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牌山葯的極致品味 文／大頭 27日《南方》刊出「小如的鳳梨」的同時，我在一位朋友家裡聚餐，朋友買了一袋 小如家裡賣的山葯，閒置在客廳一角，長著二十幾公分的新芽。 很多人質疑我，如果商周的那篇報導是消費窮人，那你又替窮人做了什麼？如果商 周是偽善，那你就提出有誠意的改善貧窮方案來啊！ 我的確沒替窮人做什麼，我也很無能的沒辦法提出什麼有效解決貧窮的方法。然而 ，這並不是我要回應的重點，也不是那篇「小如的鳳梨」所要處理的問題。我想要 點破的是，所謂「菁英媒體」是如何看待窮人？這些菁英媒體所承載的意識型態如 何在「窮人」這個議題上，產生矛盾與斷裂。 我重新把800期和801期的商周找出來（同個專題分作上、下兩期刊出），仔細閱讀 。800期的報導針對中下藍領階級的貧窮問題，801期針對中上白領階級的失業問題 。如果把兩期的專題合在一起看，很容易發現，中下階級的貧窮問題，似乎只是為 中上階級失業危機感的舖陳。這也是整篇報導所採取的「觀看」位子：「用窮人當 例子，加深中產階級失業的危機感」。你看，貧窮多可怕，小心你（中產階級）的 小孩變成「小如」，你要努力賺錢讓你的小孩成為「豆豆」。 這根本不是一篇關於貧富差距的報導，骨子裡是徹徹底底用許多窮人的例子轉化白 領階級面對失業、成為新窮人的危機情緒。 真正的窮人可能根本不看商周，商周的主要讀者應該是那些受過一定程度教育的社 會菁英。可惡的是，商周並沒有替這些菁英份子帶來關於貧窮或對台灣中下階層什 麼新的認識或新的觀點，只是再度加深這些菁英分子們心中對貧窮的刻版印象。 表面上處理社會的結構問題，像是稅制、高等教育、金錢遊戲等，但一面對所謂窮 人，又馬上回復到「個人責備論」的基調上。例如800期91頁：「由於各方面發展都 受到限制，所以窮人普遍生心理上的難題，而導致懶散、自卑、挫折、自暴自棄、 以及充滿仇恨的心態，這就是所謂的貧窮文化。」 同期，第88頁也強調：「（貧富之別）關鍵在於受教育的機會」。教育可以是擺脫 貧窮的一個變項，但變成窮人也絕不只是因為受的教育不夠這種「個人責備式」的 論調。 801期第106頁指出，擺脫失業和貧窮的命運，台灣人需要腦內革命，要把工作和產 品做到極致的品味，文中並舉屏東蓮霧、五星級民宿當做例証。又再一次，商周指 陳市場機制的重要，把窮人和失業又歸咎到個人工作和產品的不夠「極緻」品味。 這就是商周這類刊物在處理社會議題時，意識型態衝突斷裂之處。一方面故做姿態 可憐窮人，把關懷、使命掛在嘴邊，另一方面，卻又把貧窮歸咎到個人的責任上， 忽略社會的結構問題。 然而，很諷剌的是，我問朋友，為什麼任由那袋「小如牌山葯」發芽而不食用？她 說，小如家的山葯，因為地質不良和庫存的緣故，根本難以入口。一個沒有極致品 味的商品，竟因為一篇鼓吹市場極致品味的報導而銷售一空。 「小如牌山葯」引來的「感動」，絕不是真的讓你認識到台灣貧富差距有多嚴重， 而是報導中這些「符合」窮人悲情遭遇的「樣版個案」迎合了大眾對窮人的想像。 悲情的氣氛掩蓋了對問題真相探討的重要。 有一位老師說，這篇報導是他上課的教材。我很好奇的是，這篇報導究竟能告訴學 生些什麼？努力讀書賺大錢，不要變成另一個小如（要變成剝削他人的「有為企業 家」？）還是告訴學生，知識是財富的跳版（可以致富的知識才是知識？）「貧窮 」在這裡，不過變成一種教育過程中廉價的恫嚇手段罷了。 有人說，商周這樣的報導是，「有總比沒有好」，「多少做到了點公益」。我不曉 得這篇報導倒底「做了多少公益」？是指把小如家裡庫存的山葯賣光？還是指，801 期第112頁，企業家和商周捐贈一千萬的報導？怎麼看，前者不過是溫情效應， 後者不過落實了，商周和其他大企業合演了一齣極好看的「企業形象」大戲。是啊 ！「有總比沒有好」。 如果人們真的因為這篇報導，而真的對這個社會有什麼良善的改變，我想問的是， 為什麼我們的社會一定要用這種煽情的情緒消費式的手法，甚至還帶有某種偏見的 眼光來「看見」窮人，才能有些什麼改變？ 以800期在網路上廣為流傳轉寄的封面故事為例，整篇報導5488字，其中1198字大 量處理富家之子「豆豆」與貧農之女「小如」的生活對比情境。剩下4253字同時處 理關於所得差距、股市金錢遊戲、教育問題、高等教育資源錯置、稅制不公。什麼 都談，卻什麼都點到為止。 如果在這篇報導的後續部分能深入處理這些議題，倒也無妨。問題是，這篇報導之 後，只是不斷重覆這種小如式的述事風格。好多好多的窮人個案描述，讓我有點錯 亂，以為是看到公民與道德的教科書？還是某些宗教的勵志刊物？我不曉得，這篇 報導的「誠意」在哪裡？ 和這篇報導同期的天下，「新台灣人」的外籍新娘專題，雖然還是很明顯站在一個 中產階級的位子上，但至少在報導深度上，不是只企求不斷灑狗血式的個案陳述， 至少，我看見了報導的誠意，至少；我不會覺得外籍新娘像商周的窮人那樣粗暴的 被觀看和對待。 如果「批判之餘，總要有建設性的觀點」，我能提出小小的建設觀點，就是：「放 過窮人吧！不要這樣煽情的消費他們！」，如果你和我一樣對貧窮的問題無能為力 之際，也許你能做的就是，當你看到這種「沒誠意」的媒體報導時，能夠採取某種 距離，別浪費你廉價的眼淚！ ╔═════╗ ║▓ 編按 ▓║ ╚═════╝ 《商業週刊》第 800 期刊出的＜一個台灣，兩個世界＞一文，在網路上快速流傳， 署名大頭的作者則於５月２７日《南方電子報》以＜小如的鳳梨＞回應，提出批評。 本文是大頭該文的後續延伸，兩篇合為一讀，更能看清問題的焦點。另，「黑干醬油 」於《與媒體對抗》討論區有相關探討，網址附於後。 大頭是個近視眼： 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ayao1976/index.html 兩個例子，Ｎ個變因？-- 回應「一個台灣，兩個世界」一文： http://www.socialforce.org/phpBB/viewtopic.php?t=1102 小如的鳳梨： http://www.esouth.org/sccid/south/south20030527.htm 閱讀過期南方人文報： http://epaper.pchome.com.tw/adm/brief_left.htm?s_code=0025 南方 BBS： telnet://bbs.esouth.org -- 我知道我根本不可以作什麼 受壓迫的人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才能站起來 可是我起碼可以給他們信心和支持 電影《千言萬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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