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愛恨交錯人消瘦 怕是怕這些苦沒來由 於是悲歡起落人靜默 等一等這些傷會自由 這詞精彩之處還不只在它對一切愛恨的概括性（我確還沒想到它也能解以家國） ，我聽時印象更深的是聲情與文意的對比。 「愛恨交錯」一字一頓，又似頓未頓；唱到交，召出交纏糾結的意象；唱到錯， 又是金屬磨礪的感覺（唱第一遍輕輕唱時感覺還不明顯，後面就漸有這樣的味道）； 到「消瘦」，「消」字拔高放輕，像人踮起了腳往高處遠望的樣子，這就暗示了他消 瘦是為了一些高遠的東西，不只是愛情，而還是愛情後面一些更超越或永恆的概念。 1234兄對後半句的解讀也因而更能成立。 「悲歡起落」更精彩。「悲」字壓低，而唱出了「非心」的雙重意義：不是我想 要的、卻也是我預期會臨到的。「歡」的「欠」字旁也就隱含著熱鬧背後的空虛與虧 缺。這層意思通常要學過古文的人才能想到，但張雨生不露痕跡地把它包到歌裡面了 。「起」字重重抬起，「落」字輕輕放落，音、義是合一的；可到「靜」，突起拔到 屏息窒氣的地步，「默」字也不是低沉的，而是高亢的──像是「亢龍有悔」的意思 。音、義是反差的，而在對比中形成了一種「相反相成」之美，與前後文一同達到了 陳寅恪所謂「有機的內在聯繫」。 「等一等這些傷會自由」我推敲過許多遍，到今天還是得不出一個確切的解法， 但是大概的意思大家聽第一遍也都明白。我想，此「自由」可能不是今日的freedom 一義，而要倒裝來看，「由自」，或是「這些情緒自會找到出路」（「由」是所取路 徑之義）的意思。如果是其他人的詞，我會懷疑自己這樣的「小學」解讀不準，因為 作者可能完全沒學過文字學（以前解「漢字密碼」「漢字基因」的書還不多），但是 張雨生是有讀書的，他對字詞的運用能不拘繫於尋常的意義，故應可以小學索解。 我們可以從這首歌裡學習的還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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