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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家都因為寒冷而發抖,但可以燒的東西只有路邊的小花小草,你會怎麼辦? 「第三軍團成功在希特森林裡襲擊並瓦解了敵軍的主要戰力,估計斬殺敵方八千多人、俘 虜大約一千多人,撤回堡壘內的敵方數量雖然還有兩萬多,但已經沒什麼戰力可言了。」 西勒馬念完手中的報告後,換了一個端正的站姿,並環顧四周一圈。「以上,就是這次戰 鬥的報告。」 聚集在他身上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頓時四散開來,十幾雙眼睛彼此看來看去,像是在 確認自己聽到的東西就是別人聽到的。那些人中,西勒馬能認出來的人沒幾個,但能肯定 的是他們都是軍中那種只要動根手指,就算是自殺任務自己也得去做的高官,不管他們在 那身軍裝下到底是什麼來頭。 然後,像是往薄薄結冰的湖面上丟石頭一般,寂靜被乾脆的打破了。 「哈哈哈!超級爽的啊這個消息!」狂放的大笑就像是哪個街頭流氓一般,一身的衣服都 緊繃著的壯漢突然像是觸電一般跳起來仰頭大笑,還因此把椅子弄倒。「大家都聽到了吧 ?這次可狠狠打了那些該死貴族的屁股了,是大勝啊!這是屬於我們新政軍的大勝利啊! 快來歡慶個三天三夜!」 「別一口說的好像是你打贏的啊,伯爾少校。」悶悶不樂的聲音來自於一個有點隨便地坐 在位子上的男人,他似乎有點年紀了,不僅挺著一個大啤酒肚、臉腫腫的、頭髮也十分稀 疏,留著一個裝模作樣的八字鬍,應該是個叫做迪納的人吧,西勒馬記得軍中有一個原本 是帝國的地頭蛇官員、但直接向新政軍投降的傢伙,他是最符合形象的。 只見迪納瞇著眼睛直盯著他稱作伯爾的壯漢。「你不知道我們後勤兵在運輸的時候遇到了 多少麻煩?一直有盜賊或敵軍襲擊,我的部下可是連睡覺也不敢啊!」 「這你可就不對了,迪納中校。」出聲的人是個看起來相對年輕的男子,橢圓形帶點菱角 的臉頂著一頭金色的短髮,帶著一個有點讓人不想靠近的笑容。「既然不敢睡覺都可以稱 作辛苦了,在最前線戰鬥的不就是英雄了?」 迪納的鼻孔頓時撐大了點。「你說什麼?」 「好了!無聊的事等一下在聊。」 正當西勒馬以為又要上演熟悉的口水戰戲碼時,坐在最中間的男人高聲喊到,那渾厚有力 的聲音頓時輾過了帳棚內所有聲音,連他也抖了一下。 只見坐在最中間的奧爾夫中將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些什麼事情,但又很快張開了,那雙 銳利但無法看透的眼瞳光是一瞥,就讓西勒馬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應該不止這樣吧?」沉穩而粗啞的聲音流入了大家的耳中。「軍隊戰士們有多少傷亡? 武器的狀況呢?俘虜或殺死的敵人中有沒有重要的貴族在?怎麼都沒有報上來?」 「呃……是的。」西勒馬沒有重看一次報告接著說下去:「因為領軍的卡羅丹少校受到槍 擊身負重傷,軍團目前由薩拉少尉進行指揮,但情況有點亂現在還在處理中。」 「薩拉少尉。」奧爾夫揚起眉毛。「那個混血女孩嗎?」 「是、是的。」西勒馬微微皺起眉頭,他知道迦娜不會喜歡那樣的稱呼。「我跟她都是卡 羅丹少校選來計畫此次戰鬥的參謀,少校吩咐過當他無法指揮時就由我們來指揮。」 奧爾夫輕輕地擺擺手。「這件事我知道。」他按著額頭想了一下,然後, 「聽令!二等士官長西勒馬‧索倫波爾‧捷爾利!」 「是!」突然被正式點名的西勒馬全身瞬間緊繃起來,他的脊椎已經直到不能再直了。 「從現在開始,將你升為中尉,並且賦予你在下次上報軍團狀況前的第三軍團指揮權,完 畢。」 