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賺走了你的咖啡錢》推薦序：經濟學家的無間道 　　劉瑞華 　　幾天前我到上海，從人民廣場地鐵站走出來，街上飄著十一月的細雨，立刻有賣雨傘 的人迎上來喊著：「雨傘、雨傘、十塊錢」。同行的學生本能反應說：「便宜一點。」那 人回答：「要便宜，去別家買。」話還沒落地，旁邊就有一個人湊過來了：「這裡，八塊 錢。」撐著剛買的傘往前走，學生對我說：「同一個地方就有兩種價格，真不是完全競爭 。」我則說：「如果這不叫完全競爭，那一定是書本寫錯了。」 　　我不是臥底經濟學家，不過有時候我的確並不想向人表明我在大學裡教經濟學，原因 在於往往這樣會招來奇怪的眼光。在許多人眼裡，經濟學家的想法以及講出來的話，經常 是很奇怪的。我剛考上大學時，鄰居送了一本大學用的經濟學課本給我，開學前的暑假裡 我試著自修，卻始終無法看超過第十頁。至今我還不明白為何要讓初學者去記「點彈性」 或「弧彈性」的公式。在學術圈裡待了這麼久，我不得不承認，經濟學家確實與眾不同， 想法經常有點怪。 　　那些在街上做小生意的，甚至經營大事業的，都未必學過經濟學，他們每天所從事的 經濟活動，按理說，應該是經濟學所要描述、說明的內容，然而經過經濟學理論的分析， 當事人可能都無法理解他們自己所做的事情。在人民廣場地鐵站賣傘的小販才不會管什麼 是「完全競爭」，那些不懂經濟學的人卻可能創造出全世界最活躍的經濟。一般而言，經 濟學的書是給學過經濟學的人看的；沒學過經濟學的人，通常看不懂經濟學家寫的文章。 　　當然不能否認，理論的修辭對於知識的產生與演進有很大的功用，可是經濟學不是太 空物理，不應該只屬於專家們的。長久以來，經濟學的發展所建構的抽象理論確實讓這些 知識脫離一般人的理解範圍。用個比較誇張的比喻，這樣做搞的經濟學界有點類似幫會活 動。早有人把學術界比喻作「江湖」，那麼學術用語等於是江湖人物的「調（ㄉㄧㄠ‵） 侃兒」。經濟學家用術語、符號互相溝通，有意或者無意讓外行人聽不懂，就像「調侃兒 」。 　　要打入江湖幫會，掌握底細動向，那就是臥底的任務。這樣想，一般大眾如果想知道 經濟學在幹什麼，也許應該派個人到經濟學界的圈子裡臥底，把經濟學的暗號、密碼破解 ，好讓大家了解。經濟學家不能只沈迷於自己才懂得的語言之中，必須觀察收集真實世界 的情資。本書的作者就銜著這個使命，做起了臥底經濟學家，用遊走於真實世界與經濟理 論之間的經驗，提供讀者一種親切的學習方式。喝咖啡、買中古車、出外旅行買紀念品， 這些一般人常做的事，臥底經濟學家也會做，不過在臥底經濟學家眼中，這些事都有奇特 的意義。 　　理論經濟學家可能會把一件簡單的事情，或一樁簡單的買賣想成抽象的經濟行為，甚 至造個數學模型來描述說明，讓一般人看不懂自己做了什麼。臥底經濟學家則要用簡單的 文字把理論再還原成一般人能懂得的解釋。這件工作沒有說的這麼容易，臥底經濟學家必 須懂得理論，還要擅長通俗文字，成果如何，可能還得視讀者有多少知識和經驗，成敗功 過還是有很大風險。當然，有臥底，也有反臥底，學術工作或許也有如電影「無間道」裡 的鬥智遊戲與心理掙扎。 　　其實，用通俗文字解說經濟理論並不是什麼冒險犯難的工作，說成「臥底」好像有點 離譜。不過，臥底經濟學家雖然不用冒生命危險，卻經常兩面都不討好，有點像電影「無 間道」裡的人物處境。如果艱深的理論能夠用簡單的文字就說明清楚，豈不是責怪了原來 作者的表達能力不夠好。 　　另一方面，具體的事例所說明的現象，畢竟欠缺抽象理論所能展開的思考空間。專業 與通俗之間應該兼顧還是分工，大家仁智互見。不過學術圈裡多數人還是比較重視內行人 或本幫人的看法，而把通俗寫作看成次級工作。這些年來，我只是零零星星寫了幾篇像本 文這樣的文章，都有點身處「無間道」的感覺。我想，臥底經濟學家應該多得一些鼓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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