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ake088 (龘龘龘龘龘龘龘龘龘龘龘!)
看板transgender
标题河莉秀-蜕变美神
时间Mon Jun 5 00:01:35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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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变女神--河莉秀自传
作者:河莉秀
是宿命?还是意志?
为什麽一个女性的灵魂会跑错地方,住到一个男性的身体里?
每当战争开始时,士兵们总会说上这麽一句:「这不是我愿意的,但是我别无
选择。」变性人也常常这样说自己:「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自己的意志做主导。这一
切多半是潜意识在引导吧!」
如果说,我就像民间信仰所说的「被附身」,一个躯体进驻了两个灵魂〈也就
是说,我的男性躯壳里除了原本的男性自我以外,还多出了一个女性自我〉,那麽,
又该如何解释我从小就一直很女性化的事实呢?还是说,这根本就是老天开了一场
玩笑,将一个女性灵魂硬塞到男性的身体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麽,就算是再强
的个人意志力也无法抵抗冥冥之中所注定的命运吧!
总之,虽然不愿意如此,我也只有以女人身份来过着与常人不同的生活了。
十五岁的青苹果
自从第一次看到隔壁班的K 君,每天早上我就会坐在姐姐的梳妆台前祷告,向
神祈祷我能够再看到他:
在五月阳光细细洒落浓绿树阴之际,
在就要迟到而慌慌张张跑进学校的那一刻,
在清晨边享受清新空气边在公车站牌下等车时,
在休息时间的教室走廊上,
穿梭在来往学生的某一瞬间,
………
和K 君巧遇。
我期待我跟K 君之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够察觉对方的存在。
当年我只有十五岁,不会化浓妆,顶多擦擦姐姐的化妆水、在脸颊扑上一层淡
淡的粉。认识K 君之後,我就渴望自己能更像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但是,对一个
才十五岁的女学生来说,除了在制服里多塞一件白衬衫之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能
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些。
但是在K 君的心里,我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神呀!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真的很想和他约会呀!」也许神真的听到
了我的祷告,一年後,K 君居然被调到我们班。我跟他也自然而然成了好朋友。
也许是我瘦小的体型激发了他的雄性本能。我们混熟之後,他就无微不至地照
顾我,简直把我当成小孩。「是不是吃饱了?」「很累呀?」K 君总是喜欢轻轻搂
住我的肩膀,露出洁白的漂亮牙齿对着我笑。
难道他发现我对他的好感吗?
每次看到他灿烂的笑容,我只能羞涩地偷偷回望他,只能偷偷地。
每天晚上我坐在书桌前,写着一封又一封的信。信里面满是对他的告白、单恋
的兴奋与感伤。然而,写好的信全都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原封不动。别无他因,
只源於幼稚的无聊矜持!
「搞怪少女」三人帮
丑八怪(昵称)是我认识的新朋友,通过他的昵称我们不难想像出他的长相如
何;另外一个新朋友是洪美丽(昵称),他就真的是名符其实的「美丽」,很有那
种女性独有的妩媚感。
星期六下午,我们三个约好了一路杀到汉城南大门市场。洪美丽相中了一款少
女装,我们就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式三件。第二天,我们三个男生穿上新衣,在大街
上晃来晃去,晃了一整天。
大家都把我们三个当成女生,没有人怀疑,我们也乐在其中。
过几天,我们又买了三个相同款式的手提包。穿上少女装、手里拿着包包,看
起来就像太妹似的。久而久之,三人帮的名气也传到邻近学校了。丑八怪、洪美丽
与我,还把我们的照片卖给外校生,三个人一起享受着明星般的滋味。
女人的第一次
星期六下午,K 君和我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再寻常不过地问起我的近况,
我顺着他的话,尽说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例如学校的制服、新认识的朋友。
时间飞快流逝,他彷佛完全没有顾及到已经紧张到有些神经兮兮的我。我领悟
到这样的约会根本不会有任何进展,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於是我决定要做些什麽
事情。
我吸了一口气,壮了壮胆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吗?你吻我的那一天晚
上?」
「你,原来你没有睡呀?」
我羞红了脸。为了躲避他的视线,我假装忙碌地环顾四周,急欲为自己的眼神
