如霜,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著沉重的哀痛,他見到徐定疆, 驀然間一個腿軟,整個人彷彿無法支撐般的向前撲倒。   徐定疆一瞬間扶住了對方,啞聲說:「我已經殺了大尊者,您可以告訴我事情的 始末嗎?」   老人聽到這句話,不禁老淚縱橫,他只能吃力的點頭,又悲傷又欣慰的說:「你 殺了一個?好……我就是趕來告訴你……你娘……你娘……」   此人當然是逃過一劫的埳山老人,他在西荒谷中好不容易尋覓到陳晶露無法辨認 的殘骸,掩埋了之後,自知無法替陳晶露報仇,只能趕來通知徐定疆。   但他收拾殘骨已經花了一段時間,當時被雷轟了一記,身上卻也沒能完全好,總 算他醫術精湛,還能提起輕功趕路。但那時徐定疆已經兵分兩路,飛向東西而進,埳 山老人奔過了頭,好不容易才問出去向趕來,這時才接近了部隊。   這也是他的運氣不錯,若他早一步趕到,別說通知徐定疆,只怕已經被不斷監視 部隊的幾個尊者聯手收拾、老命不保。   陳晶露與他的感情,彷彿是百無禁忌的父女一般,別看陳晶露對他十分無禮,卻 是兩人習慣的相處方式,當年兩人若非特別投緣,已決心不收徒的埳山老人,怎會破 例收了這兩個不記名的弟子?這次陳晶露死在西荒谷中,埳山老人被悲痛所襲,又在 舊創未癒的情況下連奔數百里路,年紀本超過一般貴族壽算的埳山老人,其實已近油 盡燈枯。   等他向徐定疆大略說明細節,徐定疆也看出了他的狀態不佳,當即說:「前輩, 我送你去部隊,歸大叔在那兒。」   「啊……歸勇……」提到歸勇,埳山老人又是滿懷悲傷,這個癡傻了六十年的笨 傢伙,自己怎麼告訴他這件事?   「還是先別告訴歸大叔吧。」徐定疆可不是白痴,縱然他未必能分辨歸勇對自己 母親的情感,也清楚兩人間的情誼非比尋常。   「也對……也對。」經過了這場挫折,埳山老人似乎突然間變得脆弱了不少,也 不怎麼有主見了。   「這就走吧?」徐定疆決定試著帶埳山老人上浮,現在自己內息大幅提升,也許 能多帶一人長途飛行。   「啊……」埳山老人突然想起什麼的說:「我來跟你說說『幻靈大法』的特性, 也許……」   「我大概知道了。」徐定疆從周廣臨走前的隻言片語,已經有些了解,那被稱為 神技或妖術的變換移位,不過是穿越空間,以三個尊者的能力來說,面對著會飛的自 己,除非沒看到,否則被自己看到就別想逃了……徐定疆一頓說:「我就怕找不到他 們。」   埳山老人目光一亮說:「記得曾聽說你與芳華公主交情不錯?」   徐定疆一愣,微微點頭說:「我們是好朋友。」   「那就好了。」埳山老人勉強的笑了笑說:「修練『幻靈大法』的人,無論是相 隔千萬里都能彼此感應,你去找芳華公主就對了。」   原來如此!徐定疆虎目放光,沉沉的殺氣再度湧現,隔了片刻,他才回過神,向 埳山老人說:「失禮了。」說完一把抱起埳山老人,渾身紅霧一散,朝空中飛去。   埳山老人早知道徐定疆會飛,卻從沒想過有天自己也飛上了空中,只不過他還來 不及驚呼,一瞬間地面已經迅速的縮小,身旁突然出現了雲霧。   這這……埳山老人目瞪口呆之際,徐定疆已經呼地一聲往下直穿,他一面傳音說 :「晚輩發覺這麼飛比平飛還快,不過就是激烈了些。」   什麼激烈了些,看著地面迅速的放大,十分不習慣的埳山老人真不知該瞪大眼睛 還是閉上,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突然間已經落到了實地,四面出現了一大批張口結舌 的士兵,驚呼聲此起彼落的傳了開來。   看來不只自己不習慣……埳山老人安慰了幾分,只聽徐定疆朗聲說:「歸大叔、 東立!」   