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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之舞   曾有人說過,這個世界沒有偶然的存在。   所有的表象緣果都源自於眾多事物的趨導,這些 事物又牽扯著更多更深遠的肇因,萬事萬物交互糾纏 、彼此影響。因此,凡事有因必有果,如同燃燒的大 火是從細微星火開始、痛苦的錯誤總來自輕微的疏失 ,沒有人能真正將某個錯誤或者某個意外歸咎在命運 的決斷。   命運之神推導一切,卻從不決定。   「但……索諾納斯啊!你又能否告訴我,是什麼 樣的詛咒決定了這一點?註定我與他絕對不同的命運 ?又是什麼樣的原因……當我身置於此時,他卻置身 於彼……?」彷若排迴暗夜的幽靈低語,聲音逐漸黯 啞,淡逝陰影。   唯有舞會的喧囂不斷傳來,在空氣中迴盪凝結, 形成一道僵硬決絕的無形壁壘,隔離區分著兩個世界 。   小時候,舞會曾是帶給他快樂的泉源。雖然那代 表將有長達一整夜不能到處亂跑的囚禁時光,卻也是 之後美好享受的保證。每當舞會過後,儘管已失去了 原本華美的裝飾與新鮮口感,剩下來的廚餘仍足以令 他渡過好幾天的快樂生活。憑藉著他們母子的特殊地 位,他總是能夠排在眾僕傭之前搶先選擇,因此甚至 有機會能夠吃到軟綿綿的果凍、布丁等,那些平日只 會在夢中出現的夢幻佳餚。   於是舞會就成了幼年時代他最快樂的記憶,每天 他都在期待著整個宅第佈置的金碧輝煌、門口人來人 往的時刻。那時他就會雙手捧著頭倚在他們破舊小屋 的窗邊,興奮地通知母親,流著口水幻想著,猜想起 這次的點心會是哪些哪些、食物又多了什麼什麼。雖 然他老是不懂,為什麼媽媽老是在這個時候流淚,然 後騙他說沙子又跑進了眼睛……一定是太高興了吧?   媽媽總是說他還小,說有很多很多事情不是他該 知道的,又喜歡騙人,說他將來才會懂,其實他早就 夠聰明瞭,他都懂。   但在很久很久之後,他卻不能假裝不懂。   一個身影躍上了屋頂,打斷了索羅利亞的回憶。 身影驚疑不定、四處張望,尋找原本應該身置於此的 人。於是他無奈地讓自己自陰影裡緩緩浮現,仍舊保 持面向天空的躺臥姿勢,一動也不動。   身影尷尬地咳了一聲,然後才緊張地報告:「索 羅利亞先生,情況可能有變,目標可能收到了風聲, 守備明顯地強化許多,宅第外圍多了數隻狼狗及數十 名守衛強化輪哨,內部的強化不明。所有可能的入口 都在嚴密的監視之下……包括了頂樓三個窗戶、煙囪 口、大門……」   「知道了。」他冷冷地打斷,厭惡被這種無趣瑣 事打斷回憶。   身影顫抖了一下,續而不死心的接著說道:「這 ……這次的目標極為棘手,如……如果沒有絕對的把 握……上級說過……」   索羅利亞並沒有繼續浪費時間去表達他的不耐, 他只是漸漸讓自己的身體解離隱沒,消逝在夜晚的陰 影之中。   冷漠。   在與母親相處的時光之外,少年所能夠應對的就 只剩下冷漠。   暗藏怨恨的冷漠、憐憫卻無能為力的冷漠、鄙視 附帶妒嫉的冷默。在少年還不清楚這些冷漠與冷漠之 間不同的時候,他便用冷漠回應冷漠。   世界好像本該如此,少年逐漸習慣由冷漠組成的 日子、冰璃結構的生活。只要母親還在就好,只要這 樣就能維持這冷默的平衡,假裝熱情不存在、友情不 存在、除了母親以外的關懷,不存在。或許只要再繼 續的習慣下去,就連母親都不存在的這個世界,他也 能接受。   如果他一直不知道那件事的話。   月亮都已經越過頭頂了。   舞會氣氛到達高潮,人群的歡笑與歌聲流曳滿溢 ,從耀眼的輝煌舞廳中宣洩而出,逸入黑夜。   但黑夜自有它自己的脈動,屬於光的呼吸與節奏 只能逐漸滯緩,被黑暗同化,續隨下一波光芒的刺激 鼓動起舞。   而他,踏足於光與影的交叉界限,驚險搖擺、從 未失足,如技巧高超舞者般地嫻熟優雅,應和變幻莫 測的曲調自適迴旋。   