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怡雯(台灣伴侶權益推動聯盟成員、台灣大學社會工作學系學生) 　　聽到「荷蘭」，你會想到什麼？ 　　矗立挺拔的風車？一望無際的鬱金香花海？玲瓏精緻的小木鞋？…… 這些都對，個個都是她聞名世界的特色。但荷蘭還有一項開風氣之先的創 舉——她是全世界第一個允許同性伴侶結婚的國家。 　　在同運人士積極倡導遊說之下，1998年1月1日，荷蘭先開放了註冊伴 侶制度，不限性別同異均可締結，並享有幾近婚姻的權利義務保障；當局 又於2001年4月1日正式將同性婚姻合法化，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承認同性婚 姻的國家。2001年愚人節午夜時分，首都阿姆斯特丹的市政廳，三對男同 志伴侶及一對女同志伴侶在市長Job Cohen的見證下正式締結婚姻[1]。當 月共有386對同性伴侶結為連理。 荷蘭婚姻面面觀 　　由於註冊伴侶大多直接準用婚姻之規定，故在介紹伴侶制之前，不妨 先聊聊荷蘭的婚姻制度。荷蘭對於婚姻的規範係見於該國民法典《Burgerlijk Wetboek（Civil Code）》第1卷第5章《Het huwelijk（Marriage）》。 關於同性婚姻，荷蘭的立法技術上係直接修改婚姻的定義，修訂民法第1卷 第30條第1項：「A marriage can be contracted by two persons of different sex or of the same sex.」故原則上同性異性於婚姻所享有的 權利義務均相同，僅於收養、婚生推定開了小例外，詳於後述。 　　不論男女，荷蘭的法定婚姻同意年齡均是18歲，只有在女方懷孕或已 生子時才例外放寬至16歲。此外，亦有禁婚親的限制，不得與直系血親或 兄弟姊妹結婚（因收養而成立之兄弟姊妹除外）。另有一與我國不同的是， 荷蘭的配偶不負有同居義務。 　　財產部份，荷蘭是少數仍以共同財產制作為婚姻法定財產制的國家。 配偶雙方的財產均計入共同財產中，僅例外排除專供配偶一方使用之物， 以及贈與人特別聲明應由共同財產排除之贈與物；解消時雙方各取一半。 惟配偶雙方可於婚前或婚姻關係存續中訂立婚姻協議（Marriage Settlement） 排除共同財產制的適用，改採分別財產制或勞力所得共同財產制等。 　　至於同性與異性婚姻間的主要差異有二點：跨國收養、婚生推定。關 於前者，開放同性婚姻之初，原僅許異性配偶跨國收養、同性配偶則否， 此係因各國對於是否許可同性配偶收養立場不同，為杜爭議，故不許同性 配偶跨國收養。但在同志團體追求權利平等的呼聲下，此一差別待遇業已 修正刪除，故同性配偶與異性配偶在收養上的差異已不再。 　　至於婚生推定的差異，則指異性婚姻中妻在婚姻中所生的子女會推定 為與夫有血緣關係，但對於女同志配偶無此推定，他方（非生母之一方） 與該子女不產生任何關係。惟該國民法嗣後修法，女同志配偶之他方可自 動獲得共同親權，享有保護教養子女的權利義務。但若他方想與子女成為 親屬、互相享有繼承權等，仍然需要透過正式的收養程序。 　　荷蘭同志結婚合法化十週年的今日，根據該國中央統計局的數據，迄 今已有約一萬五千對同性伴侶結婚[2]；但與五對異性伴侶中有四對結婚 相較，五對同性伴侶之中僅有一對選擇結婚[3]。這或許是因為，即使法 律承認同性伴侶間的結婚權，但社會壓力、時有所聞的言語及肢體暴力等， 仍使同性伴侶對於是否結婚躊躇不前。 　　此外，對於何以同性伴侶選擇進入婚姻的比例較低，荷蘭同志權利組 織COC的負責人Vera Bergkamp提出了三個可能的解釋： 　　(1)同志伴侶來自家庭與朋友的成婚壓力較小（異性伴侶交往一兩年 　　　 可能就會被親戚朋友追問何時結婚，同性伴侶則否） 　　(2)與異性配偶相比少了結婚生子的誘因 　 　　(3)同志伴侶心態上較個人主義，比較不是那麼「家庭導向」[4]。 婚姻？不婚？──兩極之間的第三條路[5] 　　荷蘭是全球第二個通過註冊伴侶制的國家（僅次於丹麥），立法上則 是直接於該國民法第一卷增訂第5A章《Het geregistreerd partnerschap （Registered partnership）》規範伴侶間的權利義務，並多所準用婚姻 之規定。相較於其他國家的民事結合或註冊伴侶往往只賦予締結者有限的 權利（劣於婚姻），荷蘭對於註冊伴侶的保障可謂相當優厚。 　　在伴侶制開放之初，其可享受之權利義務本來略少於婚姻，例如伴侶 制對子女不生效力（一方所生之子女與他方伴侶不生身份關係）、外籍人 士不可註冊以及註冊伴侶可獲得的撫恤金較婚姻配偶少等。但經歷數次修 法，荷蘭註冊伴侶制所享有的權利義務幾乎已與婚姻無異，最大差異只剩 兩個：伴侶制無婚生推定、解消伴侶關係可僅由雙方合意為之而不如離婚 般必定得上法院，其餘僅存一些枝微末節的差異[6]。 　　荷蘭中央統計局的數據顯示，選擇締結伴侶制的人數漸次攀升，選擇 結婚的人數則呈現下滑趨勢。