找到躲藏之处。「我很喜欢你,不只是朋友的喜欢。」我极度艰难地将这几个字从
嘴里推出来。
在我还来不及去想该如何收拾这场残局时,他已经握住我的手。「我也喜欢你。
非常、非常地喜欢。」
下一秒,只觉得天旋地转。
当我回过神时,才发现我们正在拥吻着。彷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俩。
在初恋的阶段,通常会有很多「第一次」的经验。第一次约会、第一次一起看
电影、第一次一起去旅行、第一次接吻……我沉浸在幸福的爱情里。啊!就算上帝
要我今天死去,我也会死得很快乐很快乐。
同性爱Vs.异性爱
在大学入学考前的一个初冬周末,我遇到了她。
秀气脸庞配上清爽短发,看起来非常怡人,是一个让人感觉很自在的女孩子。
「我从很早就知道学长了!」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就带给我莫名的压力。
「是吗?」我只有含混响应。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跟学长碰面耶!」
「………」
和她初次见面的情景令我尴尬万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的状况。初恋的
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里,我甩甩头想把它忘掉。
「你是喜欢我哪一点呢?」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她就兴高采烈地打断我:「我
就是喜欢学长这种美少年的模样。我最讨厌那些满身汗臭味、又爱说些蠢话的男同
学了!学长的身上总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怎麽说呢?就像黑玫瑰的香气,我喜
欢那种味道。哎呀!学长一定觉得我话很多吧!」
我并不觉得她的话很多,因为我根本就没在听她说话。「美少年!」「黑玫瑰
的香味!」或许,那是同性朋友间的异性感情所诱发出来的?当然,对女孩子来说
那应该算是同性之间的感情……
他们总喜欢从我身後抱住书桌前的我,
用鼻子到处嗅闻:「你每天都香香的!」
「走开啦!你好臭呀!」嘴上虽然这样说,
他们散发的汗味和血气方刚,却是我的最爱。
「学长怎麽都不说话呀?是不是不高兴我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呢?」
「没有啦!」随便敷衍她几句,其实,我的心早就飞到天外去了。
晚餐後,她坚持要订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我无奈地依了她。之後,我就一直这
样地继续跟她约会。
跟她约会,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就在那一晚
初中毕业旅行。晚上,同学们成群围起来聊个通宵,我却独自躺在角落里安静
地注视他们。不是因为疲倦,而是一种无意识所引发的忧郁症在作祟。
从小我就是个孩子王,常是同龄孩子之中的焦点所在,但是有时也会被无由的
寂寞感给征服,会突然地从群体当中抽回到孤独个体。不知为何,那天晚上,我自
己有个不祥的预感,觉得我和K 君之间──或许就只能以单恋收场了。
我的目光游走到孩子群里的K 君。看着看着,我竟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
我觉得身边躺着一个人。
「是K 君!」
为了压住心中澎湃不已的激动,我故意闭上眼睛假装仍旧睡着,还偷偷地调整
呼吸,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发现我醒来了。我感受着K 君粗壮的手臂轻轻环住
我的腰。「啊,要继续假装睡着吗?还是趁此机会跟他说我喜欢他……」数百个念
头迅速在我脑海闪过。
我不敢行动,只敢继续偷偷地感受,感受此时此刻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
唇……「天啊!他吻我!」这个时候,就算要我立刻死掉,我也会心甘如饴!
K 君握着我的手睡着了。那天晚上,他睡得很熟,而我却彻夜难眠。
变性教主洪美丽
三人帮里面,最耀眼的应该就属洪美丽了。我羡慕他,尤其是他举手投足所散
发的女人味。
洪美丽具有颠倒群芳的魅力。相当亮丽显眼的他就像男校里惟一的女学生,除
了校内的男同学疯狂地迷她,连其他学校的学生中也不乏他的崇拜者。
当时的我只是个娇小又内向的男生。若不是因为那时认识了洪美丽,或许我真
的会放弃变性这条路。
「我好渴望自己像洪美丽一样,拥有那种引人瞩目的女性魅力!」如果说,洪
美丽是洁白高贵的天鹅,我简直就像她身旁那只惹人嫌的丑小鸭。
不止如此,洪美丽在三人帮里面也具有压倒性的说服力。
如果把洪美丽比喻成为众所注目的美丽新娘,我和丑八怪不过是新娘旁边不起
眼的小小花童。如果洪美丽是带领晚辈进入变性人门槛的大师,我和丑八怪顶多只
能算是刚入门的小学生。我们信赖他、尊敬他、崇拜他。
十七岁的那一年
洪美丽哭着告诉我:「你知道我为什麽要抢走你喜欢的人吗?因为我嫉妒你,
我嫉妒你的纯真,所以我要抢走你拥有的一切。」
洪美丽早就看出上天对我的恩宠。事後也证明了在艰苦的变性过程中,身材曼
妙的我是最具有潜力的一个。洪美丽一直在暗中嫉妒着我,一如我总是在私下羡慕
着他。
我又重新拾回了信心。只是,失恋的伤痛却成了烙印,永远留在心中。我的初
恋,纯真却残忍,在我心底留下最深的回忆与伤痛。