在溫暖光線所無法迄及的終末端點,他即是黑暗 ,黑暗即是他。   假始他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他,能在光輝的舞池 中翩翩起舞,穿梭逢迎於高貴仕女間,那他是否便會 成為平凡易見的浮華貴族,承蔭組先功績,也許無所 事事、也許會有所建樹,如同正常人所認可的渡過一 生?   但他終究是他,而不是另一個他,縱使兩條道路 的源頭是如此相近,命運在決定的剎那就已急遽轉折 、分道揚鑣,晝就是晝,夜就是夜,沒有黃昏或者黎 明存在的餘地。   如果母親不是如此的美麗、如果母親沒有在舞會 幫傭時遇到了父親,也許他只將是名普通的平民少婦 之子,隨處可見,平凡無謂。   如果父親不是如此的早死、早死到來不及給予母 親任何的名份,也許他也能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有 相愛的父母、溫暖的兄長,即便沒有崇高地位或者財 富之類的事物,但那對母親和他而言,毫不足道。   如果父親更早就遇上的母親……如果父親在之前 沒有結婚、沒有生子……如果梅爾裘家族有過任何的 先例、有過更妥善的處理經驗……   幸或者不幸,竟只是在如此微小的差異、如此多 的如果。   「是誰說命運你從不決定的?你所擅自決定的、 改變的、引導的……就算僅是如此的少……卻也都是 沉重的令人無法負荷啊……」   無言的苦笑、靜謐的怨言都潛藏於洶湧的黑暗之 潮,流動逝去,雖不知道是否傳達給他所希望傳達的 對象,卻也沒有任何他人能夠聽取。   舞會終末,人聲四散,靜佇宅院一角的詭異黑房 卻仍處在嚴密的戒備之中,滴水難滲。  索羅利亞悄悄隱藏在樹蔭的陰影裡,忽視周遭逡巡 的嚴密守衛、兇狠狼狗,彷若亙古以來就存在此地的 磚石山河,不發一語。   身上灑過掩蓋氣味的淡薄香料,靜立夜色而與四 周同調,此刻的索羅利亞在某方面而言,甚至比法師 們的隱形還更難以發現。   但索羅利亞卻一動也不動、什麼事也不做,他只 是等著,等著夜晚更深闇、衛士還要更鬆懈、巡邏的 閃爍光輝露出空隙的時刻。   等著,守著,忍耐著。   忍耐著,為了存活。   像是母親所做的一樣,在尊嚴與狼狽之間,為了 自己、為了繈褓中幼兒的存活,忍耐著整棟宅院冷漠 的閒言閒語、敵視目光,忍耐著失去愛侶的悲傷痛苦 ,忍耐日復一日的刺諷譏嘲。   為了存活。   從天堂般幸福的日子裡突然墜落的母親,決定他 生命岔途、連結他一生與命運決斷的人,為此他曾經 無比怨恨,然而事實上,自始至終,她才是直接承受 命運玩弄、唯一有資格痛苦與悲傷的人吧?   然而她忍耐。為此,他也忍耐。   無論如何他都得忍耐,在金碧輝煌的舞廳與美好 食物之外、鄙視輕蔑的眼神之中、不平憤懣逐漸高漲 之時。忍耐,以求得存活;存活著,然後學會疑惑。 疑惑著命運、疑惑著死亡、疑惑著希望,當疑惑成為 與存活不可分割的一體兩面,答案的存在與否便已無 關痛癢。   僅只疑惑就已足夠,他就像接受冷漠、接受忍耐 一樣地接受疑惑,別無他求。   生命原就是條簡單歷程,承載不了太多方向。   風起,雨落。   如十年前那場悽厲的雨,混合太多的追憶後麻木 地重回。   雨是蕭瑟的,僅只在森嚴的靜裡掀起數圈波紋, 便復歸平靜。然夜已趁此悄悄滲透,溶入大屋之內的 危機四伏、溶入陰影與死亡的雙重懷抱。   以及自身厚重的記憶迷霧。   「生或者是死,承受烙印而活或者流浪饑餓而死 ,你的選擇?」   母親病逝的那晚,困惑的少年面前,影子所帶來 的殘酷選擇,決絕無情。   「為什麼…?」少年顫抖,在恐懼與絕望的陰影 之前,憤怒大吼:「為什麼?我都已經忍耐了一切、 失去了所有……為什麼還要剝奪我最後的權利?這也 是我的家……也應該是我的家啊……」雨水混合淚水 ,不甘心地點滴落下,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最後還得懇 求他人,承受如此巨大的屈辱。