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文防雷资讯页 ~*-*~*-*~*-*~*-*~*-*~*-*~*-*~*-*~*-*~*-*~*-*~*-*~ 1.影片名称 : 罗马 Roma 2.观影时间 : 01/14 3.观影地点 : 住家网路 4.观影方式 : 网路，Netflix ~*-*~*-*~*-*~*-*~*-*~*-*~*-*~*-*~*-*~*-*~*-*~*-*~ ~~~~~~~~~~~~~~~~~~~ 雷文 主文分隔线 ~~~~~~~~~~~~~~~~~~~~~~~~~~~~~~~~~ 拖了一个月终於看了《罗马》，很喜欢它缓缓移动的平转镜头拍家事、很喜欢它的一幕幕人生场景、很喜欢它的建筑空间格局、很喜欢它事事都要「水」一下，我更喜欢街道上稍快一点的平移镜头看街景、喜欢主角背後发生的光怪陆离、喜欢阖家欢乐看的电影与电视、喜欢每个流水镜头里大量龙套人声鼎沸、喜欢一幅幅定镜群戏里人人各有心思的众生百态... 先谢谢 asd1 大转文与 sunny1991225 大翻译 Guillermo del Toro 文章还讨论起了「湿壁画」与「全街廓搭建」，然後也谢谢锡兰电影《野梨树》的主角希南那小子给我一种「想像他方」的灵感与警惕。看《野梨树》，令学成毕业的我们警惕自己如何心系欧盟文明而鄙弃故土；看《罗马》，令成家立业的我们警惕自己世代都被喂食北美梦想放弃故乡。还真的，欧盟与北美分别化身经济与 CIA两匹木马，悄悄入侵两片社会蚕食鲸吞；到最後，一切爱与梦想的具体依归，还在那被抛弃的故土。 其中只有「故土」的具体概念在两片不同、而在《罗马》令我稍稍感到眉头一皱而已 XD http://www.cinemamexico.it/locandine/Roma_Vertical-ITALY.jpg 一、向外艳羡，来去美加 此片空间是墨西哥城中产街区，时间是 1970-1971年，首先吸到我眼光的是那中产二儿子 Paco 房间里的海报 "Mexico 70"世界盃足球赛（上届是英格兰唯一夺冠的1966），墨西哥这足球弱国也打进了八强（练武场旁还有足球队），一整个我们也能迎头赶上成为现代国家媲美欧美的热血都燃起来了！当然，一个国家有发展大梦时，能冲也想冲这个梦想的通常都是男人（而今很高兴女人也都能冲了，同时这发展大梦的警惕女人也要牢记了），本片这爱玩的二哥有幸还没到需要冲的年纪，但两位成年男角就有这压力了。 首先是这医生家庭的医生爸爸 Antonio，渣男一号，开银河大车招摇入场、古典音乐故意放好大声、等待妻子儿女承欢膝下、口口声声加拿大魁北克先进国家、爸爸研究做得正忙人家不放人... 当然，我们可能可以说根本就没魁北克这事、纯粹是养小三的藉口；但看这位爸爸一直谎言推托耍消失不见人（其实每天还是在医院上班），我觉得还更像是他画了一个魁北克大饼、给家人作了「国外工作」的大梦、说不定也曾经真的去应徵或试用过？不过最後他撑不起来、这梦碎了、也无脸回家见妻小、甚至无脸当面打包说再见。 正如他买了大汽车（只是比过去更大）却塞不进小房子（其实过去也算很大了），他作的高端中产经典生活大梦（医生不够还要国外研究型大医生）也塞不进这当地医生家庭小生活（其实又有什麽不好了）。於是，他没有办法成家过着脚踏实地的家庭生活（明明可以，只是心理过不去、面子挂不住），只好继续过着风花雪月作大梦的恋爱生活、继续交年轻女友享受崇拜但走不到紮实的成家那一步。 