「是!」西勒馬依照軍中的禮儀做了個舉手禮,雖然這話聽到一半就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了,或許奧爾夫知道速度會這麼慢是因為軍團中其他軍階較高的人不服從娜迦的指揮,但 軍階一口氣就升三階可不是尋常的事情,更何況發生在一個小小的二等士官長上,還附帶 一個限時指揮權。 要給也是給迦娜吧。雖然心裡這麼納悶,但他認為自己多少也知道部分答案。 「你可以去拿你的新徽章了。」奧爾夫說:「兩小時候我會派人去拿損失報告,之後作戰 會議會再次召開。」 「是!」帳棚內所有人同時回應。「晨曦之光引導我們!」 * 剛打完一場惡仗,就算是第三軍團之外的軍隊營地也頗為混亂。 到處都傳來了哀嚎和怒吼的聲音,但有更多的聲音雜亂到就像是熱水煮沸一般無法辨別、 不少還能動的人驚慌失措地跑來跑去,遞送著各種藥物、夾板或醫療器材,把地面踩得坑 坑巴巴一片狼藉〈就西勒馬看來,他們也是傷痕累累〉、破舊沒有用的東西隨便地丟在四 周、連帳棚上原本繡有象徵新政軍光明未來的晨曦之陽,也被血紅、污漬和破洞覆蓋住幾 乎看不到,每當風吹起──哪怕只是微微地風絲,也會讓裡面的人發出抓狂般的吼叫。 這也難怪,畢竟已經冬天了,這也是為什麼總部那兒知道格爾塔要塞久攻不下時會一口氣 派一大堆援軍來。 西勒馬看向天空,太陽已經沉入地面一半的現在,天上的星星也開始展現它們的閃亮。 「啊……獨眼鷹座出來了啊……」 「啊!」 「啪噠!」一聲,驚呼聲把西勒馬的視線扯回地面,只見有個嬌小的身影趴倒在地,手中 裝滿乾糧的籃子也掉了。 「小心啊!」西勒馬連忙靠過去,扶著那個掙扎著的小男孩站起來。 小男孩一開始有點困惑,但在西勒馬盡可能溫柔地拍掉他身上的砂石並檢查有沒有受傷之 後,他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甜蜜笑容。「謝謝大哥哥!」 「要跑可以,但小心別跌倒啊。」西勒馬露出憐憫的笑容,跟小男孩一起點散落在地上的 食物,同時偷偷多看了他幾眼。 小男孩的樣子看起來……很普通,凌亂的深棕色短髮和黑色眼睛,身高只有到他的腰際, 跟西勒馬印象中看到的小孩子差不了多少,但原本應該還有點嬰兒肥的臉蛋和身體卻顯得 格外消瘦。 一個畫面從腦裡閃過,是個瘦到幾乎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臂。 他知道,新政軍因為人力與資源的不足,會以「不分男女、不論年齡,都有向革命奉獻的 義務!晨曦之光引導我們!」為名義徵召小孩子到軍隊裡幫忙處理有關後勤或軍營裡的雜 事,而且貴族們──至少是一部份,會拒絕傷害小孩,如果軍營被攻擊的話,他們一定會 被小孩搞得綁手綁腳。 不過,還是有很多……很多連西勒馬都不願面對的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把撿回來的乾糧放回籃子中,西勒馬忍不住問道。 「德爾!」小男孩很有精神的回答。 「……不錯的名字。」西勒馬喃喃說道,德爾的意思在古語裡是「幸福」。「今年幾歲啦 ?」 「六歲!」 西勒馬頓了一下。 「……你每天都有吃飽嗎?」他忍不住繼續問。現在軍營裡食物缺乏,他自己一餐能不能 吃到兩塊半個拳頭大的麵包都是問題了。 果不其然,德爾搖搖頭,但卻很開心地說:「沒關係!我餓一點沒關係,要讓大哥哥你們 吃飽才有力氣打敗邪惡的貴族呀!晨曦之光引導我們!」 「……」西勒馬這回不知道可以說什麼,只好摸摸德爾的頭。「好啦!快點去完成任務吧 ,小心別跌倒囉!」 「好!」小男孩高聲回應後,轉身跑開了,還差點再跌一次。 