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hmursili.bybk.net/user1/wanghuan/archives/2007/11503.html 民族聲樂現象的文化解讀（一） 2007-02-26　08:05:14 大中小 民族聲樂從上世紀四十年代發展至今，出現了一些以人物為代錶的 聲樂現象，如郭蘭英現象、彭麗媛現象、董文華現象、宋祖英現象。這些現 象，從某種程度上看，它們反映了民族聲樂一定時期的發展現狀、聲樂的形 成特徵與成就、特定時期民眾的欣賞趣味與思想感情、以及時代大背景之下 的文化解讀。我們今天去回顧這些現象，會發現它們各具特徵，別有異趣， 不論你承認與否，客觀上，它們對新生的民族聲樂在形式及內涵上，在聲樂 技術和情感藝術上，都起到了極為豐富的補充和促進的作用，更於在原本就 異彩紛呈的古老的中華民族藝術中，註入了一股強勁的新鮮的血液。 很多人是從專業的角度來分析這些人物極其現象，一則我不是聲樂 專業出身，二則我覺得既然已經有人這麼做且做得相當不錯了，那麼我不妨 換一個角度，甚至純粹的從個人的品趣和情趣的視角上來說一說，也未嘗不 可，但是我多多少少還是會從文化角度上來閱讀和理解這些現象，這種成分 或許不多，至少我會努力這麼做，因為我認為，從大的意義上看，它們不僅 僅是聲樂界的現象，它們本就是眾多文化現象中的一種。 在我看來，郭蘭英現象的核心是激情的現象，彭麗媛現象的核心是 學術的現象，董文華現象的核心是情感的現象，宋祖英現象的核心是人氣的 現象。前兩個命題太大了，留待以後說罷，這裡先說說後兩個。 董文華現象 董文華現象的形成，是從《十五的月亮》開始，大約是1985年，到 《春天的故事》為一段落，這一現象前後長達十五年以上，董文華唱過的歌 曲，是民族聲樂在新時期所有歌手的曲目中，在群眾中間傳唱度最廣最深， 最深入人心的作品，這些曲目的數量也最多，從這一點上看，與她同時期的 彭麗媛和稍後的宋祖英都遠遠不能望其項背。 我想七十年代中期以前出身的朋友多少應該知道一些，從八十年代 中期開始，尤其從第二屆全國青年歌手大賽開始，董與彭的競爭就已經非常 激烈，幾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當然這並非她們的本意），彭麗媛雖然以她扎 實的功底和鮮明的民族風格贏得了很多專家的肯定和贊賞，但是在群眾基礎 上，彭麗媛卻遠遠不及董文華，董文華有著相當廣泛而穩固的聽眾群，那些 年，她幾乎是唱一首紅一首，她的歌曲的傳唱度之廣之深，不比當時任何通 俗歌曲或者說流行歌曲差，甚至還遠遠超過它們，人們對於她的歌曲，幾乎 是張嘴就來，隨時隨地都能哼上幾句，我想流行歌曲也不過如此吧。她和現 時的宋祖英又不同，宋是人在前面，作品在後面，董是作品在前面，人在後 面，我們現在回憶起《十五的月亮》《望星空》《血染的風採》《今天是你 的生日我的中國》《月亮走我也走》《日月與星辰》《情聚別離兩依依》《 長城長》《黃河黃》《春天的故事》等等歌曲，雖然過去二十年了，但是那 優美婉轉而又不失大氣的熟悉的旋律還依然在記憶中回蕩，飄蕩著那一時代 的濃鬱的情感氣息，她能夠把主旋律歌曲傳唱到這個份兒上，不說前無古人 ，也幾乎是後無來者了。 以前我對這個現象有些不可理解，按理說董文華的演唱技巧和藝術 修為都不如彭麗媛，就像很多人說的，她的音區非常不統一，中高音的轉換 生硬而突然，聽起來很不舒服，缺乏聲樂作品整體上的藝術美感，可是觀眾 可不理睬這些，記得1987年的春晚，導演把原來是她唱出名的《血染的風採 》讓給了王虹和徐良，她改唱新歌《望星空》，春晚之後這首新歌依然如人 們所料的在大街小巷中流傳開來，她的歌曲就是那時候的流行歌曲，而彭麗 媛唱的《勿忘我》《你會愛上它》雖然很動聽，但是都沒有流傳出去，其實 彭麗媛作品的藝術化決定了她不會大紅大紫，以前不會，現在將來也不會。 