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是「夾縫轍痕」的觀後心得，是我第一次觀看日本劇團-52pro!的演出，我喜歡他們 把一些文化的故事混和在戲劇裡面，而在這場演出裡其實也有許多值得我們反思和觀察的 地方，而在這篇文章中我也盡可能將我所觀察到的事物和想法記錄下來。 另外因ptt的文章不太方便嵌入連結網址和照片，所以如果想要更直觀的閱讀可參考網誌 好讀版。網誌文章也將相關連結資源彙整於文章中可供大家直接點選閱讀(包含相關文化 解釋的連結)。 (縮網址: https://wp.me/p8O0EB-9M ) ---(防雷線)--- 夾縫轍痕(狭間の轍) 節目：夾縫轍痕(狭間の轍) 劇團：52pro! 地點：華山1914文創園區 東三館 烏梅劇院 時間：2020年02月29日 PM 2:30~4:30 前言 知道52 pro大約是在三年前，可是一直沒什麼機會上來台北看他們的演出，當初會特別對 他們有印象是因為他們的風格跟我之前所看的演出不太一樣，整個劇團全部都是大叔，包 含樂手也是，也因此這畫面實在太衝擊且有趣了。這跟我之前在觀望和觀賞的的日本劇團 -流山兒的風格是非常的不相同，如果說流山兒是演出接地氣，那52 pro則是本質接地氣 ，但無論如何，這兩個來自日本且這幾年來都有在台灣有作品的劇團其實對我而言都是非 常期待的。 不過在看完這場演出之後，我覺得整場演出其實蠻有意思的，甚至我也很喜歡演員在舞台 現場所創造出來的氛圍還有現場樂手呈現那種急驟的步調。本篇文章將會以演出內容、反 思、演員/樂手、文化、心得來分別論述。 PS:目前看過流山兒與阮劇團合作的「馬克白」、「嫁妝一牛車」，還有他們自己的演出- 「演吧!十二夜」，他們的風格是清一色的銀髮族們當演員，我覺得整個畫面都還蠻有趣 的。 演出內容 在江差漁港裡有一個漁家，聚集了要來捕鯡魚的人，其中有位是出錢的頭家，另外還有三 名兄弟，二哥是波聲船長，三弟則是船長，大哥則是漁夫，但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其他幾名 外來的漁夫要跟著他們一同去捕鯡魚。有天這個漁家來了兩個人，一個大人和一個青年， 原來大人是二哥以前在當兵時的舊識，而青年則是他姊姊的孩子，後來他就把這青年帶在 身邊，也一同來到這個漁家想要出海去賺鯡魚財，後來漁家也接受了。然而在這兩位到達 漁家的當天晚上剛好有一個小小的聚會，也就是在正式出海捕鯡魚前一天的晚宴，在這個 聚會裡，頭家準備許多好料和酒給大家吃的歡樂，但有趣的是每個人喝的酒瓶都是黑色的 ，只有二哥的酒是白色瓶子，原本在漁家裡的人都說二哥是波聲船長是個很重要的職位， 所以喝的酒要特別一點，但二哥似乎不了解酒的味道也就拿起了白瓶子酒來喝，而二哥也 跟著他軍中相識的朋友-長治喝起了酒，但長治一喝了二哥的酒卻說「這應該不是酒，而 是水啊！」，聽到這句話的當下大家都急了，連忙上前說「沒有沒有，哎呀，你們外地的 人怎麼不懂我們這裡酒的美味」，長治還是堅決的認為那是水，而正當場面混亂之際，二 哥倒到了黑瓶子的酒進到了他的杯子，胡亂的喝下肚子，不一會二哥整個性情大變，從原 本溫厚老實的樣子變成誰也都攔不住的狂人，原來是二哥每次喝到了酒，就會發酒瘋，所 以原本漁家的人早就把二哥會喝的酒掉換成水，只是外來的長治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在捕了一陣子的鯡魚後，有天三弟開始到處去做許多根本不像是船長該做的事情，像是了 解後續魚該如何買賣等根本就不屬於船長該做的事情，原本其他人也不以為意，但後來發 現到三弟開始容易出現恍神的情況，一同出海的漁夫們開始不爽，認為說為何三弟不好好 的把船長的事情給做好，三弟只說「我一定會照顧大家，讓大家好好的賺到錢」但大家還 是無法諒解，因為在海上捕魚如果一個不小心是會出人命的。