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倒退的危機？ 吳介民 總統選舉，馬英九贏謝長廷二二一萬張選票。這是民進黨的重大挫敗。也極可能 造成台灣歷史主體性運動，一段長時間的憂鬱。但是，這是否代表本土運動，將往消 沉的方向一路下滑？這需要長期關注，也關係到如何將本土運動，放到東亞區域以及 世界史的角度去觀察，短時間內難以判斷。 　「二度政黨輪替」的效應，要分成兩個層次分析：民主制度與本土運動。第一層 ，關乎民主的基本盤。把台灣的政治社會發展，放在世界史的視域中，我們仍然對這 個新興民主的島嶼國家充滿信心。 　第一，二十年內從威權體制，歷經自由化、常態選舉，到政黨輪替，並終結了類 殖民的外來政權 (quasi-colonial emigre regime)。 　第二，台灣就像所有的民主國家，自由是人民長期爭取來的。從日據時代的反殖 民運動，歷經戰後的二二八與白色恐怖鎮壓，前輩的犧牲為我們預付了民主化的代價 。台灣從一九八○年代中期開始轉型過程，鄭南榕與詹益樺，為言論自由與台獨運動 而殉難，但與當代世界各國比較，我們為民主化付出的社會成本相對較少。 　第三，台灣是由多元族群組成的社會，人口結構中漢人移民占居多數。從華人政 治史的角度來看，台灣是第一個實踐民主化的典範。這是台灣，相對於中國政治社會 ，遙遙領先的領域，也是台灣在面對即將大規模開放的兩岸交往時刻，足以自信的基 礎。 這樣的民主成就，會不會隨著國民黨重新掌握壓倒性的政治資源而消失、倒退？ 我相信不會。樂觀的基礎在於，定期大選已經成為權力交替的制度化工具，不可能因 為舊威權政黨改裝而成的「國民黨二代」執政，就面臨立即的「民主倒退」。但是， 國民黨式的腐敗，假建設之名，行中飽私囊之實的五鬼搬運工夫，政黨輪替之前早已 爐火純青。只要回想一個案例：宋楚瑜省長任內，花了多少預算在各地蓋了廢棄而醜 陋的公共建築。浪費腐化與糟蹋環境的開發案，會不會重現？這點不能樂觀。第一， 數量龐大的派系、親藍財團、待業政客，已經「飢餓」八年，可以想見他們期待盛宴 、圍繞餐桌蠢蠢欲動的景象。第二，馬英九有無能力駕馭派系財團？他的能力未經考 驗。馬政府要以實際行動與政績證明，國民黨不是威權黨國的舊衣新穿。 台灣雖然是一個新興民主國家，但選舉制度已經凝結牢固。守住民主制度的基本 盤，是未來幾年的第一要務。這仍須反對黨的制衡把關，更需要公民社會的關注與監 督。不能忘記，超過四成的選票投給謝長廷。民進黨如果未能徹底批判改造而潰不成 軍，等於是對這些支持者的二度傷害。 　回到本土認同的議題。馬英九也主張認同台灣，但是其內涵以及過往記錄，與長 期耕耘本土理念者有顯著差異。五月很快就到來。應該密切注意幾個議題。第一，「 大中至正」的牌匾，會不會掛回民主紀念館？第二，中小學教科書的本土教材，會不 會被刪改？國民黨所完全掌控的立法院，「踢館四霸」這樣的人不在少數，要求重新 掛牌與重修教科書，極可能很快被提上政治檯面。第三，馬英九的政見主軸在開放對 中經濟關係。如果北京堅持台灣承認「一個中國」，作為開放直航與陸客來台的前提 ，馬政府如何對應？ 這三個議題，是國民黨重新執政，會不會傷害本土化的試金石；更是檢驗馬英九 作為國家領導人的第一張考卷。這幾個棘手問題，只要稍不留意，就有可能重燃藍綠 的認同戰火。執政不是游泳跑步，也不是下鄉散步。馬總統的第一關並不好過。 　（作者為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副教授） 中國時報 2008.03.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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