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才再次上了站,看到了關於孟芳以及其他人對於馬克白演出的一些回應, 以及收到了一封信,也是一位同學看過了馬克白演出後的感想,加上這陣子大家 的口頭討論,而接下來星期五還有一個評鑑會,到時候也會有很多的回應吧! (接下來的故事,請大家當成小說來看,因為對話與描述並不完全符實. 仿大江健三郎筆調.) 去新竹的路上,和小衛,筱玫,彭老師在車上聊天,議題當然圍繞著馬克白製作, 關於馬克白的一些詮釋,關於導演,關於表演,關於觀眾等等,車子高速行駛在傍晚 的高速公路上,車上唯有司機安安靜靜地在開車,也許他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我們提到了2-3,關於馬克白夫婦殺完鄧肯後的一場群戲.這場戲被刪去了一段 很重要的部分,就是麥克德夫問馬克白為什麼要殺掉那兩個侍衛,接著馬克白說 了一段話,來解釋為什麼他會這麼做,然後馬克白夫人才緊接著喊:快來扶我.而後 場面走到了兩位王子簡短的對話,討論當下這情況的危急,接著班戈招呼眾人. 彭老師問我們:這一場究竟是在說什麼? 我說:就是馬克白夫婦要在眾人面前做假戲. 大約先前是提到了"快來扶我"這句話很好笑的問題,所以彭老師又問:為什麼馬克白 夫人要說這句話? 我說:基本上這兩個人都在人前演戲,被刪掉的那一段,馬克白越講越多,越講越亂, 而後馬克白夫人喊:快來扶我,才把整個注意圈從馬克白身上轉移開來,而此時兩位 王子也才稍稍得空,能切到旁邊對語三句.莎士比亞已經在劇作中做了整個場面的調度 工作,一環緊接著一環,整個場面的焦點在這群人當中不斷地變換. 彭老師似乎認為這是個正確的答案, 他說:我第一天看你在演這一段的時候,在比較早的時候就顯露出"快來扶我"的態度, 彷彿真的對這件事感到恐懼,而第二天就比較好,沒有這麼早表現出驚恐的樣子,因為 馬克白夫人是為了"救丈夫的場",才吐出"快來扶我"這句話的,若是過早表演出驚恐, 就不能點出這個緊張而有趣的點了. 司機因為怕塞車,而且今天又較晚出發,所以開得很專心,速度確實又快又紮實.我看 著窗外的風景,內心裡有很多思緒在流動. 我在想:彭老師是否真的知道麥克德夫和馬克白的詞被刪這件事,是否又知道如果 被這樣刪改,場面邏輯勢必會因此而有所變更.然而馬克白夫人喊"快來扶我",在這 兩種邏輯當中又應該被詮釋成怎麼樣"正確"的態度呢?我和力德當初在首演那天下午, 招集2-3這一段的所有演員在化妝間排演此處,並且自行將麥克德夫"你為什麼殺了 那兩個侍衛"這句話加回演出之中,企圖能捉回一些原劇的場面邏輯,也讓前一句馬克白 的"我真後悔把他們兩個殺了",和後一句馬克白夫人"快來扶我"能合乎邏輯.在導演希望 我們不要亂動的前題下,盡可能的讓這場戲順暢.而在舞台上表演的當下,這一切又是 以怎麼樣的方式傳達出來,怎麼樣的方式被觀眾所接收呢?彭老師認為兩天的詮釋不太 一樣,我想是因為他所"截取"的部分不同而有所差異吧!如果我們未能在這一段戲做出 準確而適當的安排,那麼不同時刻所接受到的訊息,自然"截取"的部分就不會一樣,很有 可能再一次,彭老師會說我沒有聽到你說"快來扶我"這句話. 如果演出者並未對自己所演出的文本有深刻的了解和詮釋,也未能在排練時企圖精準的 去傳達出他們所認識到的東西,那麼還有什麼標準呢?觀眾的評論又算得了什麼呢?在演 出者的心裡,聽到這一切的分析與批評,又還有什麼意義呢?這些觀眾們,又真的知道他們 在說些什麼嗎?當然知道,他們在說他們所看到的,但是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東西呢?如果 表演者已經在盲目地表演,難道我們還要對這個盲目的演出做些什麼良心的建議嗎?最好 的建議,不應該是表演者自我的檢討嗎? 在新竹的誠品演出獨白片段,感覺是很不一樣的.我喜歡在這樣一個不是劇場的空間進行 演出,不是觀眾距離遠近的問題,而是表演者怎麼樣在這樣的空間當中,去面對表演這件事. 有時候表演不只是戲的呈現,而是表演者怎麼樣在當下和"劇場"做溝通. 在回台北的路上,天已然黑了.我們還是生活在汽車,高速公路,霓虹燈,暈車這樣的生活中, 不是嗎?同學在信中提到"人類生命高貴價值的浪漫執著",讓我對這位不太熟悉的同學,有 了同志般深刻的認識. wei~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2.58.2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