這時徐定疆的行蹤還沒來得及傳到兩人耳中,陳東立率先奔到,一看到徐定疆便 大呼小叫的說:「你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馬上要走。」徐定疆潑了一桶冷水,不管陳東立傻在那裏,他目光一轉,已 經看到了臉上露出訝異神色加速奔來的歸勇。徐定疆暗歎一口氣,低聲說:「前輩, 就依我們剛剛說的吧……」   埳山老人看到歸勇,心中也是充滿痛惜,聽見徐定疆的話,他只能沉重的點點頭 ,話也說不出來了。   「等一下。」一旁陳東立卻不識趣的叫:「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叫馬上要走。」   徐定疆望走滿懷訝異的歸勇以及滿臉不平的陳東立,沉重的說:「幫我照顧好埳 山前輩。」   然後呢?陳東立瞪大眼,卻見眼前紅霧一湧……這……只見徐定疆一面往上直衝 一面傳聲說:「一切依計行事,部隊不需北上。」   這算什麼?可惡!陳東立又不好在部隊前大罵徐定疆,只好悶在肚子大罵三聲, 等下次見面再拿出來用。   歸勇見徐定疆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小身影,他目光轉回埳山老人身上,接近兩步說 :「前輩,王妃呢?」   問題果然來了,埳山老人怔了怔說:「她……她直接回南角城了。」   「您……」歸勇心中雖有疑惑,卻沒想到懷疑埳山老人說的話,只自語說:「怎 麼會錯過了?」   既然沒大聲說,就不算在問自己,埳山老人強忍著悲慟,揮揮手說:「我累了幾 天,想休息一下。」   「前輩……」陳東立走過來,皺著眉說:「定疆專程帶您來?」   「呃……」埳山老人頓了頓說:「我們在半路上遇到的。」   「遇到?」陳東立不解的說:「他既然要來這兒,這麼一句話也沒交代就走了? 」   真是越來越難回答,埳山老人正想得頭腦發漲時,卻有一個聲音替他解圍了:「 徐定疆呢?怎麼走了?」卻是蛇族族王親自奔來。   陳東立放過埳山老人,沒好氣的回頭說:「族王,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我們一直在這裏,怎麼能得泰古劍?」托托多可沒有忘了來此的目的。   「泰古劍?」泰古劍之事,早已成為幾個將領之間的笑話,陳東立忍住笑說:「 族王擔心的是,不過小王爺上次已經說了,北軍必會南下。」   「魚屠說過,但我忽然覺得不對。」托托多目光銳利的說:「若打過來,熊族一 定會過來對付我們,對不對?」   「這個……不知有何不妥?」陳東立想了想,托托多的估計沒錯,當初徐定疆也 計算著蛇族應付熊族。   「這當然不對。」托托多理直氣壯的說:「泰古劍在你們二皇子手中,我當然只 打他們。」   這是什麼邏輯?陳東立只好大違本性的撒謊:「若我們取得泰古劍,一樣會交給 族王啊。」   「不必如此。」托托多蠻橫的說:「兵力比起來都差不多,我們打人族,你們打 熊族。」   這萬萬不可,熊族可有兩萬,北軍人族不過十來萬,蛇族打北軍固然會勝,自己 這邊可就得大敗虧輸了,問題是該怎麼扭轉托托多的心意?陳東立目瞪口呆的說:「 怎能如此?」   「我不管這麼多了。」托托多撂下話:「我等你們一天,叫徐定疆來談,否則我 族人自行北上,你們要不要跟著來隨便你們。」話一說完,托托多便轉身離去。   事情鬧大了,這時怎麼去找徐定疆?陳東立這下可不知該怎麼辦了,正直瞪眼的 時候,幾個聞訊而來的將領湊了上來。   孟啟首先怪叫說:「這下可麻煩了,若我們隨他們北上,豈不是亂了小王爺的計 畫?」   「他不可能北上的。」南蘇皺眉說:「蛇族一上去,豈不是等著被熊族與叛軍圍 剿?」   