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uciferii (路西瓜)
看板Detective
標題[閒聊] 〈讓他餵槍子兒〉
時間Tue Nov 25 00:43:55 2025
〈讓他餵槍子兒〉
原載於民族晚報,民國七十四年五月九日
原作:不詳,可能是艾勒里·昆恩(Ellery Queen),
或 Ellery Queen Mystery Magazine 雜誌上的短篇。
譯者:姚姮
封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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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林特警探拿出一份報案表格,準備填寫各個空格。
報案、控訴,他自己也有怨苦,却無處可訴,他辦公桌上一大堆拉裏拉雜的案子
待辦,如今又來乙份新的。
這是一個汗流浹背的日子,雖然冷氣是在轉動,但是分局長很重視屬下的儀表!
──任何要面對百姓的人,必須把衣服釦子扣好,而且不准穿得隨便。
他看看坐在辦公桌邊的小姐,心中的怨氣消逝些。那麽漂亮的女孩子,不該有那
種愁容。她坐在椅子的模樣,擱在桌子的手,還有她周身的神情,這一切全顯出她的
不安。但是弗林特自己,必須保持職業性的冷靜。
傾訴吧!「妳的芳名?」
「向黛絲,我的問題是──。」
婚姻狀况。「小姐或是太太?」
「小姐,我──。」
住址。「妳住在那兒?」
「曼波大道四二三號,五C,我的問題是──。」
犯罪事實。「好,向小姐,什麽問題?」
「有個男人跟蹤我,並且威嚇我。」
他的銳利眼光看她,眼前這女子太年輕、太美麗、太稚嫩,不會是那種心理不正
常的怪物。「妳認識他嗎?你能描述他的樣子嗎?」
她發出一聲小小的,含有諷刺的笑聲。「我認識那個人,我閉起眼睛都看得見。」
「妳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路企原。」
「描述一下。」
她以一種矇曨不淸的眼神打量弗林特。「他比你高一點,胖一點,髒髒的金髮,
淡褐色眼睛,一張宜人的臉,但能一瞬間變邪惡。」雖然天氣很熱,但說到這兒,她
發抖了。
弗林特記下:六呎一吋,一九〇磅,金髮,褐眼。
易於辨別的特徵。「有沒有疤?跛?或類似的那類?」
她搖搖頭。「外貌平凡,一點也不突出。」
弗林特點頭。「他跟蹤妳多久啦?」
這個問題好像剌破一只汽球一樣,她長歎一口氣,人陷了下去。「一年。」
他凝注她。「而妳現在才報案?」
她厭煩地搖搖頭,勉强擠出一抹疲倦的微笑。「一年前在我故鄕就報過案。」
弗林特掩飾住他的輕鬆感。現在他弄懂了,也知道要如何擺脫這個案子。假如她
的故鄕一整年都解决不了……不論她的故鄕在那兒──那麽這案子顯然歸康警員辦了
:歸檔。這只是情人的爭吵,她和那個叫路企原的人自個兒去解决。不過,他還是得
聽完她的控訴。
「事情怎麽發生的?」
她把視線移回,盯視他。
「這件事發生在我們的家鄕計塭,我在一個宴會裏遇見他,我們聊天,他人似乎
不錯,所以我和他約會過幾次,但是不久,他就顯露另一面,卑鄙、善妒、自大、暴
躁。」
向小姐一直盯着弗林特,看他有什麼反應。他不停的點頭,但保持一種冷漠的表
情。
「有一次,一位侍者酒打翻在他身上,他便把侍者打昏;另一次,他對一位多看
我一眼的男士報以老拳;這些事情嚇壞我,我決定不再和他有瓜葛。但是他可不輕易
善罷干休,他似乎認為,我和他出去幾次,便是他的女友。」
「我告訴他,我已沒有打算和任何人『固定』下來,但他說我是他的,要定我,
而且不和任何人分享。他死釘着我,嚇走每一位對我表示有興趣的。就在那個時候,
我向『里計塩警局』求救,但是他們說,他們提議,要我去找檢察官開拘票。
「我去找檢察官,但他說,我告訴他的事,還不構成簽發拘票的罪,要我再回去
找警方。」
她看弗林特,但他正忙着在一張紙頭上亂寫亂塗。
「我不能再忍受了,所以在一個夜晚,收拾行李,沒有告訴任何人便離開鎭上。
我不知道要前往何處,只是搭上第一班巴士,車帶我來到此地。」她微笑。「我真以
為那樣就可以抛開他。」
然後,她的微笑消褪,然後無精打彩地說,「但是,他居然追蹤到這兒,他出現
前,我在這兒過了幾個月快樂的日子,我不僅找到一份好工作,而且認識一位同事,