「有失必有得」。在我十七岁的那一年,我失去了爱情,却得到了友情。我也
开始领悟到,我比任何人都值得被尊重。
家人不但体谅我、心疼我,
还要为我的未来而担忧,
但我却让他们分担我的痛苦。
他们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并自责着自己。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我带给姐姐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善良的姐夫、贴心的姐姐,
和他们的宝宝……
对我而言,他们就如同百宝箱里的纸娃娃般的珍贵。
我总是把他们深深藏在隐密的地方,
惟恐被人发现。
再见亦惘然
我永远记得J 君,记得那一次跟他在咖啡店最後见面的情景。
「你,过得好吗?」他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小心翼翼地问我。
「还不都是老样子。」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一股沉默冻结在我与他之间。92
「我要结婚了。」他手中的咖啡在杯里荡漾着,一种淡淡的感伤笼罩着我的心
湖。他就这麽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却突然在下一秒,彷佛看透我心思般地
回我一个灿烂笑容。
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空白,
太多的空白筑成一道无法填补的鸿沟。
现在,我们只能各自
远远站在鸿沟两端,遥望彼此的伤痛。
如果什麽也不能做的话,
就只有献上自己最真挚的笑容。
「我,我觉得压力很大。」在冷到令人窒息的沉默中,J 君终於抖出这句话。
「……」
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分手,我们从此失去联络。
我感谢他,因为他最後的那句话让我知道他是真的曾经爱过我,他也同样为这
样的分手而难过。
最幸福也最痛心的爱情,让我下定决心蜕变成真正女人的爱情。如果忘不了,
就不必勉强自己去遗忘吧!於是,我把这段爱情小心翼翼地埋藏在记忆深处。
十八岁的礼物
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J 君在他家里为我庆生。
J 君家有个小小的庭院,彷佛举行花神的盛宴一般,各式各样的花朵在院子里
争奇斗傃地绽放。室内,整齐又清爽的房间反映出他的个性。
我在屋内轻轻啜饮着他精心准备的茶,眼神不经意地飘向窗外,窗外的庭院闪
过他的身影。我好奇地起身,只见他神秘兮兮地穿梭在玫瑰花丛间。「你在做什麽?」
他摘了十八朵红玫瑰送我。
「每次看到这些玫瑰花,我就会想到你。因为从你身上,我闻到了迷人的玫瑰
香。」
多棒的生日礼物啊!
我被感动得哭红了双眼。在泪眼迷蒙中,我赫然发现他的手掌和胳臂都被玫瑰
的荆棘给刺破,正不停地渗出血珠来。
我心疼地拉起他的手,轻轻吻着他的伤口,用双唇感受咸涩湿润的鲜血。霎时,
一股激动电击着我的心,天昏地眩之间,我已经躺在他怀里了。
倘若我没发现
有一天,我和隔壁女校的学妹聊天。她不知道我和J 君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
系,聊着聊着,居然聊起了J 君。「你也认识他呀?最近我无聊时都会去找他。不
知道他真的是那种乖乖仔呢,还是脑袋有问题?我看他也没什麽,人不帅,个子又
不高,看起来还真像个呆瓜……」
顿时,被背叛的愤怒排山倒海而来,我极力忍耐着高涨的情绪。「或许他有什
麽苦衷吧?」我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後来,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去套问他最近是不是交了新女友,他也总是马上就斩
钉截铁地否认,还怪我想太多了。
我告诉我自己,一定是他朋友硬要介绍女孩子给他,那不是出自他的本意,我
期待他能早日结束和那女孩子的交往。
但是我的期待终究没有实现。
那女孩完全不知情,仍旧经常滔滔不绝地向我诉说她和他交往的种种细节。
有一天,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了。我向那女孩怒吼,向她大声宣布J 君
是我的男朋友!
毁灭性揭底
事情发生後,J 君才向我坦白,说他是听从朋友建议才跟那女孩来往的,他们
之间根本没什麽。
虽然我的心里头早已准备相信他,但是又气自己连谈原谅的资格都没有。於是,
竟冲口而出极伤人的气话:「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像你这样又胖又丑的男人吗?别傻
了,我只是无聊才找你玩的。」气出完了,我也後悔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伤痛。
「你以为你是谁?是女孩子?真好笑!你可以给我什麽?我们又不能结婚!」
他的反击刺中要害。我气得全身发抖,扭头便走。
我终究要面对残酷的现实:上天给我的是一付男人的躯体。除了我自己以外,
其他的人都认为我是个男人。打从灵魂深处就彻底是个女人的我,终究还是无法摆
脱外在现实的枷锁。
就这样,我结束了和J 君的短暂恋情。
您是同性恋吗?
「河莉秀,你是同性恋吗?」
笨蛋!女孩子喜欢男孩子这也算同性恋吗?