不只高端中产的混血偏白人（或根本是白人？）医生，底层贫穷的原民（或混血偏原民？）Fermin也一样，变成了渣男二号。他从小住贫民窟历尽悲惨、一无所有只有这身体可努力卓越，那来自日韩的武术与来自美国 CIA的训练已令他深信不疑「透过武术我找到了人生的重心」、甚至跟着一群练家子傻傻听从神棍「唯一的奇蹟存於你们自己的意志」，却任自己的心智被带着走而忽略了生活的物质基础：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受的训练，把心卖给这些外国领导与心灵大师，迟早要还，反而抛弃了与你共同生育的情人、以及与你共度贫穷的人民。 许多人解读这场心灵大师考验戏，认为他测试出只有 Cleo 一个人「是乱世中的稳定力量」，这点我也认可，但我一点也不相信这位神棍所倡导的价值，尤其他要求学员们「务必闭上眼睛」，我还真惊讶居然大家全都傻傻闭上照做了。事实上我们也可以自己在家做做看，睁眼能看世界以辅助平衡感时，这样举手独立并不太困难；但闭起眼睛不看世界时，虽未必不可能但已困难许多。这，难道不是在鼓励民众「盲目」吗？盲目不看身遭世界、傻傻跟随一个外来英雄导师、傻傻相信一颗心能做到一切，整个墨西哥众生还不东倒西歪吗？ 二、媒体日常，发展大梦 尤其，我们记得这位神棍 Professor Zovek是在电视奇人秀上出现的，很猎奇地牙齿拉大车、还有一堆比基尼女郎拥戴... 这种影视节目与其说是本片的历史乡愁之彩蛋、不如说是重现一个蚕食人心的日常媒介多麽无孔不入。在这里的日常，孩子们要收看粉红豹、吵着要去迪士尼乐园，不知道加拿大魁北克的还要被嘲笑、要去真美国人和真上流白人的庄园大宅还会自惭形秽；而两次看电影，一场是法片《虎口脱险》La Grande Vadrouille (1966)、一场是美片《蓝烟火》Marooned (1969)，前者是飞机英雄大冒险一吻修女芳泽、後者竟是... 喔喔，飘浮太空壮志未酬身先死？ 又是二战飞机又是登月，我们不禁想到此片开镜终镜头尾呼应、片中也三番两次出现的「飞机起降」、好几次是出现在水中倒影如镜花水月、尤其还出现在那位（我称为神棍的）心灵大师双手之间。也许，这些飞机与太空人意象，象徵了一种对想像他方的艳羡吧？看看连在庄园度假孩子嬉游都有一件超现实的小孩太空装、呼应晚间一样超现实的森林火灾新年倒数野兽装... 想想还是那（俨然阿方索自况的）聪明小鬼头 Pepe 说得惊人有智慧：「我年老时曾是太空人、也曾是潜水夫」，这一切美梦他早看见已成昨日黄花了。 从这些主角配角们的人心在日常剧情中不停被撩拨、再扩大出去看到主角配角身後的背景，此片简直是琳琅满目的时代众生相。罗马街区的商业区好多婚纱旅游美食西装店、街上混血偏白中产男女虽非富裕但穿着入时声声笑语享受生活，然後搭个鸡飞狗跳小巴士到郊区连柏油路都没有地上还积水、背景政客选举支票震天价响、画下建设大饼还要空中飞人射出来，那边厢却告诉我们土地纠纷已有乡民杀狗泄愤、甚至 Cleo 妈妈老家土地已被强制徵收... 这是一个走在发展挂帅路上的疯狂墨西哥！浓缩在 Antonio & Sofia的医师小家庭、以及 Cleo & Fermin这些时代小人物，也浓缩在阿方索老家「罗马」这 Calle de Tepeji小街廓。 