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ulkcs (mulk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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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新知] 法國評論義大利瘋狂的頭部移植計畫
時間Mon Jan 18 21:12:08 2016
http://stn.most.gov.tw/popup_mailto.asp?doc_uid=313$313$310$312$312$312$311$314$310$311$8110&title=-15286$-19997$-17027$-17846$-23123$-22829$-12109$-22038$-23084$-18837$-20874$-18983$-19516$-19289$-16033$-21568$-22163$-17460$-22441$-23184$-18057$-16675$-18687$-19984$-21647$8110&kind=311$310$327$8110&Verification=318$311$311$310$315$310$311$313$313$310$312$312$312$311$314$310$311$311$310$327$307$344$331$346$340$335$307$340$346$345$8110&Token=XZVI82QQ-SAP8-SHOU-E7CM-1LEXDZGHNI0M
短網址:
http://tinyurl.com/zppvhwy
法國評論義大利瘋狂的頭部移植計畫及其洐生之道德問題
Le projet fou d'une greffe de tête et les questions éthiques
一.瘋狂的頭部移植手術
神經外科醫師Sergio Canavero
義大利醫師Sergio Canavero在美國外科手術年會上宣稱,他將於兩年內進行人類頭部移
植計畫。他不但號召同僚協助,還尋求慷慨金主的財務支援。不過此一計畫引發的疑慮超
乎科學研究的範圍。
幾個技術難題和微不足道的倫理問題……。頭部移植(或者「軀體移植」──這是觀點問
題)指的是將病人或身障人士的頭部移植到腦死捐贈者的軀體上。一位中國外科醫師曾對
實驗鼠進行過這種手術,現在義大利的神經外科醫師Sergio Canavero要在人類身上動刀
。這些同好顯然熱衷此道。
法國麻醉暨復甦協會(SFAR)主席Claude Ecoffey教授笑道:「這太荒誕了。我不是說這
永遠不可能發生,而是認為不會在兩年內出現!」面部移植手術先驅Laurent Lantieri教
授回憶道:「當我聽說這件事,就想知道他會如何下手。我看了他的文章,但他談的是魔
術,不是手術!」兩位教授都認為目前不可能做到脊髓修復。Lantieri教授補充:「如果
他做到了,我一定鼓掌。但是在提出一個如此複雜的移植療程前,會有很多相關的截癱問
題需要解決。」
冷卻、切割、融合
Sergio Canavero分別於2013年和2015年,在影響力薄弱的《國際神經外科》(Surgical
Neurology International)期刊上論及部份手術方式。他用了三個動作來解決最大的困
難處(亦即接合受贈者和捐贈者的脊髓):冷卻、平整切割、利用化學和電力黏合。
1. 冷卻
將頭部冷卻至攝氏12度或15度,可在連接到新身體之前保住大腦。這種技術廣泛應用於心
臟手術:當心臟停止跳動、血液停止流向大腦,會使腦部因缺氧而在幾分鐘內造成不可逆
的損害;低溫可以「減緩」腦部代謝、限制需氧量。Canavero估計頭部可以承受停血1小
時,剛好是將頭部重新連接到受贈者所需的時間。
2. 平整切割
縫褲子破洞時,如果布料沒有散成絲縷,會比較容易。同樣地,使用比傳統手術刀更鋒利
的奈米刃(nanolame)來切割,會使雙方脊髓的切割面非常平整,這是將腦細胞損害減至
最低並利於接合的必要條件。法國國家衛生暨醫學研究院(Inserm)神經學家暨榮譽研究
員Alain Privat博士認為這純屬虛構:「被切斷的軸突在受創後幾分鐘內,就會開始退化
並形成疤痕組織,完全阻隔再生行為。」
3. 融合
最後一道手續是利用聚乙二醇(polyéthylène glycol)和殼聚醣(chitosane)來融合