正有幾人點頭的時候,孟啟嘖嘖有聲的說:「這可難說,只要看準機會撲向叛軍 ,熊族未必來得及馳援,若我是他們,也會北上。」   你才不會!眾人中十個有八個同時在心裏罵上這一句,不過孟啟已經習慣遭白眼 ,也不怎麼在意。   問題是孟啟說的未必不可能,那又該如何?   趙才早在徐定疆還沒走之前就到了附近,只不過不願意給他看到而已,這時自然 也在眾人之中,他見沒人說話,忍不住開口說:「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反正蛇族無論 是打贏還是打輸,我們也不在乎,泰古劍又不會真的不見了。」   這話也有道理,說這話的是……趙才?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轉向趙才。趙才突 然成為焦點,不知為什麼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笑了笑,聲音低了一些的說 :「我也是胡思亂想……說不定小王爺早就知道蛇人待不……」   「說的對!」陳東立一拍趙才肩膀說:「還是你對小王爺有信心,跟隨定疆最久 果然不同,不愧是他的第一愛將……不過我們還是把訊息藉天鷹傳過去,這裏距離近 ,不要半天就能收到,小王爺若要過來,該趕得急。」   我?徐瘋子的第一愛將?不會吧?趙才瞠目結舌之際,見眾人一起向自己點頭, 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在心裏叫苦連天,這個莫名其妙的稱號莫非要就此掉到自己 頭上?眼看眾人散去,趙才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垂頭喪氣的走回部隊,話也說 不出來。   此事之後,趙才自然大感挫折、痛苦多日。自得此教訓,他從此在軍事會議中三 緘其口,就算被逼得發話也總經過反覆思量,七、八年後聲威漸著,居然博得惜言如 金的美名,人多不稱其「猛鯊」之號,而改稱「沉默龍將」。但這卻讓他已退休的老 爸趙平南十分不解,不知道兒子身上出了什麼變化,不過無論他人如何逼問,趙才打 死也不肯解釋原因,只恨當年那一剎那的挫折感不能隨歲月平撫,仍常令他午夜夢迴 時,冷汗直流的驚醒過來。   徐定疆自然不知趙才忽然幹了個遺憾終身的傻事,他迅速的飛近都城,一面在心 裏盤算,他本來就不相信劉芳華會放任這幾位尊者不聞不問,而看兩位供奉的表情, 她大有可能出了問題,這一次入城,最好還是隱藏起形跡。   到都城附近,徐定疆卻見東極河南岸的人族與熊族部隊正不斷的往北渡河,看來 似乎要重整兵力,只不知道是要全力攻擊都城還是要引兵往南?   徐定疆再觀察了一下,卻見兩方雖然都不是盡全力攻城,但熊族卻又比人族多出 了幾分勁,似乎花了蠻多心思在城牆上面,現在西南面的城牆,已經是千瘡百孔,彷 彿搖搖欲墜。   若是熊族全力攻城,只怕守不住吧?看來熊族的首腦並不簡單,比托托多聰明多 了,而且熊族來的部隊也比蛇族還多,兩方若是打起來,蛇族可要倒楣了……   「『神山衛國使』,你可別讓我失望啊……」低語劉禮稱號的徐定疆目光凝了凝 ,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若熊族族王當真做出了些估計外的事情,都城的人民只 怕會損失慘重……自己當時沒料到這點,現在卻也來不及防範了,除了希望蛇族早些 耐不住之外,只能把希望交托劉禮了。同時,徐定疆心中也微有一絲期待,也許在這 種情勢之下,能讓劉禮重新思考這一戰的意義。   但劉芳華會在哪裏?總不能瞎摸吧?徐定疆心念電轉,突然想到一個可以問的對 象,於是認準了目標,重新騰上高空,再以極快的速度加速往下,向著皇城中一處殿 宇直衝了進去。   