西勒馬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 「六歲……應該跟當時那孩子一樣大吧……」 「砰!」 「哇啊!?」 「唷!西勒馬大哥。」突然地拍肩讓西勒馬被驚嚇電得幾乎叫起來,不過有個更大的力量 把他按住。「聽說你的軍團今天幹的不錯呀?」 西勒馬翻翻白眼。「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嚇我啊~達米爾。」 身旁跟他一樣二十多歲的男人咧嘴而笑,露出他被打斷的門牙,臉上的疤痕也扭了幾下。 「這樣就嚇到的人在戰場上可是死最快的呀!」 「我可是活下來了喔。」西勒馬的語氣有些慵懶。「你根本就不知道在希特森林的時候有 多危險。」 「好啦好啦~是我不懂英雄的辛苦啦。」達米爾抓抓米黃色的頭髮,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不過,都撐過來了,你應該也可以多少不用再當小小的士官長了吧?」 「你這個下士還敢說我。」 「我沒用你有用嘛!好啦好啦,要不要來這裡烤火一下再走?」他邊說邊指向不遠處的一 團飄著黑煙的營火。 西勒馬用斗篷把自己包得更緊了點,並在腦中算了一下。「……幾分鐘大概是沒問題。」 * 達米爾沒有把他介紹給其他在營火旁邊的人,不過他們大概也累到懶得問了吧。 在營火邊,西勒馬才好不容易找回了手指和腳趾的知覺,但也因此更冷了起來,使他一邊 在斗篷裡搓著手一邊吹氣。 「在這鬼天氣裡打仗真是要人命。」西勒馬發抖著說。 「忍著吧!連這種苦難都忍不了的話,可是無法消滅那些該死的貴族唷!」達米爾吆喝著 說:「更何況好不容易打贏的一仗,更要趁勝追擊,一口氣消滅他們才行呀!」 西勒馬瞥了他一眼,達米爾一向只有在這方面才會特別有興致。「別那麼樂觀啊,格爾塔 要塞還是沒有攻下,戰線離帝都還有五百多公里的距離呢。」 「哈!如果可以的話,我早就把自己裝進砲彈裡打到帝都去把那些貴族一個一個砍成肉泥 了!晨曦之光引導我們!」 看著似乎沒有聽人說話的達米爾,西勒馬當初還在士官訓練班時就知道他會這麼恨貴族是 因為他的妹妹和媽媽被他長大地方的領主強行帶去當性奴,而爸爸試圖反抗也被殺了,所 以恨不得貴族死光光。他也知道,這是自己永遠不能理解達米爾的部分。 有人抱著柴來了,並隨手往火裡一扔。 「欸!等等。」 「嗯?」西勒馬這麼突然地喊到,讓對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不等對方開口,他逕自 走過去把露在外面的柴給移開一點,旁邊被擠到彎曲的紫色小花也終於得以挺直。「那樣 會燒到這朵花的。」 「搞什麼啊?」那人有些厭煩的說:「啊不就一朵小花而已?拿它來燒還比較有用。」 「……」 「這傢伙就是這樣啦!他總是特別注意小東西。」達米爾笑著說,對方也就沒有再計較了 。 「……我說啊,達米爾。」西勒馬突然開口。 「嗯?」 只見他盯著火光,那耀眼的白色讓他得以淨空視線看到更遠的地方。「從托斯可里大人發 動起義以來到現在……有多久了啊?」 「有多久?」達米爾歪著頭想了一下。「大概……七年吧。」 「七年啊……真是長的一段時間呢。」西勒馬的語氣就像是自言自語。「你覺得……這七 年內──不,我們結束士官訓練後開始服役的三年也好,我們有辦到什麼嗎?」 達米爾挑起眉毛。「當然有囉!我們砍死了一大堆該死的貴族、拯救了不少水深火熱中的 民眾,現在只差幾步就要整個消滅貴族了呀!晨曦之光引導我們!」 「嗯……你是那樣想啊……」西勒馬縮了縮身子,又很快站起身來。「我要回去了,迦娜 大概還在等我吧。」 達米爾的笑容更深了。「你們要不要趕快『做一做』讓孩子剛好在消滅貴族的那天出生啊 ?」 