被奪走最多的、最該 理直氣壯的……不正是他嗎?為什麼他會如此膽怯、 如此心虛?哀憐卑求如同乞丐,彷彿求取留住原就不 該屬於他幸福。   「因為這就是命運啊……」陰影的聲音伴冷笑而 來,不帶感情的冷淡回應:「當你出生的那一刻、當 你父親死亡的那一刻,你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不是 嗎?梅爾裘的正統繼承人只能有一個,而那不會是你 。怪就只怪你父親死的太早,甚至來不及給你一個較 次等的、卻能合法存在的地位。」   陰影驟然逼進,寒冷視線俯視他凍僵的臉:「你 可曾想過?你曾真正的思考過那在你身上血統的重量 ?存在於你血液、面貌之中的高貴正統,一旦沒有適 切的定位,會成為什麼邪惡與動亂的源頭?即使你並 不想做任何事情,光你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足以破壞 秩序、以及存在這秩序之上美好假像的事物。身為一 個不該存在事物的你,可曾有過瞭解?」   「但……這並不公平啊……」少年無助的跪倒在 地,失去了再度站起的力量:「怎能僅只因為我就是 我……只為了我從來沒做過選擇的命運……」   啪!響亮的巴掌聲響起,打斷了少年的絕望嘆息 。   「可笑!這個世界上又有誰真正掌握過自己的命 運了?又有誰真的沒有『做過自己命運的選擇』了? 你可曾看過那些鎮日徘徊死亡,卻仍努力掙紮求存的 貧民孩童?你又曾看過原本擁有大好前程,卻因意外 橫死的青年?每個人的命運本就是無可掌握的隨機旋 律,無從預測,卻也是無可推拖,你可有看過在舞會 進行裡要求換曲的逃避者?」陰影起身,迴轉背對: 「要抱怨的話,就去找索諾納斯啊!無情?你可真正 理解你的身份?你的待遇?要不是被某個仁慈心腸的 爛好人拜託,有誰會來理你這個死了最好的臭小鬼啊 ?我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想要活著的話,就跟我來 吧!」   少年驚愕的抬起頭來,眼裡憤懣不平,卻十分清 楚明白,這是個沒有選擇的選擇。   另一陣腳步聲傳來,索羅利亞駕輕就熟的隱入黑 暗。   正如他的預料,屋裡的警戒顯比屋外要少的許多 。一個高傲的人總是不喜歡有太多人能靠近他的居所 ,他也許會小心、會謹慎,卻絕不會隨時隨地在身旁 安置人手做為保障,在離他最近的那幾呎距離之中, 他所相信的永遠只會有自己一人。這點,索羅利亞深 深熟知。   在那段爭執與證明的歲月之中,少年與高傲的教 師互不相讓,據守最後信心的界限。為了那否定自己 過去的一巴掌、為了證明那聲可笑的錯誤、讓他高傲 的眼神承認自己,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再讓別人瞧不起 自己,不管怎樣都不可以。從小累積到大的委屈爆發 之後,只看到成功與死亡兩條路的少年,如此思考。   前進著,並將自己的退路全部剝奪。   生命就像是被寫好的準確劇本,幾無差錯,而每 一個差距甚小的意外都是命運用來接續下一幕高潮的 悄悄伏筆,索羅利亞想著。   那時候他是如此、這時候他是如此,每一個現在 的他都經歷了無數個使他不能成為他的崎嶇路口,卻 又總是被巧合的命運給串連引導,彷彿打從一開始他 就必定會成為現在的他,不論他怎麼做也都會導致那 註定的結局。   彷彿做為立即的印證似的,經過身邊的衛兵詫異 停下,眼神穿過身前的索羅利亞,驚訝地發現到遠處 地板溼淋淋的腳印。他疑惑的走向前去,警戒的四處 張望,然後聽見了一聲嘆息。   一道黑色的鎖鍊迅雷般纏上了脆弱的喉際,在慘 叫尚不及傳出時便已碎裂了聲帶、奪走了氣息。迅速 並且安靜,僅在屍體落地之時,產生微不可聞的一聲 悶響。   殘酷。   對自己殘酷、對他人殘酷、對生命殘酷。