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少不宜防雷页 未经授权者，不得将文章用於各种商业用途 Day2 我努力跟时代战斗 今天是大年初一，艳阳高照，振兴东路25号的叶家准备好重振家风。 -- 清晨七点半，大元右手指的关节又麻又痛，几次抽筋，书桌上的《三字经》、《弟子规》 ，半梦半醒间以为昨晚只是一场噩梦，守岁完一觉醒来便会结束，耳边只有老妈喊他起床 ，全家去走春拜拜，「一回来就睡个没完，乾脆搬回来算了！」 现在他彻底醒着。 苟不学，何为人？ 血迹斑斑，二姊手脚上铐链在浴室，嘴里塞的毛巾染红，眼神哀怨又憎恨，曾叔公手执藤 条教鞭来回踱步，「无法持家，怎麽嫁好人家？」，他看起来很忧愁，今天换上一套枣红 色长袍，像个会移动的大红包，惇惇教诲女人家该有的样子。 「叔叔早安。」叶品妍双目无神，脚踩过八支手机加一台座机的碎片残渣，端上一盘葱花 煎蛋，态度谦恭，「高叔公，饭菜好了。」 水，到处是水。家里氤氲雾气，年夜饭菜又补满汤水，浴室热水哗啦啦流泄，厨房每一个 锅炉都在烧热水，每个水龙头不间断泛滥。这是阿孝存在的条件。 曾叔公缓缓游移，放下教鞭，「大元，你坐啊。」 「大元不敢，长幼有序。融四岁，能让梨。」大元伫立不敢抬头。 曾叔公哼了一声，入座用餐，「早课完成了吗？」 大元双手奉上抄好的簿本，三十八岁的大男人比小学生还像小学生，曾叔公说他对传统信 仰的认识还不及童生，《四书》、《五经》不配读，先将《三字经》跟《弟子规》弄到滚 瓜烂熟，知其真义并实践了才能精进，不过有更重要的事得先来。 「605号房刘女年纪偏大，501、503房的女大生还未返回租屋，目前都19岁身家清白。不 过其言行举止与你二姊一般，邪说甚多，成亲後你要多加约束，曾叔公会安排。」阿孝翻 弄荷包蛋，看到煎焦的蛋皮连同盘子狠摔地板。 匡当一声，叶品妍吓得眼眶泛红，急忙从积水中舀起碎片跟厨余，这是守夜到现在摔破的 第17个盘子，不包含砸阿孝那盘，全家都有自己要学的，拒学的二姊把织布机摔个稀烂， 只能进浴室教育态度问题。 「品妍，先去卧房，看看你爸妈有没有认真写作业。」叔公大啖多次加热的猪蹄膀，满嘴 油腻，再督促大元，「晚上你跟隔壁吴氏女共进晚餐，她也三十有三，你要好好表现，赶 紧追求、成亲、成家，给叶家添丁。」 「是，曾叔公。」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大元头皮发麻，老爸老妈的这栋出租公寓里大多是大 学生，放寒假返乡，没料到还有隔壁吴家的独生女「吴怡安」能安排。 「现在把你书房清乾净，才能决心向学。」 大元遵命，开始行动，雷厉风行。 先是墙上动漫海报，再来是书架上机器人与怪兽模型，接着是床头萝莉公仔，最後还有整 排少年漫画、整箱光碟、笔记型电脑，职棒明星签名，通通用铝棒、剪刀、老虎钳辗得稀 巴烂，扫进黑色垃圾袋，彻底跟不学无术的过去自己道别。 曾叔公鼓励说，「就是这样，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高叔公，爸妈完成早课了。」 叶品妍低头跑来，举起一根长棉花棒，棒头沾了一坨污黄白浊，阿孝端详半天，冷问，「 确定是刚从你母亲下阴处取的吗，不可欺骗高叔公。」 叶品妍牙齿打颤，点点头，阿孝残酷的面容更加残酷，一语道破，「这是两个时辰前的， 唉！」曾叔公挥手驱走品妍，忧道，「年轻不努力，现双双过四十岁再想延续血脉更难。 大元你看你哥跟嫂，老大徒伤悲，叶家求个长孙这麽难吗？」 从守岁到现在第三次行房，大哥不行了。 