三、罗马街区，一国两景 既然电影叫《罗马》，就值得来认识一下这个墨西哥城罗马区 Colonia Roma ，它的主要开发可上溯到 20 世纪初 Porfiriato 时代末期，那墨西哥推翻帝国建立共和摩拳擦掌发展国家的年代。对现代化的艳羡，可从 Porfirio Diaz独裁的「技术官僚统治」时代开始，在 20 世纪初将罗马区以现代街区建筑、建设成为高级住宅区、不远处还有商店街与休闲街区还充满新艺术建筑（两次去看电影的戏都有拍很多）... 喔喔，新艺术不是 Porfirio Diaz所赶走的法国殖民者之巴黎大都美好年代时髦玩意儿吗？赶走法国自己治理、却心慕法国誓言我也可以！ 只是到此片这个 1970s时代，原本的高级住宅区已经只是中产住宅区了、原本如欧洲美好年代绅士淑女出入社交的电影院剧院与商店大道，都已变成一般混血中产市民甚至原住民帮佣劳工的休闲场所（其中应该还是有分领域，第一次情侣看法片显然是底层原民、第二次全家看美片显然是混血中产，街上只有 Cleo 是矮矮的原民非常显眼）。说实话看到这种高档街区精美建筑的「下滤」现象也没什麽不好的、皇宫一般的电影院让劳工仆佣也能享受我们也都会乐见。 只是，原有高档街区一片歌舞升平的梦幻建筑格局，真能适应混杂的现实？在开场，我们看 Cleo 的工作空间，呈两极化状态，只是连结两极之间的整体住宅社区布局呢，电影是有点讨厌地非常缓慢一点点揭露出来。首先镜头水平转动的大宅室内家事戏，看得出这些房子尽管装饰不多、但柱列与天井梯厅的格局宏大，是城市高级住宅的结构，窗框与楼梯栏杆也有点到为止的新艺术之细致感（当然没有巴黎那样繁花扭转的新艺术铁件，那太费高级手工）。 只是很快地切换到 Cleo 的屋顶洗衣工作空间、Pepe跟哥哥来玩枪战、然後给我们看屋顶水塔峰峰相连到天边、家家户户都藏个原住民女佣打点一切、简直是个标准第三世界国家景观！然後出去看 Calle de Tepeji街道立面，一切堂皇整齐、有宽敞人行道与（新艺术立面分割的）宅邸大门、有各类名车还有路树绿荫... 看这医生家庭的高端中产街廓表面，谁晓得里面藏着一个颇有规模的第三世界？ 随着 Cleo 回到佣人房、也跟她们的狗狗 Borras 聊天打屁，我们知道这里看来还有个小小的工作後院 backyard ，不过孩子们好像又没有个游玩前院 frontyard，下起冰雹玩起来竟都要在两宅之间的车子出入道。诶诶，没有院子可以玩小孩喝下午茶晒日光浴，还算是个媲美法国与欧美的高档住宅吗？ 於是我猜测：说不定这里本来都有後院、而且可能院院相连（或是街廓中央有共同花园游乐场公设等）、就像我们现今看到的 20 世纪初欧美城市中产街廓一般。但，一个纯上层家庭或纯中产家庭的美好生活光靠这些美好建筑与庭院还不够，一定要靠雅不愿见到的下层原民打点繁琐家事撑起来。於是，原始梦幻规划中可能没有的下层建筑（含工作空间、居住空间、服务通道），就只有事後加盖违建了。 第一镜泼完水後，我们看见小小的工作後院，停辆小金龟车都快满了、竟还有小脚踏车白天可以玩；厨房戏，从窗框与墙壁搭接，我们大概可猜厨房不是加盖出的就是有扩建，外部和整个大宅量体也不合、是个突出的存在；洗衣戏，一块有点残破的大面积平屋顶、配背景不相连的斜屋顶量体，显然是某处加盖；下班回房戏，我们知道双女佣要爬个铁梯进个小房间、老女主人 Teresa 还不是那麽喜欢看她们开灯；而本片一堆平视镜头後直到最後一镜给了仰角，我们才发现这女佣房是完全独立的後院加盖、不可碰到原有大宅建筑格局一丁点。 