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編歷史神話劇：《閻羅夢》 ◎陳亞先【聯合報‧聯合副刊1993/01/10-18】 本劇如果演出，則請將舞台分為若干個不同層面的表演區。 至於如何使用它們，請導演酌定。──作者 ●中心表演區。請製造一派虛無縹緲，如同夢幻的氛圍。 ●佛教音樂般的前奏中，觀眾隱約看見司馬貌臥於床榻，出現在舞台中央。 【伴唱（崑）】 　　　秀才癡夢，一枕貪歡。真耶幻耶難分辨。且看他莊周化蝶，望帝啼鵑。 ●切光。 ●時間：漢初至東漢靈帝時，凡三百五十餘年。 ●地點：天上人間陰司陽世 ●人物：司馬貌、閻君、玉帝、司馬貌妻、吳來、曹節、太白金星、千里眼、 　　　　判官、三公、大夫、尚書、剌史、韓信、彭越、英布、劉邦、呂后、 　　　　曹操、劉備、孫權、獻帝、伏后、項羽、楊喜、王翳、夏廣、呂勝、 　　　　楊武、呂馬童、關羽、卞喜、王植、孔秀、韓福、秦琪、蔡陽、牛頭、 　　　　馬面、眾天神、眾鬼役、眾人役、眾「◆」等。 ※ ●東漢都城許昌市曹。 ●數面銅鑼敲響。 ●內呼：「司徒大人皇城夸官啊！」 　　　　「尚書大人皇城夸官啊！」 　　　　「刺史大人皇城夸官啊！」 　　　　「……」 ●各表演區出現數乘官轎。 ●或作抬轎，或作(足尚)馬動作。出場人物皆以左手持面具遮臉，隨從、轎夫 　人等均無例外。 【合唱（崑）】 　　　無休無歇；鬧哄哄夸官不迭。謝皇恩賣官鬻爵，一份金銀一份缺。 　　　說甚胸無點墨，只索有金錠兒黃，銀錠兒白，便見他烏紗玉簡朝天闕。 ●壓光。眾官隱去。 ●司馬貌衣衫破舊，委頓不堪上。 司馬貌：（長吁）唉！ 【唱】心比天命如紙淹蹇埋汰，活屈煞司馬貌八斗高才， 　　　　　　　七歲時人稱我神童下界，赴京試衝撞考官趕出來。 　　　　　　　寒窗苦讀數十載，白髮布衣一秀才！ 　　　　　　　此一番進京求官又被擋門外， 　　　　　　　蒼天也， 　　　　　　　恁教我滿腹經綸土內埋！ ●新縣尉吳來在跟班簇擁下騎馬上。他戴一頂小得可笑的烏紗，左手持一儀表 　堂堂的大面遮臉。跟班各有面具。 ●銅鑼響起，司馬貌一怔，立而不避。 開道役：（吆喝）中牟縣縣尉老爺夸官上任──！ 司馬貌：嘿嘿，好個春風得意的縣尉！ 開道役：稟老爺，有人擋道！ 吳　來：什麼人擋道？ 開道役：是個窮酸秀才！ 吳　來：與我轟走！ 開道役：窮秀才閃開了！ 司馬貌：（無名火起）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為何教我閃開？ 吳　來：好大口氣，本縣倒要看看你是何等樣人！ 　　　　（下馬，走近司馬貌，怔住）啊！原來是他，司馬貌！ 司馬貌：（亦驚）呀！口音何等耳熟，面孔卻又陌生，你是…… 吳　來：（拿下面具，觀眾看到一張滑稽的小丑嘴臉，與堂皇面具恰成鮮明反差） 　　　　哈哈哈！ 　　　　（改用小丑京白）我說司馬秀才，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我可是您的老 　　　　街坊吳來呀！ 司馬貌：（恍然）原來是你──吳來！ 吳　來：在！（意識到錯了，戴上面具，恢復韻白）嗯？要叫縣尉老爺！ 司馬貌：你……也配作縣尉老爺？哈哈哈哈！ 　　　　（恣意調侃地） 　　　　【唱曲牌（昆）】 　　　　　　當初你，沿街賣狗血， 　　　　　　斗大字，半籮也認不得。 　　　　　　一味兒坑蒙拐騙，巧言令色，直教鄉鄰皆痛絕！ 　　　　　　也是我憐你妻兒遭孽，捨與你二斗糗糧一段帛。 　　　　　　算相違，才數月，便怎樣做了官威風了得？ 吳　來：（拿下面具）哈哈哈！秀才您不懂行情！我吳來雖沒本事，可有銀子 　　　　，也就做了官了。 司馬貌：有銀子就可做官麼！ 吳　來：不瞞您說，我典押了房屋，賣了老婆孩子，湊足白銀一萬兩，買下了 　　　　這個縣尉。 司馬貌：怎麼？你這縣尉是買來的？ 吳　來：您還不信啊？別說我這小小縣尉，就是滿城夸官的三公、大夫、尚書 　　　　、剌史也都是買的！ 司馬貌：休要胡說，大漢皇上豈能賣官鬻爵?! 吳　來：秀才，靈帝爺有旨，這官爵買賣歸中常侍曹節曹大人總管，您要是想 　　　　做官，也找他買一個去，再遲就漲價了……這不，曹大人來啦！ 　　　　（戴上面具，威風地）左右！ 眾跟班：在。 吳　來：快與本縣開道！