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且說姒信明帶了一票武師下去喝酒了之後，也把躲在附近的耶律文彬一起叫了出來， 然後坳他去請客看戲。不過這晚戲台上演的戲十分特殊，台上只有兩名優人，一個身 穿綠衣，戴著一頂 頭；另一人頭挽雙髻，手持紙扇。然後兩人只是互相說話，偶而 有些動作，但說詞內容十分滑稽，所以姒信明就問了伙計這齣是什麼戲目？ 伙計說：「客倌，這叫做『打參軍』，是打北方來的新玩意。台上那個戴 頭的，就 是參軍，他是演聰明人；而那個拏紙扇的，叫做傻佬，也就是北方話裡面的傻瓜。可 是在這齣戲裡面呢，一開始是參軍用各種各樣的話，來兜著傻佬，騙那個傻佬，但到 了最後傻佬就會發現那個參軍根本在瞎掰，然後他就開始反敗為勝啦！」 姒信明問：「就這麼簡單？那有什麼好看的？」 「嘿，客倌，您千萬可別這麼說，這種戲，是沒劇本的戲，所以說簡單嘛，其實也 就最不簡單。所以它好看的地方就在這兒。」 姒信明笑道：「是嗎？好，待我瞧瞧新鮮！」 在戲台上，傻佬先是出場，一開口就用鄉音十足的腔調，像唱歌一樣的大聲喊道： 「倉滾呀！」這一開口，滿場哄笑。 參軍一本正經的用官話，道：「什麼『倉滾』？參軍！」 「倉滾？」 「參軍！」 「倉滾？」 「參──軍──！」 「倉──滾──！」 表演至此，台下已經笑成了一團，姒信明的臉上也開始掛上微笑。但不是他覺得好 笑，而是他覺得聽戲的人怎麼那麼容易被逗笑？當然，耶律文彬完全沒笑，他只是 一臉困惑。 「跟著我念：參！」 「倉？」 「此昂反，就唸『參』了嘛！」 「吃紅飯就吃了『年餐（唸參）』啦！」說 到這裡的時候，傻佬的官話突然變得字正腔圓了起來，台下又是一陣鬨然大笑。 「算了，算了，孺子不可教也！」參軍說：「傻佬，你找我做啥？」 「我要上京京京京京京京京！」傻佬說話的時候，都會把尾音刻意的拉長，長到讓 某些聽眾笑了出來。 「你要上京去敢嗎？」 「我要看皇上上上上上上上！」 「你看皇上幹嗎？你應該去看本城裡面的太守大老爺！」 「我要看皇上，去看本城裡面的太守大老爺趕嘛啊？」 「因為過了幾天，他就是皇上啦！」 參軍語畢，台下再度爆起一片喧笑，並且不少人還興奮的鼓起掌來。姒信明這時候 突然笑不出來了，因為這個笑話的內容，真的是很糟糕。 「我不管，我就是要上京，因為我要看看現在這個皇上，反正也快過時了，你說是 不是啊？」 「怎麼？你怕東西不新鮮了，要買新的啊？」 「我想瞧個新鮮嘛！當然我怎麼買皇上啊？你當我有十萬精兵，千乘戰車啊？」傻 佬說：「我要是有了那麼大的家底，我自己都去當皇上啦！」 台下又是一陣狂笑。 「你當皇上？你就算有了十萬精兵，千乘戰車，也當不了皇上吶！」 「為啥我還是不能當皇上？」 「哎，咱本州的太守大老爺，還沒死吶！」 接下來是一陣哄堂大笑。 參軍等笑聲稍歇，又繼續道：「而且就算他死了，你連個官話都講不好，你怎麼跟 文武百官溝通啊？」 「對喔！好吧，官話怎麼說來著的？」 「這官話，說難，它一點都不難。」 「那就簡單了嘛！」 「可是說簡單，它一點也不簡單。」 「那這到底是難？還是簡單？」 「說他簡單，是因為它通常只有四個音。」 「才四個音？」 「一般來說，四個音：平、上、去、入。」 「平、上、去、入。」 「唸起來就像這樣：天、子、聖、哲。」 「天、子、聖、哲。」 「但的時候是五個音。」 「怎又多了一個音？」 「我怎麼知道？你上京去問禮部尚書吧！這規矩是他訂的。」 「好，我上京去問禮部尚書！」傻佬放一轉身，忽然大喊「嘿」的一聲，並轉了回 來。 台下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我上京？我連官話都還沒學好咧，你要我上京？」 「那就對啦，所以你就好好跟我學官話吧！」 「我說參軍，你就甭說那些個廢話，你就用官話唸上一段，我聽了學著點，那就學 得快啦！」 「嘿，叫你傻佬，你還真的不算傻哩！好，聽著：四、十、十四、四十、四十四、 十四十、四和十、十和四、四個四、四個十、四個十四、十四個十、四十個四、四 十個十、十四個十四、十四個四十、四十個十四、四十個四十、四十四個四、四十 四個十、四十四個十四、四十四個四十、四十四個四十四、十四十個四、十四十個 十、十四十個十四、十四十個四十、十四十個四十四、十四十個十四十。」 等參軍一如連珠砲般，並且字正腔圓的一說完，立刻博得了滿堂喝采。 參軍說：「來，照著我剛才的唸一遍！」 傻佬說：「我才不要唸啦！你沒時一直將那個『死』說來說去的幹什麼？你還說這 是官話咧！你聽過哪個當官的，會把話給說死了嗎？」 說完，又是一陣滿堂喝采。 「嘿！」參軍說：「你說這話倒是有道理啊！的確，我們這些當官的，絕對不會把 話說死，那麼照我們的習慣，說到『四』的時候，我們都說『二加二』。說到『十 』的時候，我們都說『三加三加二加二』。」 「怎麼拐彎抹角啊？也對，以免觸了霉頭。好，那麼你就把剛才的話照唸一遍，我 聽著。」 「四、十、十四、四十、四十四、十四十、四和十、十和四、四個四、四個十、四 個十四、十四個十、四十個四、四十個十、十四個十四、十四個四十、四十個十四 、四十個四十、四十四個四、四十四個十、四十四個十四、四十四個四十、四十四 個四十四、十四十個四、十四十個十、十四十個十四、十四十個四十、十四十個四 十四、十四十個十四十。」 「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 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 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 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二加二和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和二加二、二 加二個二加二、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三 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 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個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 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個三 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 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 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 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 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 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個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 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 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個十二加二、 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個 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 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 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三加三加 二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個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 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三加 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 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 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 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 二、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個三加三加二加二加 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加三加三加二加二。」 這代算的對不對，沒人知道？但能這樣一口氣的把這段話給唸完，已經讓所有的人 ，連姒信明和耶律文彬都跟著所有的觀眾都一起站了起來，大聲故掌叫好。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走了過來，在姒信明耳邊講了兩句話，於是姒信明對耶律文彬 道：「耶律兄，小弟有事，您慢慢看戲吧，謝謝您今天這個客！」 耶律文彬說：「又是我家的人跟斛律家惹了麻煩嗎？」 「不，這次是我爹爹的手下惹了麻煩，跟你們家和斛律家無關。」 「好，那麼我也過去幫忙。」耶律文彬說：「白天你幫我一忙，晚上我也就來幫你 一忙，這樣咱們彼此就互不相欠人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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