有一天一位漁夫在船上出了 事情，他的手在海上捕魚的過程中骨折了，原來是二哥波聲船長唱起收網的歌謠時，三弟 因為恍神的關係造成收網失誤，結果造成一位漁夫手被夾到骨折，後來有位漁夫真的受不 了了，大聲的告訴二哥波聲船長一定要跟頭家講這件事情，要把三弟船長的職位撤掉。再 回到漁家以後，彼此為了這件事情漁夫、三兄弟和頭家吵的不可開交。 在那一個晚上，趁著大家都熟睡時，有人偷偷在火爐邊燒著東西，有位漁夫驚醒看了一下 火爐邊的東西和燒東西的人正是長治，而他正在燒的就是大把大把鈔票，漁夫立馬從床上 跳了起來趕快阻止長治繼續燒下去，但是來不及了，長治已經把大家在這一個月半捕鯡魚 賺到的錢全部都燒了，被驚醒的大家看到這一幕全都傻了，趕過來的頭家也被這一幕嚇到 。原來是長治要逼迫二哥玄吾代替他上戰場，長治前陣子收到國家來的軍令，要他重返沙 場殺敵，因為當初長治在沙場上殺了許多的人所以被封為「砍人魔長治」，可是那時候跟 他一樣砍人無數的其中一人就是二哥玄吾，二哥玄吾當初為了有錢可以照顧家裡，因此就 像政府所說的「殺一人給一元，殺兩人給兩元……」的方式殺人無數，只因為這樣可以賺 錢照顧家裡，當初玄吾也砍人無數，所以他也有一個暱稱稱為「砍人魔玄吾」，但是現在 長治因為有了家庭，有妻子和五個小孩「如果我在這過程死了，那誰照顧我的家人，我五 個孩子中有三個是女兒，如果沒有錢的話她們會可能被賣去妓院」，「玄吾，你目前已經 沒有這些錢了，你也沒後顧之憂了，你能不能代替我去上戰場砍人」，長治繼續用近乎咆 哮的方式說著「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砍人魔了，哈哈哈哈，你覺得他們這些漁夫怎麼可能 不害怕，頭家怎麼還會要你呢！（長治指著現場所有的人）」 「其實，我們大家都知道」頭家說 「怎麼可能，你們不要騙我了，哈哈哈哈」長治說 大家低聲不語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那三弟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我還偷偷的讓他知道耶，你們有看到三弟的反應 嗎？哈哈哈哈」 「對，全部人都知道，就除了三弟不知道，因為二哥不想讓三弟說二哥用著滿手的鮮血把 他們都扶養了起來」 長治一整個不敢相信，直到後來他才驚覺到原來這些話都是對的，大家早就知道玄吾的過 往，但都只是裝作不知道而已，唯一不知道的只有三弟船長而已。 而在那個當下，其他漁夫和長治也都瞭解為何大家不願讓玄吾喝酒，因為他喝了酒以後會 回歸到當時在沙場上的砍人魔玄吾，易怒且易衝動；而三弟為了想讓大家都能夠賺很多的 錢回家，就像當初玄吾賣命的在沙場砍人，只為了想讓家裡的人能夠過得安穩，所以他想 要對整個賣魚的流程有更多的了解，以獲得更大的利益，但在這過程中卻把自己搞得太累 ，以至於他當船長時容易恍神。就當這一切都恍然大悟以後 「你可以幫我寫一封信給國家嗎?」玄吾對一位漁夫這樣說著 「幫我寫一封信給國家，說長治在捕魚的過程中不慎入海往生，我，玄吾將代替長治上戰 場。」 「而長治，你把你的妻子小孩帶過來這裡吧!和大家一起捕魚過生活」 爾後，玄吾代替長治上了戰場。故事的最後，玄吾穿上了軍服，而漁夫們也在漁船上唱起 了索郎節，三弟就像看著大海的遠方說著「這裡的海還是一樣的藍、天空還是一樣寬闊… …」 反思 還沒看這場演出時，原本以為是場喜劇，但卻發現整場演出並非喜劇，道出的不只是玄吾 的無奈，更是觀眾的不捨，更有著對長治無法非難的痛。 當所有漁夫知道錢都被長治燒掉的那幕時，我看到的是一種原始且直覺的恐懼感，雖然可 以理解到他們這些漁夫聚集在這個漁港捕魚，無非是希望可以賺這三個月的鯡魚季的錢足 夠讓他們可以撫育個自的家庭，也因此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建築在「金錢」上的合作 ，但原以為在前段的故事中，他們之間的交情應該不只在於金錢上的關係，應該還會有些 革命的情感和漁夫簡樸的友誼，可是在最後的那幾幕卻讓我覺得還是有著人性的恐怖，當 長治被國家告知說要被徵召去甲午戰爭當兵時，他不惜把船長不堪的歷史掀給其他人知道 ，甚至將這一個月半大家所賺的錢全部燒掉，只因為他想要逼船長代替他去戰場殺人。 