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橡堡莊園 決鬥結束後，薔省郡主薇多莉下令大軍必須隱藏前薔省公爵安德留的死訊，並派快馬傳 信，下令蘭省內殘留的各地駐軍前往預定地點，跟著郡主軍一同返往薔薇城。 甘瑞問這是怎麼一回事，甘傑回答：「甘瑞大人，郡主殿下離開薔薇城之後，就有奸人 發動叛亂，佔領薔薇城，現在省內的十三侯爵不知如何是好，因為按照律法，非奉公爵 或公爵所任命的留守之命，不得進入薔薇城牆外五十哩地，只好先要求公爵或郡主返回 薔省，再作後計。」 「甘傑師父，我不要您稱呼我為『大人』，我們之間絕不是奴僕關係，因為我是您永遠 的徒弟。此外，我也很抱歉因為我的關係，使得郡主殿下遇到了這麼大的麻煩……」 甘傑打斷甘瑞的話，說：「甘瑞大人千萬不可以這麼說，郡主殿下對於這樣的事情，也 是始料未及的。」 這時郡主下令召見甘瑞，於是甘瑞走到郡主面前，向她行禮，正要道歉之前，郡主對他 說：「甘瑞，你現在已經是個騎士了，我已經命人在剛才的決鬥中，為你製作了一卷任 命狀，請你即可快馬趕回橡堡莊園，並且安排妥當，我估計你要負責安置出來一個能夠 容納兩萬五千大軍的臨時駐紮營地，知道沒有？」 甘瑞毫不猶豫的馬上點頭答應，因為他對於薔薇城發生這場變亂的事情，感到自責，因 為要不是他寫信要求郡主前來解決問題的話…… 「甘瑞，」郡主似乎看出甘瑞的心事，她說：「不要去想那麼多，我總有一天要面對這 樣的問題，所以現在發生了之後，我反而安心了許多。並且我從今天起，已經在公主的 保證之下，即將成為公爵夫人。我今天之所以能夠擁有夫婿，實在要感激你所出的建議 。倘若家父過世之後，我仍然身為一名雲英未嫁的公主，到時候我若留在薔薇城內，可 能會比在薔薇城外還要危險萬分。現在反而因為你的關係，使得大局對我絕對有利，我 想你並沒有為此讓我鑄下大錯，反而是立下大功。」 「此事我絕對不敢居功的，郡主殿下。」甘瑞說：「況且王太子年事與郡主殿下相差將 近四十歲，而且還是再婚，這對郡主殿下也未免太委屈了。」 「甘瑞，你從今天起，就是貴族了，千萬不要有那種市井小民的想法。」郡主說：「當 然，若是門當戶對，年齡相當，這當然很好，我也是這樣想過。但我也清楚這是可遇而 不可求的幻想，現在至少是門當戶對，你看，這樣又有什麼不好？」郡主又說：「縱使 我心中從來沒有這樣的打算過，卻也是不免遭到某些人的誤解。我想，你不曾誤解我吧 ？」 甘瑞知道她所指何事？於是他老實回答：「郡主殿下是我的主人，我是郡主殿下永遠的 僮僕，縱使年齡僅相差五歲，但我從來不曾對郡主殿下有任何一絲不軌的想法過。況且 郡主殿下對我那麼的好，我在聽到那些傳聞之前，並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可能性。反倒是 我心中長期以來，卻一直想著另外一件事。但我並不為此對郡主殿下對於栽培我的用意 ，感到任何懷疑。」 郡主問：「另外一件事？究竟是什麼事？」 甘瑞回答：「就是關於先父之死的這件事。」 「你懷疑多久了？」 「從八年前郡主收留我開始，我就沒有一天相信過那些理由。不過我相信，當時是一場 混戰，所以我從不為此責怪郡主。」 「是嗎？那我必須告訴你，事實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甘瑞心中一怔，難道此事另有隱情？ 「但此刻兵馬倥傯，你我各有要務待辦，而此事說來話長，所以你想要知道整件事的前 因後果，等我們在橡堡莊園會合之後，我才有空對你詳細說明。」 ＊＊＊ 甘瑞領命趕往莊園的途中，正巧遇到鐵龍大隊，只見在夕陽之下，漫漫長龍的往北歸去 。