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時代的歷史觀>一書的首篇,寫著這樣的一段內文引言: 日本完成西方式之現代化,也加入逼迫,導致八年抗戰. 抗戰剛結束,內戰繼起. 這都是洪荒以來所未有的事蹟,在世界歷史裡也少見. 中國需要全面目大規模的重造,而藉著這撼天動地的局面完成. 乍讀之下,難以想像這裡所提及的戰爭,百年以降的戰爭有多麼地"特殊", 特殊到黃仁宇以"洪荒以來"作為駐標.那不就是我們所曾經讀到的對日抗戰, 軍閥割據,國共內戰等等的歷史片段嗎?而戰爭史不就是人類的歷史嗎?關於 中國這次的戰爭事件,為何被看待的如此重要而特殊呢? 一直念到第二篇,介紹近代西方政治哲學與經濟思想時,當作者寫到霍布斯 (這個曾經在歷史課本出現的名字)的<巨靈>,他這麼寫到: ...倘使長此下去(軍閥內戰),甚至可能進入霍氏所說"無法產生關於地球上 的知識,沒有計時才能,無美術,無文學,無社會".即今日以原爆作戰也甚可能 產生此萬劫不復之境界. 此時才驚覺到,人類的歷史原來是如此的短暫,如此的相似,像短短的一小串念珠, 而回歸到"無知識,無美術,無文學,無社會"的階段竟也是如此的簡單.這樣看, 那麼當時的軍閥割據,國共內戰,和莎士比亞歷史劇中的戰爭又有何差別?和 伊里亞德的特洛伊戰爭又有何差別?和人類所鋪織的神話想像的戰爭又有何差? 半個世紀前不是才丟下兩顆原子彈的嗎?而後出現許多戰後的藝術風潮,日本 的前衛舞蹈舞踏(buhto)便是創建於此.突然發現,戲劇便是建立在這樣薄弱而 不安全的歷史之上.戲劇,人類對自己觀察的結晶,經過了幾千年,不過是一朵曇花, 而我看著這朵曇花,忘了曇花之外.(我開始想念起布萊希特了) 洪荒,真的離我們那麼遠嗎? 布萊希特拿著電鑽在戲劇的白色殿堂下動工,而我們,閱讀著布萊希特.一樣地, 我們閱讀莎士比亞,閱讀貝克特,甚至我們閱讀許許多多的理論與批評.可是只要 一想到在百年內曾經發生過"洪荒以來"的暴動,想到人類的歷史有多麼短暫而相似, 想到人類和人類以為的洪荒這般相近(洪荒變成了一種無法消失的概念),便萎頓了. 耳畔出現嘈雜的聲音,是別人和自己交互嘈雜的聲音,關於我們以為的戲劇,關於 我們以為的相信與堅持. 知識如此的蒼白而輕薄,果真如一個易碎的瓷瓶,而我們小心地遞捧著.上個星期 在西門町和流氓幹架,那是一種與知識不同的體驗.如果我被殺或著有意識地自殺, 或著像大江健三郎<性的人間>一樣,在捷運車箱內作一個年輕的色情狂,在被發現時, 一面感到高潮一面羞恥地將性器坦露在眾人憤怒的目光下.這樣,我能夠對抗歷史的 不安全,與作為一個人的彰顯嗎? 不要再"念"劇場了,如果我們離洪荒這麼近,唯一對抗的方式就是"做"點什麼吧! 但是有可能這只是因為在自己的心中,有著更大量的恥辱罷了.該如何面對呢? wei~ ※ 編輯: weiliam 來自: 140.112.58.253 (09/25 1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