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oolishgod ()
看板Warfare
標題[分享]班傑明・費倫茲的自傳
時間Fri Mar 31 22:51:15 2023
來源:
https://benferencz.org/stories/1943-1946/the-liberation-of-france/
前言:班傑明・費倫茲(Benjamin Ferencz)在台灣不是特別出名,卻有兩個重要貢獻,大概版友都會知道:一是參與紐倫堡大審並主持起訴別動隊,二是推動成立國際刑事法庭。
他在二戰拿過五枚戰鬥之星,但依然反戰立場鮮明,曾先後表示過小布希(伊拉克)跟普丁(烏克蘭)都應該受審。
最近看到他已經不太能說話的消息,特此翻譯他在法國戰役的回憶,希望能讓多一點人認識這個將理想化為行動的人。
本文:
終於到了一一五防空砲營前往法國的時候了。新的本部連連長是個紐約的工程師。他是“七週奇蹟”之一,通過軍校速成班而成為中尉。上船前他檢閱了連隊,並把一些人拉到一旁,我們被下令留守。他對我說:“我們暫時用不到打字員,我們需要你的時候再跟你說。”這句話跟我媽勸我不要從軍時說得一模一樣。
過了幾天我被命令從留守地回建制。我登上的擁擠的登陸艦,船便沿著英國海岸迂迴航行,然後突然直奔法國。當我們靠近法國海岸時,船在波浪中打轉。船是由英國人航行,乘客則是一群看兔子,全副武裝的美國人。我後來知道,當登陸命令終於下達時,小艇航向的海岸叫做“奧哈瑪海岸”。船頭放下鐵棧板,大夥衝出。對大多人來說,水不及膝;對我來說,水到了腰際。
大概就是這時,天降大雨,好像上天在哭泣似的。此時海灘差不多被淨空了,到處都是沈船,但沙中水裡都沒有可見的遺體。我暸解到我們營將在俯瞰海灘的山脊上紮營,便爬上滑腳的山坡向部隊報到。我馬上就被我的朋友,綽號澱粉的上士捉住了:“小子,真開心見到你”他說“我一直獨自看著這挺OOXX的槍,我需要協助”。我於是跳進他旁邊的洞裡,跟他盯著周圍挖洞挖出來的沙丘。“酸菜佬可能會試著從海邊反擊,小心他們,我去那片田確認有沒有狙擊手躲在農舍中。”他離開了,我看了看槍,又看了看海。
現在我得承認,我從沒操作過五十口徑的機槍,我覺得應該要先搞清楚它是怎麼運作的。巨大的彈帶已經上膛了,我找到了像是板機的東西,把槍瞄向海並按下去。火光飛向大海,我看到子彈打中的水花。我知道如果德國人划著船打過來,我有辦法保護陣地。如果他們的射程比我遠,那我就是死鴨一隻。幸運的,我瞧見澱粉回來的。他一跛一跛的,卻看著很開心,手裡拿著Calvados,一種當地釀的酒,看著像水,嚐起來像火箭燃料。突然,澱粉變得很專注,腳弓起來,像棵樹,一臉栽進泥巴裡。我還以為他是被狙擊幹掉了,我把他拉過來,他沒有死,只是醉死了!戰爭的殘
酷。
最令我感激的經驗之一,是法國人重獲自由的謝意還有溫情。 當美國坦克開進村莊時,他們又是哭又是歡呼。他們追著每輛車,送出鮮花和美酒給每個他們勾得著的士兵。作為回禮,美國仔們向歡迎群眾丟出香菸和糖果。這是自由價值溫暖且動人的展現-美國人和其他人都視之理所當然-讓我永生難忘。
一個發生在 Luneville,巴黎西南的小鎮,的故事可以作為範例。當巴頓將軍的坦克開進城,德國人退至附近的森林。他們的坦克射程比我們遠,還不斷得像城裡開砲。我負責守衛市中心的一座橋,並阻止想要在砲火下過橋的老百姓。突然,一個二十來歲的女生騎著單車過來,我攔住她,警告到橋正被砲火攻擊,無法通行。儘管遍地砲擊,她無視了危險,說著一定得回家就騎走了。我偶然的在第二天遇到她。
我們駐紮在德軍空出的軍營裡,正對面是是個學校小建築。那女的便在那當幼稚園老師,和她在南錫大學當教授的父親一起住。當我正在軍營站崗時她又從我面前經過,我罵她昨天犯那麼大的險。她道歉,而因為我會說法文,還邀請我去還她家人慶祝“解放日”。
下一晚,我作為客人到她家,帶著從廚房借來(譯注:*借*來*)的一堆美食。我對她家牆上的一個大洞感到不解,她父親解釋道,當德國人撤退時,他把珍藏在地窖中的老機關槍朝他們開火。德國佬並不大喜歡這樣,便開砲回擊,沒打中他而是在房子上開個洞,於是有這不尋常的通風口。
Luneville的解放日是個可喜的場合,PAPA找到了一隻兔子還有兩顆蛋,有鮮花、葡萄酒、還有我帶給主人的美軍配給。我們唱著法國歌,向盟軍敬酒。當宴會快結束時,教授拿著鏟子走進地下室。他挖出來兩個盒子,其中一個裝滿了法國硬幣。德國人下令所有的金屬都要上繳作為彈藥材料,而教授盡可能地收集硬幣,還藏起來。他的破壞行為不只花錢,還可能賠上性命。
第二的盒子中是兩瓶香檳,我們上樓並把其中一瓶喝掉。我們向美國人和法國解放敬了杯酒。至於第二瓶酒,他說要放回地窖,直到”小班傑明“在戰後回來。當然,我又去了一趟,一起乾了第二瓶香檳。這讓我很感動。
並非所有的故事都有這麼開心的結局。我記得在美國人諾曼第灘頭堡上被封鎖了幾週。我們控制了空中,但德國人在聖洛堅守,所有的路都被封住了。一天,一一五營被下令前往市郊,準備作戰。不久,視野所及的天空,被我們一整片的空中堡壘遮住。巨大的炸彈像暴雨一般,落在底下的城市。雖然我一定在數公里外,地面震得我站不住。我們只能匍伏的看著聖洛成為廢墟。當前進的命令下達,我們的卡車和大砲根本找不到路,也沒有倖存的房子或建築。法國城市聖洛只剩下殘骸瓦礫。我至今仍在想:那殘骸瓦礫下,有多少無辜的人類?
有此我去了鄉下,到在旅遊書上的,Blois的城堡參訪。當我正欣賞著雄偉的建築時,我聽到中庭傳來槍響。我向牆外瞧去,看見一群像是德國士兵的人在向田野開槍。仔細看,那些帶著德軍頭盔的人其實是法國平民,帶著FFI的臂章,表示他們是抵抗運動的成員。他們戴上德軍頭盔,並向遠方的德軍砲兵陣地開火。我很清楚,德軍不在這些英勇法國抵抗軍的老舊步槍的射程之內。同時間,德軍的榴彈則在他們身處的中庭間,我正在欣賞的建築旁,不斷爆發。幸運的事,剛好有幾輛美軍吉普車在一旁,我通知了他們,他們則呼叫了空軍。用不了多久就解決了問題。 It
was Auf Wiedersehen to the German gunn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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