（急下） 司馬貌：（自語）竟有此事？我卻不信，定要問一個水落石出！ ●內呼「曹大人駕到，閒人迴避！」 ●中常侍曹節前呼後擁上，均有面具。 司馬貌：（趨前施禮）拜見曹大人！ 曹　節：為何擋道？ 司馬貌：回稟大人，在下益州秀才司馬貌，自幼熟讀詩書，無奈一生困頓，報 國無門，還望大人栽培。 曹　節：聽你之言，想是進京求官來了？ 司馬貌：大人明鑒！ 曹　節：司馬貌聽著，大漢律令：若要求官，各有定價，欲為三公者，納黃金千 萬兩；欲為卿者，五百萬兩；為司徒者八百萬兩。你籌措金銀去罷！ 司馬貌：（一驚非小）……呀！果真是賣官鬻爵！（憤然地）曹大人！縱然千 萬黃金白銀，我也要買個官兒做他一做！ 曹　節：（讚賞地）好！秀才志氣可嘉，明日到本官府中交割便了。 司馬貌：慢來，我並無現成金銀。 曹　節：住了！無有現成金銀，你求的什麼官？ 司馬貌：大人！ 　　　　【唱】你一手掌管著偌大買賣， 　　　　　　　想必財源滾滾來。 　　　　　　　司馬貌無錢難把官爵買， 　　　　　　　與大人求賒帳，你就貴手高抬！ 曹　節：你……要賒官？ 司馬貌：正是賒官。 曹　節：（大笑）哈哈哈哈！ 眾隨從：哈哈哈哈…… 曹　節：與我將這瘋人趕走！ 眾隨從：走！ 司馬貌：曹節呀，狗官！ 曹　節：大膽刁民，與我打！ ●眾隨從皮鞭、亂棒毆打司馬貌。 ●司馬貌昏厥──「倒僵尸」。 ●切光。 【合唱（崑）】 　　　冤哉冤哉，好個賒官的蠢秀才！ 　　　豈不知清貧自在，做甚的討一頓鞭兒打，棒兒挨！ ※ ●許昌某客棧。 ●司馬貌臥於床榻，昏迷不醒。 ●司馬之妻守候在床頭。 司馬妻：（哭）官人！ 　　　　【唱】好端端遭人打壞，苦煎煎肉綻皮開，求官不得反遭害。 司馬貌：（醒來）疼煞我也！ 司馬妻：【唱】夫君哪──妻不該伴你進京來。 司馬貌：休要胡說！ 　　　　【唱】司馬貌讀書求官志不改，不為官又何必苦守書齋。 　　　　　　　實可恨朝中竟把官爵賣，宵小徒粉底朝靴踏金階！ 　　　　　　　紫羅袍裹著他酒囊飯袋，屈煞了萃莘學子濟世才！ 　　　　　　　司馬貌手中若有權柄在，定把這顛倒乾坤倒過來！ 司馬妻：罷了，官人休要胡思亂想，打點行裝，歸家調養去罷。 司馬貌：天地神明何在？我司馬貌滿腹經綸，懷才不遇，莫非前生注定？ 司馬妻：是了是了，正是前生注定！ 司馬貌：我卻不信，我卻不信！娘子，筆墨侍候！ 司馬妻：你又要作詩麼？ 司馬貌：與我舖紙溶墨！ 司馬妻：是。（舖紙溶墨） 司馬貌：（揮毫作詩，寫畢吟誦） 　　　　　　　得失與窮通，前生判定早。恨彼判定時，賢愚未分曉。 　　　　　　　賢者嘆沉淪，愚者逞橫暴。我若作閻羅，世事皆顛倒！ 司馬妻：夫君，你這怨詞，作得再好，也衹是自尋煩惱，作它做甚？ 司馬貌：真乃婦人女子之見；即便世事不公，難道天理也無有了不成？我要將 　　　　此怨詞訴與天帝知道，掌燈來！ 司馬妻：訴與天帝？你當真瘋了不成？ 司馬貌：掌燈來！ 司馬妻：是。（掌燈） 司馬貌：蒼天蒼天，你若有知，把什麼言語對答我這怨詞？ 　　　（將怨詞湊向燈火） ●暗轉。 ●但見一紙詩稿冉冉升空。 ●舞台第二層表演區燈亮。 ●玉帝靈霄殿。 ●眾天神列班。 ●玉帝手持司馬貌怨詞，不覺大怒。 玉　帝：惱煞朕也！ 眾天神：陛下息怒。 玉　帝：大膽司馬貌，竟將怨恨之詞奏上天庭來了！ 太白金星：陛下容奏：小神以為，司馬貌敢將怨詞奏上天庭，必有天大怨情， 　　　　　陛下明察才是。 玉　帝：有什麼天大怨情！世人榮辱窮通，皆是命中載定。若依他之言，教他 　　　　司馬貌作了閻君，將世事盡行顛倒，有才的握權柄，無才的為百姓， 　　　　豈不是世世太平，天下無事，還要朕這玉皇大帝作甚？ 眾天神：陛下英明！ 太白金星：陛下！據小神察知，司馬貌一生苦讀，潦倒不堪，他求官不得反遭 　　　　毒打，實實可憐，陛下何妨御目觀看。 玉　帝：也罷！千里眼何在。 千里眼：小神在。 玉　帝：與朕一同觀看。 千里眼：遵旨！ ●由燈光師兼飾的「千里眼」操作一盞追光燈。一束追光投下，照亮司馬貌宿 　處。 ●司馬貌輾轉床榻，瑟縮呻吟，淒苦不可言狀。 玉　帝：【唱】閃開御目朝下看，司馬貌果然苦不堪！ 司馬貌：【唱】枉讀了五車書一生淹蹇，受欺辱遭毒打實不心甘！ 玉　帝：【唱】教朕頃刻生憐念，有心與他解倒懸。 司馬貌：【唱】惱恨蒼天不睜眼，欺軟怕硬枉為天！ 玉　帝：呔！ 　　　　【唱】凡夫俗子見識淺，不知萬事有前緣。 