就在這對人馬的末端，海立克正騎著戰馬緩緩而行，於是甘瑞趨上前去，向他打招呼 道：「公爵閣下，希望來日再會。」 海立克一見到甘瑞，原本看似疲憊的神態，便忽然精神一振，對他說：「哦，甘瑞，你 準備回薔省去啦！」 甘瑞道：「是的，奉郡主之命，先行返回橡堡，準備好迎接大軍返國。」 「哦？那可是相當重大的責任呢，甘瑞，你有把握做好嗎？」 「沒有把握，更不知道從何做起。」甘瑞老實地回答道：「但既然接受命令，就要辦到 。」 「說得好！」海立克點了點頭，說：「不過你也無須擔心，因為騎士通常不善治產，所 以經營一座莊園，通通是交給執事來代理。此外按照律法，凡主君途經家臣領地，家臣 須盡地主之誼，務使來賓盡歡。因此這方面牽扯到諸多錢糧財帛方面的問題，一般騎士 通常不懂，都是執事代理。因此你若有不懂只是，不能仗持著自己是莊園領主的身分， 就妄自菲薄，必須不懂的就問執事，明白嗎？」 「是，我明白了，謝謝公爵閣下指教。」 「此外，執事也不見得全都是稱職之人，當你進入莊園之前，先且不要透露自己的身分 ，明察暗訪莊園中大多數人對於執事的印象之後，再決定是否該信賴執事，明白嗎？」 「是，我明白了，謝謝公爵閣下指教。」 海立克接著又教了甘瑞幾件關於經營管理莊園的道理，甘瑞也始終虛心求教。最後，海 立克的嘴邊抹上一絲微笑，道：「等你事情都處理差不多之後，記得到我家來作客啊！ 」 甘瑞說：「好，我會的。」 「那就這樣說定了！希望我們早日再會！」 「多謝公爵閣下，再會！」 在這樣的寒暄過後，兩人遂依依不捨的勒馬分道而行。 ＊＊＊ 快馬奔馳之下，四個禮拜之後，甘瑞就已經進入薔省。接著又再過了三個禮拜，甘瑞抵 達了橡堡騎士的莊園。橡堡莊園算是中等大小的莊園，長約一哩，寬近三哩，地約兩千 畝見方。所有的不同用地都有小徑作為隔道，而小徑左右都有植樹，大多為橡樹。整個 莊園分成一鎮三村，人口卻只有不到五百人。 在莊園中，最往南的這一塊地，約有兩百五十畝，現在這裡種植小麥，田地一片翠綠， 這是冬田。 然後在冬田北邊，又是一塊面積同等大小的田地，裡面佈滿了草灰，農夫們在趕牛犁田 ，準備種植燕麥、大麥、與各種豆類，這是春田。 而在春田北邊，也有一塊面積同等大小的雜草地，這是休耕地。 再往北上，則是獵場、牧場、與林場，但這裡看不見什麼牛羊，卻有不少參天的老橡樹 。而一座由橡木所搭建的小城堡就位於這個區域的正中央，旁邊緊鄰著一條小河。這條 小河的兩岸還開闢了兩三座漁塭，不過裡面也沒有什麼魚。 甘瑞心想：「除了農地之外，其他地方看起來並不是被經營的很好的樣子，難道是執事 的能力不足嗎？」於是他就先隱藏自己的身分，投宿莊園中小鎮上的客棧，先住了個三 天。同時他擔心帶者一隻老鷹會顯得太過招搖，所以命小安再變成貓，躲在他的背包裡 面。然後甘瑞跟本地人聊天，調查他們對於執事在經營這座莊園上的評價，但他沒有遇 到有誰在批評執事的，反倒是聽到不少人惋惜橡堡騎士賈古的死。 「這十年來，連年歉收，雖然還不至於餓死人，但僅供勉強糊口。賈古老爺是個好人， 他沒有催繳大家的欠租，但莊園裡面的生活卻變得太清苦了，連他的兒子們都受不了， 跑到其他地方去轉職謀生，不想再當騎士了，他只好拖著一把老骨頭去蘭省打仗。他都 已經是個六十歲的老頭了，也不能怪他沒膽子衝鋒陷陣啊，結果沒想到郡主殿下不肯通 融，就硬是把他給殺了。現在好了，莊園要給誰管呢？聽說是個鳥毛都沒長齊的年輕小 伙子，他行嗎？」很多人都表示了這樣的意見。 至於問到大家對於執事的意見，他們都說執事甘良除了愛碎碎唸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 的缺點。 