「聽你鬼扯。」 * 「眼睛?」小孩困惑著歪起頭。「我怎麼聽都不像啊?」 那天,他因為那讓人完全聽不懂的名字而被欺負後,哭著跑回家問媽媽為什麼要給自己這 個名字,而媽媽的答案卻是出乎意料。 她說那是小孩的爺爺給他取的,意思是「眼睛」。 聽到小孩那麼問後,她笑著放下知道一半的衣服,將孩子抱到自己的腿上。 「那是我們祖先的話唷!」 「祖先?」 媽媽點點頭。「在你的爺爺跟你一樣大時,爺爺的爺爺的爸爸帶著全家人從南方來到了這 裡,而那時爺爺的爺爺的爸爸依然是說他們的話,爺爺就記下來了。」 「那、那為什麼是眼睛?」小孩知道這種意思一定又會害自己被笑。 媽媽輕撫他的頭。「我們的祖先啊,他們相信天空就是一隻巨大的老鷹唷!」 「巨大的老鷹?」小孩看像外面的夜空,但怎麼看都看不出老鷹的樣子。 「嗯,是巨大的老鷹張開翅膀從邪神的風暴中保護牠的巢,我們的祖先才得以從牠的蛋裡 孵化出來。」 「祖先?蛋?」 「我們是老鷹的後代唷!」媽媽用力抱了小孩一下。「而老鷹為了防止邪神派手下混進牠 的巢──也就是大地裡,牠把自己的眼睛放在空中變成太陽和月亮,每天都要各巡視一遍 才能放心,而月亮是牠在跟邪神戰鬥的時候弄傷的左眼,所以才會比較暗唷,獨眼鷹座就 是因為牠受傷的時候噴出來的血滴成的。」 「所以、所以爺爺會給我那個名字是因為……」 母親的笑容更慈祥了,她看向外頭正盯著大地的明月。「爺爺希望你以後能夠像那隻老鷹 一樣,看清楚你身邊所~有的事情唷!不止是看清楚而已,還要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唷 !西勒馬。」 * 「喂!你在幹嘛?」 「呃!?」西勒馬回神過來,他發現自己在熟悉的帳篷裡,迦娜就在眼前。 雖然只有油燈的照明,但他仍可以看到迦娜綁成馬尾的鮮紅頭髮和清澈漂亮的綠色眼珠, 還有那張頗為俏麗但現在非常不爽的臉。「你有在聽我的話嗎?」 「呃……」西勒馬回想了一下,他回到營地後,以軍階和特權壓倒那些不肯配合的人進行 調查和管理,終於整理出一份報告,而卡羅丹上校也在剛剛醒過來,負傷參加戰略會議去 了,他們兩個參謀終於可以吃晚餐休息一下。 然後、然後…… 「我在……想點過去的事。」他只能低頭認錯。「抱歉。」 迦娜有點隨意的揮揮手,似乎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嘛~反正你這傢伙在訓練班裡的 時候就是這樣子。」 「……」 「好啦!回到話題,那個死大叔真的讓人不爽的欸!帶領無法指揮的話由參謀指揮不是理 所當然的事嗎?他居然還敢頂著那一張小屁孩的臉說什麼:『軍隊不是女孩子玩的地方唷 !混血小丫頭。』的,切!混血就混血啊!我敢說我媽的村子裡隨便一個女的都可以把他 打趴!」 「嗯嗯,我能體會。」西勒馬很肯定地說。迦娜的媽媽聽說是來自東方一個會騎鹿或騎熊 的民族,不管男女都很會打架,她的爸爸當年是在逃離貴族領地時在森林裡迷路了而誤打 誤撞跑到他們村子裡的。 因為混血這個身分,她身旁的有色眼光從來就沒少過,證明自己的能力就是她加入新政軍 的原因。當初西勒馬在訓練班會接近她,也是因為想要將她「看清楚」的關係,不知不覺 感情就愈來愈好了。 他們繼續邊聊邊吃,最後站起身來。 「好啦!吃完後就得繼續幹活了。」迦娜伸了伸懶腰。 「接下來是要去審問戰俘吧?」西勒馬謹慎地問。 迦娜丟給他一個譴責的眼神。「你可別像以前那樣偷跑啊!」 「知道啦……」西勒馬吞了吞口水,然後嘆了一口氣。 * 「妳還這麼小,為什麼要單獨襲擊運輸車輛?」 「妳為何不加入新政軍呢?」 「我們是正義,我們會帶來充滿希望的未來啊!晨曦之光引導我們!」 * 西勒馬在審問室前猶豫很久,直到衛兵都有些不耐煩。 「你想要上廁所的話可以先去,中尉。」 