細胞,再加上一點電力「催化」整個過程。《新科學人》期刊(New Scientist)表示,
化學混合物對神經細胞而言,就像沸水對麵條的作用一樣:麵條在水中會黏住──除非一
直攪拌。因此,Canavero打算讓患者處於三至四週的昏迷狀態,好讓患者的「腦部麵條」
固定住。
洛桑聯邦綜合理工學院(EPFL)的神經復原研究員Grégoire Courtine曾使脊髓受損的老
鼠再度行走,但他抨擊道:「以當前的科學知識而言,在兩個脊髓切割端之間重建功能性
連結是不可能的。即使患者能存活,也完全無法控制截面以下的任何身體機能。」他認同
Sergio Canavero所說的,軸突連接只要恢復10%至15%便足夠了,「問題在於如何重新連
結完全截斷的脊髓,哪怕只是0.01%的連結。我們的實驗鼠脊髓並沒有完全受損!」
White博士的實驗
Canavero鮮少提及手術的細節及後續,也幾乎沒有談到排斥風險(不過,到底是頭部還是
身體會出現排斥反應?),復健問題則是簡單帶過。Laurent Lantieri質疑:「病人要如
何呼吸?控制呼吸的膈神經(nerf phrénique)至少需要半年才能重生…...。」至於倫
理問題,這位冒險犯難的神經外科醫師是一笑置之。
Canavero自稱是Robert White博士的繼任者。White博士曾於1970年對獼猴進行頭部移植
。Canavero於2013年6月寫到:「猴子存活了八天......沒有出現併發症。」兩年後他補
充,雖然沒有併發症,但這隻動物其實是癱瘓的…...。他在兩次發表之間可能見過曾參
與獼猴接頭手術的Jerry Silver教授。這位美國神經學家告訴CBS新聞:「那隻動物一清
醒過來,就表現出劇烈的痛苦、困惑和焦慮。牠的頭部雖然存活了,但為時不久。」
兩年內進行首例人類頭部移植
Canavero宣稱將在兩年內進行首次人類頭部移植,也談及猴子與大體實驗,但並未提出任
何實驗性的初步療程。中國外科醫師任小平(Xiaoping Ren)顯得較為謹慎,他已經在
1000隻左右的實驗鼠身上進行實驗,然而無一長期存活。他向《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表示:「我們的下一代也許能夠移植人頭,不過現在是不可能的
。」
無論如何,這位義大利醫師已經找到一名客戶。俄羅斯的Valery Spiridonov飽受重度退
化性疾病的折磨,他已經準備好充當Canavero博士的小白鼠。他告訴《每日郵報》(
Daily Mail):「我沒瘋。若不是有99%的可行性,我是不會答應的。」為了證明自己的
決心,他陪同Sergio Canavero出席了6月12日舉辦的美國神經暨整形外科醫師學會(
AANOS)年度大會,Canavero應邀在會上發表他的計畫。會議手冊上宣揚著如是理念:「
手術是何物?手術是挑戰極限。」因此邀請Canavero對於該學會而言,不是為了提供一個
天馬行空的舞台,而是讓他有機會與同行進行討論,畢竟五十年前,尚無人論及心臟移植
手術。Laurent Lantieri也回憶道:「我第一次談到臉部移植時,人們也認為很荒誕。」
儘管Canavero花了兩個半小時發表演說,但是這份計畫似乎缺乏說服力。有人坦言,就長
遠來看,修復脊髓的想法是值得關注的,但他所需要的技術,離成熟之日還非常遙遠。若
要認真對待這個計畫,應該從動物試驗開始,並在比《國際神經外科》期刊更具公信力的
刊物上發表。此外還有許多障礙需要克服,甚至Sergio Canavero自己也承認還不太知道
該如何進行整個程序。他表示:「我曾對脊髓研究有重要貢獻,現在我請求你們的協助。
」並希望喚起美國人的征服精神,畢竟他們曾率先於1960年代把人類送上月球。他還呼籲
:「像比爾.蓋茨(Bill Gates)這樣的億萬富翁可以資助此一雄心勃勃的計畫。」預估
所需資金為1億美元......。
Sergio Canavero把他的計畫命名為「天堂」(Heaven,取自「Head anastomosis
venture」的縮寫,anastomosis指的是兩個器官之間的連接)。不過比起天堂,如果冒險
之路可行,有人寧願下地獄……。
「我是他者」──倫理問題的考驗
Sergio Canavero曾於2月向《巴黎競報》(Paris Match)表示:「我同許多其他神經學
家一樣,認為大腦只是一個過濾器,而意識是在其他地方產生。」天堂計畫引發的倫理問
題之一是:患者在術後會不會認同韓波(Rimbaud)所言的「我是他者」(Je est un
autre)?