司馬貌：【唱】空有陰司閻羅殿，閻王判命不周全！ ●追光滅。司馬貌隱去。 玉　帝：好個癲狂司馬貌！朕本當垂憐於他，誰想他冥頑不化，尤怨天廷，誹 　　　　謗陰司，來呀，與我打入地獄受苦！ 太白金星：陛下容奏：依小神之見，不如教那司馬貌去做半日閻羅。 玉　帝：半日閻羅？ 太白金星：半日之內，將那陰司冤案交與他判斷，判得好，恕他無罪，判得不 　　　　好，再行發落，也好懲戒狂妄之徒！ 玉　帝：依卿所奏！ 　　　　【唱】五殿閻君且聽命！ ●閻君出現。 閻　君：臣在！ 玉　帝：【唱】司馬貌替你五位六時辰，陰司積案容他問，且看他怎樣斷冤情。 閻　君：遵旨！（隱去） 玉　帝：退班！ ●切光，玉帝眾神隱去。 ●第一層表演區燈亮。 ●司馬貌宿處。 ●無常率四鬼卒，各持黑索子上。 無　常：【念】無常鬼，鬼無常，怕的世人命不長。 　　　　　　　這個嚥了氣，那個斷了腸，都是俺拿他見閻王。 　　　　（白）小的們， 四鬼卒：喳！ 無　常：將司馬貌拿入陰司去者！ 四鬼卒：噢！ ●四鬼卒，踴躍作狀，圍住司馬貌床榻戲謔。 四鬼卒：（念）司馬貌，真可惡，誹謗陰司不想活。你不活，俺來捉，頃刻把 　　　　　　　命索！ 司馬貌：（坐起）啊，爾等何人？ 無　常：我乃無常是也，奉閻君旨意，特來拿你！ 司馬貌：原來是索命的來了！要錢無有，要命倒有一條，拿去便了！ 無　常：難道你不怕死？ 司馬貌：怕死？哈哈哈哈！想我司馬貌來到陽世，苦苦煎熬五十餘年，活都不 　　　　怕，還怕死麼？ 無　常：好好好，俺就喜歡你這樣的痛快人！ 眾鬼卒：走啊！ ●用黑索子縛住司馬貌手足，抬下。 ●燈暗。復明。 ●司馬貌直挺挺死於床榻。 司馬妻：（搖撼其屍，大哭）夫君啊……！ ●幕落。【1993/01/10（一）】 ※ ●陰司地府，森羅殿。 ●閻君坐殿，牛頭馬面、判官鬼役排班。 閻　君：宣司馬貌上殿！ 宣旨鬼：司馬貌上殿！ 司馬貌：【內唱】三分魄一縷魂悠悠不散， 　　　　（上唱） 眾鬼役：（示威）！ 司馬貌：（嚇一跳，強自鎮定）吼什麼！司馬貌活不怕，死不怕，還怕你閻羅 　　　　殿上的堂威不成！ 閻　君：司馬貌怎不跪下？ 司馬貌：你就是五殿閻君麼？ 　　　　【唱】憑什麼跪你這尸位素餐！ 閻　君：放肆！寡人主宰陰司，日理萬機，爾敢說寡人尸位素餐！ 司馬貌：哈哈哈哈！ 　　　　【唱】閻王殿日理萬機真堪笑，你把那賢愚善惡皆混淆。 　　　　　　　善人無善報，歹人樂逍遙。 　　　　　　　無才的偏執掌大漢宗廟，有才的懷才不遇老死蓬蒿， 　　　　　　　幾多冤幾多屈你渾然不曉，衹害得人世間怨氣衝霄！ 　　　　　　　怎不將閻王讓與司馬貌，索與你陰司府改換律條。 閻　君：（大笑）哈哈哈！你一介書生，何德何能竟爾大言不慚，要取代寡人 　　　　王位！ 司馬貌：某雖不才，賢愚善惡尚且分得明白！ 閻　君：（冷笑）你不過讀了幾句詩書，其實見識短淺，休得過於狂妄！ 司馬貌：我即便見識短淺，心中卻有公道二字。 閻　君：罷罷罷，司馬貌聽了，只因你寫下怨詞誹謗陰司，玉帝降旨，將孤的 　　　　閻羅王位權借與你六個時辰…… 司馬貌：（驚喜）此話當真？ 閻　君：且慢，這六個時辰，與你判斷陰司冤案，判得公，恕你無罪，判得不 　　　　公，打入酆都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司馬貌：但不知要幾多銀兩？ 閻　君：此話怎講？ 司馬貌：你的王位讓與我，不要錢麼？ 閻　君：一派胡言！我奉玉帝旨意行事，要什麼銀兩！ 司馬貌：原來是白送的！（望空遙拜） 　　　　玉帝知人善任，真明君也！ 閻　君：（無奈，離開寶座）你與我來來來！ ●燈光變換，司馬貌更衣，閻君下。 ●鬼卒出動朝鼓：「新閻君陞殿──」 ●司馬貌穿戴畢，昂然登殿。 ●眾鬼役不服，戲謔嘻笑。 司馬貌：（拍案發怒）嘟！孤王升殿，誰敢無禮！ 眾　鬼：半日閻君，抖什麼威風？ 司馬貌：大膽！（高舉玉璽）陰司玉璽在此，漫說是半日，頃刻之間，便教爾 　　　　等化為粉！ 眾　鬼：（懼怕）參見新閻君！ 司馬貌：（忿忿地）罷了！ 判　官：就請新任閻羅天子理事問案。 司馬貌：判官！ 判　官：在。 司馬貌：若有你那老閻王斷不了的疑難冤獄，寡人斷他幾件，與你陽司做個榜 　　　　樣！ 判　官：（取案卷呈上）啟奏閻君，現有大漢初年兩宗案卷，至今三百五十餘 　　　　載，久未了結，請我王勘問。 