這麼從空中突然落下一物,按道理來說,十分容易被人瞧見,但說也奇怪,就是 沒什麼人會去注意,畢竟天上沒事不會掉下東西,否則人人都得仰著脖子走路,豈不 辛苦?   何況徐定疆並不只是下墜,還加上氣勁的催動加速,所以只一瞬間,便已經接近 了殿宇。   再下去就會撞出一個大洞了,徐定疆眼看剩下不到二十公尺的距離,他猛一個煞 車,一面轉換方向斜衝,向著一般的庭園林木間飛射了過去。   在林木間繞了幾轉,撞折了幾叢樹之後,徐定疆的速度已經穩了下來,他一個轉 身,連忙脫離現場,現在都城風聲鶴唳,別要被人逮住。   說也奇怪,徐定疆沒往皇城中樞探去,反而向著外圍飄身,似乎他找尋的人並非 什麼重要人物。   既然不是重要人物,附近的守衛自然也不多,徐定疆飄啊飄的索性步行,這樣子 若被人發覺,一時還不會大驚小怪。   徐定疆的目的地是個雜役匯集的地方,那兒是宮中下級隨侍休憩之所,部分宮中 圈養預備食用的獸類也在附近,若說這是宮中最雜亂的地方,一點也不為過。   不過這兒自然大多是士族或平民,人人頂著個大光頭,徐定疆若是大搖大擺的闖 入,依然十分顯眼。不過徐定疆似乎十分熱門熟路,他到了附近驀然一轉,從一處樹 林中翻了過去,落到了另一個還算整齊的院落,不過屋宇內卻是乒乒乓乓的十分吵雜 ,似乎有許多人在忙亂著。   這兒的空氣充滿了一種食物的香味,徐定疆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微笑,一閃之 間,掠到了一處窗口旁,突然咕咕的叫了兩聲。這一叫不打緊,裏面突然嘩啦啦一聲 ,似乎什麼東西跌了一地,更有許多人七嘴八舌的說:「張老怎麼了?」「有沒有怎 麼樣?」「要不要休息一下?」   在眾人勸慰聲中,聲音慢慢平息,隔了片刻,一個油光滿面的胖大士族,大光頭 上滿是汗珠,砰砰砰的跑了出來。   看那人手壯腿肥,一個圓滾滾身子上頂著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又胖又紅的臉孔雖 然看不大出皺紋,但兩道白眉可洩漏了年紀,他身上裹著條圍裙,手中拿著把大菜刀 ,一出來院落便砰的一下關上了身後的木門,四面張望的臉上在驚喜之中還帶著幾分 薄怒。   「這兒。」徐定疆探出頭來,向著胖老人招了招手。   「你……你這渾蛋死小子!」胖老人不敢大聲說話,氣沖沖的奔過去,壓低著聲 音罵:「我哪裏得罪你了?把我的寶物全說出去了。」   「哪有?」徐定疆一臉無辜的說:「您有兩罈古釀老蘇果,我可只告訴供奉們一 罈。」   「只一罈?」胖老人臉色漲得通紅,手中菜刀亂揮說:「我的一半性命被你賣出 去了,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我老張有一堆好菜要靠那東西調味……」   「張老。」徐定疆愁眉苦臉的說:「我可是拿來換命的,就原諒我吧。」   胖老人張老似乎氣消了三成,揮舞的菜刀這才放了下來,他瞪了徐定疆一眼說: 「從小就不學好,長的越大,闖的禍越大,你現在又幹了什麼,怎麼聽說皇上成天在 罵你?不想活了是吧?」   「那不重要。」徐定疆搖搖頭說:「張老我得求你幫忙。」   這還不重要?張老瞪了徐定疆片刻,這才歎了一口氣說:「反正我不幫你也有辦 法要我幫,到底幹什麼?」   「芳華是不是被關了?」徐定疆直接問重點:「您主管宮內膳食,該有消息。」   「真不是我說你們……」張老兩道白眉蹙成一團,叨唸著說:「當年看到你們還 不過都是小頑皮蛋,現在長大了什麼都不會,盡會闖禍,東立呢?聽說也隨著你胡搞 ?皇上不是派他去幫你嗎?怎麼連他也作怪起來?他一向最乖的,就是被你帶壞。