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1-3卷 但實際上這個部分佔第3卷的量並不是全部 大概約有四分之三本單行本的程度 (差不多也是在連載漫畫中把現在時間軸的背景故事做一個概略交代所需要的篇幅) 作為這一個漫長故事的起頭 三浦非常老練地用了三個短篇幅的故事來分層次地營造凱茲這位主角給讀者的第一印象 第一印象正如同派克對那把巨劍的印象: 「那東西不可稱為劍，大、厚、重、粗糙，連拿起都無可能，只是無意思的鐵塊。」 這個句子還在短短的三本單行本內接續重複了兩次 (事實上在故事從黃金時代再切回來後又使用了一次) 非常明顯地是作為凱茲外在 (或者是隱喻內在 不過這需要等到故事逐步展開之後才能讓讀者感受到呼應的巧思)形象 的一個指涉 另外對於凱茲身上的各種武裝 也透過第一篇故事於凱茲多管閒事後被捕的橋段後 (相較於本質上的英武神勇以及老練於戰鬥與少多管閒事的外在個性來言 回過頭來看這個橋段 其實是不甚合理的 筆者目前只能是當作由於特殊需要烘托主角特色而設計的橋段) 沒收的身上所有武器－包括巨劍, 手臂砲, 連射弩, 飛刀等－ 來側面描寫他是個呼應如同書名源自於狂戰士berserker的"Berserk"一樣的, 身上帶滿各種致命武器的危險分子. 而凱茲的第一層性格 : 冷漠, 現實主義, 易怒, 嗜血 在第一篇故事的後半段藉由與派克的衝突印襯以及對使徒的態度 (以及他那大劍一揮 可以有擊碎柱子斬殺使徒的強而有力力量象徵的影像化) 三筆兩筆地就輕易地被勾勒出來. 講到這個, 先扯開話題來講派克, 這個角色很明顯是作為前期故事裡相對於凱茲的概念上的映襯者, 凱茲強而有力但卻陰沉惡劣 而作為映襯的派克弱小但思想偏向一個正常光明面概念的闡述者. 而三浦在這個可視為整部作品的序章的有限篇幅裡, 也很適當的靈活運用了這個在連載當時少數有連貫性的角色 從調適劇情調性的搞笑擔綱/藉由衝突來質疑(引導)凱茲闡述自己內心的第一層自我防衛 性的想法/ 適時地作為旁觀者來導引讀者目睹凱茲這一角色漸漸揭露的初步個性塑造以及內心 的探索/ 藉由派克善但弱小無力的象徵來反向奠定這故事深沉無力希望渺茫的基調, 多面向的功能反而讓這個角色立體化起來. (在後期故事漸趨曖曖內含光的混沌調性後, 派克的角色功能性過渡給其他配角. 只剩下偶爾搞笑的形象, 反而在劇情面上就影薄了, 此是後話 這裡先按下不提) 至此, 凱茲的第一層形象塑造完成, 一個符合書名的形象. 接著故事接續到第二個短篇, 如同短篇裡是在描述凱茲搭了人家便車的經過一樣, 這個劇情也帶有濃厚的過渡性質, 藉由派克的好奇與跟隨, 進一步描寫出為什麼凱茲會變成這樣沒血沒淚, 帶有深沉憤怒的狂戰士. 此時派克的角色從映襯者轉換成了帶領讀者視野的旁觀者, 而映襯者這個角色就交給了馬車上的鐵齒善意神父父女倆. 透過一夜的怪物襲擊, 同時交代了凱茲頸上的烙印會吸引各方妖孽前來騷擾的現象, 以及透過善意的父女倆竟因此慘遭怪物毒手來說明凱茲之所以刻薄冷漠地拒絕人家好意, 一方面是因為避免無辜人等慘遭毒手, 另一方面也是用一種強行暴力的隱性拒絕方式來保護自己心理上脆弱的那一面, 以免在日復一日的殺戮裡崩潰或是心軟而無法存活下去. 雖然劇情沒有明講 但在這個橋段的最後面安排凱茲嘴硬說父女兩人因為太弱無法存活下去是咎由自取, 其實也隱含了一個訊息 : 凱茲在精神上其實並不如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冷酷, 而派克對於這句話的沉默也讓這個隱含的訊息發酵, 以至於讀者帶著這樣的印象來到下一個橋段 第三個橋段裡最為突出的角色依序是巴爾加斯, 伯爵, 迪莉茜亞, 魔物化的索達古基本上對於劇情橋段沒有甚麼太大的影響, 只是做為增加打鬥場面及劇情張力的武打角色而已. 