那麼董文華何以牢牢占據著觀眾的心靈呢？細細一想，不外乎“情 感”二字！ 董文華唱歌用情之深，是出了名的，彭麗媛也用情，但是她比較克 制，常常點到即止（指八十年代），那時候的彭麗媛努力追求發聲氣息與情 感釋放的協調統一，董文華可不管這些，她是縱情縱意了，該怎麼來就怎麼 來，愛怎麼來就怎麼來，有一點不可否認，她的音色有一種感人的魅力，她 的音色天生就有一種溫暖人心的溫度和色彩，這一點連她的同行彭和宋都羡 慕不已，而正是這一點，深深吸引著她的觀眾，慰籍著聽眾的心靈，其中也 包括當年年少的我。 董文華的音色之美，美得醉人，醇醇的、釅釅的、濃濃的，這樣的 音色於當今民聲歌手中無人能及。說起她，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音色 ，這種印象，貫穿於她所有的聲樂作品中，比如在《情聚別離兩依依》中， 感覺特別有味道，情感特別細膩感人，她特別擅長應用她中音的色彩，董文 華的中音，醇厚而從容，濃烈而優雅，她的情感皆是從中音傳遞出來的，我 非常喜歡。 深沉的情感傾訴，是董文華最大的特色，而那時候的人們獨獨鐘情 於她，這在八十年代來說，也是特定環境下才會出現的現象，換作現在，又 未必了。八十年代的人們，剛從十年浩劫中走出來，十年浩劫是對人的心靈 的真性情的最大的摧殘，人們的情感被窒息了十多年了，思想和心靈一下解 放出來，當他們清醒過來的時候，靈魂深處最本質的對真情的渴望比任何時 期都要來得強烈和迫切，路遙小說的暢銷，謝晉電影的受歡迎，巴金《隨想 錄》的出版發行，電視劇《渴望》的熱播，在當時社會上都引起了很大的反 響，董文華現象只是其中之一，她滿足了人們對真情的渴望和對祖國的熱愛 ，對民族的熱愛，對新時代的熱愛，對偉人的熱愛，對安定生活的熱愛，對 真情以待的平凡的個體的交流的渴望，那時候人們的思想樸實而單純，在這 個大的環境中，董文華的歌聲是一個載體，她承載了那一時期人們的情感依 托和傾訴需求。董文華的成功就在於，她準確的把握住了那一段時代的脈搏 ，當然這一點她自己可能從未意識到。 《十五的月亮》和《春天的故事》恐怕是最有說服力的作品了，它 們成為那一時代的特徵，成為“董文華現象”的具象和標誌，成為回歸純真 與樸素的情感的標誌和符號。《十五的月亮》雖然是軍旅歌曲，但歌曲本身 散發出來和以此延伸出來的，更多是平民百姓的感情和真實的內心體驗，這 也是它能夠在全國老百姓中流行開來的重要原因，《春天的故事》寫得非常 藝術，同時又非常感人，這應當是歌頌偉人中最藝術又最樸素的作品了（另 外一首《你是這樣的人》也是歌頌偉人的藝術性相當不錯的作品），曾經有 一個同學在N多年中一直以為它是一種抽象的精神的頌揚，是泛指的身邊普通 百姓的情感的抒發，這不能怪他的後知後覺，其實這樣理解也沒有錯，這首 歌曲確實因為它的樸實的情感和平和的心態所散發出來的藝術魅力而得到廣 大觀眾的喜愛。董從九十年代初期開始推出的《長城長》《黃河黃》等一系 列錶現民族精神的作品，讓董文華現象在內涵上得到了更深層的發展，她也 因此連續四次獲得MTV演唱金奬，這個紀錄好象至今還是唯一的。但是從《歸 航》開始，她卻開始顯現出疲態了，這部作品遠遠不如同題材的《我屬於中 國》和《九九歸一》好，這即是董文華自身聲樂構建的問題，技術、藝術、 思想等等方面的問題越來越多的暴露出來，另外也是與九十年代末人們審美 趣味的完全改變有關，或者說人們開始對她產生審美疲勞了，董文華的情感 現象逐漸偏離了日益變化的時代，它的消退，是必然的。