短短時 間之內,少年憑藉著全能捨棄的信念而有了奇蹟的進 步,卻也在眨眼的時光中失去了最初的單純。   「你並不是因為你願意才死亡的,正如我不是因 為我願意才殺你的。然命運既已如此註定,我不得不 殺你,你不得不死亡。」   索羅利亞將屍體拖到角落時,不覺想起了他在第 一次任務時對目標所說的話。縱使時光飛逝,昔日生 嫩的少年早已脫離師父的庇蔭,這段灰色的記憶卻總 常駐內心,並在每一次執行任務的血腥後悄悄浮現。   是的,這一切不都是命運所決定的嗎?他或者他 的目標、執行任務的人與決定任務的人,沒有什麼是 可以真正逃離命運、改變命運的。   身不由主的眾人來來往往,在命運的漩渦中掙扎 搖擺,自以為做了什麼、造成了什麼,也只不過是命 運之手下的有聲木偶。   那麼,就讓一切全聽由命運決定吧!成功與失敗 都與他無關、正義或罪孽都只是虛妄。唯有任務,才 是真實,唯有徹底貫徹眼前任務的決心才是他唯一能 做的,任務之外,生命或者死亡,沒有什麼好疑惑的 ,命運它已決定一切。   如此簡單的哲學,無可抵代的成為他最後的支柱 。再也不想思考其他的索羅利亞如此決斷,豁盡一切 的殘剩相信,而拒絕聆聽心底殘剩的小小疑惑:所謂 的生命,真的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真的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當索羅利亞專心地打開一道複雜的鎖時,他不禁 開始懷疑起這次任務的困難度。沒有任何複雜的機關 、陷阱或者密門、如同普通住宅舒適擺設,完全無法 和情報裡任務危險度連接的安寧和平。似乎只要再走 下去,就可以毫不費力地看到正安心大睡的目標……   瞬間,刺耳的鈴聲劇烈響起,打破了黑暗裡沉重 的殺機   (魔法警報?)   (……太大意了!)   索羅利亞呆立在原地,嘲笑著自己的大意與粗心 。   (這……也是命運註定好的嗎?……)   驀然,索羅利亞身化疾影,快速倒退而出。   他的身形迅若風雷,穿梭過廊柱與廊柱間的光影 夾縫,與群集奔跑向地下室的衛士擦身而過,彷若夜 風似的穿梭無物。   最後,索羅利亞移動至屋子的頂層、躍上了屋簷 。   黑房之外,遠處人影幢幢,衛士們箭拔弩張,簇 擁一位黑袍老者,冷眼看著越來越多的衛兵湧入屋中 。   即使只靠著寥寥數根火把的照明,高處的索羅利 亞仍一覽無遺,然後在唇角逸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果然……一切都是陷阱嗎?)   (最後……還是得變成這樣子嗎?)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就像整個人都失去了重心, 索羅利亞斜身倒下,消逝在厚重的夜幕殺機之中。   下一秒,手持火把的兩個衛士一起發出了慘叫, 揭開了影之舞曲的序幕。   驚叱與慘叫接連響起,間雜弩箭胡亂發射的破空 聲,戰士們拔出了刀劍,卻驚恐的發現,整個黑夜都 在與他們為敵。   無法瞭解也無從捉摸的攻擊潛隱暗夜,再怎麼盲 目的攻擊也傷不著暗殺者的一寸肌膚,暗夜的布毧裡 彷彿處處藏匿危機,造成潰不可擋的恐懼與徹底混亂 。   「點起火把!點起火把!」   紛亂的吵雜卻激不起一絲星火的波紋,每當有任 何希望火石的撥弄響起,死神便如守候已久的揮舞收 割。衛士們努力地睜大眼睛,卻永遠只能望見黑色的 鎖鍊在飛舞。   只有黑色的鎖鍊在飛舞著,像是老練舞者操弄的 麻木步伐,伴和血與慘叫和影子的嘆息,黑色的鎖鍊 ,呼嘯著。   黑袍老者驚慌的向大屋徹退,內心怒氣高漲而不 可抑制。想到自己以往的威名、自己那從未失手的神 機妙算、無人匹敵的魔法,今日卻在這種完美的布置 下如此狼狽。