司馬貌：將案卷念與孤聽！ 判　官：【念案卷】 　　　　　　　第一案：韓信彭越與英布，開國功臣遭殺戮，狀告劉邦並呂后。 　　　　　　　二案原告楚霸王，被告楊喜六漢將，乘危逼命在烏江！ 司馬貌：（大怒）豈有此理！這等奇冤大獄，竟被積壓三百五十餘年，足見老 　　　　閻王昏庸，爾等六曹吏司，俱有瀆職之罪！ 眾鬼役：我王寬恕。 司馬貌：來呀！傳第一原告人犯！ 宣旨鬼：韓信、彭越、英布、劉邦、呂后上殿！ ●內應：「領旨！」 ●韓信、英布、劉邦、呂后上，獨缺彭越 韓信、英布：冤枉啊──！ 　　　　　　【唱】告陰狀訴冤情三百餘載， 劉邦、呂后：【唱】忤逆臣告君王於理不該。 韓、英、劉、呂：【唱】忽聽得一聲傳把我嚇壞，（同白）叩見閻君！ 司馬貌：【唱】你四人快與孤報上名來！ 韓　信：原告韓信， 英　布：英布！ 劉　邦：被告劉邦。 司馬貌：因何不見原告彭越？ 英　布：閻王爺問的是那彭越麼！唉！ 　　　　【唱】提起了梁王彭越悲淚淌！大功臣酷刑死實實慘傷！ 　　　　　　　漢高祖御駕親征邊關往，長信宮淫亂了呂氏娘娘！ 　　　　　　　彭越王美男兒風流倜儻，呂娘娘君妻戲臣實荒唐。 　　　　　　　彭越不從大福降，亂錐打殺在宮牆。 　　　　　　　碎屍萬段煮為醬，肉醬賜與英布嘗。 　　　　　　　我將肉醬嚥下肚，一根人指察其詳， 　　　　　　　衝冠一怒斬來使，呂娘娘又賜我自盡身亡。 　　　　　　　若問彭越今何往，三百年冤魂不散在英布肚腸。 司馬貌：（大怒）呂氏歹毒，施用酷刑誅殺功臣，這還了得！ 呂　氏：閻君恕罪。（跪） 司馬貌：英布， 英　布：在。 司馬貌：彭越既在你的腹中，快快將他吐了出來，寡人與他伸冤。 英　布：遵旨！（大呼）彭越彭越，五殿閻君宣召於你，快快出來見駕！ 　　　　（以手摳喉狀，嘔吐） ●內眾聲：「來也──！」 ●數隻小◆（螃蟹）一齊出現，橫行於舞台。 司馬貌：啊，為何這許多小小螃蟹？ 英布：啟閻君，這些螃蟹，名喚◆，乃是大梁王的碎屍所化。 眾　◆：（橫行跳躍，齊呼） 　　　　　　　冤、冤、冤，孽、孽、孽，彭越化◆！ 　　　　　　　冤沈數百年，欲雪無從雪。生為碎屍鬼，死作橫行客！ 判　官：逆障！橫行陰司，無法無天！與我趕了！ 眾鬼役：啊！ 司馬貌：大膽！彭越生受奇冤，死後橫行，情有可原！ 眾鬼役：是。 司馬貌：彭越且莫橫行，寡人與你作聚攏，幻化出大梁王彭越真身。 彭　越：叩見閻君！ 司馬貌：彭越，你的冤屈，千古未聞，且與英布站過一廂，聽候判斷。 彭　越、英布：是。 司馬貌：韓信！ 韓　信：在。 司馬貌：你也有冤屈不成？ 韓　信：我有冤屈！ 司馬貌：嘟！你當初寄食漂母，屈人胯下，何等卑微，投奔楚霸王項羽，未受 　　　　較重用，一遇劉邦，登台拜將，後又封你王侯，貴不可言；是你忘了 　　　　知遇之恩，有心謀反，自取殺身之禍，如何反告劉邦！ 韓　信：閻君在上，韓信受劉邦知遇之恩，已然傾心報答。是我立下十大功勞 　　　　，開創大漢基業。誰知功高震主，劉邦貶我官爵，呂氏與簫何用計殺 　　　　我，滅盡三族！使我三百五十餘年冤魂不散──！ ●切光，一束追光投向司馬貌。 ●另一表演區燈亮。演出傳統京劇。 　《斬韓信》（或曰《未央宮》）片斷。請導演將傳統劇本片斷摘錄於此。 ●演畢，隱去。 ●大燈亮，閻羅殿。 司馬貌：孤明白了！一干人犯聽孤判斷，韓信！ 韓　信：在。 司馬貌：念爾前生才華蓋世，盡忠報國，替漢家奪下大半江山，功高震主，銜 　　　　冤而死，判你前往樵鄉，托生曹家，姓曹名操，表字孟德，先為漢相 　　　　，後為魏王，坐鎮許都，權傾朝野。 韓　信：雖然如此，只是冤仇未報， 司馬貌：孤自有道理，劉邦呂氏聽判： 劉邦、呂氏：在。 司馬貌：你二人再投漢室，仍作夫妻，一個為獻帝，一個為伏后，受盡曹操欺 　　　　辱。紅綾勒死伏皇后，以報前世之仇！ 韓信、劉邦、呂后：遵旨！ 司馬貌：去罷！ ●切光。追光投向司馬貌。 ●另一表演區演出傳統京劇《逍遙津》片斷，即伏皇后被殺之後，漢獻帝對二 　皇子的一段唱： 獻　帝：伏后，御妻！咳，妻啊！ 　　　　【唱二黃導板】 　　　　　　　父子們在宮院傷心落淚，想起了朝中事好不傷悲。 　　　　　　　曹孟德與伏后冤家作對，害得她魂靈兒不能夠相隨。 　　　　　　　二皇兒年歲小孩童之輩，他不能在靈前奠酒三杯。 　　　　　　　我恨奸賊把孤的牙根咬碎，上欺君下壓臣作事全非。 　　　　　　　