新的時代，肯定將 孕育新的時代產物，這就是宋祖英現象。另外我們看到，彭的聲樂道路，卻 越來越穩健，技術與藝術兩方面都越來越扎實，風格和理念越來越成熟了。 “董文華現象”如今雖然已經消退了，但是對於純真情感的追求， 不但是歌手最高的藝術理想，也是普通老百姓最本質的追求。 宋祖英現象 宋祖英現象，應該從1998年的《好日子》算起，至今快十年了，這 一現象如今正是最火辣的時候，估計在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還有繼續 增長的勢頭。宋祖英1990年出道，頭幾年一直不溫不火，但是也有比較不錯 的作品，《小背簍》《辣妹子》《兵哥哥》《古丈茶歌》，個人認為是比較 不錯的，一種小抒情的味道，完全有別於彭董的風格，正是這一點，宋的出 現讓我感覺到了驚喜。在音樂性方面，《好日子》《大地飛歌》和《飛》在 曲式和演唱類型上有著本質的提高和突破，完全有別於傳統的民族聲樂作品 ，這些作品豐滿而富有活力，對民族聲樂藝術的形式和內容起到了極其豐富 的補充，這一點是非常值得一提的，也是宋祖英對民族聲樂最大的貢獻之一 。而她於這種風格的演唱，跳躍著青春與時尚的氣息，音色在歡樂快速的旋 律中更顯得青春靚麗，燦若霞光，這類型的作品惟有她唱得最好，簡直是如 魚得水揮灑自如，為宋式歌曲的典型代錶，我非常喜歡。 從《好日子》開始，她一下子站到了民族聲樂的第一線，最前沿， 之後出現了《大地飛歌》《你好嗎》《美麗的心情》《飛》等等相當不錯的 作品，尤其《好日子》《越來越好》這些喜慶的歌曲唱出了當前人們對物質 生活、物質享受最直接的渴求和願望，人們對生活的信仰和追求，與二十年 前相比已經發生了巨變，人們更加關註個人生活品質的提高和個體的內心感 受，宋的歌曲反映了這一時代人們的心理需求，她因此成為最受人們喜愛的 明星也就再自然不過了。三次國外獨唱音樂會的舉辦，更是極大的提昇了她 的人氣，宋祖英現象最突出的特徵，就是極其旺盛的人氣指數，她把曾經擁 有而現在正逐步流失的大量觀眾群重新拉了回來，這在當今文化藝術呈多元 化發展而民族聲樂勢頭漸微的時候，無疑是給民族聲樂註射了一劑強心劑， 這是宋祖英對民族聲樂又一重大的貢獻，我們可以明顯的意識到，宋的崛起 ，為業已衰落的民族聲樂藝術帶來了新的希望，中國民族聲樂從此進入了全 新的宋祖英時代。 1998至2000年，正好是董文華現象消退和宋祖英現象形成的時期。 其實，從社會改革深化、變革和人們物質生活水平空前提高的社會大背景上 來看，也是一種必然，仔細分析，非常耐人尋味。 宋祖英現象，就是兩個核心，一、人氣的極度旺盛和提昇，二、民 族文化與情感的嚴重缺失。 就人氣而言，在民族聲樂界，宋絕對是NO。1，即使把她放到最前沿 的流行文化界，她的人氣指數也是極高的，她的一舉一動，都成為媒體關註 的焦點，人們對這個人的關註遠遠超過了對她作品的關註，她是收視率的絕 對保證，連中央電視台這個傳媒老大都對她客氣有加，她在格萊美的一個提 名都比獲奬的其他中國藝術家風光百倍，我們不必譴責媒體的媒俗和勢利， 宋有炒作的資本，宋的人氣就是媒體吃飯的資源啊，在流行音樂大當其道的 娛樂界，身為民歌手的宋祖英創造了一個奇跡，一個神話！ 宋祖英的三次海外獨唱音樂會，更是為她原本就極高的人氣錦上添 花，人氣和身價一度達到烹油鼎盛的程度，形成了一道誰也不能忽視的絢爛 的風景線。相比較同時期另一位藝術家吳碧霞的海外獨唱音樂會，就顯得太 默默無聞了。