可是再仔細想想，在這個故事中，我們好像也沒辦法對長治非難什麼，他只是選擇對他最 有利的方式來做，「在我五個小孩當中，有三個是女生，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那她們該 怎麼辦，有可能她們會被帶去妓院」，原本跟著劇情看對於長治這樣角色有點不滿，但在 聽到這句話的當下，其實他也只是選擇了一個最適合的選擇，而這選擇雖然不符道義，但 卻保護了自身的家人，老實說在這個當下真的很難說什麼，或許大概只能說是這時代的哀 歌。 「砍人魔玄吾」真得像名字一樣讓人畏懼嗎？長治翻出了玄吾砍人魔的歷史給其他漁夫知 道，但後來到底誰才是砍人魔，而這「砍人魔」名字的背後又有多少的無奈，手上流著鮮 血是他們被覆著一輩子的原罪，但在這個惡夢裡，其實沒有人可以對任何一個角色有所非 難。 看到後來整個心是沉的，我們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所有事情的發生，但卻又無能為力。想 要替所有的角色都找一個藉口，卻也發現到在這些角色裡都有他們無奈的地方，或許如果 沒有戰爭，這一切的一切應該就不會發生了吧!如果沒有戰爭，社會不再動盪，那一開始 玄吾也不會成為砍人魔殺人狂，那如果沒有戰爭，長治也不會使用這樣的方式逼迫所有人 接受這些事實，也逼迫玄吾替他上戰場，如果沒有戰爭，是不是這一切就能夠簡單，並且 讓故事裡的大家都能夠安穩的過著幸福的生活，雖然這個回答我並不知道是否適用，但總 希望著這故事裡的每個角色都能夠幸福，就像海報裡那樣的笑得燦爛。 故事的最後，他們唱起了索朗節(ソーラン節)，這個歌唱的不只指引了漁夫捕魚的方式， 我想在這首歌的背後，更指引了那些人心中的那條路吧! PS:最後的最後三弟船長像是對海的遠方大聲說著「這裡的海還是一樣的藍、天空還是一 樣寬闊……」，像是對著離別的大哥玄吾訴說著他們一切都還安好。玄吾在最後那幕他穿 起了正式軍服，但徵召去現場砍人的士兵可能穿的如此正式嗎？記得長治說到他們當時砍 人的情形「我們只是小士兵而已，哪裡會有什麼東西可以砍人，我們就拿著那些鈍器，不 斷地敲打著對方的頭顱，他們都是極其痛苦的死去」，也因此說真的我並不確定玄吾到後 來是不是還活著，不過我確定的是他的精神的確還活在這個漁屋裡，也活在這些漁夫的心 裡。 演員/樂手 這是我第一次看52pro的演出，一進場緊湊的三味線就吸引我的注意，這樣日系的風格演 出我大概也只有在影片上看過，但是在那個當下，這樣聲音傳染力是很強烈的。另外，我 很喜歡這些眾大叔的演出，他們演出時很賣力，但下戲後卻認真的很可愛，是一種日本大 叔說不出來的風格，在這次的演出裡我很喜歡裡面的三位演員，分別是渡邊聰(角色:野村 吉松)、44北川(角色:上川玄吾)和浜谷康幸(角色:木村長治) 渡邊聰(角色:野村吉松) 戲中他是易怒的角色，個性強烈且外顯，但在下戲之後，卻平易近人溫和到會讓人覺得「 他真的是剛剛那位火爆的漁夫大叔嗎？」 44北川(角色:上川玄吾) 我很喜歡他那種內斂的表演，演活了玄吾角色心中有著許多無奈但卻也默默保護家人、保 護朋友並盡責的把事情做好的樸實感。雖然他下戲之後的正式服裝，讓我一度以為他是不 是真的是阿尼基(看起來感覺不是很好惹的樣子XD) 浜谷康幸(角色:木村長治) 是在這場演出當中，風格差異最為波動的角色，一開始他為了讓義弟可以加入到這個漁屋 裡來，為了義弟那種玩世不恭的言語，還為此跟大家低聲下氣;甚至到後來他為了逼迫玄 吾代替他上戰場殺人時，他燒錢的那一幕，紅紅的火光照在他的臉龐更有著說不出來的恐 怖。最後他說著他害怕著自己上戰場有著三長兩短時害怕著他的小孩可能以後頓失經濟支 援而流落到妓院時的淚流滿面，讓人不禁動容和不捨。更不用說他下戲後穿起西裝時那種 平易近人的感覺，都會讓人覺得說剛剛這個角色真的就是我剛剛看到那個有著風格極度差 異的演員嗎？ 