四、向内粉饰，种族遗忘 我们看见不论家庭组成上还是建筑设计上，这高端中产社会都雅不愿看见底层佣人、也不愿看见底层工作景观，一方面生活上要享受服务之余保持默契当作没看见（纯真小孩没默契，统统热情有看见）、另一方面建筑上要把它藏得最隐密别碰到我一丁点。这样的高端中产医生之家，向外艳羡主导自己意识的欧美上层结构、向内粉饰撑起自己生活的本土下层结构。而粉饰这回事，就从谜一般的狗屎谈起 XD 许多观众一定很好奇，这家也不过就 Borras 一只狗，哪来的本事拉这麽多？而工作勤快认份的 Cleo 又怎麽会任狗屎肆虐那麽久都没清掉？在一般住宅中，这可能是共同出入道而导致道旁两家都摆烂不扫，不过此片此宅这条道的另一边没有开门开窗、是独栋出入道而非双并出入道格局，绝对算在这家人与 Cleo 头上。於是我大胆猜测，一路乖巧的 Cleo 也许潜意识里也不是那麽乖巧认份：她也许就是要放着狗屎累积、累积到出入停车都躲不掉、甚至累积到开门见人都看得到、让藏在家里的秘密溢出存在感！ 此片两次出现狗，一次是在这家高端中产的城市大宅、另一次是在富贵上流的乡间庄园式豪宅 hacienda 。狗在这两宅都是比仆佣还下层还隐形的存在，当然下层生病了主人会意思一下嘘寒问暖（如 Cleo 分娩前在医院电梯里被落跑的医师男主人 Antonio口惠不实给拍拍）、狗狗死了主人也会挤两滴眼泪做成标本怀念一下，其实都是做给自己看、催眠自己是仁慈主人、粉饰自己面皮用的。至於狗狗之死是凄美的无常意外、还是主人的罪咎延烧？那就别多问。 狗是终极的粉饰标的、那屎就是终极的存在，逼人不得不踩到而看见。於是开镜那摊「水与飞机」的双重意象就叠合了：飞机是从小天井向外的艳羡、水则是对身遭地面足迹的粉饰。然後粉饰戏还有好多好多场：推说魁北克研究漫长、还煞有其事写卡片，是粉饰；家里吵架佣人都清楚、却带上个门假装没人听，是粉饰；医院好多熟人给老婆嘘寒问暖拍拍肩、转个头其实落跑老公每天来上班，是粉饰；电话哭喊声嘶力竭、孩子都懂只是打个巴掌不准说，是粉饰；明明知道家是由我们两个女人一起撑、却要摆张女主人脸三不五时逞威风、等喝醉才会吐真言，也是粉饰。 五、一幅湿壁画，一场寓言 比较惊人的倒是 Cleo 自己：她一路小心呵护孩子、期待顺产新生带来希望，是否也是种「粉饰」呢？看此片，我们最好奇的也许是 Cleo 的心之所向与认同，但我们除了看她一路做家事照顾人并顾着自己胎儿外，她的所爱所欲一直都是个谜，我们既不知道其具体内容、自也不会知道她是否在「粉饰」着什麽。她彷佛就是个无声的人一日日按表操课做下去，她甚至不像一般电影主角有内心戏。看烂番茄上少数给予此片负评的影评，好像主要就是针对「主角人格缺席」这一点。 但我觉得这种处理在此片是种谦虚也是种切题。谦虚在於，阿方索柯朗这位混血偏白中产家庭出身如 Pepe 的编导，他要怀念并致敬他童年的帮佣阿姨 Libo 之余，并没有全面强势地去诠释 Cleo 的思绪（应该也没有自命了解掌握可代言），而只是冷静拍出她身遭所经历所见识、以及她对这家人的所作所为。正如我们许多台湾人家里或社区有外籍帮佣的，说实话我们也未必真能进入他们的心、我们恐怕如非多半也是经常粉饰太平行礼如仪、彼此友善扶持努力当个好雇主就已不容易。话说回来，进不进得了心又如何？彼此具体行为产生的影响也许更重要。 此片 Cleo 看似是主角、却又不太像主角（我居然写到这里才想到她 XD ），电影的群戏镜头甚至景观镜头之框法与移法，往往令人觉得主角是这 1970-71墨西哥大社会、而 Cleo 只是来穿针引线带领我们见证的。