「沒有啦。」西勒馬擺擺手。 「防衛的小刀有帶嗎?他攻擊你可就不好了。」 「有啦。不要這樣關心我,很噁心。」西勒馬撇撇嘴,他很確定那個人在自己升上中尉以 前還很看不起一個二等士官長。 他拍拍口袋,確定只有手掌長度的小刀依然在口袋中,又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終於推開門 。 一雙冰冷的視線刺了過來。 「……晚上好。」西勒馬試著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危險,連忙關上了門鎖起來,上前坐 到椅子上。 他面對的是一雙寶石般的藍眼睛。 「……我剛剛讀過報告了,俘虜。」西勒馬說:「可以回答我等一下的問題嗎?」 「……」 「不回答嗎?」西勒馬嘆了一口氣。「好吧,那我說『夏曼子爵女士』可以嗎?雖然講起 來有點怪怪的。」 他的目光越過手中的報告,仔細打量那個俘虜。 看的出來是個女的,大概十八、九歲吧,除了那雙藍瞳外,還有一頭如白雪般潔白無瑕的 頭髮,精緻的五官就像是水晶切割出來的,沙土污漬下有著健康白嫩的肌膚,就算是俘虜 ,身為新政軍一員的西勒馬依然可以感受到她散發著一股奇特的魅力。 然而,他也可以從被扯得參差不齊的頭髮、皮膚上的瘀青與打傷、被繩子綁得死緊得手腕 腳踝、還有破爛的衣服看出來,眼前的她是真真實實的「俘虜」。 見對方還是不回答,西勒馬決定當作默認。 「妳為什麼會在戰場上?」西勒馬直接提了個最大的問題。「別說貴族了,平民都幾乎沒 有女性會參軍了,為什麼妳會出現?貴族已經少到得把女性送上戰場了嗎?」 「……」還是沒有回答,雖然他一開始就有這種預感。 好一會兒得沉默後,西勒馬嘆了一口氣。「……我去過夏曼封地。」 「……」對方稍微提起了眉毛。 西勒馬把報告隨手往桌上一丟,換了個舒適一點的姿勢。「我家裡以前是經商的,八歲開 始我就開始跟老爸和大哥到處跑了,一直到我十五歲的時候加入新政軍。」他歪著頭思考 片刻。「上次去那裡的時候,我記得是在秋天的時候吧,子爵宅邸後方的小山丘上的楓葉 紅了一片,還順著附近的小溪飄到農村附近,去釣魚或幫忙收割的小孩子到最後都是從裡 面撈落葉出來玩,而宅邸花園外的貿易都市也有為期一周的楓葉慶典,到處都在賣楓糖, 每年第一批的楓糖都會上貢給你們家,聽當地其他商人說你們的花園很漂亮呢!不過我從 來沒有進去過就是了,以後也沒機會。」 「……」 「我看過新政軍攻打夏曼封地的報告,那大概是起義──就是你們說的叛亂以來抵抗最激 烈的地方之一吧,因為當地很少有人願意支持我們。」西勒馬雙眼直視前方的人,把眼眸 磨得更尖。「攻下那裡後,軍方確認了貴族的屍體,但就只有最小的女兒沒有被找到。 就是妳吧?娜達‧佩雅絲‧凡特布爾。」 「……你到底想說什麼?」娜達的眼神依然充滿警戒,但也多了點怨恨。她的聲音如果柔 和地說出來,應該會很好聽吧。 西勒馬撇撇嘴。「我家鄉的領主因為財政短缺,又因為之前被抗議過所以不敢增加稅金, 就和強盜團商議好他不會管強盜在領地內打劫,但他們搶到的分要分四成給領主。那些強 盜瞄準商隊回來的時間,然後就……」 「……」娜達的眉頭更皺了點。 「我想說的是,那件事是我加入新政軍的契機,我當初加入新政軍的時候,曾發是要把造 成這一切腐敗貴族的帝國消滅,造就一個大家都可以幸福生活的國家,這也是一直以來支 撐著我的力量之一。」西勒馬說:「那麼,妳又是為什麼要走上戰場?」 「……」 「如果說為了復仇,貴族女性有其他的方法,像是使用外交策略讓其他國家干涉內戰之類 的,不會戰鬥這種必須從頭學起的方法。」 「……你又為什麼要知道?」娜達說:「反正我都已經被你們抓住了,現在要殺要虐要姦 都隨你們便了,要知道幹什麼?」 