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又後退了幾步,完全 徹離了正激鬥的戰場,終於感到安全的老者立即罵道 ,隨即朗誦起咒文,開始施法。   「躁動空氣的不安砏璃啊,在吾之意旨下燃燒, 結擾一切行跡之物……塵光爆!」   隨著一聲大喝,刺目的白光便應聲爆發,瞬時充 塞整個空間,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終於在許多的光塵結 附下逐漸顯現。   然而,曝光的黑影卻一點也沒有不安的姿態。   「還不快殺了……」   就在老者怒斥出聲時,眼前映入的景像卻讓他不 得不停滯下來。   刺客一動也不動的站著,散發著屬於死亡的冰冷 氣息,手上緊鎖的純黑帶刺鎖鍊尚勒住一個守衛的屍 身,而在他的周圍,則是橫七豎八躺滿的守衛屍體。   此刻,黑房之外,只剩兩個人還能站立。   「你就是……叛逆法師-羅傑.沙克?」索羅利 亞低聲呢喃,與其說是在提問,更像是夢囈般的自言 自語:「那麼……你是邪惡的,而我才是正義的…… 不是嗎?」他緩緩的抬起頭來,眼神迷濛,遙望沙克 背後的遠方。   「然而……為何邪惡會以光明掩護,正義卻依循 黑暗而行走?」   黑法師沒有回答,為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恐懼震懾 ,並且因此憤怒。習慣處在重重保護之後的他,此刻 感到有如赤身裸體在雪地行走,面對著近在眼前的死 亡威脅,卻一動也不能動。   索羅利亞卻也跟著不動,眼神穿越刺目的晝之光 芒,凝視遙遠的虛空,看進那光輝之後的深處、光芒 之中的本質。   彷彿在尋找一個答案。   出差到此的閒暇下午,索羅利亞偶然地遇見一位 意料之外的人。   沒有多餘的隨從、華麗的佩飾,穿著著不符身份 的牧師白袍,卻擁有與他相似臉孔的人。   沒有任何多餘的思考、幾乎反射性的直覺動作, 索羅利亞俐落地隱入黑暗,便跟隨著走。   這時候,殺了他是易如反掌的吧?只要小心一點 ,就不會有人會發現是誰下的手了。如此悄悄、隱匿 並且順手,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了,索羅利亞想著, 卻終究沒有動手。   不是顧忌組織的嚴密和家族的勢力,而是因為找 不到動手的理由。   自己恨他嗎?其實並沒有,畢竟造成自己處境的 原因與他全無關係,上一輩的決定才是影響他的最大 要素,他與自己都只是被命運決定方向的無頭棋子, 若自己僅只因為他是他而殺了他,那自己又與那些擺 弄自己的人有何兩樣?   是嫉妒嗎?但自己又為什麼要嫉妒一個未曾親身 體驗的人生?說到底,自己如今的生活並不艱困,甚 至可說是十分充裕的,比起一般人,自己絕對是稱的 上可羨的。雖然有著見不得光的身份限制,但自己又 真的稀罕那種日常的生活嗎?   索羅利亞茫然跟隨,思考著種種動手的理由卻又 拼命地件件否決,在止步欲離的同時卻又莫名不捨, 被某種超越感情或者仇恨的事物緊緊束縛,直到不知 不覺的被跟蹤者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一座破舊的孤 兒院。   之後,整個下午,索羅利亞忘卻了所有跟任務有 關的血腥、以及其他雜項瑣碎的事務,只記得他的兄 長與孤兒們,那些純真無比的笑容。   如此溫暖、卻也如此刺眼的笑容……   就跟太陽一樣。   「混帳!」   再也受不了恐懼壓力的黑法師憤怒大吼,豁出一 切地唸出他所知曉的最強咒語。就算是死亡,也好過 在此受著刺客無言的嘲笑。   但出乎他意料的,刺客竟真的在出神回想著什麼 似的,一動也不動的任咒語完成,任毀滅性的冰錐利 刃激射而出,將他徹底包覆。   摧毀一切的冰霜利刃恣虐切割,彷彿連空間都跟 著撕裂。   老者呆了一會,驀地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起來, 覺得再也沒有比眼前更荒謬的事了。