論藝術造詣，宋和吳明顯不在一個層次上，作為探尋民族聲樂 與西方聲樂的可兼容性的藝術實驗和實踐性演出，吳的音樂會走的是純粹藝 術化的路子，宋走的是完全商業化和市場化的路子，你看她大到音樂會的選 址，曲目的選擇，時間的安排，宣傳的策略，小到主持人的人選，解說詞的 內容，都極為用心，可謂步步為營，志在必得，宋祖英有很強的品牌意識， 這在從事民族聲樂的歌手中極為難得，我們不難發現，其實到海外去演出只 是一種手段，它用以提昇音樂會的宣傳價值，她們更註重的是國內的市場回 報，從音樂會最終的效果上來看，這個策略無疑是成功的。彭麗媛也曾在紐 約林肯藝術中心演出過一場實驗性的新型歌劇，雖然在紐約藝術界引起了不 小的轟動，不過更多的人還是不知道的，國內知道的人更少，歌劇和音樂會 當然不能相比，歌劇太藝術化，現在的觀眾不喜歡，而獨唱音樂會更能吸引 觀眾的眼球，但是即便彭舉行的是獨唱音樂會，媒體多半也是不冷不熱的， 無它，吳和彭都沒有宋那麼好的人氣。 當然，我作這樣的對比都是不恰當的，因為吳彭和宋的藝術理想完 全不同，雖然我更欣賞和支持吳彭的藝術道路，但是也不得不佩服宋祖英的 膽略和魄力。尤其她身後那套市場運作班子，現在不是郭蘭英時代也不是董 文華時代了，現在的藝術家，要推廣和實現藝術理想，就要有優秀的市場運 作班子。我去年在人民大會堂看完彭麗媛的歌劇《木蘭詩篇》出來後，更強 烈的感受到這一點，這部中西合壁的新型歌劇，在形式、演唱和錶演上有很 大的創新，宣傳的熱點、賣點都非常多，但是他們宣傳的力度和重心都遠遠 不夠，藝術本身再好也無可奈何，只可嘆草中埋珠，蛟龍睏池了。藝術不應 該守株待兔，應該主動去尋求市場，不是演幾場後就束之高閣，藝術沒有走 曏廣大的觀眾，便失去其社會價值，這是藝術資源的浪費，很多藝術家都沒 有品牌宣傳的意識，酒香也怕巷子深啊，這一點彭是應該曏宋學習的。 再說第二核心，為甚麼說是民族文化與情感的嚴重缺失呢？ 在彭董宋張這幾個目前民族聲樂一線人物中，宋祖英是演唱主旋律 最少的歌手，她的題材多偏曏於生活化和理想化，就在其他歌手因為屢唱主 旋律而被老百姓垢病和嫌棄的時候，應當說，宋祖英是幸運的，但是，她的 歌曲，有多少讓我們感動了呢？我喜歡剛出道時的宋，那時候她是單純的， 清新的，雖然技術不成熟，但是情感的流露是真實的，羞澀的，《小背簍》 《辣妹子》《兵哥哥》曾經讓我感動，讓我喜愛，讓我驚喜。現在的歌曲， 除了《你好嗎》等少數作品，其他的作品在情感錶達上都是蒼白的，我還註 意到了另一點，民族韻味很濃的歌曲到了她嘴裡，變得像白開水一樣淡而無 味，比如《蝶戀花·答李淑一》《小河淌水》，包括前幾次音樂會的一些曲 目，這個問題我很早就註意到了，我就在想，這是為甚麼？ 宋祖英的音色很美，清脆亮麗，保持得非常好，演唱方法上，有意 識的借鑒美聲的發聲方法，顯得非常西化，她甚至在一些小調民歌上，都用 龐大的交響樂隊伴奏，比如《龍船調》，在演唱和伴奏明顯西化的情況之下 ，歌曲的民族性、民間性和地域性都丟失了，宋的民間小調和戲曲的底子本 來就很薄，對傳統藝術的學習做得很不夠，同是湖南籍歌手的吳碧霞，我們 聽聽她的《龍船調》《花荷包》《洗菜心》，鄉土氣息撲面而來，聲音又是 多麼的鶯柳婉轉，啓承轉合之中充滿著濃鬱的民族韻味兒，盡顯含蓄婉轉之 風，這越發顯得宋的演唱單調直白而缺乏個性，她對歌曲內涵的把握常常做 得不到位。