三天後，甘瑞走入橡堡，要求召見執事，並出示任命狀，證明自己就是新任的莊園領主 。執事趕緊連忙招待，不過甘瑞謝絕了，他說：「首先，我有三事要你即可去辦：一、 向莊園裡面的人宣布我是老莊主生前認養的養子，而且老莊主並不是被郡主殿下所殺， 也一直是個勇敢善戰的騎士。外面那些流言，全是空穴來風。」 甘良點了點頭，說：「的確，我想也是。蘭省天寒地凍，老爺一向怕冷，我也覺得他是 病死的。」 甘瑞接著又說：「其次，我要你清點莊園內的財產與戶口，然後交給我一份清單，並寫 一份報告，明天交給我，我想了解整座莊園的營運狀況。」 甘良也點頭說好。實際上甘瑞根本不需要看這樣的清單與報告，他早就先摸熟了。只不 過他想要確定甘良是不是真的是一個可靠的執事而已。 接著甘瑞對甘良說：「最後，郡主殿下要我先回來整頓一下，預估一個禮拜後，郡主殿 下準備帶兵要來這裡暫駐。」 執事問：「那您準備多少招待多少客人？」 甘瑞回答道：「大概有兩萬五千人。」 一聽到這個回答，執事的五官瞬間凍結，接著開始萎縮。 甘瑞看到了這種反應，覺得十分奇怪，便問道：「怎了？人數太少覺得不體面嗎？如果 太少的話，我想我還可以邀請新的蘭省公爵一起過來作客。」 執事急忙道：「不不不不不……老……少爺，您有所不知，這根本辦不到啊！首先呢， 我們跟蘭省的戰爭已經打了二十年，又遇到十年歉收，使得莊園裡面有很多佃戶都跑去 當傭兵了。前任老爺又作人太好，因為歉收而不催討糧稅、結果因此沒錢去雇請新的佃 戶來耕作。也許少爺來的時候，發現冬田是一片油綠，但麥苗卻比其他莊園要稀疏了很 多。雖然今年預計會豐收，但絕對不夠彌補這些年來的損失。好吧，這些狀況的細節， 我都會寫在報告裡面的，到時候請少爺過目。但重點是在目前的狀況下，如果只是郡主 殿下與十來個僕從前來，也許我們還招待的起。可是兩萬五千人……少爺，先不管吃飯 ，兩萬五千人就已經可以把我們莊園給踩平了！當然，休耕地可以拿來用，牧場和獵場 上反正沒剩下多少牲畜，也不是不可以用，我的意思也不是說真的沒地方給他們紮營， 但要在農忙時節照顧這些人，會嚴重影響整個春田耕作的進度的！」 「軍務緊急，我也不想耽誤春耕，但這次非被耽誤不可，請您向民眾解釋。」 「是可以解釋，但春田的糧稅……」 「今年的我就免了。」 「多謝少爺的恩典，可是光要供應這兩萬五千人所需的糧食，這就麻煩大了。」 甘瑞覺得很奇怪，便算了一下，說：「一名男子大概一天需要兩磅穀物，兩萬五千人一 天大概需要一千一百二十五蒲式耳的穀物。他們大概在此待上三四天，那也不過需要三 千三百七十五蒲式耳而已。甘良，我們的糧食庫存應該不致於不夠吧？現有多少小麥在 庫房裡面？」 執事答道：「大約還有七千八百二十一蒲式耳。」 甘瑞很高興的說：「那不是很夠了嗎？」 「少爺啊！我們莊園之內五百餘口也要靠這些糧食撐到秋收啊！更何況，我們最多的只 有小麥，其他像是燕麥、大麥、大豆、豌豆等等副食雜糧，卻都不到數百蒲式耳啊！更 不用說郡主殿下乃是金枝玉葉，她身邊也會跟著不少公侯將相，難道您只打算請郡主殿 下他們成天嗑麵包配井水嗎？就算郡主殿下跟您的私交很好，而郡主殿下也會欣然接受 ，但您有想過其他那些大老爺會滿意嗎？」 「這個……」 「人還不算最大的問題，這批人浩浩蕩蕩的前來，他們一定還有備馬吧？要知道，老百 姓叫馬叫做『馬老爺』，可不是叫好玩的，因為馬真的是比大老爺一個，別的不說，光 是一匹馬在一天之內，就得吃好幾百磅的草料。而且大軍行動，您不能只光餵飽人啊！ 還得餵飽那些馬老爺啊！……」 執事接下來又如高山懸瀑一般，源源不絕得碎碎唸到讓甘瑞覺得頭殼發脹，只好耐心地 等他哀嚎般的講完了六個半鐘頭之後，才終於找到一個藉口說要吃晚餐，才把執事甘良 給支開。 