芳 華公主也是,要不是你……」   「等、等等……」徐定疆不打斷不行,張老一唸可會沒完沒了,他焦急的說:「 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找芳華。」   「還是被關在幻粹閣底下。」張老悶悶的又說:「你這小子不知道發什麼神經, 怎麼會娶了別人?是姓白是吧?你不想想,芳華公主該怎麼辦?你叫東立來,我老張 得罵罵他,也不懂得勸勸你,作朋友怎麼……」   「張老!」徐定疆已經獲得需要的消息,實在沒心情再聽下去了,他拉著胖老人 的大手說:「這一次大戰,我若是活著,會再來看你的。」   「你胡說什麼?」張老兩眼瞪得大大的說:「不准胡說八道,我……」   「我真的要走了。張老。」徐定疆截斷說。   張老張嘴半天,終於歎了一口氣說:「去吧,老張的話你們向來不愛聽,就知道 來偷菜吃……他們都是被你帶壞的,芳華公主小時候從來不會……」   「走了,走了。」徐定疆逃難似的一溜煙消失,遠遠的聲音傳過來:「謝謝您了 ,張老。」   「滾你的吧!」張老眼眶中有些微紅,自語著:「不知道以後還記不記得回來… …」   徐定疆與張老的感情,已經建立了近二十年,這麼倏然分別,心中難免有幾分感 慨,不過這時他實在沒空,只能把感激記在心裏以後有機會再補報了。   既然知道劉芳華又被關進幻粹閣,徐定疆倒是熟門熟路,只不過兩位供奉早該回 到都城,別要狹路相逢,又得多費唇舌……徐定疆百思不透的是──怎麼還有辦法關 得住劉芳華?   徐定疆掩入幻粹閣,這次舊地重遊,更感駕輕就熟,兩位供奉正忙著守城,徐定 疆算是選了個好時間……但沒想到,劉芳華卻正寶相莊嚴的盤坐著,一些基本的喚醒 之法也毫無用處。   看著劉芳華被鎖住的景象,徐定疆深覺離譜,更有幾分憤然,劉然待女如此,也 不用太替他著想了……不過現在他也不敢擅動,若一個不小心,害得劉芳華走火入魔 可對不起人。   徐定疆無奈之下,想及現今城外局勢頗有改變,也許會產生新的變化,說不定部 隊還真的可以主動北上……總不能一直等在這裏,也許該出城與徐牙見上一面,安排 一下因應之策。   徐定疆主意一定,再度離開幻粹閣,騰身破空,直穿入雲霄,在短短的一瞬間, 便穿入城西密林,陡然在部隊之前現身。   既然北移了幾公里,地點就沒有之前的好了,這裏雖然仍能隱密藏身,但卻不易 觀察都城城外的狀態,只能靠著探哨不斷把消息彙報過來,反而還沒有徐定疆看得清 楚。   徐定疆一到,自然有人稟告徐牙與白玫。徐牙急急忙忙的衝過來,見徐定疆神情 中雖仍有幾分蕭索,卻較離開前精神了不少,徐牙安心了些,半試探的說:「找到人 了嗎?」   這話一說,徐定疆只能沉重的搖搖頭,頓了頓說:「不過卻找到埳山老人,他老 人家親眼看到事情的經過。」   這麼說……那就是真的了。徐牙心裏還存有一絲期待,希望大尊者說的是謊言, 但既然連王妃的長輩都這麼說了,那就不會有虛假了……徐牙深深歎了一口氣,徐靖 與陳晶露兩個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會遭到這種結局?   「在落星湖那兒休息過嗎?」白玫也到了徐定疆身旁,她關懷的問:「你不會一 直在奔波吧?」   徐定疆回了一個無奈的的微笑,白玫可就微微翹起紅唇,有些嗔怪的望著徐定疆 ,徐定疆搖搖頭,再歉意的笑了笑,才轉過頭向徐牙說:「徐叔,我們的計畫有些變 化。」   「什麼?」徐牙目光一亮,精神來了。   「熊族可能會攻破都城。」徐定疆沉聲說:「看情形,劉禮似乎真的打算立劉縯 為帝。」   「這居然是真的?」徐牙不知該不該高興,雖然聽起來最好消息,不過明擺著慶 賀,似乎對現在的皇帝有些不恭敬。   