欺寡人在金殿不敢回對，欺寡人好一似貓鼠相隨； 　　　　　　　欺寡人好一似那家人奴婢；欺寡人好一似那牆倒眾推； 　　　　　　　欺寡人好一似那犯人受罪，欺寡人好一似那木雕泥堆， 　　　　　　　欺寡人好一似那孤魂野鬼，欺寡人好一似那猛虎失威， 　　　　　　　欺寡人好一似那犯人發配， 　　　　　　　欺寡人好一似揚子江駕小舟，風飄浪打，浪打風飄就不能回歸； 　　　　　　　欺寡人好一似那殘軍敗隊── 　　　　【散板】又聽得宮門外喧嘩如雷。 ●獻帝及二皇子隱去。 ●追光送出司馬貌。 司馬貌：彭越、英布聽著：你二人前生的冤仇，韓信代你們報了。判你二人後 　　　　世榮華，彭越托生劉備，英布托生孫權，各自稱霸一方，盡享富貴！ 　　　　（隱去） ●劉備、孫權從兩個表演區出現。 ●《東吳招親》片斷： 孫　權：母后！ 　　　　【唱】母后教訓兒當受，兒臣言來聽從頭， 　　　　　　　可恨劉備心太毒，久借荊州不回頭。 　　　　　　　兒要殺他不能夠，因此用計他上。 劉　備：太后請聽！ 　　　　【唱】太后打坐大佛殿，且聽劉備表家園。 　　　　　　　家住大樹蘆桑縣，景帝閣下一脈傳。 　　　　　　　太后若還不肯信，現有屢代家譜傳。 ●孫劉隱去。 ●燈明，閻羅殿。 司馬貌：眾陰差！ 眾　鬼：喳！ 司馬貌：孤王判案如何？ 眾　鬼：公正廉明！， 司馬貌：哈哈哈哈！一案已畢，二案人犯上殿！ 判　官：啟閻君，這第二案原告乃是西楚霸王項羽。他的首級被人割去，成了 　　　　無頭之鬼，行走不便，因此不能到案。 司馬貌：原來如此！可悲可嘆！眾陰差！ 眾　鬼：喳！ 司馬貌：烏江理案去者！ 眾　鬼：啊…… ●幕落【1993/01/11（二）】 第四場 ●玉帝飲宴於瑤池。 ●眾仙女起舞。 【合唱（崑）】 　　　黃泉碧落，天地六合，看茫茫萬頃煙波。 　　　嘆什麼繁華落寞，悲歡離合。 　　　須縱酒，且放歡歌。 太白金星：（上）啟奏陛下，五殿閻君求見。 玉　帝：唉，朕酒興正好，他來作甚？太白金星：他道有要事參奏。 玉　帝：傳。 太白金星：五殿閻君進見！ 閻　君：（緇衣小帽上）參見玉帝陛下。 玉　帝：朕今日並未設朝，你尋到瑤池，為了何事？ 閻　君：啟奏陛下，只因益州秀才司馬貌，取代了小神的閻羅王位，信口雌黃 　　　　，胡亂判斷陰司案卷，壞了我的大事，特來奏知。 玉　帝：（大笑）哈哈哈哈！朕早知他無才判斷！ 閻　君：就請陛下收回成命，還我閻羅王位。 玉　帝：（正色）閻君。 閻　君：在。玉帝：你有萬年道行，如何與那凡夫俗子一般見識，竟對司馬貌 　　　　生出妒忌之心？ 閻　君：這個…… 玉　帝：朕若收回成命，豈不是出爾反爾？六個時辰，你就不能忍耐麼？ 閻　君：陛下有所不知，司馬貌陽壽未盡，可憐他的妻子，錯認其夫已死，必 　　　　定不勝悲苦，陛下還他的夫君罷。 玉　帝：既如此，你可親赴許昌看來，倘若司馬貌之妻，果然思夫甚苦，朕便 　　　　收回成命，放還她的夫君。 閻　君：遵旨！ ●瑤池隱去。 ●燈亮，許昌客棧。 ●司馬貌陳屍於榻，其妻焚香叩拜。 司馬妻：【唱】送夫君，黃泉道，願奴夫一路平安赴陰曹。 　　　　　　　堪嘆你受盡人間羞和惱，冷不防撒手歸去把妻拋。 　　　　　　　夫啊夫，要走夫妻同一道，怎忍心撇下為妻受煎熬。 ●閻君道人打扮上。 閻　君：這位大嫂休要悲傷。 司馬妻：（一驚）啊，你是何人？ 閻　君：我乃游方道士。 司馬妻：先生！奴夫客死異鄉，民婦一貧如洗，無緣可化。 閻　君：大嫂差矣！貧道非為化緣而來。 司馬妻：不為化緣，來此作甚？ 閻　君：敢問大嫂，如此悲傷想是難捨你那新亡的夫君？ 司馬妻：唉！三十年貧賤夫妻，哪能不想？ 閻　君：這個不難，貧道賜你夫妻團圓便是。 司馬妻：你說什麼？ 閻　君：我有起死回生之術。 司馬妻：哦，先生要教奴夫回轉陽世？ 閻　君：正是！（念動真言，揮舞手中拂塵）司馬貌歸來…… 司馬妻：（大哭）哎呀！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閻　君：（怔住）大嫂這是何意？ 司馬妻：先生做做好事，萬萬不可將奴夫起死回生哪…… 閻　君：嘟！你這賤婦，爾夫新亡，莫非另有新歡了？ 司馬妻：你……你……你；先生！ 　　　　【唱】先生有所不知曉，奴的夫一生命苦才華高。 　　　　　　　都只為大漢朝忒無公道，八斗才受欺辱苦苦煎熬。 　　　　　　　