不过在读过 Guillermo del Toro 文章那「是湿壁画、或壁画、而非肖像画」的提点後再来看此片，我特别喜欢去捕捉那些一个 Cleo 在前芸芸众生在後的集体镜头、简直每五分钟就有一幅可以截来当桌布！ 这些在西方或西方殖民地的教堂宫殿宅邸剧院官署才能看见的建筑湿壁画、或当代越来越流行的墙面涂鸦与壁画，往往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写实地描绘众生相、众生的不同意识形态各有代表共处一框，在这里光明黑暗喜怒哀乐、各自大放异彩铺垫复杂社会暗潮汹涌（一般阅听者最熟的达文西《最後的晚餐》就是一例）；另一种，则往往出现在圆顶拱顶与环状分布三角拱、或方顶的屋顶分割、或立面柱间一个个长方形壁龛，用一种连环图画的方式作出 allegory 寓言角色们，譬如四人代言春夏秋冬或七人代言七大罪这类的，把一个集体现象与道德具象浓缩为一人。 而《罗马》这部片，我觉得把两种取向结合了，一方面它常常给大量的群戏要我们巨观看、另一方面它在仰赖 Cleo 穿针引线之余也不停地提醒观众回视她个人处境，然後动点联想的脑筋我们不难发现 Cleo 的命运和墨西哥集体命运处处似曾相识、她俨然是墨西哥集体时代命运的代言人！墨西哥想望异国、她想望美好恋情；墨西哥崇拜西方富强、她崇拜男友强壮；墨西哥被由外强加发展价值跟着走、她被由外加入个精子怀孕照顾；墨西哥对发展大梦满怀乐观、她对宝宝新生充满希望... 但，墨西哥跟着别人的发展大梦、终究落得镜花水月被外人冷血抛弃甚至大屠杀，她遇人不淑苦苦怀孕照顾还被抛弃的孩子、终究也跟这绝望的墨西哥一样真心换绝情完全没生机。Cleo压抑一整片到最後大拥抱才冲口而出的「我其实不想要这孩子」，也许正是一个潜意识里早已预知（从看地震砸保温箱就开始）的命运：仰赖他方梦想终将被遗弃破灭、与身边人携手耕耘原乡才是真？ 六、艳羡的阶层与结盟 这所谓「原乡」，在本片一起面对西方尤其美国的发展挂帅意识形态灌输下，应该很显然就是墨西哥自己，是个我们即使现况有许多不同种族肤色不同社经阶级、仍应放弃向外艳羡而改为向内携手的大同图像，具体就呈现在本片撷取海滩救援场景的海报上了。看见本来跟着老公跟着欧美价值经营个中产家庭幻梦的医生夫人 Sofia，从在幻梦时期处处跟着摆谱对下层高高在上摆出仁慈主人脸、到梦碎後扛起家里的卷起袖管时期终於意识到也大方承认 Cleo 才是真的一家人，这跨阶级的大同理想谁不称羡呢？ 不过我个人觉得这也是理想了点，先从本片描绘的阶级图像谈起： 欧美国家文化掮客 — 滞墨上流庄园白人 — 城市混血中产男 — 城市混血中产女 ｜ ｜ 底层原住民男 — 底层原住民女 这几段艳羡与宰制的关系，其中前段是国族政治、中段是经济阶级、但後段与中段呈现四角关系的是性别，本片有趣的取舍倒在这四角关系间。国族，这年头全球都知道美帝荼毒全球将近一世纪、美国自己的知识份子与文艺界也早就划清界线批判多年，因此批判美帝与西方霸权而赞颂国家自主与地方文化，绝无问题，连美国与其他西方国家片商观众一定都买帐。 而一国内的经济阶级，就敏感多了，别说美国就连在墨西哥里谈这个，恐怕都是在触动敏感神经、更不免揭开主流中产观众这些买票与订购串流的大宗客群之疮疤、会不会激起中产最不乐见的底层愤懑与革命我就不敢说。倒是性别议题，尽管在许多落後国家或已开发国家的乡村传统社会仍甚嚣尘上，但在全球部分国家的城市与都会中基本上已是个全球皆有共识的关注。