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午，暴雨終於來襲。水像是用倒的一樣，傾注在森林裡。雷電大聲地在 　　他們頭頂上咆哮，如同飢渴的獵人。閃電則猛烈耀著，幾乎要冒出火花。即便他 　　們離長城又近了一些，他們還是需要因為沒有減弱跡象的暴風雨而再次停下來； 　　在這種天氣繼續下去實在太危險了。 　　　　Esca從早上之後又不和他說話了，Marcus再度開始覺得事情不在他的控制範 　　圍內。他用了和前一天相同的戰術。天氣，和一些無用的廢話，當然沒有效果。 　　Esca一如既往的安靜又難以捉摸。最後Marcus停下來，他想除非得到答案，否則 　　休想要他再往前一步。 　　　　「你在生我的氣嗎？」他問，特地提高音量，好讓話語能夠穿越風雨。Esca 　　停了下來，轉過身，茫然的望著他。他的濕髮貼在他的前額上，斗蓬像是他皮膚 　　的第二層般的緊黏著他。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每一分氣息都讓Marcus感覺到悲慘， 　　以及痛楚。但，他依然毫無幽默感的露出苦笑，搖搖頭。「都把自己看得這麼重 　　要，嗯，百夫長？」他咕噥著，轉過去背對Marcus，全心要繼續往前走。「不， 　　如果你相信的話，我沒在生你的氣。這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不然呢？」Marcus問，跟上他的腳步，無視他的腳在拖過泥濘的路面時所 　　帶來的疼痛。他加速繞道Esca的前方，擋住了他的路。「不然是什麼讓你心情這 　　麼差？如果不是我，那是什麼？」 　 　　　　年輕的男人轉了轉他的眼珠，並試著推開擋住路的他，但Marcus堅持不讓。 　　「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他頑固的站著，賺到了一個夠令人驚訝，來自Esca 　　的憤怒瞪視。 　　　　「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沒有什麼事？」Esca焦躁的抱怨，也要幸虧這爛天氣 　　，他的心情除了陰鬱沒有別的形容詞。 　　　　「因為『沒有什麼事』不可能讓你變得那麼奇怪。」雷聲像是在附議著Marcus 　　的話一樣，在他們頭上響起。讓Marcus升起了不合常理的驕傲感，彷彿眾神都在 　　聽著他們的對話一般。 　　　　Esca又動了動他的眼珠，掉頭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好逃離這場對話。閃過 　　Marcus腦中的第一個想法是追上去，抓住他，但他想也許這樣對事情沒有幫助， 　　只會把狀況搞得更砸，也許他們都會摔倒，沾上泥巴什麼的。於是相反地，他只 　　是絕望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跟上Esca。 　　　　「你在生氣河邊那場戰役嗎？」他問，但在強勁的風勢下，聲音幾乎瀕臨死 　　亡，他真的完全不知道也想不出來Esca會這麼不開心的原因。但他願意去試試各 　　種可能性。 　　　　「和希爾部落的戰役，那王子，你們是朋友，不是嗎？」Esca拒絕看他，頑 　　強地繼續往前走，完全不想和他溝通。接著Marcus訝異的發現自己對於Esca的缺 　　乏反應，是有多麼地吃味。他不該吃醋的。又不是說他有那個權力去干涉Esca要 　　和誰交上朋友，但在那裡，裝成Esca的奴隸時，那種羞恥和被輕蔑的感覺，依然 　　在他的血液中，和情緒一起奔騰流動。「和他打，惹到你了？」 　 　　　　Esca在意料內的沒有回答，Marcus的失落感也膨脹了。他本來想要繼續這個 　　話題，往下探究，但有別的事浮現在他的腦海，那是一個一閃即逝，在那戰役過 　　後幾乎就要被他遺忘的一段回憶。但記憶不會真的消失。他停下腳步，為了不被 　　風雨聲蓋過，他大聲地說。「是那個部落男孩，是吧？」 　　　　Esca像是撞到了石頭一般地突然凍住，他肩膀上的肌肉緊繃，垂在他身側的 　　手臂無意識的收緊。Marcus知道他戳到了那個痛處了，不用再多灑鹽就已經夠刺 　　了的傷口。他突然憶起當時那男孩被殺時，Esca眼裡的絕望。那個他甚至不能忍 　　受出現在Esca臉上的表情。同時他也想起了那男孩，嚇壞了和懇求的眼神，輪流 　　掃過他和Esca。他雖然心裡知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的了，他們來不及，沒辦 　　法及時救得了他，讓他躲過死亡的命運，但這並不會讓記憶減輕負擔。他緩緩的 　　伸手碰觸Esca，遲疑的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Esca－－」 　　　　那個年輕的男人接著轉過身，一個憤怒悲痛的聲音像是自己劃破了Esca的喉 　　嚨衝出。他撲向Marcus，趁著Marcus沒有留意的時候，結果讓他們都跌在溼透的 　　地上。