在生哪有死了好。做鬼亡憂樂逍遙。 　　　　　　　謝先生施惻隱回生有道，望垂恩放奴夫死路一條。 閻　君：（大嘆）罷了啊罷了！（悵悵而去） 司馬妻：送先生！ ●幕落 第五場 ●司馬貌與眾鬼役騰黑雲過場。 【合唱（崑）】 　　　把幾片黑雲遮擋，來了俺小鬼閻王。 　　　破天荒。陰司理獄烏江往。 （眾下） ●烏江岸。 ●無頭鬼項羽徘徊。 項　羽：【念】生為人魁首，死後卻無頭。 　　　　　　　怨氣衝牛斗，何日報冤仇！ ●內聲：「閻君駕到──！」 ●司馬貌率鬼役上。 項　羽：（大呼）閻王何在，閻王何在！ 司馬貌：項羽休得無禮，孤王在此！ 項　羽：昏君！你與俺聽了！ 　　　　【唱】俺本是楚霸王拔山舉鼎，烏江岸遭兵敗霸業成空。 　　　　　　　六漢將乘我力竭來逼命，取首級獻劉邦換取封蔭。 　　　　　　　俺也曾對陰司冤情告稟，數百年泥牛入海杳無音。 　　　　　　　俺本當闖入陰曹去理論，無頭鬼少雙目寸步難行。 　　　　　　　閻君也！ 　　　　　　　奇冤大獄你不問，森羅殿上枉為君！ 司馬貌：說得好！ 項　羽：啊…… 司馬貌：項羽！你道我是哪個？ 項　羽：你是那不理冤情的閻王。 司馬貌：非也！不理冤情的不是寡人，我乃今日上任的閻君。 項　羽：今日上任的閻君？ 司馬貌：你的冤獄，如若告在我的手中，早就與你判斷了！ 項　羽：原來如此，項羽叩見新間君！ 　　　　（叩拜，拜反了方向） 判　官：錯了！ 項　羽：什麼錯了？ 判　官：閻君在這邊，你拜錯了！ 項　羽：無頭之鬼，不辨東西，閻君恕罪！ 司馬貌：一代梟雄，如此下場，可嘆可嘆！來呀！ 眾　鬼：在。 司馬貌：帶六漢將！ 判　官：烏江逼死霸王的六漢將，楊喜、王翳、夏廣、呂勝、楊武、呂馬童帶 　　　　上！ 六漢將：（上）叩見閻君。 司馬貌：六漢將！ 六漢將：在。 司馬貌：速將項羽的頭顱歸還於他。 六漢將：遵旨。【1993/01/12（三）】 ●六將之一由化粧師飾演。六人圍上為項羽整裝，項羽頭顱出現。 項　羽：謝閻君還頭之恩。 司馬貌：項羽！ 項　羽：在。 司馬貌：滅項興劉，都是韓信所為，你為何不告韓信，反告六將？ 項　羽：閻君容稟！ 　　　　【念】恨我空有目重瞳，不識韓信大英雄。 　　　　　　　曠世奇才我不用，致使良臣投沛公。 　　　　　　　一念之差成悔恨，狀告韓信理不通。 司馬貌：（激賞）言之有理！但不知因何要告六將？ 項　羽：閻君。 　　　　【唱】項羽本有萬夫勇，六漢將非敵手逃遁無。 　　　　　　　只因垓下遭圍困，十面埋伏漢家兵。 　　　　　　　破重圍拼死戰精疲力盡，六漢將乘危逼命太不公！ 　　　　　　　他六人取俺首級實僥幸，因此上俺要把冤屈來伸！ 司馬貌：著著著哇！ 項羽、司馬貌：【同唱】惜英雄，告小人，項羽死亦為鬼雄！ 項　羽：哦？ 司馬貌：啊？ ●二人忘形，執手暢笑。 判　官：（大為不滿）閻君尊重些！ 司馬貌：你說什麼？ 判　官：陛下身為閻君，有失體統！ 司馬貌：多嘴！ 判　官：是。 司馬貌：項羽並六將聽了！ 項羽、六漢將：喳！ 司馬貌：烏江逼命一案，孤要你們當面對質！ 項羽、六漢將：遵旨！ ●表演《烏江逼霸》片斷。 六漢將：項羽哪裡走（圍住項羽） 項　羽：爾等誰敢上前！（六將退縮） 項　羽：且住！想當初韓信在孤帳下，當一名小校，到今朝被他殺得大敗，往 　　　　前殺啊，隔了烏江，往後退啊追兵甚急…… 六漢將：項羽留下頭來！ 項　羽：想孤當世英雄，只殺得精疲力盡。又被六將團團圍住，孤不如拜別山 　　　　川社稷，自刎了罷──（眾定格） ●上述片斷，當以傳統京劇為準──作者注。 司馬貌：六漢將！ 六漢將：在。 司馬貌：爾等並無征戰之功，卻乘危逼命，俱是實情，還有何辯？ 六漢將：某等無辯，只求從輕發落。 司馬貌：聽孤判斷！ 項羽、六漢將：是。【1993/01/13（四）】 司馬貌：項羽！ 項　羽：在。 司馬貌：判你來生改姓不改名，托生關家，姓關名羽，表字雲長。 項　羽：關雲長？ 司馬貌：那關羽關雲長，使一口青龍偃月刀，忠勇無雙，與劉備桃園結義，共 　　　　立基業。 項　羽：不知他們六人如何發落？ 司馬貌：六漢將聽了！ 六漢將：喳。 司馬貌：楊喜改名下喜，王翳改名王植，夏廣改名孔秀，呂勝改名韓福，楊武 　　　　改名秦琪，呂馬童改名蔡陽！ 六漢將：是。 司馬貌：【唱】你六人投身在曹操麾下，守成樓把關隘辛勞有加。 　　　　　　　到後來俱死在關羽刀下， 六漢將：（驚懼）啊！ 