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higodfather (奇幻意志神父)
看板NCCU_Fantasy
標題[創茶]人偶皮森特
時間Sat Mar 26 11:46:35 2016
皮森特在大多數時候都是遲鈍的,任何知道她的人都會同意這一點。
她的思緒彷彿距離這個世界很遠很遠,任何發生的事情都需要時間才能傳輸到她那潔白堅
硬的腦袋瓜子裡──例如她需要幾個小時才能察覺腳邊曾經有隻老鼠咬著碎布倉皇而過、
例如她總要在子夜時分才能理解陽光已逝、例如她要在談話消散在空氣中許久後才會明白
曾有客人前來拜訪,並付出了對等的代價以帶走他們挑選的喜愛之物。
店裡跟她最親近的米羅針對這點,對那些願意聽的人說過這麼一個故事:
冬季,皮森特穿著簡單的細肩裙站在櫥窗,那繡著精細花葉紋路的少女布料好好地襯托出
她完美的身體:纖細的腰、修長的腿、圓潤地恰到好處的胸與臀。皮森特就那樣站在那兒
,對著鮮有人跡的街道發著愣,米羅當時站在她的身旁,靠得很近也離的很遠。
在人們呵出白霧的氣溫裡,一名帶著女孩的老婦匆忙而過。她們懷裡抱著紙袋,紙袋裡探
出蘋果,蘋果又壓著看不見的雜物;她們的腳步凌亂而脆弱,像是溺水的人奮力朝著岸邊
游去,但卻在經過皮森特與米羅時猛然停下。
「不知羞恥的女人!」米羅不記得是誰喊的,蒼老或年輕、沙啞或清脆?但肯定有人喊出
那句話。在這句話之後的,是來自女性的怒火,年老與年輕的女挾帶北風的無比氣勢進入
店中,憤怒地要求主人「掩蓋那不潔淨的畫面」。
後來主人帕斯特披了件綴有流蘇的斗篷到皮森特身上,將她密密實實地隔絕在人們的目光
之外,以大頭針將她插定在布料之中。
皮森特仍然發著安靜的愣,除了在主人披上斗篷時喃聲的那句「天鵝絨」,米羅在那之後
的半個早晨和一個下午都沒有在聽過那個聲音──直到華燈初上,差不多要打烊的時候,
皮森特終於將注意力轉到米羅身上,用安靜的語調對著第一天相處的同事詢問:「不知羞
恥的,是我嗎?」
曾想過她是否花費時間思索不知羞恥的意義,但隨著日子過去,米羅終於肯定,皮森特是
花費了那些時間來理解事情的發生、經過、終結,最後回到最初的疑惑。她的意識是小小
的星球,在世界以外的地方安靜獨立的自轉。
但皮森特同時也是靈敏的。知道她的人也會同意這一點。
一樣是米羅的證言,這些證言他總接在故事之後,是為皮森特的辯解也是多話的產物:「
皮森特,對於布料衣物可是非常了解的哦。」
從上層階級使用頻繁的史加利特布料、花緞、麻紗、克爾瑟手織粗呢、天鵝絨、絲綢、塔
夫綢,到法蘭絨、起絨粗呢、亞麻布等主人帕斯特偶爾使用的尋常布料,甚至是不知道用
了什麼手法弄來的東方閃緞,皮森特永遠可以清楚辨認出衣物們的質料,伴隨對其技術、
色彩搭配的評論。
「那就是皮森特,遲鈍而靈敏,除了身上衣物一無所知。」
──最後米羅會用這句話做不客氣的結尾。
而這樣的皮森特在某天,極其偶然地察覺到一件事──「誕生」是在四十個月以前,查覺
到「什麼」則是最近的事情,一如既往地遲鈍,花費一千零一個夜晚才突然驚覺簡單的事
實:
人偶的皮森特愛著自己的主人。
契機藏在平凡的日子裡:每天早上進入櫥窗、每天晚上離開櫥窗、每個月的開始量身一次
、每個月的結束新衣一襲、季節轉換時進行保養、年歲交替時零件更新。在某個尋常又不
尋常的日子,皮森特因為一句話而愛,長年積累的時間在剎那跟上意識。
「多加件斗篷吧,孩子,冬將軍已經來啦。」
帕斯特主人的聲音蒼老而溫柔,但在聽慣的聲音裡面似乎又多了些什麼,那雙垂垂老矣的
手在為她披上米色的天鵝絨披肩時的動作如此仔細。在冬日暗室的陽光裡,皮斯特感受到
的色彩無比飽滿。她的主人是藍色眼睛,如同西方威斯特人用特別方法染出的上等靛布,
因為各種褶皺而產生海似的深淺變化。那雙眼睛看著她,溫柔而慈愛。
就這樣發現了。她愛他。
「我愛他。」當天下午她就告訴米籮了,他們一起眺望紅彩夕陽消失在教堂尖頂後時,她