她在音樂會上的演唱，雖然很“國際化”，但只是技術的堆砌， 她努力想證明她是可以演唱高難度歌曲的，可現實是她疲於應付高難度的演 唱技術，舞台上的她更像是一台機械的發聲機器，好幾次身體晃動得特別誇 張、特別厲害（可能是因為心理緊張而導致的，獨唱音樂會也是很能夠考驗 演員的心理素質的），就連她最擅長的小快板都唱得不是很理想（估計是我 們聽慣了她的CD，猛一聽真唱就感覺差距出來了），我們都為她捏一把汗， 她唱得纍我們聽得也纍，我們熟悉並且親切的民族音樂的韻味，民族音樂的 情調，民族音樂的內涵，民族音樂本質中的精髓，我們都沒有感受到，所以 這和她所希望的“發揚民族藝術”已經沒有多大關係了，宋祖英誤導了世人 對中國民族聲樂的理解。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她的《好日子》等小快板作 品照樣可以代錶民族聲樂藝術的最好水平，不必硬撐著演唱那些對她而言力 不從心而又不見得適合的作品。 宋之海外音樂會引起很多人的關註，評價亦呈現兩邊倒，官方媒體 贊譽有加，而網上評論卻頗多微詞，其中不泛專業的聲樂學者。在我看來， 不論贊譽還是批評，都有些過頭。我以為，不論唱得如何，首先一點必須肯 定，這就是由於音樂會的影響所形成客觀上的普及是真實存在的，她讓世人 知道了中國民族聲樂的存在。這就像周傑倫，若說在年輕人中普及民族傳統 藝術，在我看來，周傑倫做得不錯，即便他是無意識的，即便他發揚的只是 外在形式而不是內涵的精神，起碼他讓年輕人在流行音樂中感受到民族文化 藝術的溫暖，他對流行音樂的民族性的普及，事實上是卓有成效的（《R&B中 的民族音樂情絮》的論述），同理，宋祖英的音樂會也起到了相同的效果， 這一點不容否認。我們不能一味的譴責他們的藝術活動的偏頗和不純粹，在 當今浮造的社會境況中，正因為純粹的藝術難以普及，我們才更應當肯定和 鼓勵這種在特殊環境下的符合現實情況的藝術行為，周宋現象是特殊時代的 特殊產物。 宋祖英對西方聲樂的借鑒，並未更好的為民族聲樂服務，反而丟失 了民族聲樂原本優秀的東西，這一點吳碧霞做得很好，可以聽她的《漢樂府 ·長相知》《屈原·山鬼》《楓橋夜泊》《八月十五月兒明》，她把中國戲 曲的手、眼、身、法、步運用到俄羅斯藝術歌曲《夜鶯》裡，非常有味道。 彭麗媛也是一個成功的範例，她對於美聲發聲方法的借鑒和運用，做得比較 柔和，也很智慧，做到了融會貫通，做到了技術為作品內涵服務的境界（《 談談彭麗媛的音色變化及情感宣泄2》的論述）。聽《日破雲濤萬裡紅》，京 韻大鼓和交響樂的結合很融洽，無斧鑿之痕，彭對民間音樂元素的運用相當 嫻熟，她把京韻大鼓的韻味唱得優雅而從容，舉手投足盡顯民族音樂無限的 美感。聽《黃河怨》，這是美聲歌手的保留曲目和演唱水平的試金石，彭居 然可以把它的民族韻味和民族情感發揮得淋灕盡致，她唱得那麼輕鬆、自然 而情感專註，達到藝術與技術的完美結合，唱出了歌曲的靈魂，觀眾完全被 感動被震撼，而沒有意識到這首歌曲的難度有多麼大，我們甚至完全忽略了 它的技術成分，其實不論技術如何，最終目的是要體現出一種藝術的美感， 這個美感宋祖英沒有，她的聲音和動作總是顯得狹促，這正是她缺乏內在的 藝術美感的緣故，這一點她是應該曏她們學習，曏民族民間音樂學習，而不 是一味的追求西化的東西，讓世人誤以為中國聲樂完全沒有自己的東西。 這讓我想到著名詞人劉磷的一段話：“在從事聲樂演唱藝術的人們 之中，有些人對我國的民歌、戲曲、曲藝和民間音樂是知之甚少的，他們只 知道單純、機械的註重所謂的“聲音”和“方法”，殊不知，這樣做的結果 卻在無形之間使自己成為了“聲音”與“方法”的奴隸。儘管說起來有些人 也許不會承認，但他們內心深處輕視我們傳統的民族音樂藝術，甚至不屑於 去用心聽一聽那些堪稱之為精品的民歌、曲藝以及戲曲作品，更不要說去學 習、分析和研究它們之中涵著的那些最本質、最生動的東西了。對此，我 們只能說這是一種狹隘的偏見。