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ejection (社團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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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暗房
時間Fri Oct 8 23:21:04 2004
★給在天堂與地獄之間遊走的人
探索人類心靈底層的罪惡 (文/南方朔)
這部小說,凡屬人類,都當閱讀。
因為,它談的是『罪』--不是普通的『罪』,而是邪惡的『罪』。它滲透在體制中,在人類心靈的脆弱裡。在野蠻殘酷的歷史過程中,邪惡沒有無辜,也永不可能被寬恕,唯愛始能救贖。
瑞秋‧賽佛(Rachel Seiffert, 1971-),出生於英國牛津,父親是澳洲人,母親是德國人,居住在德國柏林,卻以英文寫作,這種身份的多重性,遂使得她在看待納粹罪惡時,有了完全與眾不同的視野,因而完成了這部第一次出手就舉世讚歎的長篇創作,它是納粹傷痕文學偉大的沉澱,也是對野蠻殘酷這種邪惡人性的深刻掘發。整部小說絲毫沒有華麗的文采,但在平舖直敘裡,卻對罪惡問題做出了無與倫比的剖析。
自從納粹第三帝國瓦解至今,以『被害者』為中心的傷痕控訴文學成了唯一的主流,甚至還變成了一種定期演出的儀式。在納粹時代,德國充斥著指控猶太人貪婪聚歛的報導與著作,戰後一切反了過來,全都是控訴納粹邪惡的傷痕文學,這都是隨著現實演變而形成的弱勢,卻沒有『受害者--加害者』之間的對話與自省,因而也就意謂著這段歷史還不可能成為過去。
而瑞秋‧賽佛所寫的《暗房》,即是第一部從加害者這個角度而著眼的創作。這部作品由三個看起來分立,但內在精神上卻統一的單元故事所組成:
第一個單元是〈何姆〉,他是個出生於一九二一年的缺陷人,右胸少了一根肌腱,因而在納粹德國愛國主義當道的時刻,不能光榮的參軍,只得在一家私人照相館擔任助手。作者藉著這個誕生於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間殘缺少年的故事,敘述殘缺而暴烈的納粹之興起和失敗。個人的殘缺對照著時代的殘缺,在巧妙的隱喻裡,可見作者的辛苦用心,這個單元的故事,藉著這個照相館助手,以相片式的圖象語言來呈現,對那個時代的變化發揮了高度提綱絜領的效果。
第二個單元是〈蘿芮〉,她是個少女,戰後由於身為納椊黨員的父母被捕,自己一人帶著四個幼小的弟妹,從避難的巴伐利亞,千里迢迢的要到漢堡投奔外祖母的故事。這五個少年及嬰兒的返鄉,乃是另一個受苦的旅程,在這個旅程中他們挨餓受凍,甚至還失去了一個弟弟。五個代表了弱者的少年及嬰兒,述說著加害但同時也受害的辯證式關係。而在這樣的返家投奔外祖母之過程中,蘿芮也似乎慢慢理解到自己的國家和父母曾經做了甚麼樣的事。罪惡意識也因而開始萌芽。
第三個單元是〈麥可〉。他是戰後很久,差不多是一九七○年代才出生的新世代,是個中學教師,戀愛並迎娶的乃是土耳其移民的後裔女子。他為了探索自己的家譜,而一路追索到納粹時代擔任武裝親衛隊員的祖父所做的事情。在他探索的過程中,他發覺到邪惡是如何透過體制而變成集體罪惡的。這是個難堪的,高度挑戰的自我反省。他理解到罪惡不會因為希特勒的死去,戰後的懲罰,以及時間的久遠而成為過去,也不可能在已變成儀式化的紀念行為中被遺忘。這個代表了『多元文化世代』,透過到了一九九○年代後期才出現的深層反省,終於理解到罪惡的內在性。每個德
國人的後代,都是這種罪惡的繼承者,由於這個單元裡的中學老師所隱喻的乃是一種新的理性與新的價值,因而這方面的故事敘述,所代表的遂具有加害者這方終極救贖的意義。
因此,《暗房》這本小說,三個不同的單元,三個故事,它所總結的,其實乃是納粹罪惡的整體過程,包括了它的興起,崩潰,以至於最後的自我救贖。由作者的敘述也可看出,她其實是把納椊罪惡問題的思考,提到了一種歷史哲學和靈魂探索的新高度。《暗房》之所以傑出,乃是作者把『加害者』這邊的自省放進了整個納粹傷痕文學的傳統中,長期以來只有單向的指控式傷痕文學,因為有了這個作品,而開始變得完整,從而也更增加了深度。
由這部作品,就讓人不由得想到德國作家兼詩人,曾獲諾貝學文學獎的君特‧葛拉斯(Grass, 1927-)。他是近代德國激烈的『反民族主義者』,對納粹罪惡充滿了贖罪的歉意。由於一九二三年希特勒的掌權,一九三八年『水晶之夜』對猶太人展開攻擊,以及一九八九年柏林圍牆倒塌,皆發生在十一月九日這一天,因而他遂稱德因為『十一月之國』,並於一九九六年出版了一本限量發行的詩集《十一月之國》,在這個詩集裡,有一首石名的十四行詩,他即有如下詩句:
那是我所來之地,歲歲紀念每個第九天
也是我想離去之地,越過那些籬
它非我所建
穿著錯鞋奔向那我也有份的方向
我也有責任對那些殘留的骯髒
無論瑞秋‧賽佛,或者君特‧葛拉斯,都代表了罪惡意識的進一步反省。我們都知道隨著納粹第三帝國的覆亡以及紐倫堡審判的進行,人們都傾向於認為那個罪惡的時代也隨之而成為過去。但誠如當代女思想家漢娜‧艾倫特(Hannah
Arendt)所指出的,納粹罪惡乃是人類歷史上少有的巨型罪惡,它不只是領袖及少數幹部的瘋狂所致,而是依靠著時代因素所造成的殘缺與狂亂,形成龐大的共犯結構而傳以臻至。在對猶太人的屠殺裡,每個人都可藉著『我只是服從命令而已』而犯下罪惡,並自我寬恕,因而這是『政治正確』下的極端罪惡型態,而『罪惡』也就因此被掩蓋在『集體責任』中。對於這種集體型態的邪惡,如何深究其形成的原因,遂成了反省罪惡更重要的課題。
這也就是說,對於這樣的罪惡,沒有誰是無辜的,每個德國人及其後裔,都必須做出更深刻的加害者方面的思考,始有可能昇華出更高的道德責任情操。而這種情操不是別的,就是要知道人的脆弱與邪惡之可能性,並用更大的對世界之愛來加以克服,蓋只有如此,始可能談得上終極的救贖。
《暗房》因而是部有著獨特價值的作品。它不但應為所有德國人閱讀,也值得凡屬人類,都當閱讀。由這部作品,我們可以看出,邪惡是如何的無所不在,它會很容易的就鑽進了原來即十分脆弱的人們心靈中。抵擋脆弱所造成的可能為惡,自當為人們念茲在茲的警惕於心中。
有關納粹罪惡的傷痕文學已多矣。但就在德國人的深度反省日增之際,我們都看到了另一種新的不幸正在形成。那就是昔日在納粹時代受害的猶太人,他們形成的以色列,到了今天卻變成了阿拉伯世界的『加害人』。他們對巴勒斯坦人的所做所為,經常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他們藉著影響與串結美國,對阿拉伯人的凌虐,也同樣愈來愈被世人所厭惡。以色列和猶太人已不能繼續用『反猶』這種歷史帽子來遮掩自己的新罪惡,或許也應該同樣有所反省了吧。
轉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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