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錄自"古龍小說藝術談" 曹正文著 初讀古龍的武俠小說,有點不習慣.如果你讀到的第一本恰恰是<歡樂英雄>,尤其有這種感覺.<歡樂英雄>中寫的是王動,郭大路,燕七,林太平四個人的故事,這是四個都有點怪的人,四個怪人在一起,自然有一點故事的,那故事也很曲折,也很离奇,叫人一看放不下書來. 但有好幾位讀者跑來對我說:<歡樂英雄>看不下去,原因這部小說簡直不像武俠小說.我問他們:「什麼是武俠小說?」年長的說:「像還珠樓主,像朱貞木.」年少的說:「如金庸,如梁羽生.......」 <歡樂英雄>的故事沒有時代背景,也沒有完整的情結架構.粗粗一讀,好像作者在閒聊,想到那裡,寫到那裡,說得好听一點,像散文,或者乾脆叫它散文詩.古龍居然寫了一本武俠散文詩,豈不叫古龍的崇拜者大倒胃口? 古龍在<歡樂英雄>中,用的西洋手法,歸納起來,大致有三方面: 一是結構上改變了以敘事為主要手段的傳統武俠小說寫法. 二是語言上多用短句,再配上大量的對話. 三是運用電影蒙太奇手法,運用時空的延伸,壓縮與穿插以及多景別,多視窗的銜接群組合. 這三點,過去在武俠小說中不曾見過,自然叫讀者有點吃驚了.不過任何藝術手法都是為主題服務的,都是為內容服務的,都是為書中人物形像服務的.<歡樂英雄>在表現人性,表現正義和表現人物精神方面都不含糊. 中國的現代派小說,運用西洋手法可謂多矣,但沒有人去責備他們,評論界也都大加贊揚.那為什麼武俠小說不可以脫胎換骨,「洋為中用」呢? 至於結構上,<歡樂英雄>也確實有不夠嚴謹之處,但作為一種藝術風格的嘗試,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古龍為了嘗試跳躍式的寫法,他加大了時間的跨度;又為了表現人生閃光的哲理,用短句給予總評.這樣的寫法有點像歐洲啟蒙時期的哲理小說,但它并不是空洞的說教,<歡樂英雄>的情調也與傳統武俠小說不同,它不寫大悲劇,也不過多渲染恐怖場面,作者要告訴讀者的無非是一個道理:「誰說英雄是寂寞的?我們的英雄就是歡樂的.」 這無疑是一種新型的俠客形像,它有別於金庸小說中那些遭受大難大劫的悲壯人物,如喬峰,如胡斐,如楊過,如郭靖,它也有別於古龍其他幾部小說的主角,如鐵中棠,如蕭十一郎......,王動,郭大路,燕七,林太平身上多了一點理想主義的色彩,更多了一點樂觀主義的情調. 悲劇歷來比喜劇更感人,更耐讀.........,但<歡樂英雄>這類小說讀多了,你也會發現武俠小說也有喜劇型的,也有西洋化的喜劇.當然,我不主張古龍寫的每一部武俠小說都應是<歡樂英雄>式的,也認為<歡樂英雄>只是古龍武俠小說中一部別開生面,別具風格的作品,而不是他最精彩的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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