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vvm (Edith)
看板chienchi
標題[簡報] PAR表演藝術第0200期《藝次元曼波》上
時間Thu Dec 17 00:58:40 2009
PAR表演藝術第0200期《藝次元曼波》上
劇場的聲音 聲音的劇場 雷光夏VS陳建騏
從容地遊走於古典、電子、實驗、民謠、爵士、流行等領域,將音樂化作
一道道黑暗之光,以聲音的體貼、以歌詞的詩意,撫慰都市人的心靈,用
樂器用聲效用歌唱用唸白,帶我們張開耳朵,聽見世界,看見自己,觸得
到夢。她是音樂創作人、廣播主持人--雷光夏。
橫跨劇場、電影、廣告配樂,創作型流行歌手最愛的鍵盤手,他的音符如
水般清新甘甜,通過雙手在琴鍵間淡緩流瀉而出,沒有過度渲染的情緒,
總是為聽者留白,通過旋律的流動,灌注自己的喜悅與哀傷。他用音符與
世界對話,他的音樂是想像的色彩。他是全才音樂人--陳建騏。
仲夏台北,雷光夏與陳建騏將要以莎士比亞為題,透過音樂召喚莎劇經典
場景。本刊邀請兩位音樂人對話,暢談創作之路上,音樂以及音樂之外,
其所創造的。
Q:兩位都不是音樂科班出身,請問你們的音樂創作啓蒙為何?
雷光夏(以下簡稱雷):小時候學鋼琴,相較於其他同年紀的小孩子,算
有音樂天分的。比如說,會彈琴、看五線譜、自己亂彈一些東西、或聽得
出來別人哪裡彈錯了。我爸也喜歡古典音樂,所以讓我學鋼琴,可是我很
討厭練琴,就沒有持續練。音樂很有魅力,但對我來說,音樂好像不只是
音樂,還融合了語言,或者想像等事情。如果我是科班出身,我可能就專
注在練琴,或者說在揣摩古人累積的東西;以我的才智,可能一生都無法
達到一個真正音樂家的境界。所以,我會岔出來,把音樂跟我喜歡的文學
,或語言文字,或者影像視覺、場景結合。
陳建騏(以下簡稱陳):我爸媽都不是對音樂有什麼太多想法的人,在成
長過程中,沒有看他們聽過任何一張卡帶,或者是CD、唱片,甚至流行音
樂,他們都不聽。因為他們工作很忙,小孩子想要做什麼事情,他們都會
支持。一開始我主動要求學鋼琴,晚上大人打麻將、看電影,我就自己乖
乖地去老師那裡練琴。
雷:我爸有很多朋友是音樂家,他們的女兒都是讀音樂班的。印象很深刻
的是,國小的時候,有一個跟我年紀一樣的女孩子,第一次來我們家,一
坐下就彈貝多芬的《暴風雨》。聽她彈,我就知道這輩子不是當鋼琴家的
料。一方面是我不勤於練琴的關係,一方面覺得跟這種天生絕對音感、從
小上音樂班的,程度真的差太多。可是很有趣的是,長大之後再遇到這個
女孩子,她現在已經是音樂教授了。回想起當時,我說:「妳知道妳給我
多大的刺激嗎!」結果她說:「拜託!妳不知道那時候要去妳家彈琴我多
緊張啊!」而且,她看到我自彈自唱,也有很大的震撼。
Q:所以你們從小時候就開始創作自己的音樂?