我非常喜歡他。喬治──一位仁慈和善的鰥夫,他很熱情,並且說愛我,他邀我外出
,我同意。」
她的兩眼皺在一起。「但是,就在那天,我看見他──路企原。我不得不告訴喬
治,我很抱歉,我不愛他,我覺得把他牽涉進去是不公平的,我不能告訴他真正的原
因。」
弗林特抬頭。「真正的原因是,妳相信這位姓路的會恐嚇喬治?」
她倚身向前。「不僅僅是恐嚇,他會殺人,他寧可將對方殺死,也不肯放棄我。」
弗林特不舒服地移動身子。「瞧,向小姐,這事全屬臆測,除非他有什麽實際行
動,否則,我們不能採取行動。」
她自己差不多要爆炸。「我只想過一種正常生活,這還過份嗎?」
弗林特心中認爲是過份,但嘴裏沒有說。正常生活在他看來是充滿艱苦和畏懼。
「爲什麽不採一個肯定的態度?面對姓路的,和他講理。」
「你們執法人員似乎都那麼想:事情總是被害人的錯,像我這種被害人用某種邪
惡的方法刺激那些壞蛋,唔,我可沒有引誘路企原,當我要和他分手時,我告訴他,
時間絕不會改變的,我一直躱避他,但他不肯離開我。他有一個病態的想法,因爲他
愛我──不論我愛或不愛他──他便擁有我。假如他不能擁有我,那麽,別人也不可
以有我。試試和他淡談。」
弗林特默然不語。
她歎氣。「我看再談下去也沒有用,我求得聲嘶力竭,你們還是會說同樣的話:
你們無能爲力。」
「正是,因為那是事實。妳不知道我多抱歉,但事實就是那樣。」說着,將手擱
在桌上的卷宗頂上。「小姐,看看這些案子,我們人手不夠,我們不能騰出人手二十
四小時保衛妳,何况姓路的不一定是個瘋子。」
她瞄卷宗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假如路企原毅死喬治的話,那麽,你們就
可以採取行動,逮捕他了。」
弗林特紅臉,長歎一口氣。
她幾乎是對自己在說,「我從後門溜到這兒來,路金原會在我辦公大樓前等我,
看我出來吃午飯,然後跟蹤,看我和誰一道吃午飯。」
說着,站起來離去。
弗林特看著她,雖然他告訴她實話,不過,他內心覺得不安。壞事會發生,終致
犯罪,社會本身也有幾分責任。可是,他能做什麽?這位向小姐得認命了,某些人天
生歹命。他站起來,道了再見、目送她走──她的肩不挺,背不硬,步子不輕快。
然後,當她走到門邊時,
她的背突的硬直起來,雖然他沒有看見她的面部表情,不過他感覺得到,她那抹
沮喪的神情已經消逝。他凝視着她的背影好一會,然後檢起報案卡,撕成四片。
他抬頭看看鐘,臉上浮出狰獰的微笑,是午餐時刻了。
○ ○ ○
他差一點被豬排骾住。因爲向黛絲找到他用餐的地方,並且對直地走到他單獨坐
的座位。
她的兩眼似乎不尋常的亮,由於興奮顯得水汪汪的。她在對面坐下來之前,先親
吻一下他的面頰。
「嘿,這是幹什麽?」
「很高興你先我而來,抱歉我遲到了,不過,我相信你現在已經習慣了。」她一
邊看菜單,一邊愉快地說。
她决定吃什麽,再游目四顧,一位服務生過來,她微笑說,「請給我一杯咖啡,
一份鮪魚三明治。」
服務生點點頭,離開。
弗林特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了。這是搞什麽鬼呀?畢竟,她是個怪人?他
最好是快快用過午餐,離開這兒。
他想那樣做,不過,她一直用手壓住他的手臂,滔滔不絕地說話,好像兩人是密
友一樣。他想叫她閉嘴,別煩他,但是他太重禮貌,最後,他看出不能永遠這樣攪和
下去。她瞄一下腕錶,呑下最後一口三明治,飮下咖啡,用紙巾拭拭嘴唇。笑一聲,
說她最好回辦公室去。
至少,她不再糾纏他了。
她在盤子下面塞一張五元鈔票,然後站起來,一手搭在他的肩胛,彎身,附耳低
語說:
「我知道一件事:如果一位警員遇害的話,警方會全力偵辦。」
「妳在說什麽?」
她投給他一抹迷惑的微笑。「你不知道我多抱歉,這是我唯一的機會。」說着,
一手壓在他的肩胛,彎身給他一個響吻。
他不信的僵坐在那兒,她則優雅地離開餐桌,然後離開餐廳。到了外面,她站住
,透過玻璃窗,送他一個飛吻。
他心中一障恐懼地明白,路邊有一位外貌平平的男人一直在注視她,當她離開餐
廳後,他一直目送她,直到沒有蹤影。然後,那人來到餐廳門口,進入餐廳……。
(取材愛雷坤文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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