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log.yam.com/chekhov/archives/547546.html 《差異空間》 ˙內與外 　　據說明代的房子，未婚女性的空間永遠在最裡面，不透陽光，沒有對外的窗戶，一個 耶穌會教士在紀錄中說「閨閣」宛如「聖域」──被保護，同時被禁錮起來的一個空間。 至於男人的房間，比如書房之類，永遠都是在陽光充足、空氣流通之處。這是因為「內」 與「外」的社會性別規範同時也被運用到空間規劃的緣故。現代雖然已沒有「閨閣」，在 空間規劃上，屬於母親、妻子的廚房，還是被放在較為狹仄陰暗之處。女性作為「家後」 ，還需要一些時間來修正當中的內涵和實踐。 然而，這「內」、「外」的空間安排，居然也在自詡進步的我們的新住處上演了。只 是性別的分配顛倒過來，「女主外」而「男主內」。 　　 我的戀人決定等書架造好了，堆積在小房間中的書箱都打開整理完，就要把那裡當作 自己的工作室。由於這原本是為房東一個人居住而設計的，因此三十坪大小只規劃了兩個 房間，主臥室甚寬，另一房則因為靠內，小而陰暗。 　　現在我們暫時都把電腦擺放敞亮的客廳，靠著落地窗工作，間中抽空對堆積之木材進 行丈量、刨切、鑽孔、鎖釘等工程。拿著手鋸，對付那些一點八到兩點八公分厚的木板， 假如鋸得太過盡興（那些雪般堆堞的細木屑，和因為鋸刀摩擦產生的高熱，致使木料微焦 發出炒花生般的香氣，是頗為迷人），勞動熱血褪去後，浮上來的可是連鍵盤都打不穩的 手臂酸痛啊。兩個愛書人為了書房的幻想而勞動時，倒是沒有內外之分，一個沒了力氣， 另一個就接下去。 自願以後搬入小房間工作的戀人，把大的、光明的、相對公開的空間讓給我，把小的 、晦暗的、相對幽閉的房間自己使用，家內空間安排居然和傳統社會性規範相違背完全， 並非女權之伸張，而是愛情的退讓，讓比較坐不住、沒耐性的另一人享有較大的游走空間 。 ˙高與低 上上個住處是台大研究生宿舍。巍峨十樓的一個邊角，狹窄窗戶面臨著辛亥路，車流 量不小，引擎奔騰的聲音像一層薄霧似地籠罩在耳膜上，久而久之竟以為那些噪音就是自 然本身。 　　上一個住處，在東區邊緣小公寓，二樓，窗外正對著另外一戶人家陽台，總是在答答 滴滴打著採訪稿的同時，對面脾氣急躁的父親開始教訓自己的母親和兒子，嫌母親飯煮得 太多，嫌兒子只會逛網拍買衣服，一年下來我對這個陌生家庭的一切（大到貸款和婚喪， 小到哪個房間燈管壞去）皆已瞭若指掌。這是公寓生活的真相??人們不認識，也不真的關 心自己的鄰居，可是因為太擁擠而無法抹去的種種痕跡，又使人們相互「了解」。低樓層 的好處是，掛號信送來了不會讓郵差等太久，累爆終於回到家時不用拖著身體還一層一層 清檢門戶。 　　住大樓較高處，在此亞熱帶城市，非但沒有不勝寒的困擾，可能還有特別的樂趣；好 比颱風來了，推開玻璃門茜紗窗，直條條地兩個人立在陽台上，聽風在虛空中唰唰寫無字 書，各種材質被扯裂了四處漂飛著，濕塵埃，大棉絮，被迫轉了方向的雀鳥，高矮房子間 或者露出的椰子樹劇烈搖擺著。附近的住家大都把大樓原先設計的陽台以反光玻璃或鐵條 封起來，沒有什麼人像我們這樣站在不斷改變方向的陣風裡，頭髮衣衫騰亂，別有一種快 意，和搖晃的天地對視，高樓大廈之際也產生了蒼茫疏遠的感受。 　　