徐定疆突然一笑說:「他既未能收服我爹,我又成功逃回南角城,做皇帝的唯一 一條路便是與熊族結盟……但當知道蛇族與我軍一起北上之後,他若還想做皇帝,就 不是我所知的『神山衛國使』了。」   「這麼說來,他也是不得不這麼做?」徐牙恍然說:「對了,散到河南岸的部隊 也開始回北岸,應該是打算全力拿下都城。」   「無論他的心意如何,這是現在唯一的解法。」徐定疆忽然苦笑一下說:「但不 是每個人都能看到這一點,現在只要加把勁,都城隨時可以攻破,該是有些人攤牌的 時候了;只希望熊族別與叛軍拆夥,否則都城人民的死傷就嚴重了,劉禮該沒這麼笨 ,就怕……」   徐牙露出迷惑的目光,不明白徐定疆是什麼意思。徐定疆也不多說,思索了片刻 說:「徐叔,幫我送個訊去落星湖,就說若蛇族脫隊北上,不用理會。」   「蛇族會脫隊?」徐牙又瞪大眼了。   「還有。」徐定疆接著說:「如果都城一破,您立即發訊通知部隊北上……無論 都城是被誰攻破的、無論北軍是自亂陣腳還是與蛇族衝突、無論他們打算南下還是北 上……總之都等他們離開都城超過四百公里才攻擊,絕不能打趁機得利的主意,否則 只是幫助他們團結;這件事特別重要,您要記牢了。」   這一串話更是聽不懂,不過徐牙只好硬生生記住,顧不得詢問了。不過他卻頗有 些疑惑,徐定疆說這麼多做什麼,他一向是事情到了才吩咐不是嗎?   「還有一件事。」徐定疆突然傳音說:「如果有什麼萬一,記得把替我娘復仇之 事拜託芳華,只有她能找到那些人。」   「什麼萬一?小王爺會有什麼萬一?」徐牙再也忍不住了,瞪眼大聲說。   「徐叔。」徐定疆臉色一整說:「這件事情我只能拜託您了。」   徐定疆這一拉下臉,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徐牙呃了半天,不甘不願的又閉 上了嘴巴,心中卻暗暗歎息……這小子正經起來,實在太像年輕時候的王爺了……想 著想著,徐牙的眼睛又濕潤了。   一切交代完畢,徐定疆忽然輕鬆起來,他哈哈一笑說:「就算沒有我,這一仗也 是必勝無疑。」   聞言,徐牙的傷感情緒立即消失,心底暗罵了兩聲……這小子雖然打起仗來也是 一流好手,但王爺當年若也這麼不正經,自己絕不會這麼死心塌地的跟著地。   徐定疆自然不知道徐牙心中的起伏,他一轉頭說:「我該再去一趟都城了。」   「不准你去。」身旁突然傳來嬌嗔說:「既然安排的差不多了,總該吃點東西喝 點水……陪陪老婆吧?」   徐定疆一笑轉頭,輕拉著白玫的手說:「就聽夫人的,我歇歇再去。」為了顧及 士兵的感受,這段時日,兩人除了拉拉手外,不大有什麼親昵的動作。   白玫忽然俏皮的眨眨眼說:「我可不想只這麼就放你走。」   徐定疆一怔說:「怎麼?」   「跟我來。」白玫抿嘴一笑,拉著徐定疆往另一面無人的密林處走。   徐牙見他們夫妻倆打情罵俏的離開,只能瞪了瞪眼,更是大歎一代不如一代。   「這樣不大好吧?」走沒幾步,徐定疆突然一臉色相的低聲笑說:「我可忍了幾 天了。」   「你有這麼多時間嗎?」白玫美目一轉,吃吃的輕笑著。   「妳准嗎?」徐定疆捏了捏掌中柔柔的小手,呵呵的說:「不怕別人笑?」   「又不是偷人。」白玫臉一紅,媚目流轉之下瞟了徐定疆一眼低聲說:「有什麼 好笑的?」   「好!」徐定疆朗聲一笑,紅霧陡然漫起,帶著白玫直往密林中投去。   隔了約莫兩個鍾頭,兩人卻一直沒重新出現在部隊面前,他們去幹什麼徐牙自然 心裏有數,但又不能破口大罵,只好生著悶氣。反正現在除了替陳晶露復仇之外,徐 定疆確實沒什麼事好做,休息休息也不算過分,問題是怎麼能在部隊面前這麼做?這 樣日後如何帶兵?   