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 後龐克復興樂隊 馬 克 白 採訪|林貓王 攝影|王弘照 特別感謝|1976阿凱、CiCi 場地提供|海邊的卡夫卡 也許看倌有所不知，「龐克」與「後龐克」實為兩大截然不同的體系，前者以1976年代紐 約的Ramones，倫敦的Sex Pistols、The Clash為開路先鋒，直爽吵雜反叛，怒氣喧天； 後者以70年末的Joy Division、The Cure為大宗，直接宣告放棄對抗，強調人生虛無。而 跨進人生更加虛無的兩千年，又有一群傢伙如Interpol、The Strokes重了「後龐克復興 」的路，乃至當今聽到的酷酷搖滾樂隊，很難不摻有他們的影子。 是的，甫入圍金音獎最佳新人獎、台灣出產的馬克白樂隊，也踏上了這條不歸路。然而話 說得太早，這四個年輕小伙子在玩團之前，可不清楚什麼叫「後龐克復興」；而他們雖決 定組團，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樂器… 馬克白從自稱「沒有得獎紀錄、沒有大牌音樂人推薦」，連演出也沒有半個人，到地下社 會Live House爆滿、好評排山倒海而來，不過兩年光景，這紀錄恐怕羨煞許多新團，然而 ，回到最初誕生之時，就連他們的大學同學都不甚看好。 馬克白的誕生 2006年，四人同時就讀實踐大學。設計系有兩班，鼓手陳奕安與貝斯手蘇聖揚同班，吉他 手余昊益與鍵盤手許盛傑同班，大一時全都一起上課，因而相熟。「熟的原因是都一起出 去玩啊！打撞球啊！大家高中剛畢業，就台北市到處跑。」身為最主要發言人的余昊益說 。後來，其他人都分到動畫組，許盛傑則被分到遊戲組。從這點背景不難看出，莫怪其專 輯設計、MV拍攝全都一手包辦。 大二，他們第一次去海洋音樂祭，許盛傑被埋在沙子裡，從頭睡到尾；余昊益則看日本團 「蹦蹦衛星」看到睡著。但，玩樂團的想法也埋入了心底，余昊益先行自力創作，寫起簡 單的清新民謠，「他那時候跟我們說，寫歌超簡單，我一天寫十首。」蘇聖揚邊笑邊吐槽 ，而許盛傑也補一刀：「但他寫的歌很噁心，都是超白癡的情歌。」 從這裡繼續下去，熱血、青春、音樂夢，很容易變成一個老掉牙的故事，不過，馬克白卻 證明了別的事。大家都不會樂器，怎麼辦呢？一群同學加入MSN會客室，開始胡亂分配位 置：你彈貝斯、你去學鼓…余昊益奪得先機選了吉他手角色，蘇聖揚落得貝斯手剩位，於 是馬克白成軍了嗎？不，沒加入MSN行列的，還有兩個人。 自幼跟著姐姐學鋼琴的許盛傑，以為MSN組團是一場鬧劇，熟料某次用屁股（坐上鋼琴） 彈小蜜蜂的絕技，被眾人拱著加入馬克白；心機重的陳奕安，剛是見到好位置都被搶光了 ，偷偷跑去跟Hush!鼓手熊爸學打鼓，因而篡位，原先的鼓手只得改彈吉他。所以一開始 ，馬克白乃雙吉他編制，直到後來被卡位的鼓手退出，方為現在的四件式組合。 當然，其他人也都不會樂器，余昊益跟Sonic Deadhorse吉他手小各學琴，蘇聖揚向濁水 溪公社貝斯手江力平拜師，連許盛傑要從鋼琴改彈合成器鍵盤，都找了宇宙人主唱小玉來 練。這之中，有的邊學邊嘆氣，有的沒錢學到會就停，最持久的是陳奕安，後來繼續向 Tizzy Bac鼓手前源討教技藝，乃至得了兩個最佳鼓手獎（2010年政大金旋獎、簡單生活 節）。雖然每個人看來都酷酷的，漫不在乎，其實背後的苦練過程，不足道矣。 後龐克復興之路 「我一開始學打鼓，打不慢，所以節奏才這麼快。」陳奕安苦笑：「現在可以控制，則得 故意快。」若要細究馬克白走的曲風，恐怕是無解的，那是從每個人的特色中抽汁出的綜 合。擁有優異的鼓手，突出的雙主唱，罕見的重比例合成器，於是自然而然寫出來的東西 就長這樣。「『控制』（Control）電影出的時候才知道，喔！那叫後龐克！」余昊益說 ，一開始也並不迷Joy Division，所以對部份台灣樂迷譏諷馬克白「模仿別人」的論調， 老實說，他們是很火大的。「可能大家習慣把自己聽過的東西，冠一個印象在我們身上。 」蘇聖揚說。 「剛開始練團，連copy歌都copy不好，怎麼去學人家？」