用深思熟慮後的聲音慎重地宣告。「我知道我愛他。」
米羅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注意力還在教堂的尖尖鐘塔上。「誰?」他這麼詢問。
「帕斯特,我們年老的主人。」
「噢……」米羅只發出一個音節,然後是久久的沉默。
冬天裡太陽消失的很快,在最後一點光芒苟延殘喘地攀附在鐘塔上時,米羅重新開口。
「那會很辛苦的,不管是哪一種愛。」
「我知道。」
「我們是死物,絕對無法與活者溝通的死物。」
「我知道。」
「壽命也不一樣。何況帕斯特先生那麼老了,以我們的標準來說都很老了。」
「我知道。」
「妳會失望的,人偶皮森特。」
她沒有回答。她該怎麼回答?反駁沒有好處,承認更不可能。
所以她只能將注意力放到櫥窗之外,然後突然發現太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沉落,落到
比教堂屋頂更遠更遠的,她或米羅都不會知道的彼方。
那天打烊的時候米羅又說了句話,在帕斯特抱起皮森特的時候,玻璃外的街燈對彼此笑鬧
地閃著光芒,那是沒有聲音的交談。「妳可以不要愛,我想。我們沒有愛也可以過得很好
。」他的話很安靜很安靜,低的像男孩褲腳裡的鈕扣,卻似女孩的髮帶不容許忽視。
她還是沒有回答,在年老主人的懷抱裡試著讓注意力飄起,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如同孩子手
裡的氣球,飄的再高也終究被那靛青色的輕聲細語抓牢:疲累的今天……新來的學徒非常
乖巧……要找個時間去找人偶師……未送到的布料……諸如此類。
「辛苦你了,先生。請好好休息。」
「會的會的。倒是妳也累了吧,現在就帶妳去休息吧。」
「好的,謝謝你,帕斯特先生。」
──她如何能不愛他?年老的悲傷的孤單的癲狂的裁縫師帕斯特,那是她的主人,她的父
。
米羅沒有惡意,她知道,他對愛的不信任是因為太相信神明的說法。
神明,遠古的神話,流傳於死物之間,一代又一代。
在那被人類遺忘的、被稱為美好年代的遙遠過去,死物與活者可以自由的交談,即使表達
的方式迴異也不影響理解。他們各自信奉著自己的神明:靜默的印莫波與活潑的愛克帝福
。
那也是一個活者恆動,死物恆止的時代:死物對活者尋求保護,活者對死物求取服務,相
依相存,在永恆的時間裡是不曾變動的「現在」。
直到時間之神的誕生。
世界的意志賦予時間之神四十二項改變的力量,從四季到年歲到生死,時間之神簡單地影
響了世界萬物。於是活者開始成長,死物開始腐朽,更多的活者與死物降生,然後在時間
的流逝下逐漸被收回存在,最終回歸到各自神明的手中,等待下次新生。
永恆的「現在」突然開始運轉,滾動著迎向變動的「未來」,留下了逐漸被遺忘的「過去
」。這個世界第一次知道了死亡,印莫波與愛克帝福第一次知道了屍體,同時開啟第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的對立。
印莫波認為,屍體應屬死物,因為它們已經失去生命;愛克帝福卻說,屍體是活者的最終
階段,是被時間之神抹滅前的最後形體。他們爭論不休,又逐漸演為爭吵。原本感情很好
的兩位神明開始了戰爭,辯稱自己才是屍體的掌管者。
一向受世界意志寵愛的愛克帝福在盛怒之下關閉了活者對死物的理解能力,並聯合交好的
其他神明流放了姊姊印莫波,讓她去到連世界的意志也到達不了的荒涼之地。而失去神明
的死物們最後被其他神明接管:誕生的掌管歸屬愛克帝福,而它們的存在則牢牢收攏在時
間之神的手中,從此死物們不再擁有輪迴。
在那個曾經永恆的年代裡,死物愛著活者,印莫波深深愛著弟弟愛克帝福,但愛最後又帶
給他們什麼?印莫波在世界之外無止盡的哀傷徘徊,死物則失去一切:信仰、溝通、永生
。
所以米羅說,妳會失望的。
「但是……」皮森特無限迷茫的開口了,「愛讓時間有意義。愛讓我們交談。」
憤世嫉俗又百般無趣地度過唯一一次存在,難道不是一件很浪費的事情嗎?
