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ChineseOpera 看板] 作者: kayresy (kayresy) 站內: ChineseOpera 標題: 轉貼:反對有理─談公立歌仔戲團成立的迷失....邱婷 時間: Thu Jan 18 16:22:43 2007 反對有理 ─談公立歌仔戲團成立的迷失─ 文／邱 婷 國家要將資源給歌仔戲，無論培育人才抑或推廣，沒有人會笨到去反對。但一 月十二日在立法委員洪秀柱主持的一場「成立『國家』歌仔戲團─是『對症下 藥』？還是『糖衣毒藥』？」公聽會中，無論學者專家還是民間劇團代表絕大 多數都不贊成，難道大家都不愛歌仔戲？ 一意孤行的主事者或可為民間劇團戴上「有私心」或「怕餅被吃掉」才反對的 帽子，但學者專家的反對又所為何來？作為資深藝文記者同時也是北管人出身 ，沒有人比筆者更傷感了！這原本該屬戲曲發展本身的議題，卻壞在政治的介 入扭轉戲曲藝術的天平，孰輕孰重，早已非就戲曲藝術的高度與客觀性來衡量 ，而是因選票而就族群人口考量。愛台灣就要去中國化，不能提倡京劇，要改 提倡台灣本土劇種歌仔戲，在這種思考邏輯下，河洛人的戲要提倡，當然也不 能不愛客家戲。就這樣，台灣戲曲學院陸續成立歌仔戲科、客家戲科，原委會 、客委會及客家電視台、原住民電視台……還有短短幾年間設置的客家蚊子館 ，都因應而生。 意識型態綁架了台灣社會，連文化藝術都不能倖免。但並非沒有專家洞悉台灣 戲曲發展生態；學者江武昌先生早在復興劇校要籌設歌仔戲科時，就曾撰文分 析建議道，應先設置能涵養各劇種的南北管科，惜主事者未採其建言，興沖沖 成立歌仔戲科時，豈聽得下真正專家的竟見？而一般人又怎敢冒「誰反對誰不 愛歌仔(本土)」再多說什麼。 當年筆者曾預言，歌仔戲科的籌設若主其事者對整個戲曲發展缺乏專業、經驗 及客觀性，師資、學程規畫、教學制度等稍有不慎，便會失敗；民國七十九年 筆者協助汐止鎮長廖學廣規畫「文化立鎮」全鎮傳統藝術教學時，就曾將民間 表演藝術導入中小學教育中，那是一項須步步為營的志業。 當時筆者邀請歌仔戲廖瓊枝、布袋戲許王、舞蹈林麗珍(後來獲得國家文藝獎) 、民族舞蹈蔡麗華、容妝王銀麗及筆者父母親擔任北管教學，當年筆者堅信， 小孩的基礎重要，要請最好的師資，中小學的課外藝術教學審慎如此，何況是 表演科班教育。 北管戲是台灣現有的劇種中除京劇之外，屬「定目劇」且戲曲音樂內涵豐富的 多聲腔劇種，其戲曲音樂、程式自成一格，所謂廿四本、卅六本說法，正是其 具備啟蒙、打底、代表性劇目的完整劇種，日據時期到光復初期民戲幾是「呷 肉呷三層，看戲看亂彈」的天下。 而日據從小戲過渡到大戲的歌仔戲，如戲劇學者徐亞湘所說： 「歌仔戲的初發及迅速為民眾喜愛，乃是因為其可親的語言、通俗的表演，以 及靈活的吸納能力所致，在演唱、口白之外的表演藝術尚顯不足以及薄弱之際 ，…」 在取代亂彈戲成為主流民戲劇種之後，持續保持其活潑的生命力與商機，沒有 沒落的危機。在此前提下，要提早成立歌仔科也非不能，但在其音樂、表演程 式等仍在「發展中」的前提下，隨即教學系統化的確不得不借重相對藝術表演 體系較完整的京劇、北管亂彈等，以充實歌仔戲的教學基礎。 