司馬貌：【唱】關雲長過五關把六將殺。 六漢將：一命償六命，判斷不公！ 司馬貌：嘟！ 　　　　【唱】秉公而斷無欺詐，俱是你乘危逼命因果報答！ 項　羽：哈哈哈！俺報仇去也！ 判　官：且慢。項羽！ 項　羽：啊，判官。 判　官：你此去投生，怎樣報仇？ 項　羽：俺托生關羽，過五關斬六將，教他們一個一個死在俺的刀下！ 判　官：這個……你要刀下留情才是。 項　羽：前生他殺我，後世我殺他，理所當然，你教俺刀下留情，是何道理！ 判　官：（大嘆）唉，冥頑不可教化也！ 司馬貌：判官為何多嘴？ 判　官：喳！【1993/01/14（五）】 ●切光。另一表演區，開打。請導演設計關羽斬六將武打場面，關羽斬六將畢 　，大笑，亮相。 ●追光送司馬貌上。 司馬貌：項羽聽了！ 關　羽：喳。 司馬貌：【唱】那曹操他本是韓信托化，你前生也曾虧待他。 　　　　　　　華容道遇曹公放他一馬。聊表你當初屈才事做差。 關　羽：某記下了。 ●司馬貌大笑隱去。 ●表演《華容道》片斷。 ●曹操率夏侯惇等數騎殘兵，被關羽攔住。 關　羽：曹操哪裡走！ 曹　操：君侯，老夫八十三萬人馬，被周郎火攻之計，燒得只剩十八騎殘兵， 　　　　望君侯放我一條生路，久後不忘大恩。 關　羽：小校！ 小　校：有！ 關　羽：前去點來。 小　校：得令。一五，一十，十五，一、一、三。啟爺，一十八騎殘兵敗將。 關　羽：【唱】哎，軍師呀，知不知，曉不曉，關某神武意氣豪。 　　　　　　　慢道是十八騎殘兵來到， 　　　　　　　就是那，十八騎惡猛虎，俺關某何足道！ 　　　　　　　看他們好一似，傷弓之鳥，吞釣金鰲，今日裡插翅難逃。 　　　　（白）小校！ 　　　　　　　你與俺多帶麻繩少帶刀，向前活捉那奸曹， 　　　　　　　休得要釋放奸雄曹操。 　　　　（白）眾將官！人馬擺開一字長蛇陣。【1993/01/15（六）】 曹　操：前去看來，什麼陣勢？ 夏侯惇：啟主公，關將軍擺開一字長蛇陣。 曹　操：君候有釋放我們之意，不免逃走了罷！ 　　　　正是：劈破玉籠飛彩鳳，掙開金鎖走蚊籠。 ●切光。 ●司馬貌內聲：「眾陰差，斷案已畢，打道森羅殿！」 ●眾鬼役內聲：「啊！」 ●幕落。 第六場 ●森羅殿，空空落落。 閻　君：（呵呵冷笑）司馬貌，忒不自量，斷冤獄，笑話一場！ ●內呼：「閻君回府！」 ●司馬貌率眾鬼役上。 ●閻君正襟危坐。 司馬貌：了卻人間冤屈債，閻羅殿上賞陰差。 　　　　（欲入座，發現閻君先坐了）你是何人？ 閻　君：嘿嘿，作了幾個時辰閻君，認不得我了？ 司馬貌：原來是老閻王。 閻　君：正是寡人。 司馬貌：來呀，一旁賜坐。 閻　君：住了！寡人安坐如山，要你賜的什麼座？ 司馬貌：賜你座位是抬舉於你。 閻　君：若不抬舉，便當如何？ 司馬貌：不抬舉，你便與我滾了下來！ 閻　君：（大怒）司馬貌！寡人將王位暫借與你，你竟敢逞一時威風，羞辱寡 　　　　人！ 司馬貌：說得好！我威風一時，便算一時，羞辱你一回，便算一回，昏君！ 　　　　【唱】今日裡勸你休把架子擺，快與我寶座之上滾下來！ 　　　　　　　可恨你獨攬陰司千萬載，只害得無數生靈怨哀哀。 　　　　　　　是我將你來替代，才使那屈死的冤魂笑顏開！ 　　　　　　　司馬貌升殿理事你休妨礙，乖乖兒坐一廂看爺的好安排！ 閻　君：（怒不可遏）司馬貌，你這狗殺才！ 　　　　【唱】小人得志逞強悍，你不過代閻羅苟且從權。 　　　　　　　頃刻六個時辰滿，你命在我股掌間。 　　　　　　　得收歛時且收歛，閻羅位你與孤好借好還！ 司馬貌：【唱】六個時辰未曾滿，你竟敢鬧陰司恕不寬原！ 　　　　　　　人來與我將他趕── 眾陰差：啊──！【1993/01/16（七）】 閻　君：司馬貌！ 　　　　【唱】我罵你無知蠢才忒冥頑！ 司馬貌：（一怔）啊？慢來慢來！你道我逞強鬥勝，倒還罷了，你罵我無知蠢 　　　　才，我卻要請你說個明白！ 閻　君：哼哼！孤來問你，你是怎樣判斷兩宗冤獄？ 司馬貌：（得意非凡）哈哈，原來說的此事，罷罷罷，今日教你長一長見識。 　　　　聽了！是我判定兩案人犯，轉世投胎，仇報仇，冤報冤，各得其所， 　　　　你看如何？ 閻　君：（大嘆）凡夫俗子，壞了孤的大事了！ 司馬貌：住口！我判得天公地道，你竟惡語中傷！ 閻　君：（大笑）哈哈哈哈！你可知，漢初兩樁訴訟，寡人三百五十年前便有 　　　　判詞在此？ 司馬貌：什麼？你早有判詞？ 