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ir (單純與呆滯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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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剪報] 公衛與警察
時間Fri Apr 4 03:18:19 2003
2003.04.04 中國時報
公衛與警察
◎林淑芬、蘇哲安
日前衛生署在報上刊登了一則廣告:「SARS與『匪諜』都來自中國,全民的努力
,在台灣其實SARS比『匪諜』少」。這則廣告乍看之下似乎有些時空錯置,彷彿台灣
又回到了「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的戒嚴時期。此外,隨著SARS疫情的延燒,內政部
警政署與勞委會也紛紛針對「越南新娘」、「中國新娘」、「外勞」、「偷渡客」提
出相關因應管理措施。在台灣大家對於將「外勞」與疾病劃上等號似乎已經司空見慣
了,倒是這麼直接地將「防疫」與「防諜」(反共)聯結在一起則引發爭議。
部分立委質疑衛生署長涂醒哲太過「泛政治化」,但是公共衛生「防疫」與政治
的結合其實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因為「公衛」和「警察」正是當前社會安全兩個最主
要的環節。
嚴格來說,雖然戒嚴令在一九八七年就已經解除了,我們的社會似乎從來沒有真
正脫離過戒嚴狀態,而這個狀態在九一一之後風聲鶴唳的反恐論述中更為明顯。這益
發凸顯了在當前美國對於伊拉克的戰爭中,我們除了反戰之外,對於這種持續的戒嚴
狀態提出反省的迫切性。如果說危機發生的時刻往往也是契機出現的時刻,那麼當前
美國攻打伊拉克的戰爭中,在台灣的我們,除了分析國際地緣政治之外,該如何思考
面對這個危機,以把握開拓另類民主視野的契機?
毋庸置疑,當前的戰爭又再一次凸顯了國族及國際共同體建構的問題。首先,在
諸多反戰論述譴責美國的單邊主義,訴求回歸聯合國體制,主張美國必須向聯合國安
理會證明發兵啟戰的理由,以及強調尊重安理會的決議時,我們應該進一步檢討將目
前的聯合國視為全球民主實踐場域的虛妄。聯合國組織架構與全球民主實踐之間的落
差,在安理會的設置以及國家並不必然代表人民這兩個問題上暴露無遺。
其次,對於民主的捍衛必須從「此時此地」開展,將焦點集中在「我們的社會正
在進行什麼樣的重構」,或者更根本的問題是「在當前的『反恐戰爭』中什麼樣的社
會正在形成」,對於我們的「政治秩序」將造成什麼衝擊,而不只是對於特定戰爭的
反對,或是強調反戰運動的全球化或與世界接軌的必要性。
就民主政治的發展而言,一個最明顯的衝擊便是在九一一事件發生之後所開展強
化的一連串社會安全與控制的部署行動。我們藉由觀察媒體對於社安維持報導的出神
狀態,以及社安問題幾乎主導了政治辯論(例如二○○二年的法國及荷蘭大選),便
不難窺見美國及歐洲對於公民自由限制的輪廓。而在台灣,社安維持的機制則是透過
預設與外敵共謀的內部敵人──就像病毒一般,因為不明確所以無所不在──動員戒
嚴時期既有的情報安全體制與國安論述,並賦予其達成內部安全以及確認身分認同的
新任務。
換句話說,所謂的「政治」已然被化約為「警察」──包含國內、國界以及國際
警察──而無論是哪一種警察,其目的都在巡察維護「秩序邊境」。研究跨國警察形
構的法國社會學家Didier Bigo便指出,這個機制鎖定的目標是「安─份」securidentity
,其主要(但不只是)針對的是各式各樣的「外國人」,在台灣,則尤其是「外勞」
、「外籍新娘」身分的登錄與確定及「偷渡客」的集中管理。
在先前的反戰遊行中,我們看見了許多不同的團體與個人的參與,就中有一些參
與者希望藉由這個戰爭所引發的反戰運動,創造了一個「外國人」政治聯結的契機。
在統獨論述無限上綱不斷回饋支持社安體制的擴充並排除/收編其他論述的台灣政治
脈絡中,「外國人在台灣」的聯結本身基本上是深具意義的,因為台灣內部的人口組
成事實上早已「國際化」了,「外國人」的串聯或許可以揭露「安─份」架構的化約
暴力。但是,倘若這個政治聯結要在戰爭結束之後持續發揮作用,那麼聯結本身可能
必須更根本地挑戰「本國人」與「外國人」的區分(而非複製「安─份」而與現成的
社安體制達成一種弔詭的共謀關係),以及「外國人」的內部差異建構維續(「老外
」《西方人》與「外勞」《非西方》)的問題提出與回應。
或許我們要問的問題不是「本國人」與「外國人」的界限在哪裡;而是,「什麼
樣的恐懼秩序建構及『安─份』機制,劃出且維護了這道界限」。
(作者林淑芬為東吳大學政治系助理教授,蘇哲安為淡江大學未來學研究所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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