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招親比試第十二日（上） 　　清晨的街道仍籠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潮濕的石板路在晨光映照下泛著微冷的光澤。空 氣中混雜著昨夜小雨的氣息與遠處炊煙的淡香，偶爾有早起的馬蹄聲從街角傳來，又迅速 沒入寂靜的巷弄中。遠遠的市場方向傳來幾聲低沉的吆喝，顯然是小販們正在擺攤。 　　天青與單車並肩走下木階梯，肩上各背著簡單的行囊。推開旅店厚重的木門時，門軸 發出低沉的吱呀聲，像是在為他們送行。外頭的空氣清涼，帶著一絲濕潤的涼意，讓人精 神為之一振。 　　剛踏出門檻，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街口響起。 　　「殿下，請稍等。」 　　銅鐺快步走近，臉上帶著笑意，身邊還跟著一名高瘦男子。那男子步伐穩健，雙眼銳 利，像是一匹隨時準備奔馳的駿馬，連走路時呼吸的節奏都顯得沉著而有力。 　　「這位是鐵鐙。」銅鐺做了簡單介紹，「以後專門替單車辦事。今天一早，他已經替 單車換好了旅店。」 　　單車微微一怔，眼神中閃過一抹意外，隨即笑著拍拍天青的肩膀，語氣半真半假地說 道：「看來我們要分開住了。」 　　天青也笑了：「少了你在耳邊嘮叨，我或許會覺得清靜許多。」 　　雖是開玩笑，兩人心裡都明白，這是比賽進入決勝階段的必然安排。每位選手必須獨 住一間旅店，嚴格限制人員進出，避免外界干擾與情報走漏。 　　銅鐺順勢解釋：「比賽仍然是車戰，十六人競逐八強。每位選手獨佔一間旅店，隨從 人數不限，但必須全部入住同一處。」 　　話音未落，七十二侍衛與山竹已魚貫搬著行李進入院子。馬廄裡傳來馬匹低沉的鼻息 聲，幾名侍衛正在檢查後門的門閂與窗戶的鎖扣，還有人在四周巡視，確保周圍沒有陌生 人徘徊。院子裡不時響起行李落地的沉悶聲與馬具碰撞的清脆聲，忙碌而有序。 　　銅鐺接著說：「今天會同時啟用八座比試場，每一座場地只容納一組對決，一人來自 勝組，一人來自敗部復活賽。勝組第一對敗部第八，第二對第七……你是勝組第八，自然 要對敗部第一。」 　　天青挑眉問道：「敗部第一是誰？」 　　銅鐺神情帶著一絲神秘的笑意，語氣像是在吊人胃口：「是你認識的人，等見面時就 知道了。」 　　正說著，七十二侍衛的隊長象山快步進來，手中捧著一支紅玉髓信管。紅色玉髓在晨 光下透著瑩潤的光澤，顯得格外醒目，甚至讓周圍幾名侍衛下意識放慢了動作。 　　「殿下，又有飛雁傳書從雪象國送來。」象山沉聲道。 　　天青接過信管，冰涼的觸感透過掌心滲入骨中。他拔開管塞，倒出一冊薄如蟬翼的扇 棕葉冊。葉面刻著細緻而端正的字，字距嚴謹，筆劃流暢。 　　他低頭細讀，臉上的神情由平淡逐漸轉為凝重，眉宇間多了一層深深的陰影。 　　象山上前一步，聲音壓得很低：「殿下，我們都是陛下親自挑選、長年栽培的家臣， 忠心不二。無論消息多麼不堪，您都可以直言。我們願意接受一切現實，永遠站在您這邊 。」 　　天青沉默片刻，像是在權衡，最終抬起頭，語氣沉穩而帶著一絲苦澀：「前一封信的 真正內容，是遙怖國王與秀鬢皇后雙雙駕崩。國中諸侯混戰，兩派分別擁立無腿與伏行。 」 　　銅鐺怔住，聲音壓低：「這麼大的事，你之前為什麼不說？」 　　天青搖頭：「因為真假未定。而今天這封信……字跡雖然陌生，但極其工整，像是出 自一位有學問之人。可是署名卻是無腿。」 　　他頓了頓，眼神微沉：「信裡明言，只要殺了我，七十二侍衛回國立刻封為公爵。他 說自己已清算過幾百個公爵，還有的是部落可供分封。」 　　院子裡的空氣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冰霜覆蓋，連馬廄裡馬蹄的輕踏聲都變得格外清晰 。幾名年輕侍衛對視一眼，神情雖然鎮定，卻掩不住眼底的驚詫。 　　象山沉聲道：「殿下，我從未聽說過哪個諸侯與那個逃走的車夫同名。很可能是敵人 冒名，想用計離間我們。」 　　天青點頭：「不是沒有可能。最好派人回國查個明白。」 　　象山立刻請命：「我去，只要路上無阻，必定有結果。」 　　天青果斷拒絕：「不行。你若離開，七十二侍衛群龍無首。這件事由你弟弟豹山的兒 子安合去，他是國內騎術第一。」 　　安合上前抱拳，語氣堅定：「三日內來回，需要極快的馬。」 　　山竹在旁插話：「用你的馬，換我們戰車四匹馬中最快的一匹，那是墨凰王威明的御 馬。我昨天駕車時就發現，它們的腿力和速度遠勝雪象馬。」 　　安合原本不信，但牽出御馬試跑一圈後，神情立刻改變，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好，三日來回綽綽有餘。」 　　天青立刻吩咐準備乾糧與水囊，幾名侍衛迅速將包裹與水袋固定在馬鞍兩側。安合翻 身上馬，長長吐出一口白霧，輕輕一夾馬腹，駿馬便如離弦之箭衝出院門，馬蹄聲在石板 路上炸開，將晨霧攪成一團團碎白，轉瞬消失在街角。 　　銅鐺目送安合遠去，忽然湊到天青耳邊壞笑：「殿下，要是你今天輸了，這些日子的 開銷可得你自己賠，到時威明會讓你去香屋當山竹的學妹。」 　　天青挑眉，嘴角微微上揚：「那也不是壞事。」 　　銅鐺愣了下，隨即笑得直不起腰來。 　　比試場外早已人聲鼎沸，八座場地分佈在開闊的平原上，每一座皆以厚重石基築成， 四周高台坐滿觀眾。旌旗獵獵，鼓聲此起彼伏，各自迴盪在不同場地之中。中間的寬闊甬 道方便戰車進出，兩側有士兵巡邏維持秩序。觀眾席上飄揚著各國旗幟，叫喊聲、討論聲 交織成沸騰的海浪。 　　天青牽著馬沿著甬道走向自己的比試場，路過時瞥見其他選手與對手對峙，有的神情 冷峻不發一言，有的已開始互放挑釁之語，還有人在默默檢查車輪與弓弦。觀眾席上的喝 彩與嘲聲此起彼伏，像浪潮一波波拍打在耳邊。 　　踏入場地中央時，他第一眼便看見對面戰車上的人。那人背影筆直，雙肩微微後展， 手中握著熟悉的長鞭。聽到鼓聲，他轉過頭，露出笑容。 　　天青低聲念出名字：「雲林王，烏頂。」 　　烏頂仰天一笑，聲音清朗：「能與你再度對戰，真是我的榮幸。」 　　天青雙手握緊車轅，眼底閃著戰意：「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輛戰車遙遙相對，御馬噴著熱氣，戰鼓的節奏漸漸加快。觀眾的呼喊聲在耳邊轟鳴 ，天青心中明白，這不僅僅是八強的門檻，更是與舊敵的宿願之戰，而這場對決只是更大 風暴的序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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