听套房浴室传来的挣扎哀号，大元夹烂最後一颗哥吉拉恐龙脑袋，忍痛说，「曾叔公，我 一定努力。」 叮咚。 门铃响起，曾叔公瞟他一眼，大元知道那个意思，「敢乱来，你爸妈跟二姊，下场你知道 。」，大元忙关浴室门，跟双眼布满血丝的二姊对上，他不忍多看。 来访的是楼上606房的，单亲的张妈妈，独自抚养智能障碍的国二女儿，是唯一过年没返 乡的租客，因为没地方返，张妈妈在玄关有点不好意思，「您好，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我们是来拿，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吃饭……」 曾叔公请租客入内，眼睛盯上痴痴呆呆的少女，微微蹙眉，「欢迎。」 「妈咪好多水喔，水里有好多东西，好可怕。」女儿周小玉小鸟依人紧抓母亲肩膀，张妈 妈一脸不解，房东家什麽时候改建成戏水池了？ 大元拿出一纸沉甸甸的红包，数量足足是昨晚没包给爸妈的十倍有余，「来，小玉，新年 快乐。」，他尽力挤出一个曾叔公希望看到的笑容。 张妈妈一脸受宠若惊，「这…这怎麽可以？太客气了这不行啦。」，普通状况下当然不行 ，房东包给租客子女压岁钱，数量足够支付整年房租，闻所未闻。 曾叔公面容清秀，笑容甚是好看，「吾叶家世代书香，本不该有收租这等商贾小人行为， 这是赔罪，更希望我们以後是一家人，周小玉，你说好不好呢？」，阿孝轻轻拍桌板，卧 房门後缓步走出的大哥满脸胡渣、精神萎靡，像个60岁阿伯。 叶大哥颤抖的手接棒过红包，身上腥臭与腐烂味扑鼻，大元差点呕吐。 大哥叶明秀双目空洞，很有礼递红包到周小玉眼前，「来，白头偕老。」 周小玉猛摇头，抓紧母亲，哭哭啼啼，「妈咪我们快走、快点回家啦。」 张妈妈安抚女儿，手很诚实，接过红包，赶紧岔开话题，「唉呀太客气了，只是我不太懂 叶先生的意思啦，哈，小玉你快跟叔叔说谢谢，我是要来说，今天水质好像怪怪，对就是 水龙头流出来好像脏脏黑黑的呢……」 曾叔公板起脸，开门见山，「小玉她天生弱势於常人，未来命途多舛，吾叶家忝算得上有 些财力本事，这门亲事越快定下越好，我刚看了黄历，正月初七，宜嫁娶，不知道您觉得 如何？」 张妈妈宛若石化，僵立原地，看看叶大哥、大元，又转头看年纪最轻却是发号施令的阿孝 ，「歹势，我听不懂啦，不懂，小玉才国二，哈哈，太幽默了吧吓死。」 曾叔公拱拱手，「小玉今年三月十八就满十五，及笄束发之年正是待嫁之时，只是进叶家 的二房还望多担待，我看就本月七号吧，秀，你可还满意小玉吗？」 行屍走肉的大哥点头，「曾叔公安排的，我都满意。」 「不、不要拿！」周小玉哇哇大哭，张妈妈左支右绌，只能谢过匆匆逃离。 红包拿了，那就是定了。 大元看这荒谬的一切心惊肉跳，大哥逆来顺受，下跪磕头请安。 「我说过曾叔公都会替你们安排好，你们就在家放心学习吧。」 - 有能力恩庇并安排好後辈人生的长辈，才是好的长辈。 我深信，真正合格的长辈应该要负起责任──不是只会逃避，看儿女四十岁还不嫁不娶， 却束手无策，口头抱怨就是卸责；只会情绪勒索，是可恶的罪过；只能在午夜梦回忧心忡 忡祷告，那是最大的软弱，这种父母、长辈有何用？ 还有一堆只会自慰「儿孙自有儿孙福！」就拍拍屁股去投胎的家伙，我无法忍受。 只生不养，只养不教，只教而不安排人生事，这些父母过错比子女还大百倍，必须受罚。 没责任感的家，我不能忍受，那怕再苦再煎熬我也要继续。 去奋战吧，为了家族去战斗。 - 黄昏，残阳如斑斑血渍。 叶品妍颤颤巍巍爬上顶楼水塔，将一笼蒸好的白馒头抛入，揉一下午面团的手指又红又肿 ，「阿公阿嬷，吃饭了。」 