余昊益說，後來他們翻唱過一打 的歌，從Radiohead《Creep》、The Strokes《You Only Live Once》、New Order《 Ceremony》、Joy Division《They Walked in Line》、Franz Ferdinand《Take Me Out 》、The White Stripes《Seven Nation Army》、Ari《Playground Love》……直到見證 大團「獨立經典致敬之夜」還與沙羅曼蛇樂團一同挑戰Interpol、The Horrors、Prodigy ，但總是覺得，自己誰都不像。 新宇宙秩序 馬克白的歌詞，幾乎全以英文構成，詞意神祕難忖，如充滿舞台劇感的《路易十九》、未 來科技體裁的《新宇宙秩序》、宛若諾亞方舟再版的《山》等，由帶有悶騷味的余昊益、 蘇聖揚雙主唱詮釋，壓迫而黑暗，再出色不過。然而專輯未附歌詞本，是否他們並不刻意 強調歌詞？ 「第一張EP有放歌詞，反應不是很好……」蘇聖揚說：「很多國外專輯都沒有放歌詞啊！ 」他解釋，其實歌詞是有意義的，例如《新宇宙秩序》藉未來世界的機器人反思戰爭，它 被用作打仗，也被用作扶養戰後的孤兒；《兔子跑》以遭父親家暴的小女孩為中心，在她 的眼裡，爸爸是愛她的，只是會打她；《路易十九》的主人為權勢家庭的後代，受困在城 堡，但其實想逃脫；而馬克白最受歡迎的一首《紅燈城》，則敘述外面的城市花花綠綠繼 續運轉，但主角已經失去熱情。 他與余昊益兩人平分主唱之責，歌詞各半，時而合音。頹沉的男中音有著莫名的吸引力， 識別度在Vocal普遍乏弱的台灣樂團，確實出眾。「有試著填中文詞但不太滿意呈現的效 果，」蘇聖揚說：「現在有一首中文歌叫《顏色》，最早像《螞蟻眼鏡》也是余昊益唱中 文，一個小節唸一長串，唱得很像軍歌。」說到改版數次的《螞蟻眼鏡》，描繪著螞蟻的 世界只有長跟寬，要等到摔落下來，才有了「高」的3D概念…… 厚有哲學深意，誰說帥氣後龐克只得膚淺？ 影子殺手 但很多時候，馬克白還是以帥氣為指標的。例如穿著造型、專輯設計，跟吸引異性這檔事 。「陳奕安最討女生歡心啊！」余昊益說，一開始的確是為了看起來很帥而玩團，現在也 以「爽就好」為最高指導原則，團員彼此很少吵架，但對音樂的龜毛還是不變。「像專輯 【Hands】封面（由四人彈樂器的四隻手構成），光手的顏色就做了五十幾種給他們挑… …」蘇聖揚苦笑，大家若不滿意，他還得重做。 馬克白最初的EP【3 Songs】，設計則由許盛傑操刀，唯聲音錄得較悶，不若【Hands】來 得顆粒飽滿。「我們跟『地下社會』的PA翔竹合作，他沒錄過別人的東西，等於一起成長 、一起進步，」昊益說：「錄了一年多，錄到沒錢就停，有錢又想要改…」熊寶貝的魏駿 跟餅乾對聲音剪輯也提供許多幫助，而1976主唱阿凱更是從大力推薦，轉而擔任馬克白的 經紀人，提攜有加。 可惜的是，他們也遇上台灣樂團圈最大公敵：兵役問題。許盛傑正入伍服海軍陸戰隊，陳 奕安正在讀研究所，余昊益仍在地下社會上班，而蘇聖揚也在地社學PA，兼做動畫糊口。 「下一張單曲會發舊歌【樹人】，現在編曲變得有點不一樣。」他們講來彷彿眼神發光。 我想，當初看現場時最愛的曲目，終於要出土－而這只不過是馬克白成軍短短兩年的事， 講「終於」太嚴重－但【Hands】歪斜迸射的合成器，順著緊繃情縮怦怦往下，尤其在專 輯後半曲目達到高潮，此等驚異光芒，確實殺死很多影子。再說是拷貝，只怪你沒能聽出 其中興味了。 ------------------------------------------------------------------------------ 莎士比亞悲劇當團名 團名原打算拿某個藝術家的名字來用，最後卻翻書找到「馬克白」，覺得連英文「 Macbeth」念起來都很酷，但四人跟莎士比亞都不太熟，連這齣戲也只有看過故事大綱。 「之前有外國人聽完馬克白後跟朋友說，那個……『哈姆雷特』好好聽。」余昊益笑道， 畢竟兩齣都是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很容易搞錯。 ------------------------------------------------------------------------------ 以上為文字部分的訪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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