然笑聲也如同法 術能夠完成般荒謬地嘎然而止,被陰影驟現的鎖鍊給 攔腰截斷,突兀中止。   只剩冰刃颳掠的呼嘯聲、染血的鎖鍊碰撞的鬆開 聲、屍體落地的鈍悶聲,再之後,黑夜再度回歸寂靜 。   「真是狼狽啊……」   索羅利亞跪倒在地,胸前尚自插著數道銳利的冰 刃,臉上卻像是享受似地,幾近瘋狂的嘿嘿笑著。   生亦或者是死,一線之隔,影之世界的規則,就 是如此。   與光,截然不同。   傷口的痛與回憶的痛奇異混合,攪拌出洪流般地 無盡漩渦,自嘲的笑和不該的淚掙扎相持,臉孔遊移 表情謎題:嫉妒、怨恨、後悔或者徹底絕望,連心底 的情緒面貌都無從辨認。   然而……究竟是什麼呢?……自己究竟在痛苦著 什麼呢?不是什麼都已經習慣了?不是什麼也不在乎 了?   不是連死……也無所謂了?   他跪著,混亂迷茫,被眾多的回憶衝擊向絕闇, 彷彿隨時都會崩潰。   也許,就此死去?   黑房深處響起雜亂的腳步,深入埋伏的衛兵無功 而返,卻震驚於門外血腥的淩亂場面。   他聽見了那些衛士們雜亂的腳步、遲疑的驚呼, 以及慌亂碰撞的劍刃齊出。   或許,死去就是最好的選擇?   不用再思考、不需再痛苦也不必再執著。只要死 亡,一切就會顯得如此簡單,再也沒有正確與否、該 與不該,沒有了做與不做、想與不想,不用再做出任 何決定、也不會再有任何痛苦。   只要死亡就好。   機栝撥動,強勁的弩箭應聲透體而入,索羅利亞 一陣暈眩,卻仍勉力撐住。身後傳來驚疑不定的竊竊 私語。緩緩接近的腳步聲將會帶來死亡,他知道,卻 說服自己置之不理。   很快就會結束了,只需要一下下,死亡的旅程如 此便捷,只要有剎那的決心就能足夠到達。   (就這樣死去了吧?)   (什麼也沒找到、什麼也沒有的……)   (被命運所深深束縛、沒有任何存在理由的一生 ……)   (本來就是……早就該死去的吧?)   但,心底那模糊湧起的情緒又是什麼呢?   恐懼?徬徨?亦或者……   憤怒?   隨著用生命吼出的瞬間,黑影驟然一閃,血液便 隨著生命的逝去再度四濺。眨眼之間,舉劍欲砍的衛 士被攪成兩截,原本跪倒在地的索羅利亞已不知何時 已經站起,眼神被憤怒凍成深黑,冷然凝視周遭圍攏 的衛士們。   (我怎麼能夠死……怎麼能夠死呢!?)   (就這樣死掉的話……)   (那些從前所失去的全部……)   (就完全沒有意義了啊……)   衛士們驚呼後退,弩箭齊發,卻只見索羅利亞振 臂一拋,巨大黑色暗影便擴張成盾。然後鎖鍊再出, 眾衛士只覺手中一空,弩弓全部飛上空中,再也不具 任何威脅。   劇烈喘息著,黑盾後的索羅利亞渾身是血,掃視 全場的淡漠眼神卻使無人敢近,於是他便毫無阻礙地 緩緩退後。   (……我還是有著存活的理由的……)   (為了那存活的疑惑……)   (為了在那疑惑之前……淹沒在過去種種……)   (在命運給我一個答案之前……)   (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呢……)   「我的舞會,還沒結束呢……」   彷若承諾似的宣誓,黑影淡逝,踏上新的旅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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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F:推 mrbigmouth:15級盜賊影舞者喔!XD 01/04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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