他們掉進一個泥水坑，在Marcus意識過來之前，Esca的拳頭就已經擊中他 　　的下巴，讓他仰躺在地上了。 　　 　　　　那一拳打下來的時候感覺比Marcus曾預期的還要強悍太多了。力量和狂怒聯 　　手搭檔，成了種最原始的夥伴。現在回想起在遇見（美化過的說法，他想）希爾 　　部落前的那個爭吵是很奇怪的。因為這不一樣。每件事都不一樣了。 　　　　接著又是一擊，就和一開始一樣重。Marcus接著恍惚的發現他嚐到了血的味 　　道，「別提他！」Esca惡狠狠地咆哮著。字句尖銳，被劃開的像是真真正正的傷 　　口。「你永遠也不許談他！」原本他想發動下一波攻勢，但Marcus找回了他的方 　　向感，他轉了個身，擋下Esca，讓Esca重重的倒在泥坑裡。基於他多年的訓練成 　　果，和現在上下位置的優勢，他用全身的重量壓住了Esca，並約束了他的雙手， 　　阻止他再度爆發。「Esca！」他大吼，用上所有前軍人／主人的威嚴去遏止那年 　　輕男人的掙扎，和這場雨。 　　　　Esca粗魯的抵抗了他幾秒的時間，像是困獸般的劇烈掙扎著。他想要他放手 　　，他渴求重獲自由，但Marcus緊抓著他的那雙手太強壯，太不容動搖。當他們在 　　纏鬥，Esca快速又柔軟的身段使他可以同Marcus想像中一樣會閃躲。本該沒有什 　　麼不同的。但，鑒於他明顯的缺乏睡眠，和他幾天來根本沒吃什麼東西的樣子， 　　要壓制住那個小小的男人變得出乎意料地簡單。 　　　　Esca發出一個絕望的叫喊，在放棄掙扎，讓自己的身體投降到癱在泥地裡之 　　前，猛力的，他再試了最後一次。他用力且快速的呼吸著，眼睛緊閉，泥巴弄髒 　　了他的臉，在上頭留下一條條的痕跡。他的眼周圍有些濕潤，但Marcus無法分辨 　　那個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他沒有問。 　　　　「Esca－」他開口，但那個男人別開頭，拒絕看向Marcus，卻生氣地瞪著天 　　空。「我本來可以救他的。」他喃喃的說，卻更像對著自己，而不是對著Marcus 　　。那些話語刺耳而決絕，似乎是他要強迫自己去相信。「我本來可以做些什麼的。」 　　　　Marcus向後坐了一些，依然將他壓在地上，但鬆開了對他雙手的箝制。 　　「Esca，沒有什麼事情是你可以做的。」 　　　　「有！」Esca憤怒的哭喊，他的聲音在消逝前的瞬間就破裂，「我本來可以 　　帶他跟我們一起走，他可以很安全！」 　　　　Marcus想反駁，堅持即使是那樣做，狀況也不可能變好。在他腦中所排演過 　　的每齣劇本，都沒有一個是可以讓那個男孩處在比較不危險的情景下的。就算他 　　們能夠帶著他，在河邊那場戰役也可能要了他的命。那男孩的性命早在他答應要 　　替Esca和Marcus保守逃跑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註定要結束了。但看到Esca的表情 　　，和他的眼神，全然的悲愴，他發現這些話哽在喉頭。 　　　　他傾身向前，溫柔的用雙手捧起了那個年輕男人的臉，然後用拇指在他的眼 　　周磨了磨，抹去那些洩了密的眼淚。他從Esca身上翻下來，離開那堆軟泥，然後 　　向Esca伸出他的手。前面幾秒，Esca沒有反應。他只是繼續瞪著天空，然後用他 　　的母語無力地詛咒著。最後，他握住了Marcus的手，讓那個羅馬人把他拉起，形 　　成坐姿。他們都徹頭徹尾的濕透了，衣服黏在他們的皮膚上，讓他們感覺不舒服 　　，然後Marcus知道他們就只能走到這裡，今天的旅程結束了。 　　　　他們會再晚一天到長城。這是很確定的，現在也沒有什麼非得趕路的必要。 　　再往前推進只會讓他們更加耗竭，而且他們沒有充足的食物，Esca也缺乏睡眠， 　　Marcus甚至不確定如果繼續的話，Esca會不會因此病倒。現在，該停下了。 　　　　他慢慢地站起來，無視開始隱隱作痛的抗議的腿，然後再一次對Esca伸出手 　　。那個男人接受了，讓Marcus幫他站起來。他看起來還是在生氣，但比生氣更多 　　，甚至是憤怒，但他什麼都沒說。 　　　　Marcus撿起剛剛因為跌進水坑而掉在他們旁邊了的鷹徽，並重新將它綁回背 　　上。他開始向前走，卻回頭看看那個小小的男人是不是有跟上，或是他就要這樣 　　消失在樹林間了。他有一半的以為，會是後者。但不知道怎麼著，讓他驚訝的是 　　，Esca只是發出一個虛弱的嘆息，然後就跟了上來。雷聲又在他們頭頂上響起， 　　眾神彷彿還嘲笑他們的悲慘世界。 　　tbc...... 　　在這種排版下， 　　感覺翻譯的不流暢感無所遁形耶(艸) 　　算惹，希望大家覺得癡情(哪裡)的Marcus很萌！ 　　下一節就結束柳！ -- [ 循規蹈矩 ]　　　之後的失落 　 　http://gart9136.blog124.fc2.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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