有人说,人类最初是
男女性别同体的双性人。
圆滚滚的身体,两个脸,
背靠着背相互粘在一起,
四只手四只脚结合成四肢。
男+ 男
女+ 女
男+ 女
这三种人类向神抱怨。
神害怕人类;於是,
他按照宙斯的旨意,
把人类分成两个独立的个体。
从此以後,每个人
终其一生寻寻觅觅,
只为了
寻找自己的另外一半。
你望着我。
「我现在还像个男孩子吗?」
灵魂彻底叛别男身
决定要重新开始,
要重新开始需要筹备开刀的费用。
本以为从此以後,可以结束地狱般的生活,
现在却要从头再来。
我的眼神闪烁着炙热的火焰,并流下两行发烫的泪水,
那天晚上,孤独的小房间里弥漫着不寻常的、冰冷的蓝色光芒。
为了让自己成为完整的女人,我需要开刀的费用,
於是在我高中毕业後,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家。
为了动手术,我需要钱,我需要工作。
我能做什麽样的工作?
不堪回首的往事……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去碰触那段伤痛,
但是,我要向所有爱我的朋友做个交代。
我鼓起我最大的勇气,
接下来要说的故事,
有人听了或许会因此而对我感到失望,甚至会唾弃我,
但是,我还是坚持要把我最想深藏的故事告诉大家,
我要呈现完整的我……
生理和心理的性别错乱,让我陷入混乱的状态。
听说有种动物,如果群体中惟一的一只雄性死掉後,就会由最强壮的雌性取代
雄性的角色。这也就是所谓的性别替换。
我到底在说什麽?
1995年12月21日
继续从前是不得已的。因为已经不能回头了,我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持续前
进并不是因为有特定的目标,只缘於害怕留在原地只会让梦想离我越来越远。
时间不等任何人!我迫不及待想结束停滞下来的生活。
於是,在1995年的12月21日,我独自一人坐在前往东京的飞机上。机窗外,雪
花正无声无息地飘向渐行渐远的大地。
我眼眶湿润,反覆在心中低语:「再见,我们暂别了!」
温柔的痛楚
因为护照快过期了,所以我不得不从日本回来。
来机场接我的妈妈,一看到我就泪眼汪汪地一把抱住我。在我还没能反应过来
之前,我只能看到妈妈的眼泪。
妈妈在我耳边轻语:「很辛苦吧?」
「不会,一点都不辛苦。」虽然我挤出灿烂笑容,妈妈的眼神还是流露出不放
心的样子。
「是真的,妈妈,我真的很好!」或许,妈妈此刻正承受比我更巨大的伤痛。
我和妈妈静静地相拥着,在无声的交流中,我深深感受到那种温柔的痛楚。
不久,我又坐在飞回东京的飞机上。这次,不是为了要摆脱茫然的自己,而是
我终於明确地知道自己该做什麽,我想要得到的是什麽。答案,就在东京!
冷蓝色火焰
不知道当时究竟是得了什麽怪病。只记得我的嘴唇不断颤抖,冰冷泪水浸透两
颊,穿着厚外套盖着厚棉被,仍然挡不住阵阵袭来的寒冷。
「如果,明天一早醒来时
却发现自己成了一具屍体,
这个世界会因为失去我而改变吗?」
我相信
它会以一如往常的速度,
有条不紊地沿着既有轨道前进。
我点燃露营用的便携式火炉,冷蓝色火苗反映出我跳动的思绪。火苗渐渐转大,
深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着,沸腾的水开始在破旧的铁锅里翻滚;但是,这一切的努力
都无法使冰冷的小房间温暖起来。
手术费被偷光的皮包空空如也地躺在地板上,路灯从窗外投射进来,照得房间
更显凄凉。从没遇过这麽冷的冬天,我只能咬着牙告诉自己要坚强。
决定要重新开始,重新开始筹措开刀的费用。
「以为从此就可以结束地狱般的生活了,没想到现在却要从头再来一遍。」我
眼里闪着灼热的光芒,两行滚烫的泪水潸然落下,就在冷蓝色火焰的映照下。
那晚,孤独的小房间里彻夜亮着不寻常的冷蓝色火焰。
同性恋酒吧
一到东京,我就立刻报名语言学校的课程。
语言学校的学生,几乎清一色都是在酒吧或同性恋酒吧上班的女孩子。根据统
计,日本的同性恋酒吧不但在数量上比韩国多,而且,它们给的薪水也比韩国多出
许多。
很快地,我就在新宿一家同性恋酒吧找到工作。
与韩国的同性恋酒吧相比,日本这里简直就像天堂一样。不但薪水高,而且也
不需要花精神去应付客人喝醉酒後的无理要求,大部分时间只是纯表演而已。但是,
事情应该没有想像中的那麽单纯吧?