實際上，對於一個從事民族聲樂演唱的歌手 來講，有這個學習與沒有這個學習是大不一樣的。”（《彭麗媛的歌唱藝術 》）。 吳碧霞說得更直接更深刻：“不同的民族，其文化觀念確實具有很 大的差異，保留各自的差異特點是民族文化得以繁衍生息的重要條件。以此 同時，在各民族文化劇烈碰撞的今天，面對傳統，敢破敢立，適度地吸收借 鑒，更是民族文化自信自強的鮮明體現。”（《試論魚與熊掌可否得兼》） 。 民族聲樂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它的親切感。民族聲樂的親切感 來自於民間戲曲，來自於土地，來自於鄉野的山風澗溪，來自於農人的村言 粗語，這種親切感，也是中華民族深厚的傳統文化最生動最令人感動的體現 。張也的歌聲就很有一種親切感，一股濃濃的溫情的、淳樸的人情味兒。 可是宋的歌聲裡沒有這種親切感。她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溫度， 缺乏錶現力，音區多在高音區游走，以假聲為主，真聲很少，也幾乎沒有中 低音，這樣的聲音，即便有些感情，聽起來也很假，聽久了也很纍人，不像 真假聲混合型的聲音，剛柔相濟，急緩有度，有層次感和節奏感，高中低音 依據情感錶達的需要而隨時切換，唱出來的感情，就顯得真實而親切，聽起 來也很舒服。我的觀點是，音色不一定很美，但一定要符合人物性格和情緒 的需要，應該隨情感的變化而變化，不是一層不變。 宋祖英美麗的音色成就了她，但也成了她的包袱，她不論唱甚麼歌 曲，不論甚麼類型甚麼情感甚麼情緒的歌曲，都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清脆亮麗 的音色，保持著“高尖亮”的聲音，她成了典型的為聲音而歌唱的歌手。當 然，我們換個角度看，宋祖英的聲音具有音樂性方面的特質，這正是其吸引 人的地方，保持好的音色是每個聲樂歌手致力追求的目標，她們跟彭麗媛或 者瑪麗亞·卡拉斯那種從不斷變化的音色所呈現出來的人文性、思維性傾曏 是完全對立的，這反映了藝術家不同的藝術理解，不論是註重音樂性還是註 重人文性，即有可取，也有不足，這兩者好象一直都不能兼顧，前者只能滿 足人們一時的感官上的歡愉，後者卻能夠給予我們更多的深層的精神感受， 一件聲樂作品，其音樂性固然重要，可是光有音樂性是遠遠不夠的，由個人 情感體驗和閱歷認知所傳達出來的人文意識，才能讓聲樂作品具有深刻、真 實的內涵和藝術的永恆性。 沒有哪一種現象是全好完足的，宋之現象即便有些不足，但它對民 族聲樂的影響是積極、鼓舞和歡欣的，尤其她能夠堅持自己的路子拒絕世俗 ，這一點讓人贊賞，她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在她之後，民族聲樂更年輕的歌 手們，總體上趨曏於世俗化、媚俗化，離民族藝術越來越遠了，這很讓人擔 憂。看看青歌賽上的歌手們，一個個裝腔作勢，淪為技術的奴隸，難道物質 生活的提高真的讓人遠離真情嗎？ 我常常想，這種傳統文化和情感的缺失，不是某個人的個人現象， 它已經成為當今名利至上的浮造的時代最大的通病，人們崇尚外來文化，輕 視本土文化，這都終將在渾濁的社會環境中迷失自我。宋祖英現象，成為這 一時代真實的反映，它看上去燦若雲霞，實質上，卻隱藏著巨大的民族文化 在當今時代的整體缺失和深沉的悲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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