水塔里的祖父母沉沉浮浮，阿公右手掌溃烂出森森白骨，阿嬷右脸颊少了一大块皮，腥红 肌肉抽动，养不教的两人奄奄一息给链锁在塔盖口，下半身浸泡发白发软，很本能去啃咬 飘来的馒头，像鱼缸里头的金鱼。 咀嚼软烂馒头的阿公耳提面命，「妍妍，要听高叔公的，知道吗？」 呕！ 叶品妍当场呕吐，俯瞰下头车水马龙城市，普通生活像是上辈子的事，烦恼的课业、恋爱 、追星跟人际关系，成过往云烟。女孩忽然想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一了百了。 「妍妍，回去了。」父亲的喊声拉她回现实，「叔叔的相亲要开始了。」 父女俩给铁链绑在一块，是爸爸亲自铐上的，并把唯一钥匙给高叔公保管，必须一同学习 ，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他们三代以前都太调皮、放肆。 经过606号房时品妍驻足，如果拍门跟张妈妈母子求救……报警，会不会得救？ 叶明秀抬头猛摇，「妍妍要忍耐，忍……」嘴型无声遏止女儿乱来，这样太危险，阿孝有 很多控制人的手段，仓促行动行不通的。必须忍，会有人发现他们失踪，等年初六开工， 公司发现他缺席；或明天大年初二，大姊回娘家也有机会…… 对，明天团结起来，一定能赶走这恶魔。 「爸，我以後会懂事的。」 「是爸的错，是我当时没阻止阿公召唤。」 铁链铿锵铿锵拖过，一层楼又一层楼，像是下坠十八层地狱，父女无声对泣。 入夜，一楼水淹过脚踝。 提礼盒跟自家腌的泡菜，来拜年的邻居吴阿姨上了浓妆口红，戴珠宝项链，脱下鞋打赤脚 ，「恭喜发财，唉唷小元你太客气，啊你爸妈人哩？」 拿出老爸旧西装穿的大元笑咪咪请吴阿姨跟吴怡安入内，「新年快乐，请进。」 吴怡安，年芳三十三，穿搭随意，牛仔裤配羽绒衣，本来以为是来拜年，没料被强留下吃 饭，满脸无奈，迳自滑手机。 出房前大元哀求，怕昨夜惨剧会重演，「曾叔公，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您可别太生气， 老婆可以慢慢找……」 「元，你要有读书人的自信。」阿孝板起脸孔给他打气，「你是我们叶家子弟，隔壁吴家 前几代不过都是佃农，靠耕者有其田的恶政，才能住我们隔壁增辉，开什麽玩笑！吴怡安 早非二八年华，是他们高攀，懂吗？」 一门之隔，二姊跟大哥被囚。大嫂、品妍不敢张扬，也不得上桌，在厨房忙汤汤水水，雾 水始终不散，阿孝上下打量吴怡安，连餐桌规矩都不懂，连连摇头。 「来，这鲈鱼我们家招牌菜喔。」大元全程憋脚地替吴怡安夹菜。 吴小姐摆个敷衍的微笑，频频低头看手机。心不甘、情不愿用餐。 餐桌上，曾叔公不断提及叶家过往功名、出仕等事蹟，吴太太边附和，边刺探，「我是想 说小叶这几年很少回家，不知道在哪里高就？哈哈，我们家这位喔在市政府啦，勉强混个 铁饭碗，就是眼光太高，唉呀年轻人的事，我们长辈能怎办呢……」 吴怡安偷翻了个超级大白眼。 曾叔公今天格外有礼，只对大元说，「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 「对对，哈，叶先生博学，怡安啊你手机一直滑，搞啥大事业啦！」 气氛越来越尴尬，相谈甚不欢，菜都还没上完，吴怡安就随便找个理由离席，妈妈也拦不 住，只是连声抱歉，「小元，叶先生，改天到我们家吃饭呀！」 「慢走。」 吴阿姨离开前，大元双手奉上气派礼盒，曾叔公准备的百年好合，不过精装的纸盒里给他 偷塞进去一张纸，早上抄经典时偷写的SOS 「你们家太客气，那跟怡安保持联络罗。」 吴阿姨笑得很假，看得出鄙视，大元很熟的，年过三十五岁之後那种「看你没出息的」目 光很锐利、很伤人，就是赤裸裸的看你这男人马齿徒长，谁要嫁给你，白漆喔。 