「頭部移植」一詞顯然是為了表明移植的不只是大腦。然而,受體既然保留了頭部,就應
該稱為「軀體移植」才對。人類的靈魂到底寄宿在何處?手術後,病人還會是他本人,爾
或會有一點點變成「他者」?
法國國家倫理諮詢委員會(CCNE)委員、哲學家暨神學家Xavier Lacroix強調:「『我』
不僅存在於我的舉止和我的性慾中,也存於我的大腦、我的神經元和我的『記憶』裡。『
人』安住於整個軀體內,而不僅是在大腦中。頭部移植將創造出前所未見的個體。」
二.頭部或身體移植:一個倫理問題
義大利外科醫師Sergio Canavero可望成為首位將頭部移植到另一個軀體的人。撇開技術
上的可行性,此舉引發了道德層面的疑慮。
「以哲學的角度而言,我們不能將身體對頭部的影響分開來看,反之亦然,就如同我們不
能分開談論精神與身體一樣。」
當義大利外科醫師Sergio Canavero宣稱打算成為將頭部移植到另一個軀體的第一人,他
所引發的不僅是對手術可行性的疑慮,還有這個瘋狂計畫造就的複合體(hybride)將對
「人類」定義提出的挑戰。我們該稱這種手術為「頭部移植」(以身體為主體)或是「軀
體移植」(以頭部為主體)?到底哪個部份是最重要的?法國《費加洛報》(Le Figaro
)針對這個議題,訪談了以下不同領域的人物:
1. Joël Bockaert,蒙貝利耶大學(UM)名譽教授暨法蘭西自然科學院(Académie
des sciences)院士:
以哲學的角度而言,我們不能將身體對頭部的影響分開來看,反之亦然,就如同我們不能
分開談論精神與身體一樣。就繁衍而言,的確是仰賴人體來傳送基因。然而對個人的生命
而言,我們可以說身體的生理或病理狀況會影響他的腦部功能。想像一個患有糖尿病、梅
毒或缺氧的軀體…...其腦功能必定會受到影響。反之,如果您有顆焦慮、抑鬱、魯莽或
任何癮頭(酒精、煙草等等)的腦袋,對身體機能一定也會有不利的影響。再者,我們也
用身體思考,因為所有的情緒首先都是透過身體來覺知(身體會首先感到害怕,腦袋才會
接著覺得恐懼)。記憶也是一種身體的記憶(有賴我們的感覺和情緒)。
2. Xavier Lacroix,法國國家倫理諮詢委員會委員,里昂天主教大學(UCLy)神學院的
哲學暨道德神學教授:
這個問題讓身體兩個重要部位形成對立,然而最重要的是它們的結合。在我看來,主要的
歧異在於「主體的身體」──亦即作為「自我」的身體(體現在舉止、慾望),以及「客
體的身體」──亦即作為「科學分析對象」的身體,此時身體對於「自我」來說是匿名的
(顯微鏡下的觀察目標)。至於「頭」或「身體」(腦袋以外的部份)哪個重要,我會強
調「身體」是很重要的,而不只是頭部。「我」不僅大幅存在於我的舉止、我的性慾當中
,也存於我的大腦、我的神經元、我的「記憶」裡(無論是客觀的科學意義,或是主觀的
情感意義)。『我』就是我的整個身體。我的腿,還有腿部的肌肉、習性,其重要性在很
大程度上不亞於我的頭。我反對時下一些把「我」框限在大腦中的「大腦意識論」(cér
ébralisme)。
我覺得「人」是安住於整個身體與血肉之中,而不是只存於腦內。頭部移植可能會創造出
前所未見的個體,或者改變了這個人,端看是否從唯物主義的觀點而言:如果我們認為人
就是靈魂,那麼這個人沒變;如果我們覺得人與軀體是一體的(唯物論),那麼這就是一
個全新的人。在這種情況下,經驗可能會迫使我們跳脫「唯心/唯物」(
spiritualisme/matérialisme)二元論,朝向一種「既單一(unitaire)又雙體(
duelle)」的人類概念:這個人依舊存在,但已經改變了……。
3. Giacomo Cavalli,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CNRS)蒙貝利耶分部(Montpellier)的