「少胡說八道了。」
皮森特困惑了好幾秒鐘,那不是米羅的聲音。米羅的聲音從來直接純淨,不會像現在一樣
夾雜色彩闖入她的意識。
油汙的顏色,淺色木頭的顏色,被汗漬侵蝕的顏色。宛如被動物折騰過的黃色粗布。
「拜託你。」帕斯特主人的聲音,帶著祈求。
皮森特感覺自己被人粗暴地放到桌上。在撞擊聲中混雜了那桌子驚訝的低呼,皮森特突然
明白,這裡是人偶師的處所──也是帕斯特主人兄弟的處所。
「不,帕斯特,我不會為你的人偶畫上五官或是黏上假髮。」帕斯特主人的兄弟說,聲音
粗魯堅決並且殘酷。「你必須知道,芙澈已經走了、死了、爛到一根骨頭都不剩了,這個
人偶叫做皮森特,縱使你每天擁抱、每月裁衣、每季保養、每年為她更換大一號的零件,
皮森特也永遠、永遠成為不了芙澈。」
「我知道,我明白。」她的帕斯特父親結結巴巴地辯解,她能知道他深灰色的禮服被汗浸
成更深更深的顏色。那樣對葉板布不好,她憂心地想著。「但是,但是你既然送了她過來
──」
「那是兩回事,帕斯特。」他的兄弟打斷他的話她的思緒,人偶師的指頭還搭在她的肩上
。「是的,我送了皮森特給你,但那是要你打起精神。不然你要我怎麼辦呢?看著兄弟因
為失去小女兒陷入絕望,失去皇家裁縫師資格而默不作聲嗎?帕斯特,這是一個展衣人偶
,不是讓你作為女兒的替代品。」
「我、我知道。只是,只是──只是展衣人偶有了細節會更加──」
「展衣人偶的重點從來不在臉龐,帕斯特,這難道不是你對我說的話?在芙澈小的時候?
」
「但是──」
「夠了,帕斯特。在我看來你只是自我陶醉而已。」他的兄弟用堅決的語氣結束了對話。
「把你的人偶帶走吧,在我眼裡她沒有什麼問題。」
於是帕斯特只能頹喪地伸出手環抱皮森特。「不要緊的,」她在接觸到肌膚的時候安慰地
說,「不要緊的,先生。」人偶師的手還在她肩上。他冷眼瞧著裁縫師兄弟的動作,忽然
出聲阻止。
帕斯特和皮森特困惑地瞧著他。
「帕斯特,你必須接受現在。」他的兄弟說。「我們都知道你多麼希望挽著芙澈走過紅毯
,把她交給你認可的男人,但事實是,」──聲音轉為殘酷──「事實是,你只能扶著她
的棺木目送她進入墓園。醒醒吧,帕斯特,放下過去,接受現在,如此你才能走向未來。
」
帕斯特一言不發,抱起皮森特,頭也不回地離開兄弟的工坊。
下午的陽光輕柔而靈巧,春季的陽光。
帕斯特吃力地抱著皮森特走過廣場,她想他們可能要直接回去,但最後還是在廣場旁的長
椅坐下。
他掏出手帕擦擦額頭。「天氣越來越熱了呢,親愛的。」然後他的聲音一點一點地低落下
去,如同他的禮服被汗水逐漸濡濕。「哎,真是對不起,明明出門前才跟妳保證會有漂亮
頭髮……」
「那沒關係的。」皮森特說,「變成這樣並不是帕斯特先生的錯啊。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做
的事情是忘記這些不愉快的事情走,然後去那邊的冰淇淋小販,為自己買一杯清涼的水果
茶。」
「說的也是,」帕斯特蒼老的臉慢慢笑開,「那就去買一杯紫色的水果茶吧。」
他調整下角度,重新抱起皮森特,撐起身體離開椅子,往前走去。
──然後皮森特突然從空中摔落,在她的世界裡,有匹剪裁優雅的灰色葉板布在猛然間摔
落到地上。
四周人類的驚呼宛如在水中的模糊,被各自染成不同顏色的眾多布料──大多是不會在店
裡出現的棉布──開始往灰色的葉板布靠攏。「先生?」她不確定的大喊,試圖從灰色葉
板布中找出靛青色的眼睛,「先生?先生?先生!」
「妳不能安分一點嗎?展衣人偶。」陌生的聲音突然響起,皮森特突然間注意到四周活者
們的肌膚,因為一層薄博的汗水而在春季的陽光下閃著微光。而那堆癱軟的葉板布,從其
中透出的皮膚太過蒼白,任何布料都無法達到那樣的白。「先生!先生!你怎麼了?先生
!」
「別喊了,他聽不到的。何況他快死了。」
「不會的,先生不會死的!」
「喔,小人偶,」那聲音聽起來有點同情。皮森特抽出一絲注意力,發現是剛剛的長椅。
「我看過很多將死病人的肌膚,就像牛奶那樣白而且冰冷。相信我,妳的主人快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
人群騷動著,兩個肌膚紅潤,穿著未染色亞麻衣的健壯人類抬著帕斯特主人飛快地離開。
「不會的……」
「打起精神來吧,不過是個短暫的活者主人。未來會更好的。」
「不是短暫的……他是我的主人,我的父親,我愛他,我愛他。愛是永恆的。」
「即使是沒有溝通的愛?」
「有溝通的,他剛剛不是回應我了嗎?」
「噢,可憐的小人偶。」長椅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同情。「妳確定他回應的是妳嗎?」
她愣住了。「我──」
──然後有個她看不見的東西,用她沒聽過的聲音對她低吼,然後接近她、咬嚙她、拖走
她,遠離了廣場長椅。
皮森特感受到自己精緻的衣物被粗暴撕裂,以及自己的木頭軀體被「什麼」啃咬的聲音。
少女白的精細緞布逐漸變的破爛不堪。她想她的軀體應該也產生裂痕了,連同她的意志。
四周越來越暗,各式各樣的布料經過她身邊,有人停下腳步,她聽到他們指頭嫌棄的聲音
。
那些人把帕斯特主人送到哪裡去了?這裡是哪裡?現在多晚了?「妳確定他回應的是妳嗎
?」
──當然是她。完美接合的對話,如果不是溝通又是什麼呢?