不祥的预感总是会应验。
黑色仪式
1 月1 日,日本到处都弥漫着新年的欢乐气氛。学校放假,也不用去酒吧上班,
我无所事事地待在租来的小房间里消磨时间。百般无聊中,正好有几个酒吧里认识
的变性朋友找我出去,我也就毫不考虑地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地点,我却看到其中一位变性朋友正跪在地上。不寻常的气氛让我
心头一冷,但是我逃不掉,也没有人敢挺身制止。
「你这个人很不识抬举喔!」
「我没有啊!」我的话还没说完,脸颊就因某种撞击而灼烫起来。
「你看你,你看你,看来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像这种骚货,不尝点
苦头是不行的!」刹那间,有人重重踹我肚子。一阵强烈的痛楚瞬间蔓延全身,我
当场跌倒在地。
「这里可是有伦理辈分的。难道你要我们这些前辈都去向你打招呼吗?」这些
人边骂边继续踢打着。
真是无稽之谈!我们的年纪一样大,而且大家都是离乡背井来这里求生存的,
为什麽要这样互相为难呢?
我哑然失笑,更激起她们盛怒。「他疯了吗?」
我忍着她们狂泻而下的拳打脚踢,心中陡升的疑问却没有出路。
被殴打的过程中,我继续狂笑着:「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这就当
做是一种仪式吧!我愿意接受!」他们打得越用力,我笑得越大声。他们被我这种
异常反映给吓得收住手,开始用恐惧的眼神瞪视着我,不久之後便一个个消失在小
巷的黑暗里。
一盏孤零零的小路灯守着凄清无比的窄巷,时间彷佛在这里遗弃了我。我不记
得自己到底在那里独自笑了多久。
「或许这一切都是出自上帝的惩罚。」在街头,我摇摇晃晃地用双脚移动着。
「没错,我是疯了!」我满腔怨怼找不到出口,一步一步都是怨……怨……怨……
回到家後我才恢复神智。被殴打出来的鲜血早已凝成铁褐色,淤青布满全身,
伤痕是那麽明显。
我终於忍不住大哭出来:「妈妈!」
意志的虚脱
生命已经不容许我继续浪荡下去了;然而,前途茫茫,我只能在原地继续焦急
无奈下去。
每天早上,我在全身酸痛中醒过来。录像机开了一整夜,电视屏幕正自动播放
昨晚的电影。
我前一晚在哪里喝的酒?
跟谁一起喝的?
我睡了多久?
昨晚看的是什麽电影?
……
我完全不记得了!
我每天就这样地在电视机前面醒来,然後开始一天的寂寞。无法实现愿望的空
虚感变成一个无底洞,日复一日,我只能不断地拿酒来填补它。
可怜的女人
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家。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留连那个地方吗?
知道我收入和存款的人,只有她。
我恨不得立刻去报警,可是一想到她的处境,又忍了下来。整晚我辗转难眠。,
满心期盼着她会带着钱回来。
第二天早上,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家。「莉秀?怎麽还没睡呀?」眼角的皱
纹看起来特别深。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你昨晚喝醉啦?这是什麽?唉,该整理一下房间了!」她故意避开我的视线,
开始忙着打扫房间。
她,曾经是一个备受欢迎的变性人,却被男人骗走了一生的积蓄,连仅剩下来
的一点点私房钱都被拿去赌博全部输光了。可怜的女人。走在生命边缘的可怜的女
人。
整理完房间,她疲倦地躺在我身旁。
「学姐,我的钱不见了,我的那笔手术费不见了。」
她没有说话,难道她已经睡着了吗?
「学姐,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住下去了,请你搬出去好吗?」
耳边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是在哭泣吗?是为自己凄惨的人生而悲泣吧!
晚上回到家,整理的乾乾净净的房子里少了她的日用品,只留下一张简短的字
条:「我一直想好好照顾你。对不起,莉秀!我实在没有脸再见到你了!」
有人说她去了南部,也有人说她在某家赌馆工作。不管是她刻意要逃避,还是
所有她的音讯都是谣传,总之,从此以後我就再也没有她的下落了。
变性人等於妓女?
