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去找你。在台北的我，越来越强烈的这麽告诉自己。 我提早了一个小时起床， 坐在师大会馆的一楼大厅桌椅， 看着侨生们欢笑着准备出去比赛的样貌， 我一直想起你。 你昨天晚上没有出现， 本来就不会出现，我也不想要你出现， 但是当我离开新竹的那一刻， 我在想，为什麽你不跟我一起去台北？ 这是纯然的占有慾吧，无关乎爱情， 那是希望自己占据对方心中所有的时间， 那是希望自己是所有被优先选择的选项，无关乎爱情。 而这种最终不被选择的失落感，让我反覆地想起你。 我们认识多久了？十年？ 这十年间，我从来没有把你放在我的心中。 你总开些玩闹的，暧昧的玩笑， 我也总是随意的，放空的回应你， 这十年间，我们见面无数次，谈过无数次的对话， 但我却不曾认真的想过你。 直到此刻，我坐在师大会馆的一楼大厅， 准备研习的这个三月早晨，看着眼前青春的脸庞， 我忽然感觉，确切地感觉到， 这十年，你一直不断的在我身边，我也不断的在你身边。 我曾想过， 如果22岁时候，没有跟C分手，那麽现在的我会是如何？ 如果23岁的我，没有中途冷静，和T继续发展下去，现在的我又是如何？ 如果我的生命中，不曾出现过B，没有那段狠痛的记忆，那我现在的人生又会如何？ 如果我的生命中，不曾出现过F，我会跟谁结婚？我又会在哪里？ 我曾经在我脑海里，抽换过任何一个人，想像过另外一种的人生。唯独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抽换掉你。 当然，这个起心动念并非来自於爱情， 因为我对你从来没有爱情的想像， 所以我当然不会把你列入这样的想像之中。 但另一方面，我的内心清楚的告诉自己， 这十年来，有你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我可以任意的抽换任何一个人的出现或存在，但是你， 好像你理所当然就应该出现在这十年当中。 27岁，我在台北，一个小时之後就要研习了， 我看着眼前的青春，把自己的青春仔细想过一遍， 这十年来，我从来不曾认真的想过你。 三月的早晨，我认真的把你从头想一遍。 然後我就决定到新竹找你。 突然，并且冲动无比的决定。 高傲如我，害怕被拒绝如我，居然先在心里下了个这样的决定， 然後心不在焉的完成研习，立刻收拾好所有的行李， 离开新竹的20小时後，我坐在返回新竹的高铁上。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到新竹？ 你有空吗？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主动？你会不会其实很困扰？ 我在高铁上传了一封line给你，告诉你我将要前往新竹。 你没有已读。 来不及了，我已经坐上去了。 那我该怎麽办呢？管他的，大不了就回高雄吧。 可是我想见到你呀。 会不会你根本只是好玩的？ 我和你做了十年的朋友，最後被你玩弄？ 或者其实你在忙呀，所以没空回我的line啦。 可是这一个月来的line你都很快都回我呀。 到新竹了，你还是没有已读。 我已经在心中跟自己吵架了无数次。 拖着行李箱，走出月台， 走到那个我一天前来到的高铁大厅。 挑一个座位，坐下来。 我到底在做什麽？我是个笨蛋吧，我好想哭。因为你还是没有已读。 我决定让自己的生命在新竹高铁站暂停， 让这段时间的人生往没有目标流去， 以表示我对你未读讯息的无效抵抗。 我坐了下来，旁边有我这两天的行李， 我坐在那里，暂时不认识自己。 我反覆消暗自己的手机萤幕，再反覆点开你的对话视窗。 反覆打开其他手机应用程式，再不断留意着左上角的绿色小通知。 它始终没有显示。 我活脱脱是个笨蛋，我究竟要笨到什麽时候？ 我觉得自己愚蠢到不行，如果可以， 我好想要收回刚刚在高铁上传讯过去的消息， 我应该直接驱车回高雄的，我到底在想些什麽？ 但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我该怎麽办？ 隔壁的男人此时动了个身， 暂时阻止我往牛角尖钻去的加速度，我开始留意这个男人。 细瘦，中等身高，皮肤略白，书卷气重， 双脚并拢，眼神向前聚焦，不随意翻看手机，非常安静。 他在等人吗？跟我一样，也在等着谁吗？ 我等了好久，半小时了吧，我的讯息还是没有被已读。 而身边的这个男人，在我来到之前就已经安稳地坐在这了，他等了多久呢？ 他也在等他生命中的十年吗？或者他幸运的，那个十年就是他的一辈子？ 45分钟了，你还是没有读我的讯息，我决定打电话给你。 原来你在打球，没有即时看到讯息， 你说你立刻过来，挂了电话的我瞬间瘫软了下来， 这45分钟以来所有自言自语顿时被你的几句话吹散蒸发， 我为什麽不早一点打电话？ 