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 ptt ，我到處寫戰文，尤其寫敏感議題或跟自己論文有關的事情。 在兩岸板八掛板連線交流版，用的其實都是免洗id。怕引起麻煩。 DarrenTao 扮演的一直是個滿中肯平庸鄉愿的角色， 不過，這篇開始我就直接用這 id 吧。 ※ 引述《mahabharata (還好啦 你乖一點就不累)》之銘言： : 我看了阿陶跟elie學妹的說話真是好感慨啊，我果然是個偽左派。 : 左跟右其實我也不是很會分，不過我大概沒辦法像你們這樣講話吧。 : 老師為什麼說阿陶跟彭昉骨子裡是社會學家呢？ : 我想很簡單，就是你們做了一個左派的題目。 : 你們好端端的幹嘛關心工人跟拆遷戶在想什麼？ 前面推文我說過：經濟發展的大車必須清掉路上的石頭與行人。但它不能撞人。 為什麼我研究拆遷戶？絕對不是想為他們說話或幫他們爭取利益，或者同情什麼的。 幫弱勢講話，十之八九變成屁話，不讓他們更慘就謝天謝地了。（留待後述） 最初的關懷很簡單：我希望中國強大起來，我不希望看到中國政權崩潰掉。 在大趨勢上，中國是一輛高速的經濟發展大車，行駛在康莊大道上（不是市民大道） 康莊大道上隨時還是可能浮現許多障礙： 石頭撞得飛你就把它撞飛，彈到人算他倒楣。撞不飛你就派個人下來把它扔掉， 貓狗的話撞死算了 至於行人，如果你能威脅利誘連哄帶騙把他趕走，最好不過， 趕不走就按喇叭，或稍微等他一下。 －－但是，你絕對不該直接往他身上撞去，或是像飆車族拿西瓜刀擋我者死。 即使是奧地利經濟學家，暴力鎮壓也不是他們所能夠容忍的。 我篤信張五常與一些中國經濟學家所認為的：中國需要的是開明專制的政權。 能夠暫時讓某些人妥協，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才能帶動經濟發展。 （有人稱之為：「新威權主義」。我說隨便啦，要套什麼主義是他家的事。） 血汗工廠、全村拆遷、社會不平等，那都無所謂啦。（這樣還說是社會學家我讓你咬） 問題是，某些人如果就是不願意跟你妥協，怎麼都不合作，你怎麼辦？ 怎樣才可以不開槍把他擺平？ 中國經濟學家們說開明專制說得很簡單，但他們一般不喜歡走進民間。 現在中國民間基層一天到晚抗爭流血，一年十萬件。你怎麼可以忽視這成本？ 難道要等到這成本累加起來，撼動自己所想像的開明專制政權，才要注意嗎？來得及嗎？ 張五常之外，另一個喜歡走進民間的著名經濟學家，是周其仁。 我曾經在北京大學CCER跟周其仁聊過一個半鐘頭， 他知道這些問題，但是把解釋寄托在法律與政策，只把因果追溯到政府作為。 我則認為：經濟問題就是政治問題。你說「因為政府產權法規不完善」，毫無用處， 事實上，我們應該瞭解的是「為什麼法規出不來」， 以及更重要的：「為什麼已經出來的法規執行起來都是兩碼子事？」 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經濟學家幾乎都坐在經濟發展的大車上。現在車子顯然偶爾會遇到顛簸。 慢慢開始有人下車看看路上石頭究竟有多大、行人究竟有多難騙走。 我只是期望自己能夠變成一個小螺絲釘小監視器，為經濟大車發現更多事。 如果發展下去有任何規範性的意義，那就是減少這輛車翻車的可能性。 與其說在為農民研究抗爭術維權術， 不如說我更熱中於發現： 在非暴力前提下，維繫經濟學家眼中開明專制的統治術，以及地方政府的牟利術。 不過我想，柔師倒也不是由於這個議題因而誤解這屬於社會學題目。 而是因為我的處理方法跟社會學看起來確實有點像。 －－確實像，但它不是。 我處理的角度出於個人主義方法論，個體與集團中個體的成本效益考量， 而觀察的主體叫做主觀財產權，觀察的背景叫做制度安排。 這是跟隨著Ronald Coase與Douglass North兩位經濟學大師的腳步。 而當North發展《制度、制度變遷與經濟成就》的論點時，他加強了認知的部分， 因為唯有如此，才可能突破新古典經濟學以及賽局理論的解釋障礙。 1994年他跟A. Denzau發展出Shared Mental Model，將心智解釋納入制度架構下的對局， 這是制度經濟學中一個很冷門的觀點，我以它作為理念，即使最後我的架構中沒有引它。 