变性人总自称自己是妓女。
大部分的变性人选择在酒吧里工作,不是在舞台上表演,就是在下面陪酒卖笑。
这是因为变性人无法在正常的工作环境下上班。就算勉强送出履历,顺利通过了面
试,最後,还是会因为女性化的外表和谈吐而发生很多尴尬。而且,为了变成真正
的女人,变性人需要赚很多钱来做变性手术。所以,酒吧就成了最佳且惟一的工作
场所。
刚开始,我到咖啡店应征服务生。老板娘要我拿出身份证,好确认我是不是未
成年少女。当时,我不假思索就把身份证递给老板娘。没想到,她才瞄上第一眼,
嘴角便现出一丝冷笑:「我们家不能请你!」
老板娘的眼神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彷佛在看一个变态色情狂般,她用交替着恐
惧、憎恶和鄙视的锐利目光,轮番砍向我。
後来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家肯接纳我的破旧咖啡店。但是,咖啡店微薄的薪
水连缴房租都不够。那时候我和朋友合租一间房间,每个月就要十五万韩币。
最後,我只好到黎太原选择一家叫做Y 的同性恋酒吧工作。酒吧经理第一眼就
中意我,要我立刻上班,还说了一些在店里要打起精神努力学习之类的客套话。
到同性恋酒吧喝酒的人,通常都是只喝高档洋酒的VIP 客人。陪酒的女孩子不
但要外貌出众,还要懂绘画、跳舞、唱歌等,否则很难应付这些客人。
只要是商品就有价格高低,因此,变性人也有等级之分。妩媚、身材、舞蹈、
歌声和是否懂一点绘画知识,这些都在评分的范围内。
比女人更强的嫉妒心
其实,变性人在酒吧里工作,并非做得越多就能领得越多。酒吧的底薪,充其
量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的生活。
大部分的菜鸟变性人都要靠前辈帮忙。因为微薄的底薪根本就无法供养独立的
生活空间,所以大家只能和前辈或同辈一起分租房子。
和前辈同住有个好处,就是可以顺便学到很多关於表演或接待客人的诀窍。如
果精通了这一点,在工作一段时间之後就有机会被赋予地位较高的等级。
外貌出众、才华洋溢的人就能得到较好的待遇和较高的薪水。但是,若因此自
满或对前辈不敬,就会马上被列入永不得翻身的黑名单;而且,以後不管走到哪里
都没好日子过。变性人可是会将诸如此类的事情记得比谁都还牢呢!正因为她们是
女人,她们跟女人一样拥有嫉妒心。这种猜忌和嫉妒,甚至比真正的女人更加地强
烈。
一般来说,人与人相处首重於彼此的尊重与互动。但是,对於变性人来说,上
下阶级的观念简直就比生命还要来的重要。
幽暗开始泛滥
拿到第一份薪水,我开心地找一些朋友去喝酒。
从来没有体验过这麽轻松的生活,我趁机大口大口喝着啤酒以纾解我连日来的
压力。每天辛辛苦苦地赚钱,现在只想好好挥霍这笔血汗钱,让酒精浓浓地安慰我
的身体和灵魂。
「为什麽我还要继续做这样的工作?难道没有其他选择吗?」我越想越伤心,
越想越委屈,直到我喝得不省人事。
後来是朋友告诉我。那天晚上,我发疯似的在街头大吵大闹,走路还不时跌倒
;最後终於被朋友扶回家,没想到一到家里又闹着要跳楼自杀……朋友费尽心力好
不容易安抚下我激动的情绪,这才稍微放心地各自回家去。
要上班了。我坐在梳妆台前,注视着镜子里面狼狈的自己,因擦撞而隐隐作痛
的双眼,满是沧桑的泪。深色眼影被泪水晕出两条黑河,在脸上泛滥开来。我相信
那是因为在我心灵深处,一股黑暗的力量已经污染了我的灵魂。
我是不是开始喜欢这份工作了呢?
也许是出自本能,所以我也开始喜欢上这份工作吧?
相逢在日本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遇到阿香姐的情节。
「你是变性人吧?」我忍不住脱口而问。正忙着准备晚餐的阿香姐突然停下动
作,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如她那短暂的注视,接下来的回答也非常简洁有力:
「没错!」对於我一眼就揭穿她的真相,她显得相当不悦。
为了弥补我的鲁莽,我善意地对她和盘托出:「我也是变性人。」她的响应依
然简短:「哦,是吗?」敌意虽然消失了,但是不悦的情绪依然残留着。
第一次跟她的交谈就此收场。
我想,我和她的关系似乎没有好转的余地。她早已习惯用冷漠来抵抗外界的冷
嘲热讽和出自不友善的好奇。那道厚而坚固的防御之墙,是她的生存方式。
第二次见到阿香姐是在一家美容中心。
一想到要打发长达两小时的无聊时光,我不由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在此时,
我瞄到一个迷人的女人身影正推开门走进来。
「身材真棒!」一边赞叹着一边好奇地想打量个清楚,原来是阿香姐!
「你好,好久不见!」
「你好!」她还是一贯地简洁响应。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莉秀!那天我们碰过面。」
「哦,我想起来了!」
「你看起来比我大一点,我可以叫你阿香姐吗?」
「啊,可以呀!」
「阿香姐,你的身材真棒,我看得都出神了呢!」她终於被我的话给逗笑了。
我们在那短短的两个小时就决定要住在一起。她说她的室友在南部找到一份工
作,不久就要搬去南部。我便提议说让我搬到她那儿两个人住在一起,她竟毫不犹
豫地答应了。
不一样的梦想
「莉秀。」
我看见阿香姐模糊的脸庞。我大概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昏睡过去。
「你这样下去不行。还是回韩国吧!」
我苦笑着挣扎,「我不能回去,我不要。」
阿香姐心疼地擦拭着我的眼泪。
「莉秀,在你动手术之前,我绝对不离开你,绝对不。」阿香姐的身影越来越
不清楚。模模糊糊之中,我似乎看见她乾脆拿起我喝剩下来的酒,猛往嘴里灌。
「你一定要出人头地。我和这个地方都不能再帮你了。有人说,只要身边有一
个永远支持你的人,他就一定会成功。莉秀,你有我,我这麽疼你、相信你,你就
回去吧!阿香姐请你出面来证明我们变性人存在的价值!」
永远支持我的阿香姐!而我,我又能为了她做什麽呢?