西勒馬瞇起眼睛。「果然,是這樣啊~」 「嗯?」娜達皺起眉頭,兩顆寶石對上他的眼睛。 「其實,」嚴肅刻在了他的臉上。「在夏曼封地,還有一個人的屍體沒有被找到。」 「!?」娜達全身一緊。 西勒馬點點頭,相當肯定地說:「瓦力亞‧諾德‧凡特布爾,凡特布爾家族最小的兒子, 也是家裡的老么,並沒有被找到。」 「你……」娜達咬咬牙,知道自己落入陷阱已經太遲了。 「如果我剛剛說連他的屍體也沒有找到,妳就不會那麼自暴自棄地說想死了吧?」雖然是 疑問句,但西勒馬的語氣十分肯定。「妳之所以上戰場,是因為要找妳的弟弟吧?畢竟現 在國內這麼亂根本沒辦法派人調查,而接下領主的位子也是希望告訴他自己還活著,趕快 來跟自己──」 「不准找他!」娜達低吼,雙眼如野獸般凶狠。「你要我做什麼事我都願意,就算生你的 孩子也行,不准動他!不然我就算是用咬的也會把你殺了!」 「……」 「我的弟弟妹妹快餓死了!我要幫他們找食物!」 「誰要加入你們啊!就是你們新政軍的人說什麼為了正義和未來,把我們村子裡的食物全 部搶走了!爸爸被抓去你們那裡當兵,媽媽也病死了。」 「媽媽跟我說搶別人東西的人就是壞蛋!但我為了弟弟妹妹,就只能當壞蛋啊!反正你們 也是壞蛋,壞蛋搶來搶去又傷不到好人。」 「……這年頭的女性還真不一樣啊~」 「嗯?」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讓娜達有些困惑起來。「你說什──」 「砰!」 「嗚呃~」 西勒馬突然往她的胸口一拳打下去! 雖然他的身體相對虛弱許多,但還是讓娜達的臉痛苦扭曲起來,身體往後拱起差點從椅子 上摔下去。 「中尉!中尉!發生什麼事了嗎?」門外的衛兵聽到巨響,連忙敲起了門。 「沒有!我在刑求,等一下去出去。」西勒馬甩甩隱隱作痛又發紅的拳頭,隨口應了一聲 ,便準備轉身走出去。 「喀嘞!」身後響起了椅子往後挪移的聲音,只見娜達站起身來,瞪著他,但眼裡充滿的 是震驚和懷疑。 「……為什麼?」雖然壓低了音量,但她的語句仍充滿了敵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瞄了一眼剛剛握緊的拳頭,繼續瞪著西勒馬。 西勒馬回以一個無奈的苦笑。「我審問過很多人,很多很多。」 「但只有一個跟妳很像,娜達‧凡特布爾。」閉上眼睛,西勒馬似乎在回想著些什麼,也 不擔心對方會不會偷襲──或許他心裡有一部份這麼希望。「妳們的社會地位雖然就像雲 和泥土的差別,但妳們的目標都很亮,亮到不會讓自己找不到。」 「……」 「我母親說,我的名字在祖先的話裡意思是『眼睛』,希望我可以看清楚身邊的一切,看 的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現在……」他的視線垂了下來。「我恐怕已經被晨曦的光芒照得 有點瞎掉了吧。」 「……」 「但如果是妳的話,娜達‧佩雅絲‧凡特布爾。」他看向娜達。「妳或許……可以看到我 所看不清楚的東西。」 「……」娜達又露出不開心的表情。「我才不會看你要看的東西,要看你就自己看。」 西勒馬聳聳肩。「那就隨便妳吧。」 他轉身走出房間,還不忘對衛兵們高聲喊到:「晨曦之光引導我們!」 * 當天晚上,第三軍團發生了戰俘脫逃事件,那人利用軍隊剛打完一場惡仗,還沒恢復力量 的時候切斷綁住自己的繩子,趁夜一連殺了全部看守的衛兵,換上他們的服裝逃脫成功。 至於革命的結果到底如何?結果之後又會有什麼開始?就看人們怎麼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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