於是，本片让阶级携手大同、赞颂性别分立独立，是否也是个让全球观众入口即化的舒服选择呢？ 这选择舒服是舒服，唯一比较令我不太舒服的，倒是 Cleo 她自己「原乡」的缺席：电影只提了 Adela这个表妹、但也没提太多她俩的羁绊、那羁绊比和 Sofia之间的少得多；而从 Adela口中我们听见「你母亲的土地也被无偿徵收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她？」但也一闪即逝。Cleo到片末越来越身心俱疲，也许也没什麽下决定做选择的力气，最後唯一的一次出走就是如常跟着 Sofia看顾着孩子去了海边，看那开车吃饭玩水相处极其自然就是一家人，而那已离她生命越来越远的原乡母亲呢？ 七、新年到海滩，糟透与棒透 这毕竟不是一部阶级斗争片，选择异性别对立、异阶级携手，也是一种卑微生命所能达致的微型大同。尽管部分来自拉丁美洲经验的专业或非专业评论，不时指出「此片描绘拉丁美洲种族阶级 Caste System 极立体、但主角 Cleo 处境极幸运」，竟遇到了个从头就愿意关心她照顾她、怀孕不驱逐还帮她就医生产、帮她买婴儿床还为她祷告一起哭泣的美善中产家庭，这家的两代女主人唯一要过的门槛，只是从仁慈主人变成没有距离的家人而已。以墨西哥与拉丁美洲千千万万的原住民底层帮佣来说，这 Cleo 实在万中选一地幸运。 当然，也可以有一种剧情是高端中产夫妻联手压迫底层原住民、然後本来剑拔弩张的原住民异性男女携手存活对抗，把那四角关系转个九十度就是了。但此片毕竟是阿方索柯朗个人与个别家庭的私人故事，他遇到的处境也许就是这样、或他理想中的处境就该这样，那他就这样拍自己的故事与理想、那也是满满温情的功德一件；如果能让其实不太对得起下层帮佣的拉丁美洲广大中产家庭雇主们、看到这理想让自己心生检讨弥补一点点，那更是个缓缓鼓励向上的温柔力量。 电影的集体命运，对我来说就总结在两个假期：人人告诉自己迎接 1971 墨西哥起飞与新生儿的圣诞暨新年派对，结果酒打翻了被调戏了房子还着火，「真是糟透了」；而婴儿死了老公跑了家庭毁了、甚至还差点溺死两个孩子的绝望海滩之旅，回来被 Adela一问竟满面春风「真是棒透了」，连孩子们都兴奋地分享差点溺毙的奇妙经验，一般家庭的外婆听了恐怕面壁思过一晚吧？人生就是这样无常，就别舍近求远、好好珍惜身边的人携手，再多困厄都是甜美。 看完片，走进社区搭着捷运走上大街，看见许多年轻妈妈配一个外籍帮佣、一齐推着婴儿车带着两三个小孩，这景观在台北（或全台？）也越来越日常了，在我们努力超英赶美经济起飞结果一场空的 2010s台湾，是否也能做出一个个 Roma/Amor 呢？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p_i7cnOgbQ --

※ 发信站: 批踢踢实业坊(ptt.cc), 来自: 61.230.100.223 ※ 文章网址: https://webptt.com/cn.aspx?n=bbs/movie/M.1547635079.A.B35.html 谢谢推荐！1930s 法国呀... 听来很有趣 ※ 编辑: mysmalllamb (61.230.101.78), 04/06/2019 16:3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