「不用谢我,也不要为难。我并没有帮你,事实上,是你帮了我。因为你是第
一个实现我梦想的人。」
阿香姐跟我怀着不一样的梦想。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这一群的所有
人,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人生舞台上,被人肯定、受人尊重。
那是一个伟大而孤独的梦想。阿香姐甘之如饴地承受痛苦、牺牲自己,一步一
步踏实地走着自己的路。
如今,我也追随阿香姐的宏愿,成了五位变性人的「第二个母亲」。这也意味
着我和阿香姐已成为互相信赖、拥有共同目标的夥伴。
今天看到节目上的自己那疲惫不堪的脸庞,我的眼角又湿了。
无法言喻的委屈
圈外人都认为酒吧小姐到最後都会卖淫。就算酒吧小姐一再声称自己绝对不会
卖身,但是,决不会有人相信。
「问心无愧」这四个字说来理直气壮,但是我却「问心有愧」。我永远无法诚
实地面对自己。「如果我出身於富裕家庭,那麽,今天的我还会在这里吗?」为了
筹措变性手术费用而沦为酒吧小姐的我常常如此扪心自问,答案总可以让我感到好
过些。
以前经历了太多难以形容的委屈。但也就是这些无法以三言两语就能带过的心
伤往事,方才造就了今日的河莉秀。
在演艺界,大家都认为我的作风大胆又自负,但我确实是从社会最底层一路辛
苦爬上来的。还有什麽好怕的!
木兰身的审判
站在新兵入伍体检的体检官前,我坚持不肯脱衣服。
「这是哪来的小子呀?」体检官既讶异又不耐烦,他那交杂着好奇与憎恶的眼
神,毫不留情地扫过我全身。几位长官开始交头接耳,神秘兮兮地讨论着我。在那
种尖酸敌意的侵蚀下,再坚强的信心也会慢慢崩解。
「你!你先去那边坐着。」体检官鄙夷地指向精神异常坐席区。
我大大方方地朝精神异常区走去。一路上,脱得精光的男孩子们却用异样眼光
紧紧盯着我,还不时装出用双手去遮挡重要部位的动作。
在众多目光中,我看到了好奇、厌恶以及狺狺然野兽般的尖锐眼神。
变性=精神异常?
「真是麻烦,看来你是不能当兵了!嗯,好吧!五级以上精神异常!变性人患
者,精神异常者!」
以他们的标准来评断,结果就是--我是一个精神异常者!
从小我就学会如何在困境中自己走出一条路,这次也不例外。「长官,五级的
话不是要当後备军人吗?你看我这样怎麽能去呀?」
「小姐,呀!对不起,先生……」
於是,体检官又回头和几位能做决定的高阶长官讨论一番。其中一位看起来官
阶最高的官员用讥讽口吻说:「这小子,要判他六级!五级哪够呀?」说完,还用
假装同情的眼光望着我,摇摇头再叹上一口气,这才坐回他的位子上。
「好吧!就判你六级精神异常吧!唉,都什麽年头了,还玩在这种把戏!」
我笑着直视着体检官。我终於顺利地通过这项考验,我可以不用去当兵了。
性爱的枷锁
舞厅中挤满了客人。难得和朋友出来玩,要玩就要玩个痛快。我就是在那个舞
厅里认识了P 君。他有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我越喜欢他,就越有压力,因为
他对我的认识太少了。
不想再隐瞒下去了,於是就把我的过去告诉他。
「我不在乎!我就是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什麽人?做什麽工作?这些都
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我只爱你,河莉秀!」
我哭了。原来,因快乐而流下泪的滋味就是这样呀!
变性人的挣扎
只有少数的变性人会选择实行具体的变性疗程。
综观变性人的心路历程,通常会经历以下阶段。
起初,他们因为拥有女性的性倾向而惨遭被爱人抛弃、被家人瞧不起、被社会
唾弃等等的痛苦。这个时期是决定性的关键。如果此阶段受不了外界的指指点点,
就会蒙住自己内在的心声而回去当个男人。
通常,这些回去当男人的人往往到了中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自欺,而决定成为
完整的变性人。这种决定对家人或许会如同晴天霹雳般地难以令人置信,但又有谁
能了解这些年来他本人因天人交战所承受的压力与痛苦呢?