雷:大概是國小一年級。國小課本上有一些童詩,因為有韻腳,寫功課無
聊的時候,就會把這些詩唱成一首歌。大概三、四年級的時候,開始自己
填詞,比如說寫可愛的洋娃娃、美麗的洋娃娃,或者說爸爸送我一本鋼琴
譜,諸如此類很生活化的事情。有點像用音樂寫日記的感覺,將生活中最
快樂的事情,還有最想要得到的東西記錄下來。我覺得那時候就會很想把
它唱出來,不過聽起來都像兒歌。
陳:我練琴常常前十分鐘彈古典,之後就自己亂彈即興,但即興通常無法
構成旋律。真正旋律思考是國中的時候,我開始接觸西洋音樂。有一個叔
叔愛聽西洋歌曲,我從他那發現很多卡帶,當時我記得聽了ABBA的歌,覺
得很厲害,便會模仿他們的東西。讀雄中加入社團,參加校內民歌比賽,
第一次發表自己寫的歌,拿下創作組第一名。那首歌是〈Inspired by Debbie Gibson〉
,那時候她的專輯很暢銷,在美國流行音樂排行榜都是前幾名,最具代表
性的一首歌,叫做〈Lost in Your Eyes 〉,只用鋼琴伴奏,讓我發現原
來這樣就可以寫一首歌。
雷:對ABBA和 Debbie Gibson,還有Air Supply(空中補給合唱團)。像
建騏在雄中有民歌比賽,我讀中正高中參加合唱團,但經常和吉他社的混
在一起。那時候吉他社有 Geddy、黃中岳,他們都是我大我一屆的學長。
Geddy 是現在河岸留言的老闆,黃中岳則是很厲害的吉他手,也是很棒的
製作人、編曲。遇到這群很厲害的人,每個都會作曲,我心裡想說,以前
做過兒歌,應該也可以吧。我寫的第一首歌叫〈宇宙中的蚊子〉,非常羅
大佑式的,充滿年輕人的吶喊,旋律則運用轉調,從小調變大調,歌詞說
:「為什麼蚊子你有翅膀,但你卻不飛,飛到天空,你卻要在人群中……
」有種高中生的文采。
陳:聽起來很劇場,很有畫面。可以發展成史詩般作品的感覺。
雷:有,我那時候就是有那種企圖。那首歌我唱給他們聽,大家都覺得很
棒,受到很大的鼓勵,但其實他們寫的音樂更酷。他們畢業那一年,我寫
了一首〈逝〉送給他們。他們覺得那首歌很好聽,跟我要和弦來學。〈宇
宙中的蚊子〉沒人要學,反而這首〈逝〉很受歡迎。後來〈逝〉這首歌就
變成中正吉他社社歌。Geddy 他們之後到淡江,也把這首歌帶進吉他社,
成為初級教本的入門曲目。因為我只會彈那幾個和弦,所以運用的和弦很
簡單,大一入社只要會彈四個和弦,就可以唱〈逝〉這首歌。
陳:雄中的比賽我參加兩年,要畢業的時候,剛好發生六四天安門事件。
其實我算是好學生,但年少輕狂,半夜跟同學騎摩托車,繞了高雄一圈,
回到學校之後,有人剪掉升旗的繩子,有人在教室裡燒桌椅。就是一種很
莫名其妙的情緒,想要怒吼,現在這個時代,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畢業
到底要幹嘛?我們未來到底要做什麼?於是就寫了一首關於畢業的歌,這
首歌比較怪一點,很灰色。
雷:好猛喔,有學運的感覺耶。
陳:我們班上就有幾個搞學運的。六四的時候,學校禁止學生去參加,他
們翹課到台北來靜坐,寫校刊,發地下刊物。
Q:音樂創作過程中,影響你們最深的人或事?
雷:最早應該是羅大佑。高中的時候,看了坂本龍一配樂的電影《俘虜》
,傳說他一個人用電子合成樂器完成所有的音樂,覺得非常神奇。過去可
能需要一個大編制的樂團,很多人才能完成的配樂,現在只要一個人,一
台電腦,音樂就可以做出來。那時候我瘋狂收集坂本龍一的卡帶、唱片,甚
至連我爸朋友去日本,都請他買坂本龍一的黑膠給我。雖然他的音樂有點難
以下嚥,可是我很喜歡,全部囫圇吞棗吸收進去。他的音樂有點電子、有點
龐克,感情的部分沒有那麼多,旋律不是引發你的情緒,而是它背後的東西
。
陳:我覺得那個年代,比如說光夏剛剛講的羅大佑、還有鄭怡、小蟲,影響
應該是綜合起來的。從高中參加話劇社,到後來搞劇場音樂,我也沒有刻意
去聽什麼配樂。提到midi,我是因為看了張小燕的「週末派」,有一集她找
庾澄慶上節目,把他家裡所有的電子樂器搬來介紹,我覺得超酷的。那是高
中吧,還沒有網路,我跑到高雄的樂器行問,是不是有琴可以接電腦,可以
直接在電腦上做音樂。後來在YAMAHA找到,沒記錯的話一台就要六萬元台幣
,在當時是非常貴的。
Q:建騏一直從事電影、廣告和劇場配樂工作,而光夏出道時是一個歌手,如
何接觸到配樂和廣播的工作?