但是學者們覺得陌生又熟悉是可以預期的， 當我在課堂上對柔師提及這個觀點時，他就說過：「這很像社會學嘛？」 　 但我其實只是要加強經濟學被質疑的解釋能力，以及納入被忽視的成本以增加應用能力。 當我發現訊息來源很重要，我期待政府箝制訊息來源，但不能引起民怨。 如果民怨擺不平，自然要考慮在邊際上放開一些維權機制。 我絕對不會站在農民那邊鼓勵鬥爭。 對我而言，他們越不知道怎麼鬥爭越好。但他們自己知道以後，你不能叫公安打他。 「虛假意識」的指控對我或對農民來說都沒有意義。他自己覺得好，那就是真實的。 是的。主觀即真實。經濟學家與社會學家最大的差別也許是，前者比較尊重鄉民主觀。 後者則會用自己的定義與自己的體驗，指稱鄉民的主觀哪裡有問題。 前者承認人性劣根性，常常變成真小人；後者太多理想期望，往往成為偽君子。 回到一開始所說的「為弱勢講話」，我舉個例子： 去年暑假中國影展，有一部電影叫做「Mardi Gras:Made in China」 裡面講的是中國串珠血汗工廠如何生產支應美國的狂歡節， 讓大家注意工人的薪資多麼微薄、工作多麼辛苦。 一位社會所教授在台上討論，說我們應該關心他們是否有「合理的」工資； 另一位教授附和：是的，我們希望多點人來關心他們的福利。 當時我好幾次想舉手說話。忍住了。但這類說詞我一聽就是滿肚子不滿。 當下想到的是F.Hayek《不要命的自負》： 請你們告訴我什麼叫做「合理」，是你大教授說了算，還是工人說沒這些錢我就不幹了？ 你是不是在幫別人定義合理與不合理？ 再來，「讓更多人注意」，你以為會有什麼效果？ 如果真如你所願讓更多人知道了，事情最可能的發展是什麼？ 是讓美國人覺得工人很可憐，讓中國政府覺得丟臉丟到國外， 一則串珠需求減少，二則政府向工廠施壓。 這麼一來，生產成本增加，工廠一定要裁員。如果你不准裁員，就有一批工廠要倒閉。 這些被裁員或工廠倒閉的勞工，你要他怎麼活？那時候你們這些大教授又在哪兒？ 經濟學家的一致性，在社會科學各學門內算是相對高的。 這種「理想引起更糟結果」的「不要命的自負」指控，經濟學家十之八九一聽就懂。 但是在社會學界裡面，我想類似看法並不那麼容易被接受。 （或者像我那時跟一位同學講這種看法後，被說：「你這根本是反動的修辭」） 類似的對事情的看法差異不勝枚舉， 我只想重新再強調Alchian對張五常說過的：「成功不在意圖，而是以效果衡量。」 經濟學與社會學界，誰比較關心理想與意圖，誰比較在乎利益與效果？ 個人立場，誰比較在乎實際利益與效果，我就永遠站在那一邊。 而我也相信，世界上隨時有六十億人與我站在同一邊。 : 政治學跟經濟學，相對於社會學，就是比較右阿，集體層次關心的是統治， : 個人層次關心的是功成名就 : 社會學，在講宰制與抵抗，但其實關心的是抵抗，要改變社會。 : 誰弱就挺誰。 : 但是跟窮人弱勢靠在一起就不方便穿的體面。儘管，讀社會學的很少出身貧困的。 : 我之前就很好奇這個問題阿，是怎樣有人腦袋糊塗了嗎？ : 為什麼會這些有錢人會去跟窮人站在一起呢？儘管自己也很想向上流動， : 但讀了社會所之後就好像進了邪教一樣，覺得自己的立場應該往左靠。 : 但是這又跟我的社交圈，父母期待跟我對美好生活的想像有點差距。 : 如果負擔得起的話，社會學教授可以開賓士，帶gucci包包上課嗎？ : 社會學裡面偏右的大概是組織社會學跟經濟社會學吧（要加台商嗎？） : 沒事啦！我只是發現我很難像你們這樣這樣子講話，但其實在個人層次上 : 我也很想飛黃騰達。一點小感觸。 : 你們才進來兩年就開始改作社會學的題目了，讀了社會學理論之後就可能 : 會跟我一樣有無謂的問題了。（我應該不能代表社會學全部，只是講一些感受） : 不過你要是問我說，你們讀社會學的除了關起門來自hihgh之外，到底做了什麼 : 跟改變了什麼？坦白講，我也不知道。 : 還有，阿陶，抱歉我沒認真聽你講過你的論文，這篇文章有亂放砲的地方請見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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