閻　君：拿去看來！ 司馬貌：（看判詞）「韓信判為曹操；彭越判為劉備；英布判為孫權；劉邦判 　　　　為獻帝；呂后判為伏后；項羽判為關羽，六漢將判為曹操麾下守關六 　　　　將……」呀！竟與我的判斷一般無二！ 閻　君：絲毫不差！司馬貌：好你個老閻王，原來早有判詞，為何三百五十餘 　　　　年祕而不宣，苦害生靈！ 閻　君：休得張狂，你看！ ●閻君將手一招，內眾聲大呼：「冤枉──」 ●獻帝，伏后及守關六將卞喜、王植、孔秀、韓福、秦琪、蔡陽呼冤上。 司馬貌：啊，你等何人？ 獻　帝：我乃大漢獻帝。 伏　后：伏氏皇后。 卞　喜：曹操髦下守關將領卞喜。 王　植：王植。 孔　秀：孔秀。 韓　福：韓福。 秦　琪：秦琪。 蔡　陽：蔡陽。 司馬貌：你等為何呼冤？ 獻　帝：寡人名為獻帝，實受曹操百般欺凌，死後銜冤。 伏　后：哀家貴為皇后，被那曹操洗宮，紅綾勒死，冤深似海！ 六　將：我等均被關羽所殺，死得冤枉！ 司馬貌：這個……是我方才判定爾等轉世投生，為何即刻就來喊冤？ 閻　君：嘿嘿嘿！道你無知，尚且不服，豈不知陰司一日，世上千年！ 司馬貌：哦呀…… 閻　君：司馬秀才！一干原告在此，你與我判！ 司馬貌：這…… 閻　君：你與我斷！ 司馬貌：這……【1993/01/17（八）】 獻帝、伏后、六將：（大呼）冤枉…！ 閻　君：休得咆哮陰司，爾等暫且退下！ ●獻帝、伏后、六將下。 閻　君：司馬貌！ 　　　　【唱】陰曹大事壞你手，冤鬼咆哮怎應酬， 　　　　　　　漢初案三百年前早斷就，仇報仇冤報冤無歇無休。 　　　　　　　我為閻君萬年久，天機世事苦思謀。 　　　　　　　你向玉帝誇海口。敢把乾坤來運籌。 　　　　　　　如今你造下冤孽難解救，待何時相逢一笑泯恩仇？ 　　　　　　　笑世人獨手擎天誰能夠，誰可教人間萬惡一旦休？ 　　　　　　　你恃才傲物醜不醜，怨天尤人羞不羞？ 　　　　　　　說甚麼才華高八斗，不過是無知下九流！ 司馬貌：羞煞我也！ 　　　　【唱】今日裡才把這禪機參透，司馬貌滿面羞慚冷汗流！ ●更鼓六響。 判　官：啟稟二位閻君，六個時辰到了。 閻　君：時辰到了，來呀！ 眾鬼役：喳！ 閻　君：褫奪司馬貌的冠戴玉璽！ 眾鬼役：啊！（奪司馬貌冠戴玉璽） 司馬貌：司馬貌無才斷案，慚愧無地，就請閻君發落。 閻　君：念你無知，姑且恕罪，去罷。 司馬貌：什麼；你不懲處於我？ 閻　君：去罷去罷！ 司馬貌：（又犯執拗）嘟！既為閻君，就該公正廉明，有功便賞，有過便罰！ 　　　　你，不賞不罰，當的什麼閻王！ 閰　君：眾陰差！ 眾陰差：在。 閻　君：將他扠了出去。 眾官差：啊──！（扠出司馬貌） ●幕落 ●許昌客棧 ●司馬貌靈床邊。司馬妻焚化紙錢。 【合唱】 　　　紙燭靈床，原是閻羅夢一場。 　　　虛幻境正合他形骸放浪，卻怎的熟了黃粱？ 司馬貌：（悠悠醒來）哎……喲！ 司馬妻：（大驚），有鬼有鬼！ 司馬貌：娘子…… 司馬妻：（驚魂甫定）啊，你活回來了？ 司馬貌：你說什麼？ 司馬妻：你不是死了的麼？ 司馬貌：（怒）賤人，為何咒我？ 司馬妻：官人哪，非是為妻咒你，只因你六個時辰脈息全無。 司馬貌：原來如此，我卻是恍如大夢一場。 司馬妻：可還記得夢中之事。 司馬貌：記不得了。 司馬妻：罷了，打點行裝，歸家去罷。 司馬貌：你我現在何處？ 司馬妻：現在許昌客棧。 司馬貌：是了是了，我原是進京求官來的。 司馬妻：哎呀官人，休再提起求官之事了。 司馬貌：住口！想我司馬貌，滿腹才華，一生潦倒，朝中賣官鬻爵，諸多酒囊 　　　　飯袋！司馬貌求官不得，反遭毒打！五殿閻君，你好欺心也！ 司馬妻：（哀嘆）唉，還是死了好！ 司馬貌：（滿腹怨憤，高誦怨詞）得失與窮通，前生判定早。恨彼判定時，賢 　　　　愚未分曉。賢者嘆沉淪，愚者逞橫暴。我若為閻君，世事皆顛倒！ ●各表演區燈光齊亮。 ●玉帝、天神、閻君、鬼役、中常侍曹節與買來的眾官均戴面具出現在各表演 　區。 ●人、鬼、神從不同的角度睥睨司馬貌。一同大笑：「哈……」 【1993/01/18（全文完）聯合副刊】 ※本劇本版權屬空軍藝工大隊，請勿轉載或演出，如須運用，請事先協調該大隊同意。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29.23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