研究主任,遺傳學暨表觀遺傳學專家:
「頭部移植手術」就是把一個人的整個頭部移植到一個腦死的受體身上,這個命題有其歷
史淵源。如果我們相信一個人的身份主要取決於他的大腦,我們大可以──或者說我們應
該──把這種手術定義為「軀體移植」。只不過率先進行這類手術的學者將其定義為頭部
移植,並一直在實踐領域中沿用。
對於這類手術,誰能想像術後的這顆腦袋將如何看待「自我」(soi)?表觀遺傳學研究
顯示,除了傳遞DNA序列,經驗、壓力和飲食行為也都會對後代產生遺傳效應。這種天生/
後生複合影響下的子嗣,應該也算是一種複合體,他們無法辨別自己到底是腦袋還是生殖
細胞的後代。
我們也須考慮這個問題很容易就被忽略的那一面。頭部移植在某種程度上牽涉到所謂的「
超人主義」(transhumanisme),這種思想企圖將人類或至少一部分的人類帶入「超進化
」(surévolué)層次。頭部-軀體複合體的概念可以作為一種手段,讓「頭部」獲得更
「高階」的改善,例如幫它換一個更年輕的軀體。當然這些想法更接近科幻小說而非現實
,但是如果不久的將來,Canavero博士的計畫在技術上被證實可行,那麼就真的需要認真
思考這個議題了。
4. Michaël Azoulay,前法國國家倫理諮詢委員會委員、訥伊猶太會堂(synagogue de
Neuilly)的拉比:
這個問題要追溯到《塔木德》(Talmud,猶太教的主要法典)記載的爭論。彼時,在兩個
城市之間的田野發現了一具身首異處的屍體。依照《摩西五經》(Pentateuque或Torah)
,地理上最接近屍首的城市,其長者必須為被害人(這是一宗謀殺案,不過犯人一直沒有
找到)舉行喪禮。兩位賢者於是討論是否應測量城市與屍體之間的距離,又該從屍體的身
體或是頭部來測量,因為死者的頭部滾離身軀有相當遠的距離。
法國哲學家Lévinas曾寫到,《塔木德》裡的爭議案例代表了兩種思考之間的擺盪。認為
應該從死者頭顱開始測量的賢者,賦予頭部以理性、智慧和優先地位。然而他的對手認為
,少了身體,智慧就無法被實踐。除了遺傳,身體在這個例子裡,也在我們的生命中佔了
一席之地,它帶來的覺知讓我們有「還活著」的感覺。
5. André Comte-Sponville,法國國家倫理諮詢委員會委員暨唯物主義哲學家:
這當然是軀體移植(頭部──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大腦──才是主體)。目前而言,這只是
科幻小說。還有很多比它更緊迫、更重要的事要關注!
資料來源:法國《費加洛報》,2015年6月12日
1. 網址:
http://sante.lefigaro.fr/actualite/2015/06/12/23836-projet-fou-dune-greffe-tete
2. 網址:
http://sante.lefigaro.fr/actualite/2015/06/12/23843-greffe-tete-corps-question-ethi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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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是一件有點瘋狂的事情,
其但其衍伸的技術性或哲學性的問題都蠻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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