她想著、思考著、混亂著,每個思緒到最後都會轉到同一個地方:帕斯特主人是否安好?
最後是那個來了三年的學徒在草叢找回她。帕斯特主人說的沒錯,他真的是個乖巧的孩子
,花費無數時間只為尋回一個被耳熊拖走的展衣人偶。回到店裡後他為她稍微打理了下:
將髒兮兮的身體擦乾淨,把破爛的裙襬補好(笨拙卻仔細),然後將她送入內房。
他們進去的時候醫生剛走,帕森特主人躺在床上,蒼老的容顏憔悴而慘白。學徒將她放在
一旁尚未收攏的椅上後恭敬地告退。
門關上後是沉默,沉默中有粗重的呼吸聲。
然後。
「真是髒啊,親愛的……希望妳有個愉快的下午,妳知道我真的希望。」帕斯特先生開口
,聲音細弱蚊蚋,佈滿皺紋的手輕輕握住皮森特的木頭手。「別害怕,但是,我快死了。
」
「我不相信。」皮森特安靜地說。
「別露出那種表情,親愛的。我真的、快要死了。」帕斯特主人居然笑了,笑的軟弱無力
,如同他身上的法蘭絨睡袍。「但是啊……我想,這些時間還能為妳做一件衣服。妳想要
什麼呢?這是最後一次了。布料和剪裁,都好好地告訴我吧。」
「那麼,為我做一件喪服吧,先生。」皮森特說,聲音滾落出淚水。「肅穆的黑,筆直的
葉板布,不需要刺繡也無需紋樣,黑色的喪服,只要最簡單的縫線。」
沉默。
「是嗎,是嗎。」帕斯特主人欣慰地、開懷地、真誠地笑了起來。「純美的克爾白紗緞,
我知道這是妳一直、一直想要的婚服,從妳看到妳母親的照片時候開始。沒問題,讓我為
妳做最後一件像樣的事情吧,我親愛的女兒。」
喪禮進行的時候皮森特和米羅並立在櫥窗,看下午的陽光流轉在教堂的尖尖屋頂上。學徒
在出門參加儀式前仍細心地把她搬進櫥窗,或許是把這個動作當成向神明祈福的方式。
她的手觸著他的影。因此皮森特此時正望著鐘塔發愣,米羅的注意力則隨著黑服人們手中
的花彩越飄越遠。
終於半晌後他開口了。米羅一向按捺不住安靜。
「妳在想什麼,皮森特?」
「米羅,能反射虛影的米羅。」她說,鐘塔上有個小小的人影,黑色的亞麻布。「告訴我
,活者看著你的時候,他們看到的是死物的你,還是他們自己眼中的幻象?」
鐘開始敲了。米羅的注意力轉到鐘塔之上,開始研究綠彩的銅銹。「我不知道。」他在尾
音遲疑地開口,沉默,然後再度詢問──縱使他早已知道答案,如她知道他的謊。
他的聲音在鐘聲後顯得很低很低,一如那個被紅彩渲染的下午,他們望著教堂的尖頂爭論
愛……說是爭論或許有些不對,因為她狡猾地以沉默逃避問題。
然而這次她回答了,謹慎又鄭重,她深思熟慮後的聲音迴盪在失去主人的空間之中,聽起
來哀傷又溫柔。
──「妳後悔嗎?皮森特。」
──「後悔太浪費了啊,米羅。」
遲鈍又天真,靈敏又頑固,這就是人偶的皮森特。米羅想著。凝固自己名字中的皮森特(
Present)。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40.119.134.145
※ 文章網址: https://webptt.com/m.aspx?n=bbs/NCCU_Fantasy/M.1458963998.A.62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