此外，40歲以上的人較偏好選擇伴侶制度。[7] 多想三秒鐘，你可以不必歧視 　　或許你也曾經跟我一樣，身邊的人提起同性戀或同志時總是隱隱晦晦， 讓你心中隱隱覺得「那個」似乎不是什麼好東西；或許你也曾經跟我一樣， 覺得同志不過是少數中的少數、稀有中的稀有，一輩子說不定見不到幾個； 或許你也曾經跟我一樣，對著報章雜誌上「愛滋、轟趴、情殺」斗大的標 題直搖頭，在心裡默默將同志與這些負面標籤畫上等號……或許，還有很 多的或許。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如此理直氣壯，不是嗎？ 　　直到有一天。 　　一位與我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突然向我出櫃。霎時間，以往所有關於 同志的認知都遭受嚴重挑戰，眼前所見的她與從媒體上看到的那些同志形 象大相逕庭。認識她三年多，心裡清楚明白她與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一 起大笑、一起痛哭、一起為了準備比賽挑燈直到深夜、一起到了期中期末 抱怨題目有夠難解…… 　　「不，我們不一樣。」她這麼說。 　　「你們交男女朋友時可以大大方方昭告天下，失戀時朋友多少會來安 慰幾場；我們在一起再開心都只能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萬一吵架更不知找 誰說，甚至可以想見朋友會講『分了正好，下一個找男人吧！』之類的風 涼話。」「哥哥交了女朋友，長輩們有事沒事常會喜孜孜地問：『什麼時 候結婚？』我跟女友交往到現在，爸媽的問句卻總是：『妳們還沒分手？』」 　　簡單幾句話，道盡她身為同志的辛酸──同樣是談戀愛的喜悅，異性 戀可以高調曬恩愛、她們只能低調躲進櫃子裡；同樣是吵架分手的氣憤傷 心，異性戀隨時可以找朋友打氣支持，她們卻得冒著出櫃甚至被疏遠的風 險；同樣是找到值得相守一生的伴侶，異性戀可以享有婚姻的保障、親友 的祝福，她們卻得面對「看不見未來」的恐懼……好多好多的相同，卻也 有好多好多的不一樣。 　　不曉得台灣會是第幾個承認同志婚姻的國家？不曉得台灣的同志什麼 時候才能和荷蘭的同志一樣受到婚姻或伴侶制保障？沒有人能回答，但你 我的支持卻可以讓名次變早。畢竟，同志所愛的人，性別或許與主流價值 不同，但他們的心願卻與你我沒什麼不一樣，冀求的不過只是一份最最卑 微卻也最最平凡的幸福——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罷了。 -------------------------------------------------------------------------------- [1] 當晚的紀錄影片：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L8-Nz4HeiA&t=5m45s [2] 至2011年1月1日的統計數字為14,813對，其中7,522對為女同志，略高於男 　　同志的7,291對。同時期的異性婚姻則有761,010對。引自Eric Beauchemin, 　 『Rainbow weddings celebrate 10th anniversary』 Radio Netherlands 　　 Worldwide, 2011/4/1 （http://www.rnw.nl/english/video/rainbow-weddings-celebrate-10th-anniversary） [3] 同上 [4] 引自Paul Ames, 『Dutch gays don’t take advantage of opportunity to marry』 GlobalPost, 2011/ 4/20（http://www.globalpost.com/dispatch/news/regions/europe/benelux/110419/netherlands-gay-rights-same-sex-marriage） [5] 荷蘭的伴侶除了結婚、締結伴侶制之外，其實也可以選擇自行訂立同居協 　　議（Cohabitation Agreement），以契約規範彼此的權利義務關係。惟本 　　文礙於篇幅，僅討論前二者。 [6] 諸如結婚時的誓詞是固定的，締結伴侶時的誓詞則可以自由發揮；婚姻有 　　法定別居制度，伴侶制無；只有婚姻才有登記完後舉行婚禮的第二步等等。 [7] 引自Statistics Netherlands, 『Number of registered partnerships 　　grew further in 2010〃 2011/3/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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