復興歌仔科借重了京劇的「毯子功」、「基本功」及鑼鼓訓練，而在唱腔音樂 方面，若能運用北管亂彈豐富的聲腔及伴奏系統，的確有助於發展歌仔戲及建 立教學系統；惜時代變遷以及北管戲門檻高人才培養不易情況下，亂彈班逐步 消亡，當年的復興若能盱衡整個台灣戲曲生態及藝術完整性，趁著專業藝人尚 未年邁，先行搶救北管亂彈戲進而培養人才，不僅可以挽救北管亂彈戲本身， 北管樂師還能提供布袋戲、歌仔戲之運用。 目前身兼河洛歌子戲團及亦宛然掌中劇團頭手鼓的林永志，正是父親的另一位 關門弟子，他沒有上過一天劇校或是音樂科系，拜師學藝從北管亂彈戲打底， 卻是當前本土戲曲最炙手可熱的鼓師，他的例子就是最好的印證。 然令人遺憾的是，歌仔戲科成立，接續著是客家戲科，直到去年筆者終於聽到 鄭校長要規畫設立國家歌仔戲團，看在別人眼裡，可能是客家、河洛資源拉距 及是否坐大獨攬台灣戲曲資源之議，但筆者更痛心的，一般人未必能夠理解； 十八年前鄭榮興先生到家中以古禮祭祀北管戲神，並向父親三跪九叩拜師學藝 ，成為父親的關門弟子，當時筆者興奮之情不亞於父親，喜的是，北管有傳， 父親絕藝能夠透過徒弟代代相傳，畢竟這不是自家事，這是整個社會的問題。 十幾年來，父親對徒弟寄望很高，盡其所能傳藝，連帶也毫不保留地傳藝給 鄭校長創辦的榮興客家採茶劇團，連建醮民戲請他助陣，父親都熱誠相助， 而鄭校長則一路往上爬，終於坐上台灣唯一戲曲大學的校長。但筆者從未看 到鄭校長將父親所傳與社會分享過，這與筆者及父親的期待「學北管，在與 社會分享北管」不符，而筆者努力推動北管戲曲活動之外，也曾試圖請求相 關單位協助搶救亂彈戲，卻未見鄭校長具體作為，甚至筆者聽說，鄭校長連 北管戲文資料都不願與歌仔科分享。 南北管在傳統戲曲的正當性，鄭校長並非外行不知，但寧選歌仔戲科、客家 戲科享有教育資源，而令北管亂彈戲逐漸死去，最後流於「化石」保存研究 的範疇，筆者與父親完全無法理解，整個社會被意識型態綁架，連行內的鄭 校長都無法倖免被其背後政治利益沖昏了頭，父親只能徒呼無奈。 亂彈戲之死，令人心痛無奈。但歌仔戲的生態不能再壞下去。一場公聽會下 來，我們終於明白教育部官員與戲曲學院以障眼方法將成立劇團的預算變化 名目，連資深的教育立委洪秀柱都不知到底預算編在哪個科目裡？ 校方說法不一，不要說民間業者搞不清楚，連資深記者出身的我、紀慧玲， 都聽到校方說法的多變，不論「國家」、「公立」還是「附屬」劇團，名目 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千多萬進入台灣戲曲學院，而且這筆預算要養一整團， 如此大計，為何不請文建會共同商討？為何不傾聽專家及民間心聲，如此神 不知鬼不覺的通過？ 教育部轄下就有這樣一個團──國立實驗國樂團，名稱數變，不管管理機構 是台藝大還是兩廳院，不爭的事實是養了一大團，一年花去數千萬預算，但 面臨以下困境： 一、格局變小─ 中央級樂團卻被學校主事者限制，無論藝術走向或經營理念都無法突破。 二、專業管理不足─ 學校領導人忙著校務無暇全心管理團務。 三、公器私用－ 樂團資源往往被託管學校利用，中央級樂團經常演出的曲目、指揮都是學校的 老師，很難廣納人才。 國立實驗國樂團就曾發生團員領不到薪水的窘境，原因出在校方先挪用了教育 部撥給樂團的經費，連預算都被箝制，何況演出。 再拿復興京劇團與國立國光劇團為例，同屬教育部轄管，但國光劇團非附屬於 學校，無論演出的藝術水平、團務推動等，都遠比復興京劇團優質，我們每年 都可以看到魏海敏、王海玲、唐文華等在老戲新戲的努力，但試問「復」「興 」「中」「華」…字輩的演員有多少年沒有上台？