总之,只有少数的变性人会选择实行具体的变性疗程。
所谓的具体变性疗程,就是在体内注入女性荷尔蒙。
不惜代价做女人
我在高中二年级时,便开始用吃药的方式来改变自己。
现在,因为医药分级制度,拿到检察医生的诊断书并不像过去那麽方便,但是
在以前,只要以很便宜的代价就可以轻易地买到这种药。但这种药只能略微提高女
性性特徵、抑制男性荷尔蒙,实际上并不能借由药物来彻底变成女人,也无法减退
男性在生理上的基本机能。我们这群想变成女性的变性人明知此点,仍继续服用这
种实效不大的药物,就权当是一种安慰剂吧!
少数家庭状况较好的变性人,会趁去国外留学的机会顺便做变性手术,从而成
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大多数的变性人,还是靠自己的努力去赚取手术费。
由於这种手术的费用相当昂贵;所以,他们的第一份工作往往都是在酒吧当小
姐。这工作并没有想像的那麽容易。此阶段,菜鸟们尚未摆脱明显的男性特徵,加
上经验不足,通常只能在酒吧里做杂役或侍候老鸟。也就是说,菜鸟们什麽杂事都
要做!
不管你喜欢或不喜欢,你没有拒绝的余地。如果你连才华也没有,那麽,就要
以「身」卖命!
我就要死了
我即将死去,即将重新诞生。
我躺在床上。在被推往手术房的路上,这辈子所有认识的人,像嵌在医院天花
板的日光灯,一一闪过我的脑海。妈妈、姐姐、爸爸……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动手术的消息。或许,我会在手术中就这麽无声无息地
死去。
手术前,我就饱受着痛苦和折磨。这两天,我只喝了5000cc清肠胃的药,因此
全身无力。虚脱的身体浑浑噩噩,惟一清醒的神经细胞却满是恐惧。任何人对我的
安慰都起不了作用,因为心里面尽是想要放弃的念头。
「我究竟为了什麽才一路坚持地走到这一步?」这个质问打消了我的懦弱。这
麽多年以来,我一直没有很明确地去回答过这个问题,直到这个手术前夕。
手术房的门打开了,因恐惧而颤抖的我被推进手术室。数十盏灯光同时明晃晃
地射入瞳孔内,脸部被盖上一层白纱布,嘴上罩着氧气罩。我想呐喊,无由的恐惧
威胁着渐渐陷入昏迷状态的我。
我就要死了。我期待新生命的诞生。
改造後的痛不欲生
睁开眼睛,要人命的剧痛正盘踞全身,像是有人不断用捶子狠狠敲打我全身骨
头,又像是疼痛的狂潮正要淹没我这个孤岛。痛楚,或许是宣告新生命诞生的一种
方式吧!
阿香姐安慰我,说:「手术很成功」。但是接下来她说些什麽就不清楚了,席
卷而来的痛正在撕裂我的注意力。
「忍着点,再睡一会儿吧!」从下体传来的阵阵痛楚之中,阿香姐的声音漂得
越来越远。
无论是生理上或是精神上,我都享受着焕然一新的我。不过,我的身体却不听
使唤,我虚弱到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那一天,我感受到有生以来最剧烈的痛楚,
一种在鬼门关前面奋力挣扎的痛。
我再度复活了,但是这种痛已深深地烙进我的记忆。手术後的那十五天,我根
本痛到无法进食,只能靠点滴来维持虚弱的生命。我这辈子最讨厌打针了,连护士
小姐都对神经质的我敬而远之;但是在这场手术前後,我的胳膊尽是因打针所造成
的淤青。
变性手术不像一般人所认为的只不过是个整型手术而已,背後有着大家都难以
想像的痛苦。如果当时没有人给予我精神支持和鼓励,单凭个人的意志力,那十五
天的折磨是绝对熬不过来的。
你想生小孩吗?
某家媒体记者问我:「你想生小孩吗?」
多残忍啊?明知故问的问题像是插在对方胸口的一把刀,明知道被刺穿的痛苦,
却硬要狠狠插进别人的胸膛。
「当然想呀!哈哈!」我刻意轻笑几声正可以反映出这问题有多幼稚愚蠢。
「如果结婚的话,会认养小孩吗?」刀子越刺越深了,他明明就是在故意刁难
我嘛!这种对不孕夫妻都难以启齿的问题,却对我问得那麽自然。
「这种事情应该要先和我未来的老公讨论,然後再做决定吧!」我再寻常不过
的反应回避了问题里暗藏的陷阱。
找不到我慌然失措的言行来炒新闻话题,记者显得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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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 bake088:好短的书..我PO完了吗? 想阅读的人可以寄回去慢慢看 06/05 0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