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家抽絲剝繭，找尋人類語言演化的起點，過程精彩曲折。其實，大部份重要的科學發 現，都有如偵探小說，好看得很！ 撰文╱曾志朗 走出電梯，一隻瘦小老鼠沿著牆角躡手躡腳快步行經我眼前，鄰居的門大開，一對小兄妹 跟在媽媽背後尖聲助陣，我飛快讓開，老鼠這會兒已不見蹤影。「你也怕老鼠嗎？」老實 說，我是怕的，而且我相信很多人也都跟我一樣患有懼鼠症。記得小時候在鄉下，只要有 一隻老鼠出現，就全家出動，防堵的防堵，掏洞的掏洞，當然家裡也馬上變成捕鼠戶，捕 鼠器在前，捕鼠籠在後，圍得水洩不通，有時更把鄰家的大貓借過來壓陣。總之就是非捉 到它不可，否則大家寢食難安，每天都得擔心牠又在哪裡鼠頭鼠腦，到處糟蹋食物。唉呀 ！老鼠就是那麼令人討厭害怕！怪不得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鄉下和城市皆然。不過迪士 尼的米老鼠倒是大人小孩的最愛，瞧，小兄妹身上穿的就是米老鼠T恤。 我故意問他們：「那你們怕不怕米老鼠？」他們齊聲回說：「才不會，米老鼠好可愛喔！ 」說完還好奇的盯我兩眼，好像我是哪來的怪物。我又問，「那你們也喜歡家裡的老鼠嗎 ？」他們叫了起來，「我們家不能有老鼠，爸媽現在就是在抓老鼠啊！」我假裝板起臉， 正經的說：「你們不是說米老鼠很可愛嗎？家裡的老鼠不是『米奇』老鼠的親戚嗎？為什 麼要捉起來，難道牠們就不可愛了嗎？」他們有點生氣的提醒我：「米老鼠會說話！」 我趕忙把兩兄妹攔住，說：「那可不一定，『料理鼠王』不會說人話，還是人見人愛啊！ 而且在『湯姆與傑利』（Tom and Jerry）卡通節目中，傑利老鼠從來不會說話，但牠戲 弄湯姆貓的機智與幽默，不也很討人喜歡嗎？」兩兄妹想了一下，對看一眼，哥哥索性跑 掉，不再理我，妹妹心軟，安慰我說：「那些都是卡通啦！」然後慢慢走開了。 這場對話很有趣，因為它讓我想起最近人類語言演化研究中最夯的一個話題。如果科學家 把可能和人類語言演化有關的基因，轉殖到老鼠身上，那麼這些老鼠的發展，會有哪些「 人性化」的表現？這不是異想天開的科幻小說情節，而是德國萊比錫的科學家剛剛完成的 一系列實驗。結果雖然不是那麼令人驚心動魄，但這些「人化」（humanized）的幼鼠所 產生的生理和行為變化，確實對人類語言演化學說的建立，有很多啟發性的引導作用。然 而，這個與語言相關的基因是如何被發現的？ 讓我們把場景拉到1990年《自然》雜誌所報導的一個英國家族（稱為KE）裡。從這個家族 三代的醫療記錄中，可以看出將近一半的家族成員都患有一些相同的行為缺失，最明顯的 是說話非常不清楚，有的成員因為這種嚴重的語言障礙，甚至必須從小就學用手勢語來輔 助他們與別人的溝通交流。他們的智商稍低，臉部的動作協調不良（尤其是口腔附近的肌 肉骨骼滑動不順暢，造成發音不準確），而且句子的文法常常犯錯。這一點就讓有些較沉 不住氣的語言學家誤以為找到了人類掌握語法的特定遺傳因素，再透過當時媒體的誇大喧 嚷，語法基因的錯誤概念已經深入大眾（包括學者）的心裡了。這個迷思在1995年一篇研 究報告中被矯正過來，因為仔細檢查這些行為缺失，語法有錯只是其中一小部份而已。 雖然給KE家族帶來遺傳缺陷的不是文法特定（grammar specific）基因，但因這個基因如 果出現變化，所帶來的各種缺失都和語言的運作有關，所以在1998年的一項研究中，研究 者比對KE家族裡有語言缺失和沒有語言缺失兩組成員的基因序列，發現出現變異的基因坐 落在第七對染色體的7q31這一小段上，並將它命名為SPCH1基因。2001年，另一組研究者 把焦點持續鎖定在7q31，更確定說話不清楚的成員在同一個基因上都有突變的現象；同時 ，他們在KE家族之外，也找到另一個英國男孩（稱為CS），CS 男孩同樣在這個基因上有 缺陷，而他的語言行為的缺失，也和KE家族成員相類似。至此，塵埃落定，科學家確定這 個單一基因（稱之為FOXP2）就是引起語言缺失的元兇了！ 【欲閱讀更豐富內容，請參閱科學人2009年第89期7月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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