國家培養人才不易，是這批 國家級演員都不想盡演出義務？還是演員要演，校方不給機會？ 國家推動文化藝術自然不能偏廢歌仔戲，但不是告訴我們丟錢下來就好，那些 「愛台灣」衍生的支持往往會害了藝術本身，讓我們回歸戲曲基點就事論事， 不要說戲專歌仔科培養出的畢業生與民間生態脫節，台北藝術大學的傳統音樂 系南管、北管組也如此。同樣是民間藝術導入學院教育的失敗例證，這當中都 有嚴重師資安排、學程規畫、教學制度等缺失問題，例如：該教學科的搶教術 科、業餘票友教科班學生，其荒唐謬誤在戲專兩次招考歌仔科專任教師的弊案 已十分清楚。 學校若愛歌仔戲，怎會不主動邀聘優秀藝人，甚至當藝人願意依規定報考時， 還要忍受學校因「內定」而備受羞辱？好的師資不能到校，真正受害的還是 受教的學生，不是嗎？ 劇校教育之優於民間劇班，在於劇校可以有系統地訓練學生，但其主要在基 本功底的訓練而已，畢業後要成為一個專業演員，還須舞台磨練才能逐步臻 至成熟，一旦學校未能紮下應有的功底，又與民間生態脫節，自然造成學生 不得不轉業的現實。 歌仔科學生值得同情，但為此成立一公設劇團，那教育部是否也要比照辦理 ，撥三千多萬給北藝大組南北管團，撥給台藝大國樂團、南藝大國樂團，教 育部該監督戲校檢討歌仔戲科辦學，儘早給學生一個好的學習環境。 公聽會上，學者劉南芳點出戲校歌仔科教育問題，台灣歌仔戲長年以來缺乏 「定型的傳統劇目」，歌仔戲科選擇現成「新編劇目」，學生接觸傳統劇目 只限於片段的《陳三五娘》、《薛平貴別?》、《什細記》等，此一先天缺 陷也正是筆者認為設立北管戲科能藉以涵養歌仔戲、布袋戲等劇種的客觀依 據。 三千多萬給歌仔戲，筆者舉雙手贊同，但希望有更多的選項而非成立公設劇 團，以下提供幾項參考： 一、 歌仔戲尚能自給自足，只是維持辛苦，不論公演抑或民戲各有不同的困難； 公演困難在於財力及人力不足，戲校近幾年來掐住人力資源，卻不協助民間 ，當民間劇團向校方提出合作意願時，校方竟是開口「要錢」(出幾個人頭 多少錢、便當點心、車資、帶隊老師的鐘點等)，令民間劇團氣得七竅生煙； 民戲則因都會化、宗教財團化等許多複雜因素而未有更好的演藝環境，若教 育部能與文建會合作，各就其不同權責資源給予協助，何須再成團？ 二、 戲曲藝人有戲有酬勞，沒戲演就沒有收入，養家活口已十分不易，還要自付 勞健保，沒有退休金可領，一旦藝人病倒不但家庭受累，甚至無人可看顧， 在三百六十行中可說最悲慘的一行。研擬照顧藝人生活的制度或法規，其急 迫性更甚於成立劇團。 三、 成立文化電視台，讓所有的劇種及表演藝術型態都能送到每個人家中，如歌 仔戲藝人王金櫻所提議，文化電台更能超脫於族群、意識型態，遠比成立客 家台、原住民台還更有客觀說服力。 作為西秦王爺、田都元帥的弟子，衷心期望傳統戲曲藝術能傳續不墜，但成 立國家劇團是大事，時機是否妥當重要，所託何人更為重要，不可不慎。 邱婷 本文轉貼自歌仔戲論壇 http://www.twopera.net/BB/index.php?topic=3448.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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