在這些大叔們的演出裡，每個都很有他們特別的風格與特色，雖然沒有細寫出來，但都可 以感受到他們在演出時的誠意。像是我朋友選擇買側台來觀看，他就觀察到義弟在有一幕 明明被柱子遮到觀眾其實幾乎都看不到的狀態之下，他仍淚流滿面的把該角色的情緒演完 。頭家一直不斷搞笑的片段，也讓人覺得是十分有誠意。也因此其實在觀看的當下會讓人 很享受在這些演員的演出。 文化 在這個故事裡，其實也將日本的捕魚文化放入其中，而這其實我很喜歡的地方，表示說在 這個作品裡其實說的不單單只是一個故事而已，更是與當地的文化有所連結，而這也除了 讓觀眾知道了一個故事以外其實也更容易讓觀眾有機會了解對應的文化，拜這場演出所賜 ，我也有機會了解了索郎節和波聲船長的文化，而這其實也是我覺得這演出他有趣的地方 。 PS：關於文化融入於演出當中，在我之前觀看的演出裡，像是阮劇團的「城市戀歌進行曲 」，是採用了台南新化蜘蛛精的故事，而壞鞋子舞蹈劇場的「彩虹的盡頭」則是將傳統牽 亡歌的要素納到了舞蹈當中，而這兩個作品也是我個人一直很喜歡的表演，能在觀看演出 之餘，也瞭解了一些文化的特性。 心得 這場演出跟我原本預想的差很多，一開始以為是喜劇，後來才發現到是一個讓人有些揪心 的演出，與其說是演戲，這場演出卻更像是敘事，述說了一個不忍繼續讀下去的故事。 「夾縫轍痕」，這個劇名一直讓我覺得有些拗口，若從字面上來看，夾縫指的是很細小的 空間，轍痕指的是輪子經過的痕跡，那時候一直覺得這樣的名稱和海報上大叔們的笑容有 著很奇妙的不協調感，難道他們是要說的是屬於基層人民那些簡樸且宛如過往雲煙的歡笑 嗎?可是這樣的說法好像有有些問題，但後來在看完演出以後，我才發現到原來海報上的 笑指的是演出前段，而副標「生氣也沒辦法所以笑了啊」才是演出後半部所述說的無奈， 而「夾縫」和「轍痕」，則像是那些過往的痕跡宛如被壓抑在狹小且讓人沒發現的地方， 而這也是看不到的那些黑數哀歌，可是在看完這場演出後，其實演出前面的笑容卻讓我在 後半部整個笑不出來，故事說的無奈讓我們以旁觀者也不知該如何說什麼，有的只是驚訝 和不捨而已，或許就像「轍痕」一樣，在時間這個輪子而言，那些滾過的痕跡依然還在， 甚至深深的刻在那些人的心頭上。 這是我第一次看大叔的演出，以漁港文化為基底來說故事的方式我很喜歡，雖然說看到後 來讓人十分的糾結與無奈，可是這無非也是讓我們去思考人跟人之間的關係。在這場演出 的最後，我們就算是觀者的角色，但其實我們也無從可以非難什麼，因為在這樣的故事裡 ，每個人都有著他自己的無奈，看到後來心中能期盼的只是希望著戰爭不要再出現。 不過其實也很感謝這些大叔們賣力的演出，讓我們有機會去反省這些事情，也讓我們有機 會去瞭解日本的一些文化，雖然他們這三年來台灣分別帶來三個演出(2018第三弦 2019阿 波之音和2020的這場演出)，而這卻是我第一次觀賞，但我想現在知道這樣的劇團應該還 不算太晚，也很期待著他們日後所帶來的作品。 備註一: 對於回饋單來說，一直是我很喜歡去寫的反饋，主要是可以撰寫我在當下的心得和想法， 通常有些劇團會規劃一些小物當作回饋禮，從以前到現在我拿的回饋禮都有它特別且有趣 的地方，但最常拿到的幾乎都是便條紙，但在這場演出的回饋禮卻是日本經典的甜點-羊 羹，而且還是從日本帶過來的羊羹(北海道製)，在那個當下其實覺得他們對於這些細節都 規劃的蠻不錯的，也因此看到這個羊羹時，我著實有驚喜了一下。 備註二: YOSAKOI索朗祭(ソーラン祭り):早在1992年，以高知縣的“YOSAKOI節”為參考，將“鳴 子”（一種木制的打擊樂器）與北海道民謠“拉網小調”結合起來成為一種舞蹈表演。 -- 我是一個愛看戲的工程師，雖然寫的文字並不專業 但還是想為一些戲劇留下一些紀錄 https://chenshengsite.wordpres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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