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4.23 中國時報 ＳＡＲＳ衝擊大陸政權 ◎陳志柔（作者為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助研究員） SARS疫情是對中共新一代胡溫體制的提早試煉，猶如臨時通知未及準備卻又生死 交關的一場考試，現在成了全球注目的焦點。若處理得當，SARS風暴可以讓胡溫體制 改造中國條條塊塊的老化官僚結構，讓中國政治體制符合全球化市場經濟的效能要求 ，也展現新一代務實有為的官僚能力和政治文化。但如果搞砸了，SARS就會是一場治 理危機和社會災難。 過去幾年來，中共也不是沒有遇到困難險阻，憑什麼SARS就讓人憂心？法輪功、 愛滋病，下崗工人抗議，動輒牽扯百萬人，但中共都能處理，至少也能壓制拖延，憑 什麼SARS就獨樹一格？SARS的危機挑戰，一在於這個問題的性質，二在於解決這個問 題所需要的手段。 SARS的問題性質有別於法輪功、愛滋病、下崗工人抗議，這些中國特有的社會問 題是對象明確、影響範圍清楚，甚至集中在特定的階級群體。SARS的傳染病特性，擴 及社會各個群體，農民、學生、官員、外商，無一倖免。在當今中國大陸，一旦超越 了特定社會群體的問題，變成普遍性的集體焦慮，往往就是社會不穩定的潛在因子， 何況SARS的威力讓人聞之色變。面對SARS的擴散，治療SARS的緊張，舉世皆然，連先 進的新加坡、香港、加拿大都左支右絀。因此中國大陸一旦SARS疫情開始散播，人民 的集體焦慮與不滿就不難理解，這是何以北京高層快刀斬亂麻，先讓衛生部長和北京 市長鞠躬下台，消解社會不安，展現政府決心。 但問題的關鍵是，解決SARS所需具備的要件，恰恰是中共政權的罩門。SARS不像 法輪功、愛滋病、下崗工人抗議，這些社會問題藉助國家強制力、警察武力、金錢資 源、訊息控制就暫時解決燃眉之急，進而加以漠視拖延。SARS無法用錢用武力解決， 對抗SARS必須仰賴「有效率的行政官僚」、「資源充裕的醫療體系」、「公開詳實的 訊息傳播」，但這些要件恰巧就是中共政權目前最脆弱的一環。 這是為什麼SARS讓胡錦濤揪心，讓溫家寶感到情勢嚴峻。中國改革二十餘年來， 國家機器掌握的優勢是有資源能救急、有武力能鎮壓、有隊伍能控制訊息。但它的官 僚條條塊塊越來越本位化、地方化，它的社會貧富差距、階級差距日益擴大；它的經 濟受到全球化、外資影響的程度也越來越大。如今SARS暴露行政官僚與醫療系統缺乏 應變能力，凸顯社會弱勢群體醫療照顧的匱乏，加以全球化的壓力讓問題無法掩蓋， 只能奮勇向前行。 SARS危機體現了當今中國國家能力的殘缺，中國的國家能力擁有獨斷性的權力但 缺乏制度性的基礎行政能力。領導菁英擁有很大的自主行動範圍，國家對社會有很強 的支配關係，台商所見識的大陸政府效率就在於這一方面。但中國國家能力缺乏的是 制度化的能力，也就是國家行動者無法統合協調其官僚機構和市民社會，無法建構執 行國家政策的制度，所以政策的有效執行和制度化程度都有所欠缺。 應付SARS所需具備的要件都和現代國家的制度化能力息息相關，中國政治體制及 相關的制度更新本就落後於經濟改革，如今SARS來了，胡溫體制能否順利帶領中國走 出SARS泥沼，不僅影響新一代領導人的治國威信，也考驗中共政權能否脫胎換骨，應 付全球化新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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