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川博之〈日本17世紀以後的戒殺護生思想〉 https://buddhism.lib.ntu.edu.tw/FULLTEXT/JR-MAG/mag566747.pdf 剛好搜到這篇，是個相當有趣的對知名歷史的深入探討。 有點半翻案的味道但有理有據， 也不全算是翻案（野川也承認畢竟那政策是不成功的）， 相當可參看。 簡介： 日本江戶幕府第五代將軍德川綱吉， 留給後世最大的惡名即他的一系列「愍生令」 （生類憐みの令，譯名討論詳見該文註2）。 下令禁止日本人虐待或濫殺動物， 法令之嚴甚至讓好幾位武士切腹或遭流放八丈島。 亦由於他的收容流浪狗的命令而被人戲稱作「犬公方」。 在位近30年無嗣而薨。 繼任的德川家宣重用新井白石而立即廢除了「愍生令」。 乍看之下似乎就是個無腦亂來的昏君。但事情真這麼簡單嗎？ 首先需要檢視的，是有關「愍生令」的具體內容。 由於後世以訛傳訛造成的傳奇，讓這個政策的內容愈傳愈誇張， 說成彷彿只因為將軍愛狗而搞得當時人不如狗。 但實際上整套政策的內容還包括了孕婦登記、棄嬰收養、 改善監獄環境、開放救護車（江戶市民生命者不論階級皆可呼輿）， 種種方面，並不是訛傳的「人不如狗（或獸）」。 但這系列政策確實立意良善而效果不佳， 也才會在次代將軍繼任位幾即廢除。 這其中包括官僚體系運作的困難（官吏執行過當）， 也包括規劃不善（收容流浪犬的「犬小屋」在食料與環境上未處理好）， 讓百姓喊不便且又讓被收留的狗也未能良好生存。 話雖如此， 這系列政策也不能完全說是失敗。 一個是強化了日本人的動保意識： 至少對一些較有靈性的能溝通的動物們能善待能不食； 另一方面許多救濟與醫療的規劃理念皆有佳效。 總之既不能說成功但也不能人云亦云一句話否定掉。 然後是幾點闢謠： 1.因為綱吉屬犬所以特愛犬？ 答：其實整個系列並不只保護狗。 也包括不應不當虐待牛馬、保護鳥類等。 （還有個很清楚的設計是不放生雞鴨而要求作寵物飼養： 畢竟這種被人養的動物放生就是放死。） 還包括對魚的屠宰禁止活吃而要求人道處死等。 之所以特別設立「犬小屋」， 是因為綱吉廢除了鷹狩，原本養來追逐獵物的狗沒用了， 但把狗亂放必定出問題，可狗也很具溝通性，不好亂殺， 所以嚴格下達收容原本被養的狗的命令。 結果被日本民眾嘲弄把將軍說成「犬公方」。 2.綱吉頒布這系列命令是受其母影響？是受高野高僧隆光的影響？ 答：都找不到證據甚至時間上看可能皆否。 有可能單純就是綱吉自己幼少時讀到的書或他的個性如此而已。 （其實從綱吉的佛儒調和說看來， 我覺得綱吉在佛、儒兩家的理解皆不算到位， 只能說他個人天生較有悲憫心又恰好繼承了幕府將軍的職位而已。 但這一點也顯示了世俗之路的菩薩行的難題： 他選擇了接受將軍位而不是下定決心出家， 他有心（在他主觀意念上）做些護生善法， 可實踐上卻成了讓百姓戲侮嘆恨的惡將軍。 亦可見世事之難！） 最後說一點我個人的心得： 其一是，我曾經有過一個陰謀論的解讀， 覺得德川綱吉的愍生令其實與幕府有意擴張中央權威有關。 換言之，藉此以處罰大名或武士，讓幕府確立威信或沒收領地。 但讀了野川博之這篇文章，我覺得陰謀論式解讀畢竟膚淺了。 應該還是德川綱吉本人具有憐憫心，實踐他的意志而已。 其二， 剛好有人寄信給我討論到吃素的問題。 其時這很簡單，這就是個體實踐。你做不到就不需要做。就這樣。 就像我自己極為欣賞耆那行者的極簡生活但我也做不到，可我照樣欣賞他們。 但， 確實這很難強迫他人。 德川綱吉幸運與不幸都在他生為掌權者， 他有能力能強迫他人，於是他推了個很有遠見但不合時宜的動保法。 不過畢竟逐漸推進是件好事。 其三，德川綱吉可以毅然廢除身為「武家」基礎的狩獵， 斷然不再飛鷹走狗，把那些追逐獵物的狗狗改作寵物。 似乎見得日本制度上較不易受「祖宗法度」拘束？ 雍正或咸豐本身可能都不愛打獵， 但「以武開國」的圍獵傳統仍是他們所不敢挑戰廢止的。 當然這只是目前我粗淺的從單一面向做的觀察。 其他細節仍待考。 -- Immer mit den einfachsten Beispielen anfangen. 　　　　　　　　　　　　　　　　　　　　David Hilber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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