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ainsalt (我要草莓大福)
標題無罪當庭開釋-蘇案宣判雜感
時間Tue Jan 14 01:25:57 2003
從外面風塵僕僕回來
打開電腦 發現蘇案已經宣判了,
很是錯愕
(雖然結局是我希望的)
看來是我料錯了葉審判長和旁邊兩位總是呈打盹狀態的法官的心證:p
離萬國(我去年暑假實習的事務所)已經遠了。
不然 律師團們該會有一場告慰的儀式吧?
說告慰 而不是慶功
因為無罪只是還諸事實原有的公道
吳銘漢夫婦畢竟慘死,蘇建和三人畢竟被囚禁了鐵一樣的十一年。
哀衿勿喜。
無罪當庭開釋
這六個字感覺好輕飄飄
尤其對已經被關了十一年半的三個人來說,
會不會在法庭上抱著律師痛哭呢?
暑假開始稍稍參與蘇案的時候
就有一種感覺
無論今日結局是維持原判或無罪開釋
所面對的巨大社會成本
三個人十一年的光陰,背後的責任追究,
兇殺案的殘酷,雙方家屬的傷痛
都不是我們能夠輕易承受的。
蘇案律師團不是只攻擊證據能力或證明力的問題。
如果無關事實,
這六位都已經身價非凡的大律師不會分文不取攪進這場訴訟
晚上下班 週末假日
在中央空調已經關掉 越來越悶熱的大廈頂樓
吃難吃的便當 沙盤推演到十點十一點。
當接觸案件事實越深的時候
我心裡的惶恐也是越來越深的。
蘇建和三人的面容很坦蕩;吳家老奶奶的哭聲也很淒慘。
有一次開庭回來 已過了事務所的午休時間
很尷尬地跟顧律師一起去吃餡餅粥。
我很直接了當地問了一般人都很想知道的蠢問題:
"所以人真的不是他們殺的嗎?"
他只淡淡的說 本來這也不是他的案子
但只要稍稍踏進來一點 就會看見太多荒腔走板的事情。
"我們不是來證明人不是他們殺的,
"反倒是覺得訝異 當初究竟是憑哪一點能證明人是他們殺的?"
顧律師沒有說很多 只提了一些事情 叫我回去自己看卷。
那種感覺很奇怪
我有過一次類似的經驗,就是大三時看海商法21條
老師稍微一點 馬上發現漏洞明顯百出
很駭異:這樣的東西,怎麼可能通過理當嚴謹肅穆的重重審查,
還能作為國家管理人民的法律?
而在那樣的程序下做出來的判決
不只從法律面 從一般的情理判斷也相當誇張
也竟然能輕易剝奪人的自由和生命。
就連最近一次 就是這次再審期間
法醫鑑定所的鑑定報告
也草率得 連我這個大門外漢都完全嚇了一大跳。
媒體都有報,吳家夫婦身上共74處刀傷,
報告一共只有三頁A4紙,連理由也沒附記。
當然 之後辯方也有找專家證人來質疑鑑定結果,那是專門領域的東西了。
舉一個最淺白 但在本案鑑定報告中相當基本的例子:
用刀痕角來鑑定刀刃角,
只要是拿刀削過水果的人
都可以用同一把刀削出幾十種不同的角度。
法醫鑑定所卻憑 傷口有許多不同大小的角度
推定有三種凶器
並且很剛好 就是原審所採認的 開山刀 菜刀 水果刀 三把。......
交互詰問的攻防
從媒體報出來
讓很多人覺得這是台灣版O.J案
律師都是在逞口舌,鑽漏洞,狂打程序或證據問題。
或許
我在萬國實習 都被灌輸到辯方的說辭 偏頗也可能在所難免。
不過我只能說,
辯方的六位律師,
加上其他許許多多為蘇案奔走的人士--
包括一位我覺得最最必須表揚的 不是律師的蕭先生
(昨天宣判前一天還很巧合地在佳樂福遇到他)
他純粹是一位關心蘇案的事務所助理
跑遍案發的汐止地區尋訪刀匠 研究十一年前的刀器種類
用每一種刀自己在家實驗砍豬骨頭
幾乎以一己之力在驗證所有控方專家證人提出的意見
繪製圖表,蒐集數據,
用最淺顯易懂的方式
解釋給律師 我們 甚至審判長--
這麼多人為蘇建和,劉炳郎,莊林勳三人請命
他們都出於理性的心證 相信這三個人是無辜的。
而我
也出於自己最基本的認知和理解,
接受了這個立場
並且很榮幸自己曾經能夠擠身這些出色而熱心的人士之間
稍稍的 盡一點棉薄之力
並窺見自己在學校不會學到的一些事情。
無罪當庭開釋
重獲自由 重見天日的感覺是什麼?
其實我很擔心
接下來所要面臨的賠償和其他問題。
無罪宣判只是一個開始
不只是蘇建和等三人要學著跟社會重新互相接納
我們的警察,司法系統,
乃至整個社會國家
都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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