晚餐很豐盛，是蔬菜與蘿蔔燉肉、白麵包、紅酒、外加一盤藍梅派，不過甘瑞卻完全沒 有胃口，他的思緒中全都是一連串又一連串的數字。由於思考這樣的問題也讓他心煩意 亂，所以命僕人們退出餐廳，讓他獨自一人進食。他無奈而且無聊地用叉子不斷地戳著 食物，然後看見小安從背包裡面爬出來，跳到長長的餐桌上，四處漫步與東張西望。 甘瑞伸手把小安抱了過來，撫摸著牠身上柔軟的一身細毛，嘆道：「唉！這麼多東西， 我要去哪生啊？兩萬五千大軍！這大概給把一整座薔薇城的官庫全部搬空才行，問題是 那裡已經被叛軍攻佔了。就算沒有，我也沒辦法把這些東西調過來啊！當然了，我可以 向其他隔壁的莊園借貸，可是根據執事甘良說，那個賈古生前為了經營這座莊園，早已 是債臺高築，根本沒辦法再借了啊！小安啊，妳說，我是不是被賈古耍了？」 小安開口了：「主人，您擔心東西不夠用嗎？」 「沒錯！」甘瑞說：「我本來以為騎士不會擔心沒錢的問題。結果當了騎士之後，才發 現不僅要擔心這樣的問題，還要一般人更擔心這樣的問題！」 「主人，我記得您以前說過：『權力越大，責任越大。』而且您也曾經說過：『勝利的 要件只有三個，那就是：錢、錢、錢。』那麼您為什麼還會覺得那麼擔心呢？我以為您 習慣了呢。」 「我根本沒有說過那些話，」甘瑞心想：「那些都是妳的前任主人說的。」這倒是讓他 感到好奇，到底小安的前任主人，是什麼樣的人物呢？於是他說：「好吧，我還沒辦法 習慣。不過，小安啊，我以前都是怎麼樣解決這樣的問題的？」 小安說：「主人您大部分時候都是靠自己解決了，雖然有一次您還是哭著叫喊：『一匹 馬！我要用我的王國來換一匹馬！』但我忘了您最後要到了馬沒有？也許您忘了我能變 成一匹馬這件事情了吧！但有一次，不，好像是兩次左右，主人曾經對我下令，要我給 您所需要的東西，所以我就把東西給您了。」 「是哦？難道妳還能變出東西來給我嗎？這太神奇了吧，小安？」 「絕對不會麻煩，只要主人說您想要什麼東西，並且要多少東西，再給我一個晚上，我 一定使命必達。」 「好啊，我只需要如此如此，若干若干，這樣就夠了。」 「遵命，主人。」 小安說完，馬上幻化成一道銀光，從甘瑞懷中飛出窗外。 ＊＊＊ 「少爺！少爺！」 甘瑞一大早就被甘良大呼小叫的聲音吵醒。甘瑞揉了揉眼，問道：「怎了？郡主來了嗎 ？應該沒那麼快吧？」 「少爺，不是！奇蹟啊！奇蹟啊！」甘良雙臂高舉，發狂似的高喊：「奇蹟啊！我們的 庫房一夜之間全都塞滿了東西，請少爺趕快快來看啊！」接著便努力催著甘瑞下床，走 向倉庫。 一到了橡堡的庫房與地窖，甘瑞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因為那何止是「塞滿」？那根本 是「爆滿」！光是小麥的堆積就把門都給撐破了不算，還在外面堆了座金黃色的小山丘 。小麥都已經是如此，其他東西更不用說了。甚至還有十來口大木箱，裡面全是高級的 銀製餐具。 甘良說：「天主保佑！這一定是賈古老爺生平做人太好了，然後少爺您也是宅心仁厚， 所以讓我們這座莊園在受到天主的賜福了啊！」 僕人們也紛紛振臂高呼：「甘瑞少爺萬歲！萬歲！萬歲！甘瑞少爺萬歲！萬歲！萬歲！ 」 但甘瑞卻呆呆的望著庫房的屋頂上，有一隻小貓正彷彿事不關己的，舔著自己身上的銀 色毛皮。 -- http://gps.wolflord.com/ 歡迎大家參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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