隨著時間過去,徐牙越是覺得度日如年,直到收到落星湖的急報,徐牙又是讚歎 又是搖頭,徐定疆果然已經料到蛇族會走,反正徐定疆的相關命令在上封急報已經說 明,就不用再回信了……問題是這小子再這麼荒唐下去,如何承接一代戰神南角王徐 靖的衣缽?那個小妖女也不是東西,大白天在荒山野地裏也有興致?徐牙猛然站起, 想著就算惹惱了徐定疆,也要以長輩的身分給他一些建言,這封急報恰好當藉口。   徐牙鼓起勇氣闖入林中,遠遠的不但用力落足,還發出了重重的咳嗽聲,畢竟看 到一些不該看的畫面可是大夥兒尷尬,咳了好幾聲之後,徐牙才張口叫:「小王爺… …小王爺……」   但林中卻是寂然無聲,沒有任何徐定疆或白玫的聲音。徐牙倒不意外,畢竟穿衣 服也沒這麼快,他停了片刻,又喚了聲:「小王爺!有急報。」   還是沒回音。徐牙可有些擔心了,他急奔兩步,放大了聲音嚷,但卻仍是一片寂 然。徐牙急忙掠上樹梢四面觀看,終於在南面不遠看到林木間似有異常;徐牙連忙飛 掠過去,果然見到兩人一坐一臥安靜的在一處還算平坦的林地間相擁。   徐牙鬆了一口氣,正忍不住想罵人,卻突然發現白玫臉上的肌膚呈現一種恐怖的 紫黑,看似已經昏迷,而徐定疆透出紅霧的兩手緊按著白玫的胸口與丹田,似乎正不 斷催入勁力。   這是中毒嗎?發生什麼事了?徐牙正緊張,仔細一望徐定疆,更是大吃一驚,徐 定疆臉色也沒比白玫好到哪裏去,淡淡的紫黑正從皮膚深處隱隱散出,額頭上冷汗直 冒,似乎正運功抵禦著毒氣攻心,催動功力的雙臂還在微微的抖動,眼看著已經無法 支持下去了。   這是幹什麼?自己都不保了還想保住白玫?徐牙連忙叫:「小王爺,先顧好自己 。」   也不知道徐定疆是不是沒聽到,只見他毫無反應,依然運足功力同時抵禦自己與 白玫身上體內的毒性。   徐牙一面呼喚士兵,一面在一旁搓手,不知該如何幫忙,卻見躺著的白玫突然全 身一震,一口長氣噓了出來,整個人臉上、手上,露出的皮膚都轉為一片紫黑……已 經沒了呼吸。   徐牙驚呼一聲,忍不住說:「小王爺,夫人已經死了,放手吧!」   徐定疆緊閉的雙目突然間緩緩滲出一線清淚,但旋即被他外溢的氣勁蒸散,雖不 知他聽不聽得到外界的聲音,但從面上表情可以看出,他並非毫不知情。   但徐定疆卻仍未收回雙手,似乎仍試圖挽救白玫。徐牙眼看徐定疆臉色越來越黑 ,再這麼下去,只怕就要落到與白玫一樣的結局,他橫了心,咬牙沉聲說:「小王爺 康復之後,末將再向小王爺請罪!」他話聲一落,當即揮掌一推,掌風激飛出去,把 白玫的軀體帶開兩公尺,她僵硬的身軀便這麼毫無生氣的在地上翻滾了兩下。   徐定疆兩手虛懸在空中,臉上是悲痛夾帶著失望,紫黑的面容微微顫動著。隔了 片刻,徐定疆身子一鬆,兩手勁力一爆,兩道紅色氣勁轟到了地面,炸開土石的瞬間 ,他全身的紅霧突散又斂,四面的空間氣流一陣疾旋。   他不會想不該開吧?徐牙著急的想,卻見紅霧又漸漸的散去,徐定疆臉色上的紫 黑居然淡了兩成,但隔沒多久,黑氣似乎又捲土重來,再度侵襲著徐定疆的身體。   徐牙想幫忙又怕壞事,想碰又不敢碰,正慌張得跳腳時,卻聽徐定疆突然乾啞的 迸出一句話:「記得……我的……吩咐。」話一說完,徐定疆臉上的黑氣又重兩分。   徐牙急得亂轉時猛然想起,埳山老人的醫術天下第一,不找他找誰?徐牙顧不得 形跡敗不敗露,連忙大聲喚人。好不容易有士兵趕到,徐牙一面派人分配在四面守衛 ,一面著急的安排天鷹急報,算算時間,埳山老人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趕得到,不知 道徐定疆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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