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lone1974 (怪獸阿隆)
看板Taipeiman
標題Re: 我昨天看孽子
時間Tue Apr 22 08:03:18 2003
※ 引述《kittyman (I hate Kitty!)》之銘言:
《恕刪》
說說我很有印象的一幕戲。
李母即將過世前和李青某日下午前去弟娃墳前掃墓,是劇裡兩人關係縫合的關鍵戲
,對話到最後,一陣微風拂過失明的李母臉上,她想起離家前與弟娃與李青那段曾
有的短短相處時光。沒有任何一句煽情口白,畫面只是停在母親隱含複雜情緒的臉
上靜靜交代這段故事,像是幸福,又像遺憾。
我喜歡這樣的處理,也認為這與瓊瑤戲及親戚不計較這類劇不能一起作比較。它讓
我看見了李父李母及李青彼此的掙扎及悔恨。
如果你要和我討論的是劇本為何不徹底呈現孽子文本中,那時代裡同性戀如同洪水
猛獸的污穢存在,反倒摻了許多甜美的元素,讓原本焦點變質,這點我無話可說。
但我想他絕不是回應時代壓力下而變動,跟應觀眾callin改劇情更是天差地別。
因為在我眼中,這根本就是白先勇與曹瑞原共謀,一齣自私的戲。
它很自私,自私到不加以著重表演那年代原本該有的歧視,放了「孽子」所有同志
共有的時代包袱不顧,反倒著眼在母子親情的刻劃。它又很自作主張,加了林桑的
友情橋段,又安排了李父去見李母,這些諸如此類乍看之下可有可無的畫面。對照
原著下,這些刻意似乎顯的不倫不類。
於是我決定用別的想法來看它。
整個孽子的時代,你我都很了解那沉重的包袱。而在這包袱下的孽子該是什麼面貌
?我覺得曹作了別的呈現。在劇中沒有誰是死而復活,甚至李青與李父最後也並未
和解,其實可以看見在文本直線的大架構下,作的都是旁支的延伸。
也許你認為這些旁支都是扣分,但我要說的是,在劇中壓迫並沒有消失阿,安樂鄉
是一例,警局問訊是一例。而我覺得就是因為那些延伸出的劇情,才更讓孽子文本
中沒有深入描述的親情及友情顯的更加立體(但或許你又要說原著是「轉化」)。
文本中的李父及李母只能算是文字上平板的一個父與母,沒有血淚可言;就像那個
時代的父母有什麼樣的心情、與孽子間的互動從來就不是原著中關注的焦點,劇中
卻自私的一再描寫。這更讓我想到,即使在孽子那個時代,所有的父母對待兒女是
否只如小說所寫,李父將李青逐出家門,不能接受是必然的,然而他們後來心中卻
再沒有半點想法?而劇中這般演出的孽子,假設真有人如這樣的情節存在好了,難
道那他就不再是孽子?並不會。於是在我眼中,本劇親情及友情的刻劃就不再只是
畫蛇添足。
或許你覺得太過完美,在那時代哪有如此為數不少卻又輕易的原諒,太膚淺。
所以我說這是一場自私的戲。
白及曹要演的並不是歷史,而是人性,也是治療。
除了演那時代的遺憾,也很自私在小枝節填補那時代傷痕。但這絕非逃避現實、無
視於被壓迫者歷史,兩者有所分別。
李母終究是死了,傅老爺子即使到死前仍不知道傅衛地下是否諒解了他,李父也未
與李青和解,整個社會的歧視還是在,缺憾還是缺憾,沒有誰因為更改而變成飛龍
在天世界太平完美大結局,它依舊是個時代悲劇。
但隱藏在文本下,原本看不見的,這些人試圖完成些什麼的努力卻被表演出來。
我想請問,是那個時代不允許表達這些情感嗎?如果不是,那這些劇情又怎麼會對
文本脈絡產生什麼撼動?
孽子劇裡隱藏在憂傷下太多的甜美片段,絕不合文本推演,但整體脈絡大方向卻依
舊未變。我無意作大家來找碴,數落電視與原著不同的橋段。不過若只是拿小資產
階級的後現代教養來形容他,也實在失之公允。
更不認為這是濫用了詮釋權所作的無聊平反。
往者已矣,當時集體的悲劇,卻還可以用另外的眼光去看它。
孽子一劇是不完美,卻一定給了某些人一些力量及安慰。
包括曹瑞原,包括白先勇,也包括我。
這些安慰,很無聊嗎?
或許吧。
事隔二十年,白先勇最後流下的不就是這樣無聊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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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龍子跟他母親與阿鳳這段,我無話可說,我是不欣賞這段瓊瑤般處理。不欣賞
的片段還有,但瑕不掩瑜。毛病是可以挑不完,但有誰的人生難道又會因此而正義
幸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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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alone1974 來自: 61.230.74.217 (04/22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