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明 「要靠教育要靠道德。」興農公司董事長楊天發凝神靜聽記者提出的問題後，毫不 猶疑地提出他的答案。近一年來，國內呼喊中國式經營管理之聲大起，一些出版社也 紛紛出版以相關名稱為招徠的書籍。究竟什麼才是中國式經營管理？而在此時此地的 中國經營管理又要做些什麼呢？這些疑問，似乎最好是向本鄉本土生長、半生從事經 營管理，而且卓有成就的人士請教，才能得到有事實和經驗作支撐的，較有實質意義 的答案。 兩鬢飛霜的楊天發，台中大雅鄉橫山村人，幼年家貧，早年白手創業，現今經營的 興農公司，資本額為四億八千萬元、員工約一千七百人；除農藥本行外，尚有貿易業 、皮革業、金屬業、塑膠鞋業、畜牧業、水泥製品業、建築業、塑膠瓶包裝業、機車 製造業、食品業等。楊天發早年畢業於后里農校，六十九年間獲美國聯合大學經濟學 榮譽博士學位，五十五年間曾與台塑董事長王永慶等共同當選第一屆十大企業家。他 的背景和經營管理經驗，是值得向其請教大家所關心的中國式經營管理課題。 楊天發也指出，在實施員工訓練時，還有二項好處，一是受輪訓的員工，必須暫時 交出工作，主管可不著痕跡地改正其不當之工作方式；其二是可在此一時機觀察其工 作有無缺點。 他有些感慨地指出，中國人比較會偷懶，而日本人的成功絕大部分在不偷懶、在不 偷工減料。這一點，在管理上要比日本人辛苦，要改善，還是有賴教育。另外，中國 人學了一點點，就自立門戶，形成國內小公司林立，惡性競爭，這也要靠教育，要員 工了解，小公司對自己、對社會、對國家都沒有好處，而安心工作，不輕易自立門戶 。 在談到道德方面，楊天發認為，商場如戰場，都要積極去作戰，都要求取勝利，唯 一不同的是，商場不殺人，戰場則殺人。而戰爭要勝利，有三點：一、是有道德的戰 爭，二是要用心去策劃、有嚴明的管理，三是要用心去克服困難。他深信沒有道德的 戰爭一定會失敗，如日本侵略我國，就是無德之戰，所以來勢洶洶，終歸失敗。他說 ：「做生意亦如此。」他進一步指出：「要追求有良心的利潤。」他特別解釋興農公 司的信條「誠實公平、利益兼顧」，是指「你我他的利益、勞方與資方的利益、交易 雙方當事人的利益均應兼而顧及，切忌顧此失彼。擴而大之，企業對社會、國家，乃 至於人類的利益，亦應兼顧。」他加重語氣說：「假如只顧己而不顧人，只見利而不 見義，就等於自掘墳墓，害已害人。」 楊天發指出，現在一般人愛國家、社會、鄉土的表現較差、原因在教育不夠，這從 交通混亂、車輛亂停、環境髒亂等地方就可以看出。而在企業方面，員工對如何使公 司生存則毫無觀念，但求上下班、按時領薪水、不被責罵就好。他說：「應好好教育 他們，要他們瞭解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要努力工作才行。」 他特別指出：「我二十年來的感覺是，人在『餓』及『不餓』之間大有不同。沒工 作之時，祇要公司肯聘用他，做什麼都心甘情願；但是，一有工作卻又馬上後悔了。 這些心態，要靠教育來改變。」他說，很多老闆不了解這一點，不以教育來改善，而 是消極地更換人員，以為新人會比舊人好。但是，反而形成人員流動，等於一顆樹沒 有生根，永遠長不大。他說：「幾乎每一家公司都需要加強教育。」 楊天發繼續指出，要靠教育使員工了解工作，才能有所表現，在其本身工作上如何 管理、橫的方面又如何聯繫。首先要使其了解本行工作，如其客戶的需要，如何服務 客人、如何與客戶相處密切，使員工對本行工作發生興趣，而在有表現的狀況下，逐 漸把工作視為自己的工作，才算教育成功。他說：「人有二心，而為自己的心總是擺 在公司之前。人是為了肚子餓，為私人的事，才努力工作。所以，教育能否做到把『 小我』溶入『大我』之中，是很重要的。」 以種種存在的事實來印證、來衡量，楊天發的「要靠教育、要靠道德」應該是發自 內心，而非成功後的粉飾之詞。 在教育方面，興農公司經常舉辦員工在職訓練，並且斥資億元，於七十年八月，在 豐原興建「工商教育訓練中心」，除供本身使用，也提供其他企業訓練員工用，現在 已有許多中部及北部廠商前往使用，而且事後讚不絕口。其設備比救國團等公家機關 舉辦的為佳，但收費卻與救國團辦的青年活動中心相差無幾，這顯出旨在維護場地， 而非牟利。 在道德方面，早在五年前，他就斥資二千萬元全面更新原有的廢水處理廠，每天所 處理的水量為九百立方米，處理費用每年約六百萬元。廠內垃圾亦有設備自行焚毀。 在別處工廠的廢水糾紛層出不窮之際，興農農藥廠流出來的水居然有魚蝦遨遊。興農 的廢水處埋曾得到政府官員的大力稱讚。 在液體農藥的裝罐一事，亦可看出「拿有良心的利潤」一語的實質內容，興農早在 多年前，廢棄玻璃瓶，改用多層塑膠製的「無公害安全瓶」。雖然成本增加，但可免 搬運不便，銷毀困難以及不慎移作他用的危險後果。 而最近的二件事，也再次證明興農一直在貫徹其「利益兼顧」的信件。其一是其農 藥廠勞工安全衛生做得非常好，政府有關當局為收鼓勵觀摩之效，一月前甫在該廠特 別舉行同業工廠觀摩會兼座談會；內政部也特別頒獎表揚。其二是興農打破傳統的農 藥販賣方式，現在改以低價現金直接出售農藥給農民，這件事雖然招來一些被淘汰的 經銷商的攻擊，但身為農業專家的省主席李登輝卻曾在宴請外賓場合中，特別向外賓 介紹他，認為他的作為「對本省農民有幫助。」這場農藥戰爭，興農在短短數月之內 即巳獲勝，可能也正合乎楊天發自己所謂的「有道德的戰爭」的條件吧！ 綜結上述「教育」、「道德」，是楊天發這位典型的中國企業家的經營管理理念， 而這些理念也一一的、毫不含糊的在其作為中尋找得到。楊天發所提供的答案是否也 值得收入中國式經營管理一章之中，供我們再三思索呢！ 【1983/01/30 經濟日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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