雷:我第一張唱片是水晶唱片發的,那時候何穎怡正在弄一個「女歌製樂」
系列,就是女人唱歌,有我、史辰蘭、紀淑玲、潘麗麗,她覺得這些女生都
很有意思,乾脆弄一個系列,我等於是「女歌製樂」的第一張。那是研究所
剛畢業,還年輕,一心只想做音樂,每天在家裡混,睡到下午才起床,混到
連我爸的朋友都看不下去,跟我爸說:「你們真的應該叫雷光夏去上班。」
我回說:「你不知道我在做音樂嗎?」我其實蠻叛逆的,當聽到長輩說你應
該要怎樣的時候,我心裡很憤怒,更埋頭做音樂,覺得說,自己不想成為資
本主義的幫兇。以前在學校念研究所,傳播研究、文化研究,理論的東西念
太多,老覺得這個社會有問題;我想像農夫一樣,用音樂耕田,有點「憤青
」吧。可是,很有趣的是,那段時間的音樂,反而非常焠鍊。
之後,林強幫侯孝賢弄《再見南國》的配樂,找了一些樂團,獨立創作人,
要一起弄一張原聲帶,其中收了我兩首歌,就是那兩年我做出來的。那個階
段的創作不只是彈彈唱唱,更接近聲音的實驗,試圖在音樂裡面營造畫面和
場景。林強把〈老夏天〉這首歌拿給侯孝賢,他把他放在電影裡面,林強和
高捷在騎車,伊能靜放的就是我寫的一首歌。試片的時候,看到這那一幕非
常強烈的鏡頭,覺得很得意,好像證明了自己:你們現在應該知道我在做什
麼了吧。
不過,對年輕的音樂人來講,謀生的確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所以,後來我開
始認真思考,我想去上班了。何穎怡告訴我,有個朋友開了個電台,問我要
不要去。我想說,那就去吧。可是原本我想做幕後,沒想到卻當了DJ,成了
另外一個人生的展開。
Q:創作可以一個人完成,配樂則需要和人溝通,兩者之間的工作方式差異
為何?
陳:對我而言,主要的差別在於,配樂不是寫有關自己的事情;所以我可以
把自己藏在音符裡面,你聽到寄託在別人故事、形式上的情緒,但你不知道
我真的感受是什麼,我最近過得怎樣。一方面我希望別人可以透過音樂認識
我,一方面我又不需要這麼去表露自己。相較於完成一整張自己的專輯,從
事配樂似乎壓力比較小。但我不會不滿足,因為我喜歡閱讀,但不擅長用文
字表達,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可以寫的人,與其詞不達意,不如讓音樂說話就
好。所以,配樂應該是我會一直做的事情。不過最近我做的這幾齣音樂劇,
可能有稍微改變。因為音樂劇裡面,需要大量的唱歌;歌詞雖然不是我的文
字,可是它會跟我的生活、我的情感比較接近,它的主體性比較強。比如說
在夏宇寫的文字上,可以放很多我自己的經歷,或者是對那些文字的回饋。
我覺得寫那些歌我很開心,因為我一直不覺得自己會寫可以唱的歌,但因為
它的文字可以讓我完全投入,所以某一部分我覺得,我釋放了我自己。
雷:聽得出來。從《地下鐵》、《幸運兒》、到最近的《向左走,向右走》
。我感受得到他把很多能量放在裡面。建騏是個天生的配樂家。他可以在大
的結構和形狀上,為它填上需要的音樂和風格。我自己在創作上就比較緩慢
。我講的緩慢是,某部分我覺得建騏是可以很輕鬆的人,那種東西是一種天
分,他的靈感是源源不絕的天分。我的緩慢在於,我每寫一首歌,都好像把
自己的靈魂拿出來,看見,然後再塞回去;拿出來,再塞回去;有時候會有
很煎熬吧。我想建騏當然也有他創作的痛苦;但對我來說,常常在一種自我
辯證的狀態當中。我從寫歌開始,配樂是比較晚的事了,認真說起來,第一
個合作對象,應該是我爸爸,幫他的紀錄片配樂。配樂真的不一樣,除了你
跟導演合作的默契,還有它已經有一個非常清楚的需求在那裡,你得針對它
的需求去創作--那件事情跟你面對自我,是不一樣的。我真的覺得,做廣
告音樂或者電影音樂,老實說,還蠻快樂的。因為主角是「它」,要說話的
也是「它」;我只需要知道,我說的話導演或客戶喜不喜歡,要不要而已。
陳:劇場要說的事,其實離不開生離死別,人的各種狀態。當然,每個故事
都有它的獨特性,可是共通點非常多。但文本如何切入,導演怎麼呈現,還
有設計、演員、空間,怎麼用不同的方式說,整體呈現出來的畫面是什麼樣
子,會影響我對每齣戲不一樣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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