不過，就像葉慶炳教授〈公寓生涯〉中說的，住幾樓哪有差別──「一樣的不曾腳踏 實地」。現代生活的特色之一，本就是在各種被製造出來的空間中移動，無論是樓層、商 店、交通工具、地下道或柏油路斑馬線，或者網路??被規劃了意義的空間規範著大多數人 生。而人們則試圖在這些空間中，通過對美的發現，激發瞬間的感性。 ˙大與小 　　家屋面積影響生活想像。過去五年的兩個住處，都大概三坪大小，掃地是幾分鐘的事 情，能放東西的地方都擺滿了，整天儘在剩餘的一坪裡轉來轉去，吸塵器也派不上用場， 拿個小毛刷四處撣一撣更省事。書櫃旁是書桌，書桌旁是電腦，電腦旁架上床，床畔是雜 物衣服的櫥屜，生活得多麼緊湊，眉眼都擠在一起了。 　　陡然從三坪增加到三十坪，工作室從臥室分出去了，還多出了廚房、陽台、客廳，需 要的東西增加了。多了廚房，就得多出鍋碗瓢盆刀叉匙筷外加瓦斯費用，就會想費功夫作 點什麼來吃吃，於是食譜和烤箱也逐漸加入；多了客廳，沙發、桌子和幾把待客的椅子總 是得置下的，多了兩個小陽台，就想到應該添一點綠意，盆栽買回來了，便得操心它們的 生死與病健；早晨還只有暖意和涼風的時候，就想陽台應該擺個小桌小椅，戶外吃早餐， 看早起的鳥撲拉飛過天線，也是愜意的罷於是IKEA、B&Q、花市之類，開始進入假日行程， 街角偶然發現的傢飾店，也總能吸引我和戀人留連不去。 　　空間變大了，就開始想著分類和賦予意義，增加物件和顏色，尋找夢想中的情調。 室內裝潢雜誌提供的精采樣本，通常都有足夠的坪數讓設計師揮灑，就像畫布上的寫 意留白，鬆緊疏密，自有章法（再一次讓人體認到，優雅是需要資產作為後盾）；因應年 輕族群小坪數居住的需求，也有雜誌策劃專題，談小套房如何有效利用空間又兼顧美感， 然而那些圖片中的房間只有家具、顏色、衣物和玩偶，假如是有許多書呢？這些紮紮實實 存在著的書本，無法壓縮生存空間，必須好好地站立、排列，充分浸浴在人的視線和呼吸 中，方便取用之外也培養彼此的依賴，曾經為了節省空間，而把大量書封箱的人都知道， 那些看不見的書，往後是絕少再想起了。　 ˙後記：這篇是應雜誌邀稿寫。然而也是打造新居這一系列書寫的一篇。目前我們客廳長 達六公尺（其實是五公尺長書架加上一個垂直方向的八十公分長書架）的書櫃已經做好， 當中安排長短兩種儲書尺寸，一種放置CD尺寸，一種平放文件尺寸，還有拆卸原本電腦桌 的滑軸，依樣畫葫蘆做的一個電腦桌也鑲嵌在書架中，音響以及喇叭錯落書中。客廳矮桌 、飯桌、立椅，皆以拼裝完成。小書房中四面牆，有三面是高達天花板的書架，一面書架 為不衝突冷氣機以及窗戶，只有牆壁一半高，當中還鑲嵌一張工作桌與抽屜，並打算把無 用的壁嵌式大衣櫥騰空，架上木板改裝成檔案櫃。現在仍有些凌亂，然庶幾大備矣。圖為 Franz Marc的畫, 我們掛在飯桌旁的牆上. ˙另一種搬家：吳億偉「二分之一」 http://www.wretch.cc/blog/iwei&article_id=20925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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