以這個橋段來講. 我認為很具體而微地表達出了整部作品的基調 : 恐懼. 巴爾加斯在面 對凱茲描述伯爵的恐怖之處時講了這樣一句話 : “比起憤怒跟悲傷….比起思念妻兒….我只是…:恐怖"的俘虜…” 基本上可以作為此作品的註腳. 派克在此處可以從與凱茲分道揚鑣作為分水嶺, 分水嶺前他是光明面的代表, 分水嶺後則多了重驅動故事觀點至另一條隱埋著的伏筆線的作用, 本身對於劇情的影響跟前者分析的差別不大. 巴爾加斯作為一個賦予凱茲強烈動機的角色, 他對自己的執念的闡述原本可以是比較溫和的"懷抱著對妻兒的愛意圖復仇", 但作者卻安排他講出比起思念妻兒自己只是恐怖的俘虜這句話來. 除了凸顯伯爵的恐怖已經脫離人類理解範圍之外, 同時也描寫出了復仇的執念或者並不是為了甚麼正大光明的理由, 只是意欲消除恐懼的來源而已. 而非常諷刺地, 在巴爾加斯逃離下水道的前一刻, 準備接受派克光明面的提議放下復仇往前看時, 劇情(命運)就將他拖上了死刑台. 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巴爾加斯都無從獲得救贖──即便他已經獲得了光明的可能性. 這樣的轉折也具體象徵了作品裡很典型的深沉風格. 最終, 巴爾加斯那瘋狂的執念藉由死前的嘶吼, 以一種充滿激情的扭曲表達方式, 將消滅使徒意志過渡給了凱茲(儘管在劇情上凱茲有著自己的理由) 伯爵前半段是無所不做的惡人, 是巴爾加斯的恐懼的具體化身. 這個角色開始有層次感是在其女兒迪莉茜亞登場之後, 對於女兒的寬容與愛意簡直不像是個刻板的惡役該有的形象. (是說與這個相近的部署, 在後面描寫米特蘭王國國王時又用了一回, 不過這裡伯爵是先從惡役形象給讀者先入為主的觀念 而國王一登場時便是支持鷹之團的開明改革派, 等到壞掉後形象才崩壞, 跟伯爵同時間存在不同形象於一身的做法還是有細微差異) , 而將這兩個矛盾形象給串連起來的, 竟是在兩者形象中都未曾透露出來的”懦弱”. 透過其中一位神之手將過去迪莉茜亞母親死亡的經過進行事實的揭露後, 才真正拼上拼圖的最後一塊 : 出征的伯爵回家看到所愛的妻子沉迷於邪神肉慾的誘惑中, 瘋狂之下殺了所有人, 但卻因不忍心殺害自己所愛的妻 子, 便意圖尋短逃離妻子那鄙視且傲慢吃定伯爵的善良的態度. 而正是這份純粹的逃避啟動了貝黑萊特召喚神之手來到現世, 引誘伯爵將自己的妻子獻祭以獲得永遠不再悲傷的靈魂 (神之手是這樣講啦 但是我實在看不出來有甚麼效果啊...) 在這裡, 一般世俗觀點下的善被拆解成善意(因為不忍心)跟善行(不動手傷害自己所愛 之人)後, 將善行的動機貼上了一個更為不堪的詮釋 (並不是因為心存善念而不忍心 而是單純地因為人性的脆弱無法面對). 在強烈情緒的渲染之下, 動機本身變得更不單純, 各式各樣的動機既然複雜得難以辨識, 便在作者的導引下被強迫回歸到一個根源性的大前提以解讀:"因為恐懼". 即便是最後伯爵二度啟動了貝黑萊特, 並選擇不聽從神之手的建議獻祭女兒此一動作, 也能在伯爵光明面人性尚存的樂觀解讀之外, 多出一條"為了恐懼自己在女兒心裏的光明形象殘破殆盡"的黑暗解讀. (是說這樣解讀難免有些苛求, 畢竟相較於此還有一重"不獻祭就會被拖進地獄裡"的相對恐懼在天平的另一端, 能夠面對這樣的恐懼最終還能選擇親情, 無論是否由一而終都無法否認其尚存的勇氣). 而如同巴爾加斯"聞道未及身先死"的無奈, 伯爵即使在最後一刻作出正確的選擇後, 仍然無法得其善終, 必須以償還當年罪惡的姿態被拖下地獄 （非常諷刺地巴爾加斯就出現成為那地獄裡的一員，期待著把伯爵拉進地獄）, 同樣符合作品本身灰黑沉重的基調. 