「这亲事，应该能成。」曾叔公倒很乐观。 大元不敢违逆，点头称是。忽然觉得这残暴恶鬼有点可爱，完全不懂现代社会的婚姻市场 ，像他这种三十八岁的过期烂货，就算遇到也面临催婚压力，但有独立经济能力的女生， 是完全不讨好的。他上次交女朋友是二十八岁，谁都救不了。 「放心，曾叔公安排好了，你好好学习就行。」 大元只希望吴家能早点打开礼盒，看到纸条…… - 行文到此，你们应该也能感受到我肩上担子之重，要扛起整个家族後辈人生，并不容易， 家里人不谅解，家外人不配合，内忧外患，但我也只能继续去战斗。 因为我是现在辈份最高的，是「家长」，现在太多人不停污辱了这两字，这两字在过往重 如泰山，而今我只感到世衰道微，太多人疯狂践踏传统。 所以我必须战斗。有为者，亦若是。 - 是夜，昏天黑地，指骨几乎断裂，抄写完第38遍《三字经》的大元气力放尽。 就在这时曾叔公要他去隔壁吴家，他笑吟吟，藏不住喜悦，「吴氏邀你过去吃夜消，动作 快。换一套，上星期你父亲订的那套，才够正式，赶紧去穿上。」 大元不敢置信，这麽快就发现了？ 大元不动声色，比他还高兴的曾叔公来回踱步，踩得水花啪啦作响，「窈窕淑女，君子好 逑，太好了，元，年初七咱叶家双喜临门，曾叔公这就去帮你安排。」 大元心中激动，尽量装得无奈，「只是吃个消夜，可能没什麽吧…」 阿孝厉声驳斥，「胡扯什麽，非得早日成亲行房，叶家就靠你了。」 大元穿上传统服饰，袖子很大，衣摆很长，感觉像从古装剧《兰陵王》里头走出来的，出 门前曾叔公温柔替他理理衣襟，系紧衣袍缎带，「注意礼节知道吗？」 大元喜出望外，知道阿孝不跟来，连逃跑机会都有，噩梦终於要结束。 「叶家繁衍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大元差点藏不住喜悦，连发言都露骨。 曾叔公眨眨眼，轻轻抱了抱他弄得一身湿透，叶恒孝眼眶泛起点点泪珠。 「加油，曾叔公等你好消息。」 大元犹豫小片刻，踏水漥去了。 大年初一夜晚的空气无比新鲜，他狠狠吸了几口，眼泪差点流下，这24小时太漫长，遥看 四十米外的便利超商，大元保持冷静，现在大雨淅沥下着，不安全，得先放松阿孝警惕， 一门之隔，现在逃跑，对方要是能追上，那就功亏一篑。 绝对不行。 「小叶，快进来，阿姨汤圆煮好罗。」隔壁吴阿姨开门唤他进去。 两人对上眼，吴太太跟大元使了个眼神，大元立刻意会，「打扰了。」 门关好，大元惴惴不安，餐桌上煮沸的芝麻汤圆一颗颗冒，急得像要跳出锅，吴阿姨拍拍 他肩，凑到耳边说，「你跟怡安进展快一点，大家都不年轻，是吧？」 吴怡安背对他，正兀自咀嚼汤圆，大元保持镇定。他纸条上是写「爸妈受伤被关在水塔、 其余人被监禁虐待，请马上替他们报警」，讯息应该足够清晰。 大元压低声音，深怕曾叔公会突然出现，「阿姨，你们有帮忙报……」 「你跟怡安聊，两个人吃汤圆好好培养感情，阿姨不打扰。」她又跟大元使眼色。 「好的，没问题。」 大元陪笑，慢慢走向餐桌，看到黑黝黝的座机，「不好意思，我想打个电话，给我哥，对 ，我哥他在医院陪我爸，就是曾叔公说的，我爸手受伤住院……」 吴阿姨咧开大大笑容，「没问题，请用，怡安啊，你快帮小叶拿碗。」 大元手指又痛又僵，技巧背过身，遮住拨号盘，话筒传来救世主般的嘟嘟声，从没有觉得 这低沉的单调音响如此悦耳，110很快打通，「您好报案电话……」 「警察先生救命我们家有鬼，不是，有人杀人，不，我爸妈…帮我叫救护车！」 「先生请您冷静……」 「你们快来啊，我住在振兴东路25号……」大元语无伦次，紧抱话筒像是捉住泳圈的溺水 人，没有注意到吴阿姨慢慢摸到他的身後，笑容诡异，手拿铸铁锅。 