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mallworld (路人系草包)
看板NCCU_Kyudo
標題[閒聊] 列子湯問篇
時間Sun Oct 1 21:51:21 2006
列子湯問有一篇關於射箭的故事 還蠻有趣的跟大家分享
甘蠅是古時的射箭高手,他有多強呢? 強到拿出弓來擺出架勢鳥獸就自己倒下來、
掉下來。 他的高徒叫飛衛,功力據說比老師更強。而紀昌想向飛衛學弓術,飛衛跟他說:
你先能看東西不眨眼再來找我學。
於是紀昌回家就躺在太太的織布機下,注視踏板練不眨眼。就這樣練了兩年後成功了,
,就連尖錐向他眼睛刺來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又去找飛衛。 飛衛說:你還不行,還
要練眼力,等到你能把小東西看的很大,還能看清裡面的細節再來找我。
於是紀昌把蝨子用毛吊在窗台上練習眼力,十天之後蝨子好像變大了,三年之後蝨子
看來像車輪般大。而在看其他東西時,都像山一樣大。 然後他用弓箭射蝨子,竟然貫穿
而且綁蝨子的毛髮還沒有斷。
然後他又去找飛衛,飛衛十分開心說:你已經學到射箭的本事了。
紀昌學到飛衛的本事後,發現要成為天下第一只有打倒老師才有可能,於是有次兩人在
野外碰到了,紀昌就拿箭射老師,飛衛也射箭反擊,兩人的箭在空中相碰落地。
最後飛衛的箭竟然用盡,紀昌還剩下一支。紀昌的箭發射出去快擊中飛衛時,飛衛趕忙用
身邊樹枝一點不差地打掉那枝箭。 後來紀昌十分後悔,兩人丟了弓流淚痛哭結拜為父子
發誓不將弓術傳與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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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日本人中島敦的名人傳中,還為這個故事加上續篇,從這個續篇多少可以看出日本
人對武術或技藝達到化境者的認知:
飛衛後來建議紀昌去拜訪他的老師甘蠅,據說在甘蠅之前,他兩的技術都像小孩子把戲。
於是紀昌便依飛衛所言向西方的霍山去拜師 。紀昌出發走了一個多月,路程十分艱苦
最後終於在山頂碰到甘蠅,他已經是百歲的老人了。
於是紀昌有點看不起這位老老師,就拿出隨身弓箭,向天上鳥群射去,一次貫穿五隻
大鳥。
甘蠅笑笑說:年輕人,你可知不射之射?
於是甘蠅請紀昌隨他走到一處斷崖,下面是萬丈深淵。 甘蠅叫紀昌走到崖邊的一處岩石
上,那石頭好像隨時要掉下去,非常危險。沒想到紀昌一上那塊石頭,石頭竟晃了起來,
他因為怕摔下去,站都站不起來,滿頭大汗。 甘蠅說:再表演一次剛剛的弓法如何?
但是連站都站不起來的紀昌如何能張弓呢?
於是甘蠅請他從石頭上下來,自己輕身翻上石頭。此時天上有隻鳶在高空中盤旋
甘蠅雙手沒有任何東西,卻做出拉弓瞄準的動作。 右手一放,那隻鳶像石頭一樣掉
了下來。
至此,紀昌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的箭法簡直是幼稚,而射箭這門學問卻如萬
丈深淵一樣無法窮盡。 於是潛心向甘蠅學習射箭。
九年過後,紀昌學成回鄉,大家都發現以前好勝招搖的紀昌變得毫無表情,整個人像是
木偶一樣。 飛衛看到了他,感嘆道:你已經超越我太多,我已經追不上你了。
不久,整個邯鄲城的人都想看看成為弓術大師的紀昌表演神技,但是他全部拒絕了。
不但如此,甚至當年隨身帶去山上修練的弓也不知丟到哪不見了。
有人問他怎麼連弓都掉了,他只淡淡地說:凡事至極為無,故至言無言,至射不射。
於是整個城裡都說我們出了一位不拿弓的弓術大師。
據說紀昌的家附近到了深夜都會隱約聽到弓弦的咻咻聲。而有一次盜賊想去紀昌家偷東西
卻在門口感到一陣很強的殺氣貫進他的額頭而不敢進去。
又有人觀察到鳥兒們從來不敢在紀昌家屋頂停留。
後來紀昌又活了四十年才去世。這四十年他再也沒有碰過弓,也不曾射箭。
據說在他晚年曾去朋友家作客,在朋友家看到了一樣東西,卻一直想不起那是什麼。
就指著那東西問朋友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朋友一開始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紀昌一問再問,好像真的忘記了。
於是才驚訝地說:紀昌先生,這是弓跟箭阿!
朋友嘆服說:紀昌先生真是大師中的大師,連弓的一切他都徹底地忘卻了。
據說這件事情傳開後,當時邯鄲城的工匠以拿尺規為恥,畫家把畫具都藏了起來,
樂師們也把樂器的弦都割斷了。
列子原文:
甘蠅,古之善射者,彀弓而獸伏鳥下,弟子名飛衞,學射於甘蠅,而巧過其師。紀昌者,
又學射於飛衞。飛衞曰:「爾先學不瞬,而後可言射矣。」紀昌歸,偃臥其妻之機下,以
目承牽挺。二年之後,雖錐末倒眥,而不瞬也。以告飛衞。飛衞曰:「未也;必學視而後
可。視小如大,視微如著,而後告我。」昌以氂懸虱於牖,南面而望之。旬日之間,浸大
也;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以睹餘物,皆丘山也。及以燕角之弧、朔蓬之簳射之,貫虱之
心,而懸不絕。以告飛衞。飛衞高蹈拊膺曰:「汝得之矣!」紀昌既盡衞之術,計天下之
敵己者,一人而已;乃謀殺飛衞。相遇於野,二人交射;中路矢鋒相觸,而墜於地,而塵
不揚。飛衞之矢先窮。紀昌遺一矢;既發,飛衞以棘刺之端扞之,而無差焉。於是二子泣
而投弓,相拜於塗,請為父子。剋臂以誓,不得告術於人。
中島敦名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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