我将眼神望向隔壁的男人， 他还是一样，端坐如莲，静谧如田， 我已经要离开这个困守等待的月台空间了，他还在等。 你在等人吗？我居然脱口而出。 莫名的我们聊了起来。 原来是因为工作他来到这，等待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交涉与谈话是他工作的X轴与Y轴，构成他生命中的名为工作的象限。 问了他的星座，魔羯。 跟我的上昇星座一样，我瞬间对他有了莫名的好感。 他问了我为什麽会在这，我将和你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我诚实地说了十年来的友情， 在结婚前一个月悄悄发酵，在订婚的那一天开始变质， 在结婚的那一天你拥有了我全部的目光。 在结婚後和你不间断的讯息往来， 到婆家过年前先到你的租屋处与你发生关系， 乘着开会的空档，又到了你的城市找你。 而现在，我坐在高铁的候车位，想给你一个惊喜， 刚刚才打了电话给你。 我全部都说了，诚实无比。 魔羯男人听着这一切，不时惊呼，最後他下了个结论：「你有两个爱你的男人」 真的吗？ 我感谢魔羯男人此时的聆听， 我累积的秘密已经快淹没了我的日常，我们聊了多久？四十分钟？ 直到你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才起身离开，跟魔羯男人说再见。 任何一种联络方式都没留下。 现在想想，又庆幸又可惜。 我又坐上了你的机车，你满身大汗，我却一点都不讨厌， 我怕自己的突然来访造成你的麻烦， 但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半小时後的我，坐在你没有梳洗的身体上，反覆的吻你。 吃了晚餐，那是你常去的餐厅， 你不多话，点了几盘熟悉的餐点， 我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我的工作和生活。 吃完晚餐，回到你的租屋处， 你说要到实验室里头忙一下，当然好。 我趁机快速的洗了澡，吹了头发，收拾东西，调整窗户和棉被的位置， 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全然放松素颜的窝在你的枕头上，并且看完了一个段落的书。 你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直接进到床上， 把我的书丢到一边，开始进行下午未完的事情。 但怎麽可能有力气，你打球打了一整天，我从台北奔波到新竹一整天， 玩了两个小时，我便窝在你的左肩，迷迷糊糊地睡去。 凌晨两点，我察觉你的夜汗而醒，轻轻地离开床舖， 到浴室梳洗一下，穿上内衣，躺回你身边， 才一穿上，立刻就被你脱掉。你探了探我的下体，从後头便挺了进来， 天啊，你不是睡着了吗？ 玩了一个小时，我不行了，翻到你的右侧，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凌晨四点，我听见你的打呼声，轻轻地笑了出来， 你居然立刻惊醒，又将你的坚硬放了进来，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湿润，也没有办法阻挡你的攻势，我们又玩了一个小时。 凌晨七点，我们同时被阳光叫醒， 我趴在你的胸前，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最近看的书，最近听的音乐， 说起我身边的人不同的眼神，你忽然间就又把我翻了过去， 然後在背後式出来，射在我的身上。 十点，起身梳洗，我好喜欢这个晚上及早晨， 它是连日来阴冷的新竹难得的放晴。 我问你喜欢吗？ 你好喜欢。 喜欢我趴在你的胸前絮絮叨叨。 你说你和女孩有时候连多说一句话都烦。 我当然知道你的人来疯和温柔只出现在外面的世界， 你的人生有一半是非常安静的，非常安静。 你需要空间，女孩无法给你空间， 你说，你的空间里面可以有我，我当然知道。 我知道我们之於彼此的独特性，可是你知道吗？ 我不只是对你才这麽特别。这就是我们的问题。 我们吃了早餐，回到租屋处拿行李，接着你载我又来到高铁站。 我会永远记得这个早晨，明亮舒爽的新竹，还有现在的这个你。 未来有天你会变的，我也会变的。尽管我们都不希望如此。 现在的我们，正是最好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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