铸铁锅里盛满了沸水，砰一声，砸上大元後脑勺，热水猛洒，鲜血喷溅。 大元倒地，一下撞翻茶几，电话线脱落，他放声哀号，拼命扭动挣扎，看面容冷酷的吴阿 姨，瞬间他肾上腺素爆发，要逃，一定要逃走，叶明元奋力支撑起身，模模糊糊的目光紧 盯吴家客厅尽头的窗户，逃，必须要逃出去，他拔腿狂奔。 逃。 要逃啊！ 吴阿姨来不及追赶，「怡安，拦住他。」 大元猛推开窗户，整个人硬翻滚过去。 不料这窗没通向自由外界，而是浴室。 热气弥漫的浴室满地鲜血淋漓，一个个手脚被铐、嘴塞毛巾的吴家人浑身赤裸，层层叠叠 填满浴缸跟桧木澡桶，好像客家三层封肉，吴爸、叔叔、姑姑、吴怡安哥哥弟弟，眼中不 是无神就是无助，水在放，每颗水龙头汩汩流出热腾腾的水。 「不……」大元难以置信。 又「啪」一声，铁锅敲上大元绝望的脸，几乎失去意识，被上脚镣拖到神明厅，吴阿姨情 绪非常激动，对烛火後的神主牌大喊，「曾祖父，这样就可以了吧？」 大元目眦欲裂，才看到餐桌前的吴怡安，根本不是在吃汤圆，而是满嘴鲜血，断掉的牙齿 跟破裂的手机萤幕零零散散一桌子，喀喳、喀渣咬烂iphone16镜头。 她在吃手机。 「小元是以後要照顾怡安的人，你轻点。」苍老的声音传来，倏然大汤锅里慢慢浮出一颗 秃顶，白须白眉的老人头颅压爆汤圆，芝麻滚滚流，他目光冷冽，「吴怡安，你跟长辈吃 饭，有做到问起对，视勿移吗？简直是没规矩到家！」 这两句出自《弟子规》，大元记得，就是跟长辈讲话要看着对方。 吴怡安泪眼汪汪，血泪斑驳，讲不出一个字，锅中冒出老人脸庞，与香炉上头挂的遗照一 模一样，吴家祖先也「异变」了。 「吴阿兴，别怪你玄孙女，以後进我叶家门，好好学习妇道就行，有为者，亦若是。」大 元最怕的嗓音再现，阿孝从门外的大雨水帘中悠然踏入，浑身湿透。 吴家先祖喜形於色，「叶相公，那年乙未台北开城後就没再见了。这次多亏您跟池先生帮 忙，我才能返阳，真歹势让您跑这一趟说媒，希望叶家不嫌弃怡安。」 「哪的话，一起奋战吧。」阿孝昂首阔步，自信地位可见一斑。 吴家祖先感动不已，粗手粗脚行礼，「是，叶相公，请让我加入。」 最後大元迷迷糊糊被抬回家，当过护理师的大嫂烫伤未好，还得紧急处理。 「我说了，曾叔公会帮你通通安排好。现在两边家长谈妥，亲事就这样定了。」 两边家长谈好一拍即合就OK，婚姻市场算啥洨？ 大年初七，叶家迎娶吴家千金，後洞房花烛夜。 「为什麽，你他妈为什麽要这样对我们啊？为什麽啊！」大元崩溃嘶吼，他又回到餐桌前 ，大年初一落幕，年夜饭还在继续。 - 我偷偷落泪，在大家睡着後一个人秉烛夜读时，我的泪水溃堤再也控制不住。 曾叔公为什麽要这样对你们？ 那还用说吗，所有人都一样，出生就属於家，彼此是家人，由家长来领导，不管这时代怎 麽变，怎麽贬低传统价值信仰，无论这一百多年入侵的邪说多强悍，我都不畏惧，西方民 主、马克思主义、个人权利、自由思潮、性解放、多元价值，那怕我魂飞魄散也会战斗到 底，好险现在阿孝不再是一个人战斗，有了夥伴。 战斗吧各位，为了家、为了被西风蹂躏的故土，牺牲或受人厌恶何惧之有？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从我们齐家开始，去战斗，不能退缩。 擦乾泪迎接Day3，大姊回娘家。她丈夫外遇，正在打离婚官司，家长又有得忙罗。 阿孝不怕忙。 加油，去战斗吧！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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