老實說兩次看到迪莉茜亞的相關橋段, 都不由得讓我想起牛媽筆下鋼鍊裏, 那個在邊界小鎮傻傻地盲信教主期待男友復活的羅賽. 兩者有太多相近的相似與不似之處, 一樣是被謊言所欺騙 (迪莉茜亞對自由的錯誤認知, 以為走出房間外面必然就是更為美好的世界, 宛如迷信者對神蹟的渴求), 一樣是錯誤的期待著改變能夠改善自己的際遇, 羅賽主動而迪莉茜亞被動, 兩者均在美好的幻想被打破的彼刻哀號著如果沒有改變該多好, 並且同樣在之後遭到主角的冷嘲熱諷/責罵式的鼓勵. 然而最大的不同處在於羅賽終究從幻想破裂的現實中成長獨立站起, 而迪莉茜亞卻是變相地承接了自伯爵至巴爾加斯乃至凱茲一路以不同形式遺留下來的憎恨 並需要以此為食才有活下去的勇氣. 這或者也是青年漫與少年漫最顯而易見的不同處之一. 最後回頭來講凱茲, 原本在前兩個橋段中只隱隱約約用顫抖來描寫的凱茲的恐懼, 在此話更為形象化地出現在幾個部分 : 最明顯地部分是在凱茲嘲笑巴爾加斯在死刑台上的無力時. 作者藉旁觀者派克的角度做出 了對凱茲的形容: “…又或者你認同自己跟那個人一樣, 認同自己正在進行一場無勝算的鬥爭,…是不是 很害怕?” 事後凱茲回想起這件事還認為派克是在憐憫他, 可見得這番評論確實是對於凱茲的深度描寫. 其次是化為動作凌虐被打敗的伯爵 (這時候讀者在黃金時代篇還沒畫出來的當下是無法理解凱茲的仇恨的 所以這個動作多半可以詮釋成面對死亡的恐懼與壓力一口氣爆發出來的反射性情緒) 以及最後面對神之手－尤其是古力菲斯－時的時候 （不過這個部分仇恨的描寫一面倒地壓過恐懼, 乃至於後者較不突出） 有趣的一個參照方式是拿來跟黃金年代後的凱茲相比, 同樣是面對妖獸沒日沒夜的騷擾與失去喀斯卡的狀態 然而彼時的凱茲相較於這個時期的凱茲來講, 所謂的恐懼已經從情緒上的錯亂繼續滲透至態度上的逃避. 後期的凱茲對於恐懼從全然的失控讓情緒凌駕自己, 已經漸漸地轉變成足以面對恐懼而進行思考的男人. 前期如果像是青年凱茲, 後期就更像是步入中年時的凱茲. 有著更多的餘裕進行意義上的思考得失與各路配角的話語, 乃至於到更後期穿上狂戰士盔甲時, 在小魔女的協助下甚至可以將自己體內的憤怒與理智並存. 不過如此一來原本凱茲的狂氣所帶來的魅力也就減退不少, 如果要我依喜好評論的話, 我想中期的凱茲比較偏向我的喜好吧. 話雖如此 但我始終還是難以忘懷最後一幕凱茲轉頭離開迪莉茜亞身邊時 自己深藏在冷酷話語與外表下的，那一臉抿著嘴，滿是失落與無奈的，真正純粹的哀傷─ ─讓人感覺到哀傷到失去言語的表情． 那樣尚未全部脫去的青澀或許才是凱茲這個狂戰士的魅力啊． -- 可是哈卜拉姆再聰明、再有學問，有一件事卻是他不能解答的，因為包羅萬有的「可蘭 經」上也沒有答案；如果你深深愛著的人，卻深深的愛上了別人，有甚麼法子？ 白馬帶著她一步步的回到中原。白馬已經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終是能回到中原的。 江南有楊柳、桃花，有燕子、金魚……漢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儻瀟灑的少年… 但這個美麗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國人那樣固執：「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歡。」 金庸<白馬嘯西風>(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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